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趙煥茹一直立在門外安靜的瞧著,見此,抬頭問候于一旁的李成年,伸手一指古旭,“她是誰?” 李成年沉默片刻,答道:“她…是東宮的客人?!?/br> 趙煥茹回頭去看,卻見陸盛已然同那少女撕扯扭打開來,兩人打起架來像是不要命般,誰也不讓誰,很快兩人臉上便都開始掛彩。 有這般對待客人的嗎? 她皺眉踏入房內,在兩人身后喚道:“太子哥哥?” 陸盛帶傷同胖墩古旭扭打,應付的十分勉強,無法抽身回應趙煥茹。 趙煥茹沉眉不郁,小跑著上前,正欲伸手將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分開,身后卻傳來少年看熱鬧的嬉笑聲,“唉,我還以為你正躺床上養病呢?不想卻在這同人打架!” 趙煥茹回身看去,見一高一矮兩名少年立于門外,個頭稍高的那名少年略顯沉默,表情平淡,另一個頭稍矮之人面上表情則要豐富許多。 她收回手,矜持的同他對視。 孟澤言大步上前,走至她跟前,突然伸手一點她眉心胭脂色,道:“你昨晚卻也是命大?!?/br> 他舉止著實輕浮,趙煥茹不由得后退半步,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 腰腹突然被人環住,她側目望去,只見陸盛單膝跪在床榻上,正一手環住她,朝孟澤言道:“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唄!” 孟澤言打量著床上三人,“以為你傷的甚重,不想還有力氣打架?!?/br> 他伸手一指縮在角落目光警惕的古旭,開始質問陸盛,“昨日,你可是說讓我不要同傻子計較,可你此時卻親自欺辱一個傻子,堂堂太子,言而無信,丟不丟人?!?/br> 傻子? 趙煥茹一驚,回頭看向古旭,暗自打量著。 此時,陸盛松開環住她腰腹的手,從床上跳下,立于孟澤言跟前,一張臉幾乎快貼到對方臉上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欺負她了?!?/br> 他伸手指向側臉被古旭抓花的地方,“沒瞧見我也帶傷了嗎?” 話落,他突然笑了起來,臉上陰狠之色一閃而逝,“她這人,你有本事打她,她就有本事打回來的?!?/br> 孟澤言譏笑,“騙鬼去吧,誰信你??!” 隨即,他話風一轉,目光落在陸盛胸口處,伸手一戳,“我見你精力極好,也沒受多重的傷,昨夜怎突的暈了過去?!?/br> 陸盛朝后退卻,躲開他作亂的手,鄙夷道:“要不讓人朝你胸口戳一劍,你試試是暈還是不暈?!?/br> 孟澤言咬牙,諷刺道:“得!就你行,英雄救美,好生威風?!?/br> 陸盛雙手抱胸,垂眸看他,“你來就是說這些的?” 他看向立于門口并未進入的百里虞揚,又將目光落在孟澤言身上,“我道不知這東宮何時變做你們想來便來,想去便去的地方,連一聲通報也無?!?/br> 孟澤言向來猖狂慣了,何曾被他這般斥責過,正欲回話,百里虞揚卻緩步進屋,行至陸盛跟前,附身行了一禮,溫聲道:“今日課間,眾人談起昨夜之事,十分擔心你,便讓我同澤言一道來看望太子?!?/br> 陸盛輕聲哼笑,“倒是勞煩你們了,我無事,但還需靜養一陣,倒時自會去文華殿報道?!?/br> 趙煥茹本在打量古旭,聞言,抿嘴上前。她躲在陸盛背后,伸手輕輕扯著他袖口,“太子,你的傷?” 陸盛本能的去摸臉上被古旭抓撓的傷口,抬手卻見掌心紗布被血浸透,猩紅一片。 想是方才同古旭扭打時,被她所傷。 他身為太子,前幾日背部鞭傷方才好卻,如今胸口又挨了一劍,手腳掌心皆被利器所傷,實在是有些窩囊。 尋常人受傷也未必如他這般頻繁! 他沉下臉來,卻也并未朝古旭發作,只將手置于身后,不讓孟澤言與百里虞揚瞧見,低聲安撫趙煥茹道:“無事,不必擔心?!?/br> 趙煥茹心疼的皺起眉頭,垂頭取出懷中絲絹輕輕纏上他掌心。 另一邊,古旭鬼祟的蹲在床角,目光警惕的看著前方一行人,突然,其中一白衣少年抬頭朝她望來,他目若幽波,清透異常。只同她對視一眼,便垂下目光。 古旭覺得他有點眼熟,突然,憶起初入宮那日,在御書房外見著的受傷少年。 她遲疑一瞬,隨即從床上跳下,奔至他身側。 陸盛本垂頭看著趙煥茹,耐心的等著她替自己纏上絲絹,余光只見著古旭一臉喜色的奔襲而來,他下意識伸出空閑的左手去撈她,她卻已越過自己跑至百里虞揚身前站定。 他沉眉收回手,一絲不悅涌了上來,不由的微微攥緊掌心。 古旭仰頭看向百里虞揚,又越過他探身朝外看去,卻未見著麻世金身影。 她眉頭皺成一道波浪,細聲細氣的問道:“夫子呢?” 百里虞揚沉默,古旭又問:“他不來看我嗎?” 少女眉間一縷憂色盡顯,目光定定的瞧著少年,在等一個回答。 百里虞揚垂頭看她。 她是傻子嗎?或許是,但某種意義上她同正常人一般,情緒敏感,性情溫軟卻也激進。 他輕笑,軟聲安撫道:“舅舅在宮中當差,走不開,便托了我來看你?!?/br> 古旭于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又回身朝屋中看去,道:“這是我的房間?!?/br> 百里虞揚不解的點頭。 古旭接著道:“這間屋子沒有在幽都的大,有些悶。平日,曹方會來找我玩?!彼焓忠恢缚s在角落的曹方,“就是他?!?/br> “我這段時日長胖了許多,還很愛睡覺………”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瑣碎的事情,百里虞揚聽到最后才醒悟過來,點頭道:“我會將這些傳達給舅舅的,你放心?!?/br> 古旭便咧開嘴笑了,她一笑,傻氣盡顯。 百里虞揚想起在宮中當差,久未回府的麻世金,突然取下插入自己發髻的木釵交于古旭。 他生來便是左撇子,而后經父親教導改正,平日習字練劍皆用右手。自從那日右手掌心為陸盛所傷,他在府中休養一段時日,因著無聊便開始學習用左手雕刻。 他喜玉,但因技藝不精,百里清向來清廉,又未置辦商鋪田地,府中無閑錢購置玉石供他練習雕刻之技,他只好用木料試手。 這只木釵是他近日最滿意的作品,此時將其交于古旭,哄騙道:“這是舅舅托我帶給你的?!?/br> 古旭自是不信,只一個勁的盯著他的腦袋。 百里虞揚垂眸,表情平靜溫和,輕聲解釋道:“未防丟失,方才置于發髻之上?!?/br> 古旭是極好哄騙的,聞言便忍不住笑了開來,陸盛在一旁盯著古旭傻笑,嘴角微微蠕動,也不知是在罵人還是怎的? 第二十章 清晨,不必宮人敲門來叫,陸盛便已清醒。 宮人候在殿外,聽聞屋內動靜輕輕叩擊門扉,三下過后得到陸盛回應方才捧著洗漱用具魚貫而入。 曹方落在宮人后方進殿,鼻青眼腫,一臉慘相,后腦勺上那塊被敲出來的包經過一夜卻是消下去不少。 陸盛瞥了他一眼,在宮人的伺候下洗漱完畢,拎著宮匠新制的拐杖便要出門。 李成年見此,躬身問道:“太子,早膳已備妥,是否用過早膳再出門?” 陸盛回身,琢磨片刻,道:“待會罷,順便讓廚房多備一份膳食外加一份甜品?!?/br> 他說完,目光落在一側精神不濟的曹方身上,打量片刻,突然沉下臉來,道:“曹方,你去晨曦宮候命,那里你應該很熟?!?/br> 晨曦宮名字很是好聽,卻是粗使宮人干活的地方。 曹方一聽,便知曉自己昨日擅自將古旭從床底撈出來的事惹著了太子,他至今還未消氣。 他是被太子從皇宮的浣衣局撈出來的,如今又被打入東宮的晨曦宮,兜兜轉轉還是干回了本行。 他不敢求饒,自認倒霉的頷首領命,轉身離去時想到小黑屋中的古旭,突然有絲不舍。 曹方走后,李成年頂替了他的職位。 同曹方一樣,他身量十分高挑,比太子尚且要高小半個頭,因此無論何時陸盛見他,他總是躬著腰垂著腦袋。 他跟在陸盛身后伺候著,話不多,陸盛第一次用拐杖,不是十分順手,他在身后見了,也不上前幫忙,只是愈發小心翼翼的候在陸盛身后。 陸盛撐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進古旭房間,屋內格局簡單,他一眼便瞧見了窩在床上沉睡的古旭。 他回頭,朝跟進來的李成年道:“你不用進來,就在外間候著?!?/br> 李成年頷首稱是,躬身后退,至門外后伸手將被陸盛推開的木門闔上,遮住身后宮人探尋的目光。 屋內,古旭睡的香沉,直到臉頰被人捏住,痛感傳來,她方才轉醒。 將醒,腦子尚且迷糊,她看著立在床前面無表情盯著他的陸盛,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喚道:“太…子?” “醒了?” 他這般問道,古旭便皺了眉頭,臉皮都被扯痛了能不醒嗎? 坐起身來,她伸手揉著被捏痛的臉頰,頭頂卻傳來陸盛毫不留情的奚落,“怎么越長越胖?莫不是吃食太多的緣故?!?/br> 古旭手肘僵住,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他。 他這是要克扣自己吃食嗎? 陸盛垂眸,面無表情的同她對視,古旭緊張的解釋著,“我吃…的…不多?!?/br> 她一緊張,說話便不怎么順暢,又傻又呆。 這模樣似乎討好了陸盛,他輕輕挑眉,道:“沒事,你我還養的起?!?/br> 他只比古旭大一歲,卻用‘養’字來形容二者關系,也不知在他心中是養豬還是養兔子? 古旭聞言,未覺不適,反是放下心來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這頭低的是又快又準。 陸盛今日本是來報昨日被抓傷之仇,卻三兩下被傻子古旭捋順了皮毛,他自己未察覺這一點,反是一臉興味盎然的看著古旭傻笑。 這傻子也太容易滿足了,總是在笑,得了百里虞揚的一支破木釵子要笑,聽見自己給她飯吃也要笑。 他嘖嘖兩聲,心中卻也悄然輕松起來。于是再次伸手,快準狠的捏住古旭下顎,“你乖一點,聽本王話,我不會虧待你?!?/br> 這話也不知是威脅還是挑釁,古旭皺著眉頭,左右晃著下顎要甩開他作亂的手。 陸盛瞬勢收回手來,取出掛在一側衣架上的外裳丟給古旭,“穿上衣服,用我一道用膳?!?/br> 兩人來到陸盛寢殿,宮人已將兩份膳食布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