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畢竟,這年頭,一家人一年能掙一百塊錢都不錯了,只剩下二十來天就過年了,安安這小孩子,從哪里弄六百塊錢來。 不過,還別說,經過自家閨女這一點撥,顧衛強對賺錢也越發急切起來。 看來要好好想想后路,還有賺錢的法子了。 想他當老子的,可不能被閨女比下去了,不然那可太沒用了。 晚上洗漱的時候,安安站在臉盆架子處,用著土布毛巾,沾濕了臉,對著臉盆架子上方貼在墻上的小鏡子看了又看,小聲咕噥,“怎么還沒變白??!要是有新鮮牛奶洗臉就好了?!?,她這幾天可天天敷面膜,敷酸奶,但是效果好像不好??! 顧衛強從屋內出來,準備去廁所的,剛好聽到自家大閨女這一耳朵,他若有所思。 有種老父親的傷感,看來自家閨女長大了??! 知道愛美了。 也不知道,這么能干又聽話的閨女,往后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想想他這個老父親頭發都要禿掉了,顧衛強覺得自己連廁所都不想去上了,一個人去了廚房,攏了一個小火堆,盯著那火苗子,發著呆。 安安可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話,讓自家老父親上心不已,她喜歡睡這種暖炕,尤其是大冬天,冰天雪地的,窩在暖和的炕上,又是最舒服的。 早晨讓她早早的起來,簡直比登天還難,不過家里有老父親。 水缸里面的水肯定能被填滿的,早飯也能趴在炕上吃,許是有了依靠,她無意識的拍了拍睡在隔壁被窩里面的小豆丁,示意接著睡。 這一睡,就到了上午十點,直到天上的日頭都出來了,陰沉了一段時間的老天爺,難得給了個艷陽天,那太陽,照在厚厚的雪層上,那雪一層層化成了水。 連青瓦屋檐下也沒能幸免,安安起來的時候,被面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那屋檐下,結著筆直長長的冰棱,晶瑩剔透,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在閃著七彩光。 “太美了??!”,老實說,安安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美景,在他們生活的那個世界,天氣早已變暖,連下雪都是很少見的,更不要說,這一排排晶瑩剔透的冰棱了。 她一回頭,就見著冬冬爬到了石磨子上,勉強的踮起腳尖,掰了一根冰棱,也不怕生病,就往最里面塞,他小臉凍的紅撲撲的,一雙眼睛黑的透亮,咧著嘴,“姐,好甜??!你試試?!?/br> 安安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冰死了,她才不要吃。 轉身就去了廚房。 在冬冬眼里,可不就成了落荒而逃,他笑的開懷,不停的用冰手摸著自己的臉,“羞羞臉,jiejie竟然怕了?!?/br> 在屋內打熱水的安安,“……” “什么羞羞臉?”,顧衛強從外面牽了一只羊,還未進門,就聽見自家小兒子,笑的跟二傻子一樣,笑聲都傳了老遠。 顧冬冬頓時不言語了,他抿著嘴搖頭,“沒什么?!?,在小豆丁眼里,只有他才能笑jiejie,別人不行,就算爸爸也不行。 “喲呵,小兔崽子,還有事情瞞著你老子?!?,顧衛強一板栗子打了過去,不過看著力度重,實際上下手的時候,卻是輕飄飄的。 冬冬可不管,小跑著看著被自家爸爸牽回來的瘦羊,“爸,咱們晌午吃羊rou??!”,他伸手摸了摸羊的腦袋,嫌棄,“太廋了?!?/br> “滾滾滾,還嫌瘦,這可不是給你吃rou的,是給你姐洗臉用的?!?/br> “啥?用羊rou洗臉?”,顧冬冬長大的嘴巴,滿是不可置信,“那也太臭了?!?,小孩兒不會說膻,在孩子的眼里,羊rou沒豬rou好吃,帶著一股子的怪味,難聞的很,他蹙著小眉毛,糾結,“這若是把我姐給染臭了,可怎么辦??!”,他還想跟香香姐鉆一個被窩呢! 顧衛強按著額角要跳起來的青筋,得! 在乖巧的孩子,都是熊孩子,這句話總沒錯。 “誰讓你用羊rou洗了,用羊奶洗?!?/br> 安安在廚房洗完臉,摸了薄薄的一層雪花膏,香香的,雖然沒有以前的護膚品好聞,但是勝在含油量高,特別潤,而且保持的比較久,和她超市里面那些高檔的護膚品來說,顯然這雪花膏更為適合這種天氣,安安端著臉盆子的水準備往外倒,就聽到她爸說話,“用羊奶洗啥?” 顧衛強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聽到自家閨女問,難得生出了一絲不好意思,他摸著頭,有些憨憨的,“給你洗臉,我去問了,我們村里面那只牛,是公的,沒得奶產,就村西頭張大媽家有一直才下崽的母羊,奶水雖然不多,但是給你洗臉還勉強夠,等趕明我去了城里面,給你帶瓶好點的雪花膏回來?!?/br> 羊奶洗臉? 安安怔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估計是自己昨天說話的時候,被老父親給聽了進去,還偏偏就上心了,這才去給她滿村子找牛奶,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他們村子壓根沒人養羊,這村西頭指的是隔壁村子,這來回十多里路呢。 也不知道她爸,怎么緊趕慢趕的牽著羊回來! 第22章 安安的心里暖和極了,她鼻頭有些酸澀,卻笑容燦爛,“洗啥臉,給冬冬每天喝一杯羊奶,保管一個月,他這個子就要竄一截子?!?,新鮮的羊奶,雖然不好喝,但論起營養來超市里面的盒裝牛奶,肯定趕不上羊奶??! 冬冬捏著鼻子,小臉上盡是嫌棄,“我不喝,臭死了,給姐洗臉,我之前看媽給二姐用牛奶抹過臉,說是能變白,姐,你可要好好洗洗,往后肯定比二姐還白?!?/br> 安安哭笑不得,也不在讓了,有了這羊奶,空間里面的牛奶也好往外拿了,也算是好事。 顧衛強瞧著這一對兒女讓來讓去,傻笑了半天,問,“還沒吃飯吧?鍋里面有胡辣湯,去盛一碗,吃完了渾身暖和?!?,一般來說,男人當家,手大的很,那都是有啥吃啥,毫不顧忌沒有下一頓,顧衛強更是這里面佼佼者,一大早,去趙桂芳家換了一把紅薯粉,趙桂芳娘家是做紅薯粉的,算是祖傳手藝,不僅料子放的足,連帶著勁兒道也比別的家強。 一家子就三口人,基本一斤紅薯粉,在加上凍蘿卜,白菜,昨晚兒還剩下的野雞rou,煮開了以后,在上面撒點嫩綠的小蔥,滴幾滴香油,那味道,傳的滿院子都是,簡直是好吃極了。 顧衛強會吃,但是往前兒一年到頭都在外面跑,沒機會做,更沒機會吃。 現在家里就兩個孩子,他出門跑貨,心里有了牽掛,隔三差五回來一趟,給孩子們改善點生活。 安安和冬冬兩人,吃的滿嘴流油,渾身也暖和了。 安安要去洗碗,卻被冬冬搶了過去,小豆丁一本正經,“姐,你手上還有凍瘡,沾了熱水,疼死了,還是我來?!?,在鄉下,八歲的孩子,是可以墊著個小板凳,上炤臺做飯的。 冬冬雖然不做飯,但是卻沒少洗過碗,以前沒分家的時候,看他姐忙不過來,就在旁邊幫下忙。 安安看了下手上的裂口,她這幾天一直在擦凡士林,倒是口子長住了,但是還沒結痂,她也就不勉強了,把碗丟給了冬冬。 跟自家老父親交代了一聲,“爸,我出去了?!?/br> 安安去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山后面的凹子地,她昨天算好了,每天都去一趟,撿一點傻狍子,野雞,灰毛兔子,再加上自家老父親的運作,估摸著,也就十來天,就能賺夠到城里面買房子的錢。 她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半晌午了,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著煙,路上遇到了叔叔嬸嬸,安安都很乖巧的打著招呼。 反正笑瞇瞇的喊一聲,她也不會掉塊rou。 還能得到一片的美名,不叫白不叫。 果然安安走遠后,趙桂芳門跟前兒聚這不少說著閑話的大媽。 趙桂芳一拍大腿,“安安這孩子,苦??!早些年,唐蘭芝偏疼小閨女,把她當牛來磋磨使喚,好不容大點了,這唐蘭芝又去奔高枝去了,又帶上了小閨女,連小兒子都不要了,你說這人,心要有多狠??!才能連孩子都不要了,若是我,我肯定舍不得我家狗蛋,我家狗蛋若是哭一聲,那真是在我心尖上剜rou?!?,趙桂芳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第四個才生了一個兒子,故而,家里的唯一的兒子狗蛋,那可是當做祖宗一樣供著。 正是因為她前幾個沒能生出兒子,更是不知道被王大英那婆娘,早些年給擠兌了多少回了。 如今,那婆娘還是腰板硬氣著呢! 誰讓她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 成了老顧家的功臣。 可偏偏,周老太也是個奇怪的,家里的兒子多,不稀罕兒子,就稀罕閨女。 也虧得周老太這么多年在前面周旋,安安這實心眼的孩子才能安穩的活下來,不然早都被磋磨死了。 鄉下的人,都很淳樸,住在一個村子,家長里短,藏不住什么消息。 顧婉婉在家養的跟千金小姐一樣,老大顧安安卻當牛做馬。 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不是,如今安安沒了媽,可不就成了苦水里面的小白菜?!?/br> “錢嬸子,話不是這么說的,我咋看著,自從唐蘭芝帶著小閨女走了以后,安安的面色還好上了幾分,瞧著還胖了一些?!?/br> “是嗎?許是分了家,也沒了二房的磋磨,自然舒服一些了?!?/br> 安安可不知道,她不過經過人家的門前兒,就被大媽們狠狠的心疼了一番。 時間緊,她直奔目的地,一口氣爬到后面的山凹子。 躲在一旁觀察了一會,發現這塊屬于背光的位置,太陽照不到,地面上的雪倒還是厚厚的一層,沒怎么化開,她踩了踩地上雪,還挺厚實的,這才從上面慢慢往下移動,坡有些陡,安安的動作很慢,就擔心滑到摔跤,好不容易下去,她才松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準備下套子,結果沒成想,套子沒下成。 “別動!”,安安腰間猛的一硬,她心里咯噔一下,條件反射的舉起雙手,“我投降?!?,那是刀,還是尖刀,許是冬天穿的厚,這尖刀抵在腰間,雖然沒能穿透衣服,但是也咯的生疼,這荒山野嶺出現拿著尖刀的人,不是土匪就是亡命之徒,不過幾秒鐘,她腦子里面轉了幾個圈子,鎖定了那人的身份。 安安面色發白,害怕的不行,卻強行鎮定下來,不能慌,一定不能慌,她能逃出去,一定能,察覺到腰間的尖刀稍稍松了一分,她慢慢的放下手,頭都沒回,“大哥,我知道這附近的近路,可以不經過村子,直接到縣城,我帶您過去?!?/br> 她聲音里面,還有幾分顫抖,連帶著腿肚子,也在一塊打顫,但是現在必須冷靜下來,她只有表現出自己的用處,才能活下來,哪怕是只活到出這個大山,這也是她逃跑的時間,爭分奪秒。 挾持她的人,正是一位一米九幾的大漢叫樊七,他滿臉的絡腮胡子,在眼角下方,直到眉尾處,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的郁氣和殺氣。 察覺到手下的人,不停的發抖,顯然是個小弱雞,樊七高度集中的精神也松散了幾分,威脅,“倒是有幾分聰明,別?;ㄕ??!?,絲毫沒問,安安怎么知道,他要走出去,還是去縣城的路,這就是和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了,等他出了這大山,到時候那群人,在想追上他,怕是在做夢。 安安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試探,“大哥,我可以站起來嗎?”,她還在下套子??!整個人都蹲在地上。 “起來!”,絡腮胡子一腳踹在安安的腿上,她整個人都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雙手撐在地上的時候,她抬眼,不對! 灌木叢中有人。 第23章 安安不動聲色的拍了拍手,把身上的雪沫子抖了抖,爬了起來,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高聲,“大哥,那路在左邊,要拐三個彎,現在大雪封山,還有灌木林子,搞不好那林子里面藏的有大蟲子在過冬,我把這鐮刀拿上,在前面幫您開路,您看成嗎?” 絡腮胡子仔細的打量面前的小黑炭,個子還不到他胸口,瘦瘦的一團他一只手都能提起來,就算是給她個工具,也沒啥用,逃不出他的手心,倒是可惜了,是個聰明的小黑炭,“行,你在前面開路,若是讓我發現,你?;ㄕ?,我現在就結果了你?!?,他手上的尖刀也不由自主的往下按了幾分。 那尖刀戳破了棉衣,抵在薄薄的一層秋衣上,瞬間割破皮膚,滲著血珠子。 安安疼的臉色發白,腳下卻踩的越發穩當起來,她媽說過,越是實力懸殊的時候,越要冷靜,要善于發現周圍的蛛絲馬跡。 一定! 她會逃出去。 一定會逃出去! 安安走在前面,她帶的這條路,常年都沒人走,灌木長的到處都是,她拿著把鐮刀,在前面不停的砍著灌木,有些灌木上面還帶著倒刺,刺啦到手上,就是一條條血絲,安安跟沒看到一樣,只管悶頭往前走。 后面的絡腮胡子,步步緊逼。 她根本沒有任何逃跑的余地。 這樣下去不行。 她手上的鐮刀揮舞的也慢了一些,看了下地上的腳印,明顯是野豬的腳印,一個蹄子印,一個蹄子印,踩在雪窩子上,留下了重重的痕跡。 她咬著牙,走向了第三個拐彎的地方。 她賭!賭前面五百米內,會有野獸夾子和陷阱。 她賭!若是這陷阱和野獸夾,沒能制住這人,她超市里面的電擊棒會給這歹徒致命一擊。 若是,這兩個方案都不行。 便是第三個方案,那灌木叢中躲著的有人,而那人會聽到她的話,跟上來,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