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這三種鳳羽互相交錯排布,有的分布稀疏,有的則聚攏在一處,鳳羽上系有不同顏色及數量的絲帶,分布代表得分與扣分。 趙煥茹提醒道:“若球踢中北燕軍隊及驛站按照位置難易程度得相應分數,同理,踢中大周軍隊則扣取相應分數。需要注意的是因雪墻并不穩固,若球踢上雪墻時,裂口過大影響周邊鳳羽則之前取得的成績清零,若是負分,則按照現有分數成倍增加?!?/br> 這聽著道是有趣,眾人聞言皆躍躍欲試,脫去外裳準備應戰。 場中眾人以大皇子陸曄及太子陸盛為首分為紅黃兩隊,每隊各八人。百里虞揚是太子伴讀自是在陸盛這一隊,孟澤言則因著同陸盛置氣跑去了陸曄那隊。 古旭行至涼亭,見涼亭下方已坐著許多女子,只余下一處空位,她趕緊跑上前去,待要坐下,卻被一名女子攔住,“這處是趙meimei的,你……” 那女子比之古旭年長不少,見古旭梳著宮人發髻,從斗篷內露出的衣角也是宮人服飾,不由的皺起眉頭,語氣亦不如之前平和,輕聲斥責道:“你可是太子身邊的人?竟如此不知體統跑至此處?!?/br> 此處坐著的皆是公主與朝中大臣之女,伺候的宮人及丫鬟則退于后方立著,古旭不知這些規矩,方才竟是想坐上她們特意留給趙煥茹的空位。 李成年比古旭慢上一步,聞言忙躬身朝女子致歉,拉著古旭朝后方宮人處走去。 天空飄著細小的雪花,他本意是帶古旭來此處立著躲雪,不想古旭沖動無知方才竟是鬧了笑話,也慶幸方才那位貴族之女并未追究下去。 他無聲嘆氣,拉著古旭來到涼亭側方角落,囑咐道:“你便待在此處莫要走遠,切莫再如方才那般沖動?!?/br> 古旭點頭應答,李成年便上前加入陸盛一隊。 離開東宮后似乎事事皆要小心,古旭略顯沮喪的靠著檐柱,待看見前方雪墻上花花綠綠的羽毛時又忽然興奮起來,覺得這場競賽必定十分有趣。 她上前兩步,坐在涼亭臺階上,用斗篷將自己全身罩住,專注的看著場中比賽。 舒婉側身看著臺階處的古旭,眉頭微微皺著,趙煥茹回道涼亭挨著她坐下,見她一直朝側方看去便問道:“婉jiejie看什么?” 舒婉回身,見趙煥茹身上披著太子斗篷,便打趣道:“我們這么多人太子也只給了你斗篷,可真是有心?!?/br> 趙煥茹將斗篷微微提起,不讓其垂至地面,低聲道:“你可莫要打趣我了,這身后……” 她示意身后人多口雜,并不想就此事多說,于是岔開話題道:“我方才問你看什么,你可還未回我?!?/br> 舒婉便沉下臉來,指著古旭道:“那女子被太子帶來觀賞蹴鞠比賽,方才竟想坐上你的位置,一個宮人罷了,以為爬上太子床便以為自己是太子妃嗎,竟如此不知體統?!?/br> 前日,皇后送至東宮的宮女夜間爬床被處死之事還傳的沸沸揚揚,不想短短數日,他卻帶了一名宮女至這般場合觀球? 太子與皇后向來不合眾人皆知,可今日他這般卻也還是顯得刻意了些。 趙煥茹眼瞼微垂,不甚在意道:“毋須在意這些,我們安心觀賽便是?!?/br> 她畫的邊塞輪廓圖太過復雜,兩隊中八人水平不等,時常有人踢中北燕軍隊,或是力道把握不準將雪墻踢爛殃及周邊的例子。 末了,眾人變換思路,只派主力踢球,其余則在周邊守衛。 陸盛這一隊,他實力不俗,百里虞揚身手亦不錯,兩人協力配合,到令陸曄一時招架不住。 陸曄這一隊只他一人球技甚佳,其余人自知幫不上忙便也不上前添亂,只孟澤言囂張的緊,總是想將球搶過。 比賽分上下兩場,上半場結束,兩隊比分拉的過大,孟澤言臉色青黑,狠狠瞪著陸盛及百里虞揚。 半場比賽下來,眾人身上皆出了一層細汗,陸盛脫去外裳走至涼亭,趙煥茹正遲疑著,卻見他一把將衣裳丟給坐在階梯上的那名宮女身上。 宮女反應不及,竟被那丟來的外裳整個罩住腦袋,不由的微微朝后仰去。 她心中一窒,卻見陸盛朝自己看來,眸中幽深,她瞬時撇開眼去,余光見他緩緩朝此處走來,終于,他的手覆上自己身上斗篷,微微用力,將其朝下扯去。 她方才擔心斗篷邊沿落在地上被弄臟,便一直用手微微提著,腳踝便露了出來,沾上風雪,寒意侵染。 此時,斗篷被他朝下扯去,卻是完完全全將腳踝罩住了。 她抬頭,陸盛俯身看她,兩人挨的緊,氣息相交,這著實太過親呢,但趙煥茹并不后退,反是問道:“聽聞前些日你打殺了皇后送來的宮女,如今卻又帶著新人來觀賽,皇后知道必定不喜?!?/br> “你關注這個?” 陸盛問道,眸間映著趙煥茹溫婉異常的臉孔。 趙煥茹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竟是撇開眼去。 另一邊,古旭被陸盛突然丟來的衣裳給打昏了頭,反應過來朝他看去時,只見他微微俯身同一名女子說著什么,那模樣遠遠看去,竟像是兩人親上似的。 她沒心沒肺的轉過頭去,捏著他的外裳想了想,愉快的墊在了自己屁股下。 她隔著斗篷坐在臺階上,可這斗篷她很是喜愛,總不想弄臟了,如今用他的衣裳墊著卻是再好不過。 第二十六章 百里虞揚遠遠看著古旭傻樂, 她坐在臺階上, 檐廊落下的雪花停在她白色絨毛的帽檐上瞬間消散,襯的她似個雪人。 這半年她變化太大, 若不是方才見陸盛與她互動,他幾乎認不出來了。 他緩步上前,垂眸看向她, “古旭?!?/br> 古旭凝滯片刻, 抬頭看了他半晌,眸光幽幽,嘆氣道:“再有不久就是年關了?!?/br> 百里虞揚不解, “怎么?年關時…是有什么事嗎?” 她已然張開,臉孔秀美,帶著初長成的艷色,這和之前白胖的少女形象相差太遠, 百里虞揚一時無法適應,反應不由的慢上一拍。 古旭聞言皺起眉頭,提醒道:“你之前說是來探望我的?!?/br> 總是說話不算數…… 她很好騙, 也很好哄,哄騙總是連在一處 。 “抱歉?!?/br> 上次見面還是陸盛生宴, 此時已然冬末,百里虞揚想起古旭曾經的話, 突然反應過來,道:“再過幾日你便十五了罷,大周女子十五行笄禮………” 古旭懵懂的看著他。 她無父無母, 東宮老人只教她宮中規矩,因此她并不知曉笄禮為何。 百里虞揚蹲下身子,溫聲問道:“東宮雖不會有人替你舉行笄禮,但我送你一份生辰禮物可好?” 古旭咬著唇瓣。 “有想要的禮物嗎?” “你記得我生辰?” “自是記得?!?/br> 古旭不信,忐忑道:“那我考考你,我的生辰是什么時候?” 她雙眸清亮,多了一絲瀲滟光澤,百里虞揚隔著帷帽摸她的頭,“你說過的,元月初六生。確切的應當是廣業元年,元月初六?!?/br> 他不由的笑道:“古旭,你要長大了!” 古旭聞言便咧開嘴笑了,開始得寸進尺,道:“我要吃長壽面,我還要好看的新衣服,要厚的?!毕氲讲芊浇袢盏脑?,她稍顯害羞道:“可以的話,我還想要錢,這樣出宮后我就有錢買宅子了?!?/br> 出宮嗎? 百里虞揚垂眸,兀自思索著。 古旭見他不答話,擔心他不高興,便有些忐忑,“我不要錢,就要長壽面好了?!?/br> “你缺錢嗎?”陸盛趕來,神色不明的問道。 缺! 什么都缺! 年關時,東宮其余人都有賞賜,只她沒有,曹方有小金庫,她也沒有。 但古旭不敢說,只搖了搖頭。 她這般乖巧的悶不做聲,卻只換來陸盛一聲冷笑。 他已然很長一段時日未這般陰陽怪氣的待古旭了,古旭暗自醒審,是不是因著自己將他衣服墊在屁股下惹著他了? 陸盛沉眉,他看著百里虞揚放在古旭頭頂上的手,低道:“下半場比賽已然開始,我們進場罷?!?/br> 如今離比賽開始還有片刻,但百里虞揚未反對,聞言徑直入場。 李成年跟隨二人進入場地,經過古旭時,不由想到她有什么缺的呢? 局外人,總是清醒一分的。 記得前年年關時,太子參加皇宮年宴回來,夜深,他身上帶著些微酒氣,人已然不甚清醒,手中卻緊緊捏著一只形態可掬的琉璃燒制的小貓。 那是他參加年宴時從太后手中討來的,太后年長,童心便大了起來,宮妃為討其歡心總是會收羅一些有趣的小玩意送去慈寧宮。 不想他身為孫子,年宴時不送禮,卻向其討了禮物來。 那時,白日里東宮各人已按照份位高下各自得了賞賜,年關氣氛濃烈,東宮被宮人布置的十分喜慶,紅色的燈籠透出的光澤將整個東宮點亮。 太子坐在太師椅上,身前案桌上布滿了各色物件,琉璃貓,青白玉質的如意……數不勝數。 彼時他不知其意,忽然想起白日見古旭時,她因未得到年關賞賜略顯失落的眼神,便低聲問道:“太子,小旭姑娘平日雖未盡宮人職責,但她名號記在東宮宮人簿上,按例,年關是要………” 他未說完,太子已然擺手,輕聲道:“不用給她那些玩意,這的才是好東西?!?/br> 年宴時他被灌了酒,人已不甚清醒。 寢殿正門大開,整個院落充斥著紗燈透出的鮮紅光澤,那光從屋外透進,打在案桌上那堆琳瑯滿目的金銀器具上,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光亮。 太子醉眼看著這堆金銀器具,竟是緩緩笑了,那笑顯得既傻氣又幼稚。 他在等著古旭前來找他,可那夜小黑屋燈火通明,夜里太過寒涼,古旭圍著火爐烤了一夜的火取暖,并未來尋陸盛。 年關一過,年味便散去不少。 翌日李成年伺候陸盛洗漱時,卻是再也未見著那堆他收集的珍寶。 他從不敢向他人提及此事,此時卻無端的想了起來。 他想,古旭若開口提要求,太子必定會允諾的。 入場時,他最后回身看了眼被眾多女子環繞的趙家小姐,不由的想到,若是有一日古旭發瘋強求,那個位置太子是給還是不給呢? 應當是不會給的,太子這人胸中城府頗深,總不會陪著一個傻子發瘋。 與上半場一樣,陸盛與百里虞揚是主力,陸曄勉力應付著,孟澤言表現踴躍,但他的隊友并不看好他,幾次都將球傳給了陸曄。 他氣極,踢得愈發沒有章法。 其中一人是孟家手下之子,見此,便乘機將球傳給了孟澤言,孟澤言正欲帶球前行,卻被突然竄出的百里虞揚奪過球去。 球場如賭場,孟澤言急昏了頭,人品毫無余地的顯現出來,竟是朝百里虞揚撲了過去。 百里虞揚奔跑中被人撞擊,身子一斜跌落在地,球跌跌撞撞滾到了古旭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