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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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圣上醉心丹藥不理國事, 連早朝都不上了,他這個儲君理應是發揮自己才能的最佳時候, 不想有賈太師處處掣肘, 讓他幾番遭受壓制, 心中憋悶。 他雖然有心跟太師對著干, 卻沒想到賈道那老賊就似提前做足了準備一般,把他舉薦之人貶的一文不值, 偏還字字句句都在點子上, 讓他無從反駁。 太子氣得坐在龍位右側的椅子上雙拳緊握,語帶譏諷:“孤推舉之人太師一個也不滿意, 莫非你就有更好的人不成?太師可別忘了,前任的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皆是你一手提拔的,可他們都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理所應當享受著朝廷俸祿, 卻不思為民解憂,反而貪污賑災錢糧。太師可真是極好的眼光!” 賈道眸色一凜,看向太子時沒有絲毫的畏懼。他上前一步,洪亮的聲音響徹大殿:“太子此言差矣,去年工部建洛懷行宮,戶部平息江浙暴亂,他們縱然貪污有罪,但功績豈可被輕易抹去?朝堂之上多少人是老夫一手提拔的,難道僅僅因為他們二人之過,太子殿下便否認老夫識人之能?何況,老夫如今尚未說推舉何人,太子便如此著急的拒絕,莫非是殿下因私忘公,故意跟老夫過不去嗎?” “賈道!”太子怒目,拍案而起,眸光中殺機暗伏。 賈道也高傲地迎視他,眼神里何曾真把他當成個儲君,不過毛頭小兒罷了。 此時承恩公站出來當起了和事佬,恭謹對著二人行禮:“殿下和太師不必動怒,今日既然在朝上商議此事,自然是人人都可發言的,太子不妨聽聽太師所言,再下結論不遲?!?/br> 平南侯也對著上面的太子使了使眼色。 因為平南侯搜集到工部和戶部兩位尚書罪證一事,如今在太子面前十分得臉,太子見他也建議自己聽一聽,便暫且將心中怒火壓制,重新坐了下來:“孤,愿聞其詳?!?/br> 賈太師道:“著作郎李安,進士及第出身,為人正直,一心為民。當初突厥來犯,所有人要求和親以求太平,唯他上書諫言要與突厥決一死戰,雖是文弱書生,卻有一腔報國熱血,足以令人敬畏。去年冬上北地暴雪,有饑民入京投奔,便是他主張設粥棚賑濟災民,博得美名。且此人為官清廉,家徒四壁,乃官之楷模,可擔任戶部尚書一職?!?/br> “諫議大夫秦岳林,秦皇后堂侄,仁義豁達,中正不阿,早些年曾在工部任過員外郎,修建皇家寺院和洛懷行宮,立下功勞,如今擔任工部尚書也極為合適?!?/br> 一個一心為民,身上毫無半分污點,清譽在外。另一個早年在工部待過,參與修建大型工程,且為人豁達,更與秦皇后有些淵源。當年秦皇后難產而亡,靖隋公府相繼沒落,這里面似乎有些緣由,但陛下從不曾對外提及秦皇后和靖隋公之過,秦岳林這個身份擔任工部尚書,的確也說得過去。 太子聽完太師一席話,整個人都愣了。 他還以為太師此次仍要安插自己的人進去,不想竟然是這么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這二人都是不好拉攏之輩,他很肯定必然不是太師的黨羽。 不過也是,前任尚書剛剛出事,他自然不好公然安插自己人進去,那么對他最有利的,自然是安排與他們二人都毫無干系的剛正不阿之人擔任。 太子握緊了扶手,目光掃視下面:“眾卿家以為如何?” 站在武官最前面,身著紫色麒麟紋官袍的蘇丞聽了半晌,如今第一個站出來:“臣附議?!?/br> 看見蘇丞太子就來氣,此人是他一手提拔,不想如今也成了太師的羽翼,簡直忘恩負義! 然蘇丞如今統領眾武將,他一出言,自然其余武官紛紛響應。另一側,太師一派也隨之響應。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除了太子的人外所有人都上前一步表示贊同。 太子氣結,又不好發作。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下的那些人關鍵時刻竟是個個不頂用,哪個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污點被太師查出,他想反駁都無從駁起。一時之間,似乎當真只有這二人最為合適。 今日局面僵持成這樣,太子卻不忍就此放棄,正欲開口說容后再議,不料平南侯也站出來附議。 太子犀利的眸子瞇了起來,周身散發一股冷凝與怒意。 賈太師看看四周,對著太子拱手:“殿下,既然朝中大多人都附議,依老夫看此事不如就這么定了?!?/br> 太子憋著一口氣,到底沒再反駁。 只是李安和秦岳林兩個無名小卒就這么被提拔為尚書,太子卻無論如何無法做到心中順暢,下朝后便傳了平南侯去太子府書房,對其一頓訓斥。 平南侯順從地聽著,直到太子罵累了停下來,他才拱手道:“太子消消氣,臣今日在朝中附議太師之言,實乃為了太子殿下?!?/br> 太子冷笑:“工部和戶部的尚書可是肥差,如今落在他人之手,你還敢說是為了孤?你倒是說說于孤而言,這利從何來?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休怪孤翻臉無情!” 平南侯奉了茶上去:“殿下可知,這秦岳林和李安是何許人?” “無名小卒!”太子不屑。秦岳林是秦皇后堂侄又如何,秦皇后都死了多少年了,如今沒人庇佑,他就什么都不是。何況,秦皇后當年明著是難產血崩而亡,實際上呢,知情人都知道,那是被活活燒死的。下這道命令的,還是他那位仙風道骨一心求丹煉藥的父皇! 平南侯卻搖頭:“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此二人皆與威武大將軍寧毅有莫大關聯,殿下如若想迎回寧大將軍作為助力,必須這二人擔任尚書之位不可?!?/br> 太子聞此卻是一驚,寧大將軍當初威名赫赫,其聲望不輸今日的蘇丞,他的確早想請他出山幫自己鏟除jian佞。 奈何大將軍歸隱多年,不肯再踏足朝堂,突厥入侵之時,他曾把劍架在寧大將軍的脖子上,也未曾逼得他出山。如今平南侯居然說請寧大將軍出山須得用此二人,太子實在不解。 平南侯解釋道:“寧大將軍與靖隋公乃莫逆之交,且秦皇后當年對他有救命之恩,當初太子未曾請他出山,不過是因他知曉秦皇后當年亡故真相,對朝廷失望。如今殿下重用秦皇后堂侄,與寧大將軍而言,必然對太子殿下敬重幾分?!?/br> 太子倒是沒想到,寧毅和秦皇后還有這么一段淵源,一時倒也了然。 “那李安呢?” 平南侯笑:“李安乃寧大將軍的乘龍快婿,寧將軍嫡長女正是李安之妻,寧將軍對李安的才能十分欣賞,這些年也頗為心疼他的郁郁不得志,如今殿下慧眼識珠,自然博得寧將軍高看?!?/br> 太子聞此朗聲大笑:“哈哈哈,賈道呀賈道,你費盡心思安排的人,原來是為孤做了嫁衣?!?/br> 平南侯捋了捋胡須:“殿下當真以為賈太師執意推舉此二人是巧合嗎?” “莫非……”太子沉吟片刻,忽而一驚,“是大都督!” 平南侯笑著點頭:“大都督乃殿下一手提拔,怎會忘恩負義棄太子而投賈賊?大都督實則一心在為太子殿下您謀劃呀?!?/br> 此一席話聽得太子豁然開朗,茅塞頓開,心中怒意全消,贊道:“大都督好謀略,如此一來賈道失了左膀右臂,孤卻得寧大將軍相助,屆時再有侯爺和大都督在側,何愁賈賊不除?哈哈哈哈!” “對了,孤聽聞大都督已遷居鄰泉胡同,不知何時設宴,孤定要前去恭賀都督喬遷之喜,再感謝他的出謀劃策才是?!碧酉采厦忌?,說話都爽朗了起來。 平南侯道:“就在五日之后,為免太師起疑,殿下還是不去為好,依著都督的意思,他與殿下的關系等春闈之后再公之于眾,屆時咱們既迎回了寧大將軍,又將今年的賢士收入囊中,必然殺賈賊個措手不及?!?/br> 提及春闈,太子想到了那日蘇丞力薦太師推舉的新任吏部侍郎齊晦明,心中已有定數。如此看來,那齊晦明也是自己人。 當初蘇丞在朝堂上公然支持太師,他還以為他真的倒戈了,這段日子一直思索著從他meimei蘇瑜身上下手,抓住他的軟肋。不想,原來蘇丞仍舊是在為自己辦事。 如此看來,他也就不必拿蘇瑜來對付蘇丞了。 不過,腦海中想到蘇瑜那仙姿佚貌,如神妃仙子一般的臉,他心上到底生了些漣漪。此等美人,如若他娶回來做太子妃,和蘇丞豈不親上加親? 太師府,賈道也為自己扳回一局而高興不已,請了不少人來家中赴宴。 太師明顯興致頗高,同眾人舉杯暢飲,漸漸地便有了些醉意:“太子以為自己扳倒了老夫的兩位尚書,便可與老夫匹敵,簡直癡心妄想!” 他說完便有底下的人附和,皆說太子平庸,必然不是太師的對手。太師自然不將太子放在眼里,眾人的話他聽著舒坦,便又飲了一杯。然而側目卻看到有個人一直滴酒未沾,且面露愁容。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左仆射蘇澤生,剛剛而立之年,生的儀表堂堂,氣度不俗。 對于賈道而言,如果以前的工部和戶部尚書是他的搖錢樹,那么左右仆射便是他的智多星,且左右兩位仆射當中,他最欣賞的也是左仆射蘇澤生,此人心思沉穩,處事周全,且足智多謀。 “蘇卿怎么不與眾人同飲?”賈道笑問蘇澤生。 蘇澤生對著賈道拱手,面露憂色:“太師,新任的工部尚書秦岳林,以及戶部尚書李安……下官總覺得隱隱不安?!?/br> “蘇大人多慮了,秦岳林和李安皆不是容易拉攏之輩,必然不會是太子的人,你瞧今日太子的臉色便知道。如今既然戶部和工部不能安插咱們的人,用這兩人自然是對太師有利的?!庇移蜕渑徇\興道。 蘇澤生輕抿薄唇,頓了須臾才道:“我讓人查了此二人的底細,秦岳林是秦皇后侄兒,至于李安,他是威武大將軍寧毅的乘龍快婿。這里面,似乎有些說不上來的巧合?!?/br> 裴運興笑道:“蘇大人多慮了,即便一個跟秦皇后有關,一個跟寧大將軍有關,可如今秦皇后亡故多年,寧大將軍也歸隱近二十載,他們兩人還能有什么靠山?何況,寧大將軍一直與貴妃娘娘不睦,難道他還會因為太子提拔了這兩人,便再度回朝支持太子與太師對抗?” 蘇澤生沉默,他也思來想去覺得不可能。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這里面必然是有什么淵源的。 那個蘇丞,他真的是一心為太師謀劃嗎? 當晚,清風苑一密室內,平南侯見了蘇丞。 “一切都如殿下所料,太子如今對您深信不疑,還說要在五日后親自去恭賀您喬遷之喜,不過被臣給攔下了?!?/br> 蘇丞將一枚黑子落下,眸色幽遠深邃,令人琢磨不透。 平南侯道:“如今工部和戶部落入殿下手中,待迎回寧大將軍,再加上今年收納的賢士,相信過不了多久殿下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掌控半個朝堂?!?/br> 說來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卻能將當朝太師和太子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突然有些期待太師和太子得知事情真相時的樣子了。當年賈太師與賈貴妃兄妹為了謀奪太子之位,陷害皇后,殺害嫡子,也到了該遭報應的時候了。 蘇丞卻突然道:“太師身邊有個人,他若不除,我不放心?!?/br> “殿下指的是?” 蘇丞又落下一子,語氣淡淡:“蘇澤生,此人心思深沉,是個有膽識的,若跟著賈道遲早成為你我的絆腳石?!?/br> “那依殿下之言……”平南侯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蘇丞搖頭:“此人如能為我所用,方為上策?!?/br> 宮里,賈貴妃聽說了朝堂上太子與太師相爭之事,同時傳了太師和太子入落霞殿。 賈貴妃穿了件密合色的蜀錦宮裝襦裙,墨發綰作垂月髻,面容柔美,端莊嫻靜。見兄長和兒子一進來便各自黑著一張臉,她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面上卻笑著吩咐二人入座,又吩咐宮人奉了茶水。 “今日在朝堂上,聽說你們二人因為工部和戶部尚書之職起了嫌隙,爭執不下,可是真的?”賈貴妃聲音柔婉,不喜不怒,好似在閑話家常。 賈太師呵呵一笑,對著meimei拱手:“朝堂之上,自然免不了有爭執的時候,meimei何苦將此放在心上?” 太子也道:“舅父說得是,政見不同在所難免,不足以讓母妃掛懷?!?/br> 他們二人朝堂上雖然不和,但從未在賈貴妃跟前黑過臉,時間久了便也成了兩人的一個默契。賈貴妃與他們二人來說都是極為重要之人,自然不想她為著此事左右為難。 但實際上賈貴妃如何瞧不出這里面的明爭暗斗呢,一個是自幼相依為命的兄長,一個是親生兒子,他們倆的性子她都太了解。 哥哥心比天高,一旦得了權勢哪里還會有知足的時候?至于兒子……到底是一朝儲君,與生俱來的驕傲讓他無法忍受舅父的壓制,反抗是必然的。 賈太師笑著岔開話題:“再過一個多月是meimei壽誕,好幾年都沒熱鬧過了,今年倒是可以好生舉辦?!?/br> 太子也跟著附和,于是兩人又展開賈貴妃壽誕聊了起來,卻仍有分歧。太師說請宮外的戲班子入宮給貴妃助興,太子卻說母妃喜靜,不愛看戲,還是請三品以上官員太太們入宮相陪,辦一個賞花宴更雅致。 兩人爭得不可開交,貴妃聽得頭疼,面色略有些發白,揉著太陽xue抿唇不語。 “母妃這是怎么了?”太子最先發現賈貴妃的異樣,關切地上前來扶住他。 賈太師也神色嚴肅幾分:“可是頭風又犯了?”又對著外面的人呵斥,“傳御醫過來!” 賈貴妃擺手:“罷了,宮里的御醫都不頂用,藥吃了一籮筐,卻總不見好,我也受不得那些苦味兒了?!?/br> “都是一群庸醫!”太子關心母妃病情,面色也難看幾分。 賈太師看著忍受頭疼的meimei,沉思片刻,忽而道:“meimei不是說神醫廖先生之前為太后治療咳疾大有奇效,此人又是不慕名利的,不如宣了他入宮給meimei瞧瞧?” 太子也想起了此人,難得與太師意見一致:“舅父說的是,便請那位神醫入宮瞧瞧,沒準兒比公里的那群庸醫管用?!闭Z罷已經讓人去請人了。 廖啟很快被傳入宮中,為貴妃診脈。因為賈貴妃頭風之癥已經多年,廖啟診脈后建議施針加吃藥來醫治,如此好得快些。 廖啟醫先前醫好了太后多年的咳疾,賈貴妃對其十分信任,便聽憑他的意見,由他為自己施針,不想一刻鐘后便頗有奇效,陣痛也消散了。 廖啟拔了針,緩緩道:“娘娘此病耽擱太久,非一年半載的難以好全,待草民為貴妃開幾貼藥每日服用,再每月施針一次,總會藥到病除?!?/br> 太子和太師聞之大喜,都言說要重賞他,廖啟卻果斷推辭,什么也不肯接受,實則心里卻在滴血。太師和太子這樣的人,府上肯定有很多寶貝藥材,該死的蘇丞,居然不讓他領賞! 從宮里出來,廖啟一路上都在大罵蘇丞那個黑心肝的,等回了鄰泉胡同的蘇宅,見了他本人,更是沖他破口大罵。 蘇丞看他唾沫星子滿天飛,懶得理他,自顧自坐著看書。 廖啟罵的沒勁了,才蔫蔫兒道:“你們兄妹一聲不響搬過來,倒把我扔在平南侯府,好生無情,我也要住在這兒!” “清風齋?!碧K丞翻著書,看都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