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吳茉心里一跳,才記起自己還騙了韓臻。 她忙給韓臻倒了杯水,小聲道:“她不愿意來,我怎么說都不肯。對不起啊?!?/br> 韓臻搖搖頭,他輕輕笑道:“沒關系,不怪你。她不愿意接受也沒事,我……我默默的就好?!?/br> 他身影慢慢走遠了。 吳茉氣得哦! 貝瑤這么放你鴿子你都不生氣!還落寞接受了。吳茉第一次覺得快被氣得吐血,那個女的不就是有一張過分好看的臉嗎?一個二個都偏幫貝瑤。貝瑤阻止裴川喝水,哪怕再難受,裴川也只是沉默又縱容。 韓臻當眾的告白也吹了,自然不會有謠言。 ~ 秋季馬拉松比賽結束了三天,裴川依然只能待在家里調養。 王展看向床上看書的人,少年側臉清雋,王展認命地道:“都說了多少次不要搞這些劇烈運動,假肢畢竟不是……算了,你忍痛一流?!?/br> 他自暴自棄:“今天還是你自己換藥?” 裴川這才給了反應:“嗯?!?/br> 裴川再怎么也只是個少年,王醫生兒子就他這么大,他嘆息道:“裴川,還是回家吧?!?/br> 裴川說:“你管得好寬,可以滾了?!?/br> “……”王展說,“少年,早點回學校,向老師學會禮貌,老王我都是可以當你爹年齡的人了。你這樣不會有小姑娘喜歡知道嗎?” 裴川僵了僵,低聲道:“本來也就不會有?!?/br> 王展和他打趣,無意間戳了人家心窩子,王展挺尷尬的,他咳了兩聲,自覺滾了。 其實王展大可安慰裴川,但他最后也沒有。 他家一個兒子,一個才十歲的女兒,要是讓女兒嫁給有殘缺的人,當父親的很難接受。除了身體,他們的心還格外敏感,很難有人能包容相扶走過一生。 有些東西,一開始不給予希望,才不會落進更深的深淵。 他記得那個叫貝瑤的漂亮優秀小姑娘,似乎還是獨生子女,他如果真的喜歡她,那得多艱難苦澀啊。 裴川曠課五天,再去學校的時候腿依然隱隱作痛。 金子陽說:“川哥酷啊,我都不敢你這么干,我要是曠課這么久,我老子鐵定打死我?!?/br> 其實他們都疑惑,川哥的家人沒有接到過老師的電話嗎? 鄭航說:“川哥你沒什么事吧?” 裴川從抽屜里摸出書:“沒事?!?/br> 金子陽納罕道:“你被偉哥感染了嗎?怎么也開始看書了?!?/br> 前排季偉激動地回頭:“川哥,你也明白學習的樂……” 裴川皺眉:“閉嘴?!?/br> 季偉依舊高興,他靦腆道:“前天的英語測試,下節課發成績了,要是及格了我請大家吃飯?!?/br> 鄭航笑得不行:“哦哦,祝福你啊?!?/br> “謝謝?!?/br> 裴川也忍不住彎了彎唇。 有時候,他覺得青春似乎又不是那么晦澀難熬,那些在人們眼中壞的、不良的,也有鮮活有趣的地方。 只是每每想起另一個人,心跳會發瘋失控,好苦也好甜。明明他喜歡得天崩地裂,她什么都看不見,可他獨守一隅,不放棄也成了滿足。 發完英語卷子——季偉同學差點又哭了,他英語62分! 他珍惜地疊好卷子,鄭航笑死了:“對對保管好,下次說不定就沒這個數了?!?/br> 季偉也不在意好友的調笑,他認認真真摸出錯題本準備記錄。 季偉家有錢,事實上,幾個少年中,他家境相當好,但是由于天然呆,沒什么朋友,別人也看不出他多有錢。 傾世最近,他們請客的地方就定在了傾世。 金子陽依然帶了他的小女朋友,幾個人開了個包間,后來他又提議去大廳唱歌。 事實上,傾世五樓大廳很熱鬧。 光靠有錢學生,這么大的傾世是開不下去的,所以等名氣越來越大,傾世反而像是成年人愛去的會所了。 這樣一來,學生們去得就少了。 畢竟青春期的時候,雖然向往過成年人的世界,可是也有一份莫名的畏怯阻止著人們的腳步。 裴川腿還痛。他靠在吧臺前,讓服務生調了一杯酒。 季偉在角落找了張桌子,他努力地和服務員協調,能不能給他弄一盞臺燈——五彩燈晃得他眼睛花,看書不方便。 裴川這個人,其實從小到大,都沒有什么朋友的。金子陽他們算是他第一次交好些的人,有時候他也會茫然自己如今的世界,可是好學生的圈子大多清高孤傲,他怪癖的性格會是異類。 觥籌交錯,不時有人會從五樓再往樓上走,有人會在傾世打球,有人會開房,社會上的人來來往往,裴川半瞇著眼,看著一個神色不正常的男人步履匆匆上了樓。 他看一眼就猜到,那人吸了毒,精神狀態很差。 裴川沒有吭聲。 只是金子陽他們過去之前,他點點吧臺桌面說:“今晚早點回去?!?/br> 鄭航也不反對:“好咧,川哥來根煙不?” 裴川接了,傾世的夜晚九點,一群刑警沖進來。 命運像是開了個玩笑,裴浩斌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見了裴川。少年坐在吧臺前的凳子上,長腿微曲。 隔著人群,父子倆對望了一眼。 裴浩斌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這一年的裴川,眉宇冷漠,唇間叼了根煙,裊裊煙霧中,裴川神色也疏離。 周圍有人大聲唱歌,五彩的燈光交錯落下來。 時光似乎一瞬倒退,四歲的小裴川笑著坐在他肩上:“長大要像爸爸那樣,當警察,抓壞人?!?/br> 裴浩斌心顫地記起,裴川也曾向著光明,努力前行的。 第40章 開心湯圓 縱然裴浩斌知道自己有任務在身, 可是看著陌生又“學壞”的兒子, 他還是幾步過去,臉色難看:“混賬!你在做什么?” 場面有一瞬安靜, 時光變得冗長起來,本來刑警進來就讓傾世熱鬧的氛圍凝滯,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裴浩斌和他手下的刑警,可是隊長直接去了吧臺,就讓人把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裴川身上。 裴川雙指取下唇間的煙, 在吧臺上摁滅。自從上次裴川假肢被咬壞離開, 裴浩斌依然沒能找到他。 裴川太過了解這個人, 裴浩斌公私分明, 哪怕再想找到他,也只能盡量拜托同僚, 而不是徇私下死命令。裴川給他留了很多“線索”, 以裴浩斌的個人力量, 只會越找越偏, 一年前是這樣,一年后依然是這樣。 然而裴浩斌也并不會問小區其他少年少女, 這個刑警冷硬,與鄰居關系都一般?;蛘吒赡艿氖?,他也沒多希望裴川回家。 畢竟裴川在的時候,家里的空氣都是冰冷凝結的, 妨礙到他們一家人和美了吧? 裴川輕慢冷漠的態度激怒了裴浩斌, 他抬手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脆生生的一聲響, 音樂聲停了下來。裴川沒躲,那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打得他半邊臉麻木。他側著頭:“裴警官,這一巴掌,就當還你一顆廉價的jingzi?!?/br> 人聲鼎沸,裴川聲音并不大,只有調酒師聽見了這句話。 裴浩斌心一顫,竟是后退了兩步。 裴川大拇指擦了擦唇角,他口腔生疼,有細微的血絲外滲。金子陽他們在大廳那頭沒有看到這一幕,只有季偉坐得最近,季偉被嚇到了,走過來小聲說:“警察也不能亂打人啊?!?/br> 裴浩斌有些后悔,那一巴掌讓他自己的手也生疼。然而裴川眼神帶著刺,讓他腳步釘在原地。 身后有刑警說:“隊長,還有公務,趙平還在‘傾世’?!?/br> 裴浩斌說:“我……裴川……”最后什么也說不出來,帶著人往七樓搜查了。 這件事仿佛只是很小的插曲,音樂聲繼續。裴川半邊臉紅腫,他看著滿室紙醉金迷,低低笑了聲。 他也不就是一顆廉價jingzi和卵子的結合體么。 季偉訥訥道:“川哥,你沒事吧?” 裴川說:“嗯?!?/br> 季偉:“哦?!彼粫参咳?,他覺得川哥臉上沒了笑,挺難過的??膳岽ㄕf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季偉說:“那我去學習了?” “去吧?!?/br> 季偉的身影往角落走,他刻苦努力,卻不得其法,像是古代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中舉的書呆。裴川看著,卻沒覺得季偉多可悲,畢竟他自己比季偉可悲多了。 他低眸,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 白玉彤出門的時候非常不情愿,她原本沒有考上高中,后來曹莉嫁給裴浩斌以后,拖人找關系讓她念了一個普通高中,她說:“媽,你知道我怕他,我不想去!” 曹莉斜了她一眼:“你不去難道你媽我去??!那小子竟然在c市讀書,騙了我們這么久。你裴叔叔這兩天晚上都睡不好,他心里不好受,我們總得替他分憂,只有讓他更喜歡我們母女,以后才有好日子過?!?/br> 白玉彤說:“我又沒有去過三中?!?/br> “沒長嘴巴不會問呀!總之今天給我去看看他,不然讓人怎么說我這個后媽。等幾天就搬家了,這個關頭你別給我拖后腿?!?/br> 白玉彤沒法,想著豪華的新房子,只能去了三中。 站在三中校園,她撇了撇嘴,這學??杀人麄兡莻€好多了。塑膠cao場干干凈凈,他們學校那個都長草了。 那殘廢竟然在這里念書,想想還挺不可思議的。 她一路問到高二(9)班,三中剛好下課,裴川坐在窗邊,白玉彤敲了敲窗戶:“喂,你出來一下?!?/br> 班上的人都看過去。 白玉彤不耐煩極了:“裴川!” 裴川皺眉,走了出去。 白玉彤心想,丟死個人了,她一點都不想和這個人沾上關系。那么多人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