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之后我在顏寧的葬禮上見過顏謐,何語沒去,我也不好問。哥我跟你說,有些人真他媽的賤!在葬禮上都不忘記竊竊私語傳八卦,說男方肯定是心虛不敢來……艸他丫的,老娘當場就罵了那個大媽,嚼尼瑪的舌根呢!” 黎思萱稍微平復了一下怒火,接著道,“葬禮之后顏謐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聯系不上她,再后來見到她時,我——” “她看起來就像剛大病過一場,瘦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然后她說她要轉去首都的公安大學了,我是她和寧寧唯一的共同朋友,她問我,還能不能繼續跟我保持聯系,她說她不想連我也失去了?!?/br> “這話太他媽心酸了……”黎思萱回憶起來鼻子都還發酸,“我抱著她大哭了一場,我說我們永遠是朋友,我和她一樣,這輩子都會記得顏寧?!?/br> “她始終沒有提到何語,我當然也不會提——她都說‘不想連我也失去’了,那還能是什么意思?肯定是何語先扛不住壓力,放棄了他們的感情唄!” 直到不久前顏謐親口承認不是何語先放棄,她都一直是這么認為的。 “我知道顏謐的父母怪罪何語,可顏謐的性格,也不是那么唯父母的話是從的人啊……”黎思萱還是有點想不通,“顏寧才是聽話的那一個,顏謐的話,我以前甚至想過,要是她父母執意阻撓,她會不會拋棄一切跟何語私奔?” “唉,其實要是那時候私奔了就好了,說不定現在他倆的孩子都會喊我萱姨了……反正后來她爸媽又老年得子,寵得跟命根子似的,也不缺人養老送終?!?/br> 黎思睿聽到這里,腦洞大開:“老年得子?幾歲了?該不會……” 然后腦門就被meimei彈了個栗爆—— “你怎么也跟那些碎嘴三八似的?用腦子想想好嗎!顏謐爸媽那么厭恨何語,如果是他的孩子,他們二老會那么疼愛?顏謐那么喜歡何語,如果是他的孩子,她會丟給父母,不管不問?” 這分析好有道理,黎思睿無法反駁。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忍不住偷偷脧向何語。 卻發現何語正垂眸盯著手機屏幕,握著手機的手關節泛著白,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但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息,壓抑而危險。 半晌,他收起手機,抬起頭,目光越過隔離線,尋找顏謐的身影。 顏謐正躲在洗手間里接電話。 洗手間真是個好地方,她最近跟洗手間好像特別有緣。 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她的眉心還是不自覺地蹙起一個結,“mama?有什么事嗎,我在工作?!?/br> “工作工作,張口閉口就是工作!”顏母尖利的聲音透著□□味,“你這丫頭是怎么回事?人家孫佳明主動約你,你說的那都是什么話?要不是你表姨告訴我,惱火的說你再這樣得罪人,她有青年才俊也不敢再給你介紹了,我都還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顏謐沒問孫佳明都轉述了什么,也不想問。她平靜無波,“那就不要介紹了啊?!?/br> “——顏謐!” 她的平靜更加激怒了顏母,“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好好的前途你不要,家也不回,婚也不結……我每回遇到熟人,人家問你近況怎么樣,我都開不了口!他們都在心里笑話我們家你知道嗎!什么神童,什么天才,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哦?!鳖佒k答道。 “你再給我‘哦’一個!你——”顏母怒極失語,梗了會兒突然問,“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姓何的?顏謐你別忘了,你當初是怎么跟我們保證的!” 顏謐低垂的長睫輕輕顫了顫,指甲陷進掌心的皮rou里。 “那姓何的有什么好?我一個女兒被他害得跳樓還不夠,第二個也不管不顧——大半夜的,那么冷的天,要不是我發現你不在房間里,你就那么暈倒在雨地里……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生你就是來討債的是不是!” “你倒是心疼人家淋了雨會生病,可人家在哪兒?人家早就走了!” “你以為要是那晚上你死在樓底下,別人會怎么說?顏家兩個女兒被個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先后跳了樓——我和你爸半輩子的臉都要丟盡了!你這是想讓我們被戳著脊梁骨,下半輩子都當別人茶前飯后的消遣嗎?!” 這番話顏謐聽過無數遍,顏母時不時便會翻出來,提醒她一遍,她當年的舉動是多么沖動,多么自私。 “我的保證,我當然記得?!彼穆曇糨p飄飄的,仿佛虛浮在真空中,“——阿寶呢,該去幼兒園接他了吧?” 然而平日里百試不爽的轉移話題,也捅了馬蜂窩—— “接什么接,今天是周末,你爸陪他上興趣班去了!我看你對阿寶一點也不上心,回頭他都要不認識你了!” 顏母抱怨完,緊接著問,“你現在在哪兒?什么時候下班?” 顏謐含糊道,“有大案子,加班會很晚?!?/br> “很晚?”顏母驀地冷笑一聲,“是連續加班了十天半個月,根本沒回去過吧?” 顏謐的心猛然一跳,“怎么會,我……” “你再敢給我撒謊試試!”顏母出離憤怒,“我告訴你,我就站在你樓下!你鄰居剛才告訴我,你拎著包跟著一男一女走了,再沒回來過!你行啊顏謐,越來越本事了啊,你還看不上人家孫佳明,人家要是知道你這么不檢點……” “媽你說什么呢!”顏謐的心虛被惱怒代替,“這跟檢不檢點有什么關系!” “檢點你會在宿舍里跟人同居?輔導員送回家里來的東西里,會夾帶了那么多男人的衣物用品?還有……還有那種玩意?我簡直不敢想,人家在你宿舍里收拾,翻到那東西的時候,是怎么在心里瞧不起你的!” 這也是顏母固定的翻舊賬項目。 當年她留在宿舍里的東西被輔導員打包送回家里來,里面當然混雜著不少何語的東西,還有一盒開了封沒用完的套。 父母當時就爆了。 可是她不明白,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和心愛的人發生親密關系,做好了安全措施,難道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嗎? 但這和父母是說不通的,她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所以她不接話,“您專門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顏母暴躁道:“我不來這一趟,還不知道你天天夜不歸宿呢!顏謐你老實告訴我,那男的是誰?是不是……是不是那姓何的又回來了?” “是黎思睿?!鳖佒k垂下眼睫,“我不知道鄰居有沒有描述那兩個人的外貌,女的是黎思萱,跟她在一起,除了她哥哥黎思睿,還能有誰?” 她知道顏母一直覺得黎思睿條件不錯,從前也沒少在話里話外暗示明示她。如果是黎思睿的話…… “哦,是他啊……”顏母果然稍微平靜下來一點,又覺得不妥,“那你也不能隨隨便便住到他家里去了??!女孩子太隨便會被看不起……” “是黎思萱。我住在黎思萱那里?!?/br> “哦……” 這個答案姑且可以接受,顏母又問,“你在單位嗎?我過去看看?!?/br> 顏謐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我不在,我在現場,閑雜人等不能進來?!?/br> 絕對不能讓mama撞上何語! 顏母雖然不覺得自己是“閑雜人等”,但誰知道現場有沒有死人?請她她都不想去! “那你總要回來的吧?還有,你雖然跟黎思萱是好朋友,但你要跟她哥哥發展,以后就是姑嫂,老住在未來小姑子的家里,像什么話?” 顏謐頭皮發麻:“您想多了,我沒說我跟黎思?!?/br> “——咚咚!”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仿佛是救星,她趕緊對顏母道,“媽,同事催我了,我得掛了。您要不今天就先回去?等我不忙了……” “呵呵,你還有不忙的時候?”顏母卻不買賬,“我一早坐了幾個小時的車過來,你就這么打發我走?我現在去你們單位,你在現場忙完,總要回去交差吧?我在那兒等你?!?/br>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母親性格中固執的一面,顏謐早有體會?,F在只覺得頭疼——她到局里守株待兔,待會兒收隊回去,豈不正好撞上跟在一起的何語? 洗手臺的鏡子里,映照出一張透著疲憊和焦躁的臉。顏謐扯起唇角,努力想露出一個笑容,但是失敗了。 在公安大學的時候,她知道同學們私底下評論她高冷,好聽點叫憂郁冰山美人,不喜歡她的人就說她裝逼。 她也曾經是每天無憂無慮,嬉笑怒罵全憑心意,任性無忌的啊。 可是現在,放聲大笑是一種什么感覺,她都已經快要記不起了……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比之前更用力。 顏謐拍拍臉,對著鏡子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好表情,然后轉身去開門。 剛打開一條縫,外面的人就急著推門。她被推得禁不住后退,那人便堵著縫隙擠了進來,反手合上門,咔噠反鎖。 “你……”看清楚進來的是誰,她不禁更惱,“你搞什么???不對——你怎么進來了?” 旁觀取材的編外人員不能進入搜查現場,外面的同事怎么也不攔住他? 她伸手要去開門,手腕卻被捉住,緊接著何語拎著她的腰—— 又把她放在了洗手臺上,精悍的身軀緊緊抵在她身前,動作一氣呵成,非常嫻熟。 顏謐如果盡力反抗,未必不能掙脫他的禁錮。然而外間還有同事,如果弄出什么大的響動,影響實在太不好了。 ……雖然現在影響也沒有多好。 想起自己剛才還在感慨,最近跟洗手間格外有緣分,顏謐無力:“不要在這里……” “哦?”何語挑起眉梢,眸色晦暗不明,“那顏警官想在哪里?” “哪里都行?!本宛埩讼词珠g吧。 顏謐咕噥完,覺得不對。這對話聽起來,怎么好像怪怪的? 很快她就無暇再思考哪里怪—— 何語倏然俯首,用力地吻住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語哥:臥室陽臺樓梯洗手間廚房浴室沙發車上,我也都可以~ #隨隨便便何巨巨# 第33章 所謂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里,顏謐死纏爛打求跟前男友復合,甚至豪放地把人家拖進洗手間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刑隊上下,并向著整個系統內擴散。 偏偏身為推理作家的前男友還為了取材,取得批準旁觀刑警工作。高大英俊的男人像道影子一樣,總跟隨著顏謐所在的專案組。 不少年輕男警員們看何語的眼光都帶著羨慕嫉妒恨。這可是他們系統內顏值頂尖的警花,本來大家都有機會,然而誰知半路里殺出個前男友來! 這家伙是個大帥比也就罷了,開的那個跑車也太特么酷炫……真是人比人得死! 當然也不乏年輕的女警, 沒話找話跟何語搭腔,躍躍欲試地試探——既然還沒有復合, 那就是人人都有機會, 不是嗎? 私底下群里甚至有人開盤打賭,賭顏專家是否能如愿與前男友復合, 如果能,需要花上多久。 孫曉雨看見這賭局,就在心里呵呵, 一種掌握了內情的優越感油然而生。人家都親親了, 都住在一起了, 還賭個毛線哦! 顏謐聽她說了,卻呵呵不起來?!八览p爛打”這口鍋,她大概是甩不掉了…… 何語吻得又重又急,挾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怒火, 仿佛要把呼吸都奪去。想著顏母這會兒正離警局越來越近,顏謐試圖偏頭躲閃,在他的唇齒間含混道:“你別……別鬧了,我有個危機……唔……危機情況要處理——” 她驀地僵住。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另一個危機正在蘇醒,熾熱地抵著她,囂張地昭示它的存在。 嬌嫩的舌尖被他吮得生疼,每每感覺他就要狠狠咬她泄憤,卻總在最后收斂住,唇舌轉而憐惜地摩挲撫慰,好像終究還是舍不得弄疼她一樣。 她知道自己昨夜在車上睡迷糊了,向他撒嬌索吻,雖然全無記憶,但那個吻,一定不是這樣激烈,像是想生吞了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