第54節
他身上不知道是人本身的香味,還是衣物被熏香過殘留的香味。舒淺從未聞到過,哪怕是在山上兩人貼著, 她都不曾聞到。 也許登基沐浴時講究了些,洗澡都要洗得香噴噴才能夠上奉天門。 她這樣想著。 腦子里念頭太多, 根本不知道睡了點什么。 等她不知道第幾次迷糊糊睜眼時,耳邊已傳來了教中誰家養的雞叫聲, 鬧得不自覺想將這個腦袋懵起來。 蕭子鴻一樣很是敏感。 舒淺一動,他就會醒一醒。 這都大早了,一晚上被折騰得好似他昨晚干了什么一樣, 很是勞累。 “你別動了?!笔捵峪檸еc沙啞,在被子里將人給困住, “都早上了, 好好睡一會兒?!?/br> 舒淺被人困住, 想逃出去點, 又因為晚上沒睡好沒力道。 她半瞇細眼朝著人看去,就見蕭子鴻皺著眉頭,連眼睛都不肯睜開。 雞叫多了也就不叫了。 舒淺困得有點頭疼,也不折騰,只想好好補會兒覺。 兩個大半生對一人睡覺習以為常的人,這一刻終于不再互相折磨,軟了棱角,松了警惕,陷入了深沉的睡夢鄉中,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冬日的太陽不算刺眼,一出來也能曬得人暖洋洋。 喬曼第三次來自家教主這兒晃悠,這一大早的都沒發現人起床,便先去給孩子們上課了。 教中的孩子們算賬基本都學會了,如今每日只早上識點字,隨后就各回各家幫家里頭折騰過年要用的東西。 等喬曼教完了孩子們,領著譚毅一道又來自家教主門口晃悠了一圈,她有點忍不住開口,反倒不安問起了譚毅“教主怎么這個點還沒起來?” 譚毅揣著厚厚的一本書正在看著。 書里頭夾了不少新紙,紙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字。 他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看向喬曼“實在不放心可以敲一敲,教主是少有這會兒還不起的?!?/br> 再睡下去,他懷疑教主醒來就可以直接吃哺食了。 喬曼到底不放心,走到了舒淺屋門口,小聲敲了敲屋門,低聲在外頭詢問“教主?” 蕭子鴻睜開眼,感受著懷里的溫度,沒動。 舒淺個子不高,早上被他困住后,如今已整個人蜷縮在了自己懷里。他低下頭只能看到她的小腦袋。這個視角看人,讓他意外心中微動。 喬曼在外頭又輕聲喊了一句“教主可醒了?” 舒淺似乎隱隱聽到了外頭的話,在蕭子鴻懷里動了動,更靠近了一點,仿佛兩個人要以這個姿勢融為一體。 蕭子鴻本想撤出身子,可輕微一動后,迎來了舒淺迷糊的一聲問“嗯?” 軟軟糯糯,帶著不理解,想不通怎么身邊的暖意要離開了。 蕭子鴻雖未及冠,但長了那么高的個不是白長的。 眼眸深了深,他開口對著屋外的喬曼說了聲“她還沒醒?!?/br> 喬曼一聽到這個聲音,當即瞪大了眼。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臉驚疑轉頭望向譚毅。 譚毅沒比她好多少,也是一臉驚異睜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看向舒淺的屋門。 里頭有個男人。 說起來這個聲音還怪耳熟的。 譚毅比喬曼更早反應過來“蕭子鴻?!?/br> 喬曼慢吞吞走回到譚毅的身邊,在椅子上坐下,聲音帶著點虛無縹緲感“什么時候來的人,我怎么都沒見著?” 別說她沒見著了,其實教中上上下下除了看守巡邏的幾個教徒見著了,其它人都沒見過。 那幾個教徒中有新人有舊人,舊人對壓寨相公的容貌記得可牢靠,見了想當然就將人放了上來。 譚毅這下看不進書了。 他默默將書本合上,小腦瓜里不知在想點什么。 喬曼想得更多了點,喃喃自語“要不要煮個紅豆飯?” 睡到日上三竿,她沒法不想多。 一般大家閨秀都不該懂這點,可誰讓她當初成了一半的親,該懂的都懂了點呢。 譚毅臉上是rou眼可見的困惑“紅豆飯?算是相思飯么?慶祝他們許久不見?” “……有道理?!眴搪X得這個解釋竟也通了。 當然相思豆和紅豆完全不是一樣東西,唯一的相似點大約是豆子看著都是紅的。 喬曼越想越有道理,干脆動身了“我這就去給教主煮一點。你也別守在這兒了,今日去看看制糖那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過年每戶人家都要幾包糖?!?/br> 譚毅聽話帶著書也走了。 屋子外沒了人,屋子內人意識也漸漸回籠。 舒淺松開了手中攥緊的衣服領口,看著那皺巴巴的模樣,忍不住摸了摸試圖撫平。 蕭子鴻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嫌穿著衣服睡太熱,這會兒沒穿兩件衣服。 她摸了摸,由于手感挺好,又摸了兩下。 大約蕭子鴻總是在邊塞,武學造詣并不低的緣故,他身上還是有點rou的。胸口沒有用力繃緊,摸上去還挺軟。 舒淺摸完幾把感覺困著自己的手臂緊了緊。 隨后,就近到幾乎親上的臉對上了臉。 蕭子鴻的臉就湊在了舒淺的臉前“很好摸?” 聲音帶著點啞,很好聽。 這床上這眼神,舒淺根本不能承受。 她義正言辭承認了這件事“好摸?!?/br> 昨晚上從進門到床上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到兩人腦中。蕭子鴻想著睡前那一個根本算不上親吻的蓋章,覺得自己有點虧。 他視線掃到舒淺的唇上,有點心癢。 可他還沒刷牙。 舒淺承受著面前這張放大版的俊臉,耳廓再度紅了起來。 太近了。 她往后退了退,又被冬日里的被窩非人哉的邊沿冷意給凍了回來。試想一下被褥外的情況,她感嘆了一句“不想起來?!?/br> 蕭子鴻勾起唇角“看來確實不能常住一起,否則帝王不早朝就算了,你連給母后請安都不能準時?!?/br> 他常年在邊塞,回來登基后照例幾乎每日都要去請安,即便那位不是自己的生母。 舒淺很顯然確實是做不到的。 與其每日專程去請安,她更喜歡每日一大早做點實在的事。 “分居好啊?!笔鏈\眨了眨眼,“可你怎么會是新帝?” 她還以為這人是皇帝心腹。 蕭子鴻淡淡說了一聲“一不小心就當上了,只能當當了?!?/br> 他頓了頓還挺認真的“當個十幾二十年的,就可以退位當太上皇了?!?/br> 舒淺敏銳睜大眼“那誰當皇帝?” “原想著大皇子那兒過繼一個。若是你樂意,我們的孩子也行?!笔捵峪檶⑦@個選擇權交給了舒淺,左右都是教養一個孩子,能守著不亂來就足夠。 舒淺聽著就搖頭“那還是大皇子那兒過繼妥當?!?/br> 蕭子鴻不知道舒淺是覺得兩人之間不會有孩子,還是覺得他們兩個的孩子并不適合被拘在那皇位之上。 若不是他不樂意那位置到別人任何人手中,他也不想當那帝王。 有點累,時常要窮講究,每回做一個決策,牽涉人太多,臣子們總是各持己見。 “本來想著十七歲登基的,可惜洪將軍帶著他兒子,還要回邊塞鎮守。我先生平日里又實在不肯管點事。兩人覺得留到年后太久,我便在年前先坐上了那位置?!彼麆傞_始還想試一試太子位的。 人生沒當過太子,總覺得虧了幾分。 尤其是這位子想當的人很多,他這一批同輩中還沒一個當成的。 舒淺聽著覺得這話似乎有隱隱的炫耀感覺。 好像“不是我想那么早登基的,都是大家催的”,“閑來無事只好當一下本朝最年輕的帝王”這樣。 不過對于舒淺而言。 面前的男子才十七。 自己才十六。 她頓時清醒了頭腦。 舒淺從蕭子鴻懷里退出,又立刻出了被褥,忙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穿上。匆匆忙忙還瑟瑟發抖。 等穿戴好她回頭一看,發現蕭子鴻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看她。 這場景好似自己真上了自家壓寨相公。 太刺激了。 她強壓住自己蕩漾的內心,面無表情開口“你還不起來是打算睡到地老天荒么?回頭讓教徒們看了像什么樣子?!?/br> 蕭子鴻帶著點懶意,慢吞吞含笑“剛才喬曼來敲過門了,該知道的恐怕很快大伙兒都知道了?!?/br> 舒淺“……” 小地方就是這點不好,一旦有點事情就全教上下都知道了。 她忽然很是痛心“我一晚上什么都沒干,清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