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小姨,你知道我是誰嗎?” 杜伊柔認認真真地看了南棋一眼,然后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你是晴晴?!?/br> 南棋搖搖頭,說道:“我叫做南棋,你的侄子,小的時候你經常來看我,家里的庭院里有一片你親手種下的薰衣草?!?/br> “啊,我知道你,你是伊雪的孩子?!?/br> 杜伊雪是南棋母親的名字,能從杜伊柔口中聽見這個名字,南棋很是欣喜。 哪怕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是當南棋看見杜伊柔的瞬間,他的心就已經徹底沉了下去。 在這種地方待了這么多年,不管原本是不是正常人,現在都已經被逼瘋了。 南棋幾乎已經不敢再去想他和顏瑾會怎么樣,眼下,他只想知道杜伊柔的病情到底到了怎樣的地步,并且,想要不顧一切地帶她離開這個地方。 水夏三院的環境確實很好,各種資源都不缺,醫護人員也看得出來經驗豐富,但是,不論外在條件有多好,這都是一家精神病院。 哪怕物質上的需求全部都可以滿足,那么精神呢,就仍由它支離破碎嗎? 南棋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顏瑾把杜伊柔扔在這個地方這么多年,不管有怎樣的原因,杜伊柔都是他的母親,是給了他生命的人。 現在,看見杜伊柔還能記起些當年的事情,南棋覺得心頭那無限的愧疚與難過稍稍得減輕了一點。 但也只有一點點,就像是冰山最尖端被陽光融化的一個小角那樣微不足道。 “對,杜伊雪是我的母親?!?/br> “伊雪的孩子,都這么大了……” 杜伊柔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撫摸南棋的臉頰,但是她錯估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最終只是對著空氣揮了揮手。 南棋雙手握住杜伊柔的手。 他終于發現杜伊柔的眼睛之所以不能對焦,或許已經不是精神上的問題了。 她快要看不見了,世界在她的眼里已經不是最初的模樣。 “小姨……” 南棋強忍住內心的難過,一字一頓地問道: “是誰把您害成這個樣子的?” 杜伊柔緩慢歪了歪腦袋,這個獨屬于少女的嬌羞動作,由她做出來,說不出的怪異與扭曲。 但是南棋一點都不嫌棄,在他的眼里,杜伊柔依然是當年那個美到不可方物的女人,哪怕她現在坐著輪椅,雙目幾近失明,再也不能在陽光下于那片凄美的花海里翩翩起舞。 “小姨,是誰把您害成這樣的,是誰……” 南棋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答案,但是他又無比害怕這個答案。 杜伊柔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回答南棋,還是聽不懂這個問題。 “小姨……” 南棋抓住杜伊柔往回縮的雙肩,他的喉嚨發澀,聲音沙啞地像是含著砂礫在說話: “是……顏瑾嗎,是他為了杜家的財產……” 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從杜伊柔口中發出,宛若瀕死的荊棘鳥唱響生命最終的歌謠。 “顏瑾”這兩個字就像是什么開關,打開了這個女人管轄著瘋狂的枷鎖。 南棋被這杜伊柔的尖叫生嚇到,下意識地松開了手,誰知下一秒,杜伊柔整個人都從輪椅上滾了下來,輪椅被帶翻,沉重地落到地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銳音。 “怪物,怪物去死,去死啊——” 杜伊柔趴在地上,披頭散發,一邊尖叫咒罵,一邊瘋狂地用拳頭砸擊地面,骨骼咯咯哀鳴,鮮血爬滿指尖,但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繼續著這樣自殘的行為。 “小姨,小姨???” 南棋只遲了幾秒鐘,杜伊柔就已經把自己的雙手砸得皮開rou綻,他還來不及阻止杜伊柔,就被對方驟然爆發的力量推到了一邊。 警報聲在耳畔炸開。 后腦勺撞在床頭上的痛楚根本就比不上心中的劇痛。 南棋眼睜睜地看著一群全副武裝的醫務人員沖入房間架起杜伊柔,熟門熟路地給她打上一針不知道什么藥,然后萬分粗暴地把人綁在床上。 絲毫不顧杜伊柔的掙扎,強硬地按下她的四肢,塞入皮革里頭,全然不像是對待人類的態度,倒像是在綁一只待宰的畜生。 “楚醫生,您沒事吧!” 小護士拿著些東西沖了過來,關切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您一個人留在這里,這兩天這瘋女人表現還不錯,還以為不會再犯了了,真的對不起?!?/br> “沒關系?!蹦掀迕銖姷爻冻鲆粋€微笑。 “這次突然發病,哎,越來越嚴重了……”小護士嘀咕了一聲,隨后對南棋說道:“她這樣需要處理一下,我們先出去等吧?!?/br> 這些闖進房間的人都是專業應對發作的病人的,對待這些發瘋的病人他們就是專業的。 南棋想要留下,但是他實在是沒有這樣做的勇氣。 尤其是當他看見有人拿著一塊紗布堵住了杜伊柔的嘴防止她咬舌自盡的時候。 他的耳邊甚至開始出現幻聽,他聽見那個已經無法說話的女人,凄厲的哭號。 南棋跟著小護士走出了病房。 “這是病歷,楚醫生您現在看還是……” 小護士話說了一半就意識到南棋的情緒不對,迅速反應了過來怎么回事兒后彌補道:“楚醫生您不用放在心上,這個病人經常犯病的,不是您的錯,您才剛來我們院,所以可能不太習慣這里的風格,大多數的病患都是隨時隨地就犯病的,所以那些人都是一直守著的,您放心吧,不會出事的?!?/br> “要處理一下傷口……”南棋喃喃道。 “什么?”小護士沒有聽清楚。 “傷口,她的手上受了傷?!?/br> “啊,嚴重嗎,有沒有劃到手腕?”小護士有些緊張。 “沒有,但是關節……” “那沒什么關系,她經常受傷的?!?/br> 小護士看起來并不在意杜伊柔受傷與否:“如果大出血的話就得留意一下了,這個病人是非常非常少見的熊貓血,ab型的,庫存太少了?!?/br> “什么血型?” “rh陰性血,我們醫院庫存太少了,所以就很麻煩……” 第二百一十章 血型之迷 “不,我問的是血型?!蹦掀鍙娬{。 “就是熊貓血啊,您是在問什么是熊貓血嗎,熊貓血是rh陰性血,rh和abo是關系密切的兩種血型系統……” 小護士還以為南棋是不知道什么是熊貓血,盡管她有些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醫生連血型都不懂,但還是乖乖地解釋了起來。 “我知道什么是熊貓血,我想問的時候后半句……你剛才說,杜伊柔是ab型血?” 南棋的語氣里充滿了不可置信。 小護士奇怪地看著南棋:“對呀,這怎么了嗎,rh型血也分abo的呀?您怎么連這都不知……” “我知道?!?/br> 南棋打斷了小護士的話,驟然嚴厲的口氣嚇得小護士后退了半步。 “抱歉,我聲音有點大?!蹦掀咫S即道歉。 他現在的思緒很亂很亂,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要爆發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心力。 病房的門已經被關上,里面正在發生些什么事情他都無從得知,鬧出了這么大動靜,也不知道會不會驚動院長,他這次可是借著他師兄的名號才得以過來“做調研“的,要是被人發現了他真正的目的,他自己倒是不在意,但要是不小心連累到師兄,損失可就大了。 充斥于南棋腦海的,除了現在絕對不能暴露身份的惶恐,還有無數個宛若一座座大山一樣的未知。 小姨的病情到了什么樣的地步? 顏瑾酒精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杜家對這件事是否知情? 顏家到底想要什么? 值得擔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小護士這句話。 ab型血。 不管是不是稀有血型,杜伊柔都絕對不可能是ab型血。 原因很簡單,因為顏瑾是o型血。 “你會不會是記錯了?rh血里a型和b型比較多吧?” “哎呀楚醫生您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記錯呀,我照顧這個病人都已經兩年了,遇到過好幾次血庫告急的情況呢?!?/br> 小護士看起來非常有自信。 南棋苦笑一聲。 兩年? 哪怕不算小時候的體檢,他做顏瑾的私人醫生都已經做了整整五年了。 平均每個月一次的普通體檢,半年一次的全身檢查,哪一次是不帶驗血的? 顏瑾是o型血,千真萬確的o型血,不是什么稀有的熊貓血,就是個普普通通的o型血,南棋絕對不可能記錯。 所以,如果小護士也沒有記錯的話,那么—— ab型血的人是怎么生出一個o型血的。 從醫學上來解釋,唯一一種可能存在的情況就是顏父是o型血,盡管o型血與ab型血生下一個o型血的概率極其低,但是并不是沒有。 可是,不是。 南棋在徹底被顏瑾套路成他自己的私人醫生之前,可是顏家正式聘用的家庭醫生,哪怕顏家的家庭醫生眾多,他向來三天打魚兩天上網地混日子,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顏父是a型血。 一個a型血的人,和一個ab型血的人,絕對沒有可能生下一個o型血。 現代尖端醫學對于遺傳基因的破譯已經到了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地步,但是還沒有到能自由自在地改寫基因的地步。 所以……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