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節
周齡有點擔心剛才留后的情天與沐尹潔之間是否說了什么不開心的話題,情天從窗外收回目光時剛好對上,微微一笑:“是關于白慧的事,我沒同意。嬸嬸,您會覺得我不近人情嗎?” 周齡淡淡輕嘆:“人都很平凡,總有自己自私想護著的東西,這個沒有錯,但是如果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傷害了別人,這無疑是她們錯了,你沒有不對,別想太多?!?/br> 曾經因為沐勝遠夫婦的打壓,周齡也懷恨在心,現在人都走了,心中才逐漸放下仇恨。 陪著老夫人去寺廟里住的那陣子,每天聽著寺廟里的早課晚課,看著來禮拜的香客,看著那些不同的面孔,寺廟里的住持說,那就是眾生。 眾生有各種苦,每個人都在求解脫。 那時候她曾問住持,怎樣才能解脫? 住持道:“首先人要先有懺悔心,真心知道自己過錯,已經發生的不可更改,但悔悟了,總能讓自己不再犯,往后余生也自然過得好一點?!?/br> 那怎樣才能算真心悔悟呢? 住持道:“人往往不被逼到絕境,不到痛苦至極,不會悔悟?!?/br> 這往往是通病,不夠痛,不會愿意放手。 彷如現在的沐尹潔,如果不是親身進拘留所一遭,真的怕了,怎么會有所改變? 那么白慧亦然,錯了,就該承擔。 三天后,關于盛辰負面謠言的散播已經在澄清下逐漸消失,而同時,不久之后就已經查到源頭。 當許途將下屬調查來的結果匯報給藺君尚,這結果可謂意外但也不算意外—— 在c大校門外發私印傳單的人,企圖襲擊情天的人,賣不實消息給媒體的人,這一切關聯的背后,在cao控的不過是一個年過六旬本將隱退的老者—— 萬奇現在仍任董事長一職的蕭家老爺子,蕭啟順。 看著文件袋里的那些證據,藺君尚邊聽許途說,邊隨手翻了翻,繼而就扔在桌面上。 拉開抽屜想要摸煙盒,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抽屜合上了。 看著還擺在他桌面邊上的那一朵燒陶的“小花”,曾經拿回來時成了他的煙灰缸,現在里面連煙灰都不常有了。 “說實話,蕭啟順會有這一招也是有些急了?!?/br> 許途看著老板,繼續說出自己觀點:“曾經沐氏,盛辰,萬奇,在c市商界算是三家鼎立,旁人難以追趕,誰都不曾想,沐氏與盛辰會成為親家,蕭啟順由此感覺到危機是正常,畢竟若是真的想,沐氏與盛辰兩家聯手,一加一大于二,萬奇根本無力抵擋?!?/br> “只是一直也沒有什么機會跟辦法,眼睜睜看著威脅日益劇增,難得這一回盛辰出了事故,老頭子抓緊時機落井下石找人造謠制造負面輿論,手段卻未免太迫切且不高明?!?/br> 男子靠在大班椅椅背上,淡淡一笑,低沉道:“正可以說明他的擔憂,怕是早就為此睡不好已久。這回難得有機會,有沒有用只管先都試一試,哪還顧得上考慮是否高明?!?/br> 藺君尚想起去年那一回,蕭啟順為了給蕭然與情天之間的關系推波助瀾,也曾找記者暗地跟蹤拍照,想要把兩人的關系湊在一起,沒想最后才知道,情天已經是他藺君尚的妻子,著實打了臉。 先不說情天本人如何,光是她身后的沐家,以及現如今她執掌沐氏的身份,蕭啟順若能爭取到她成為蕭家兒媳,那么對于萬奇就是錦上添花。 那樣的情況的話,就是盛辰危險。原本的三家鼎立,只要任何兩家聯手,對于剩余的一家都是莫大的威脅。 老頭子自從知道他與情天的關系,可能至今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吧。 這么想著,藺君尚唇角倒是有了些笑,暗地里搗亂的人揪出來,找到了源頭,也就沒有什么可擔憂的。 “說起來,不知這件事是否與蕭然有關?或者說他是否知情?” 許途看著藺君尚神色,又試著問。 況且早前蕭然對情天有意,一切都很難說。 說到蕭然,以前還偶爾一起碰面打球,現在除了應酬的場合,私底下倒是沒有了聯系。 “他的性子……” 藺君尚想說,或許蕭然對于自己父親的小動作并不知情,但是轉念一想,人心難測,他又如何能肯定別人是如何。 門外有敲門聲,隨后是方冉抱著文件進來,看到許途在,有點抱歉道:“董事長,我不知道你們在談事情——” “無妨?!?/br> 與許途的談話基本也結束,藺君尚看向方冉手里抱著的文件。 許途接到老板眼色,就點頭先出去了。 這一天,情天在沐氏辦公室,林簡過來,報告了一件事。 原本為了盡量減少影響,那一夜發生在娛樂`會所的聚眾涉毒案件主要人物的姓名都被代指模糊掉,然而沒想到,眼下沐尹潔打算要告梁子懿逼迫自己吸食毒品以及非法軟禁,看來是打算讓梁子懿在原有刑罰上再往重了判。 但她此舉必然藏不住自己原先也涉毒的事情,林簡有些意外。 “梁家正在想盡辦法撈人,這時候她指控,又把案件推向復雜化?!?/br> 情天捧著茶杯聽,對于一個女人來說,若是被自己厭惡的人軟禁逼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么確實很容易懷恨在心,何況,今時今日沐尹潔有這樣的下場,確實梁子懿該承擔主要的責任,是他將她帶入了差點爬不出的深淵。 現在的沐尹潔,豁出去不顧自己的名聲,可見,是真的想要梁子懿不得好下場。 “二小姐,您怎么看?” 林簡問。 而正這時,沐宅給情天手機打來電話,里面傳來的是祖母的聲音。 老人想要她阻止沐尹潔的想法,如果涉毒的事情被爆出,那么不光是沐尹潔自己的名聲毀了,沐家也會被人說道指點。 情天握著手機耐心聽完里面老人痛心疾首的囑托,沉默片刻,回道:“奶奶,難得她自己愿意面對大眾不逃避,承擔自己的錯誤,別人的決定,我不想阻止?!?/br> 第953章 幸不幸福,一眼區分出 三月中旬,情天與藺君尚一同出席c市商會的酒宴,是夫妻的身份,也分別是兩家企業的代表人。 從去年夏天情天開始執掌沐氏之后,這位據傳身體不太好的沐家二小姐,非重要場合很少出席宴會,剛剛過去的一整個冬季甚至不曾見她露過臉,今夜難得看到與藺君尚一起出席,自然收獲賓客們關注的目光。 寒冷冗長的冬天過去,在春天的時節里,女賓們都換上了格外明艷的裙裝,情天怕冷,加之身邊有藺君尚叮囑,穿得比別人都保暖,一襲淺淺艾青色的改良式中袖小旗袍包裹纖瘦的身段,長發過肩,柔柔披順,用發飾巧妙的遮掩了手術后的傷口。 平日藺君尚獨自出席這類場合時,大家看到的只是這男子疏冷的眉眼,不管身處何處,都帶著一種強壓而來的氣勢,對自己沒自信的人,不會敢主動去與這樣的男子攀談。 然而眼下,藺君尚身邊女子勾著他手臂,兩人登對現于眾人眼中,當他低頭與身邊的她說話,眉眼間都是溫然。 隨行的還有許途跟方冉,這邊,沐少堂也剛剛跟著入場。 情天有意培養沐少堂獨自應對商場中的社交場合,倒不算刻意,剛好她之前生病,說過會幫她把沐氏照顧好的沐少堂即便那時候心中自信不足,也都沒有退卻,這漸漸地,倒是在這樣的場合里越來越自然,能夠適應了。 新的一年開春,誰都想有個好頭有個好氣象,今夜出席的賓客重量級不少,除了藺氏夫婦,萬奇蕭家老爺子蕭啟順以及獨子蕭然都來了。 目光掃到先到的蕭家父子,思及許途報告上來的事,藺君尚面上神色未變分毫,佳人在旁,心情尚好。 情天不知那些事,準確來說,關于那些事情后來她沒有過問,這么多年,藺君尚早有自己處事的習慣,只要放心相信他能把一切化解就行了。 而藺君尚不說,是不想情天多想,他希望她的世界里少一些勾心斗角。 夫妻二人入場內,賓客們都投來關注的目光,沐家二小姐難得一見,卻依然如初沉靜安然。 有人曾說,女人過得幸不幸福,看她婚后的模樣與未婚時的差別,一眼就容易區分出。 那么讓人感覺未變的沐情天,一定是有人在呵護著她的這份獨立與特別。 妻子被眾人這樣看,藺君尚難免吃味,改而伸臂摟上她的肩,是絕對占有的姿態,尋了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帶她過去坐。 情天看著那人,輕聲道:“哪有一來就讓我在角落的?” 原本c市商會的會長是沐家老爺子,自從他過世,好像圈中都默認藺君尚是領頭人。 藺君尚卻說:“有少堂去應酬,用不著你?!?/br> 出來露個臉就好了,他可不想大家的目光總是留連在自己妻子身上。 從侍者手中取過一杯葡萄汁,轉身遞給她:“喝一點就好,還是涼?!?/br> 情天注意到藺君尚的目光方向,不遠處正與人談笑的老者,是蕭家老爺子,她說:“你去吧,不用顧慮我?!?/br> 關于蕭啟順私底下落井下石那一些小動作,藺君尚不至于與他撕破臉,畢竟商場之中多的是相面相迎暗中捅刀的事情,只是,有些話,或許可以帶一帶。 有位女賓早前見過,過來與情天寒暄,藺君尚便放心離開了,許途跟著他,留下方冉照顧情天。 不久,蕭然來到面前。 沒有了鐘聆在身邊當女伴,他又回到往昔獨身一人的模樣,風流倜儻仍在,卻感覺眉眼神色間不似以前那般灑脫。 情天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個故人,去年末感恩節之后,她就沒有怎么見過他,電話倒是通過幾次。 有時候這樣,也是一種維系友情的方式。 蕭然目光落在她臉上,雖然停留不長,但看得很仔細,繼而往她身上掃了一眼,都說歷經一個冬天,人都容易胖一些,眼前的她,依然纖瘦。 沒有再問“最近還好嗎”之類的話,他開口的第一句,道:“多吃一點不好嗎?” 情天微微一怔,繼而唇角有笑,“其實我吃得不少,不見長也沒辦法?!?/br> 侍者從身邊路過,插在褲袋里的手抽出,蕭然抬手觸到那杯白葡萄酒,卻最終選了旁邊那杯紅酒,跟情天手中葡萄汁差不多一樣的顏色。 轉身去看,藺君尚正與自己父親在說話。 酒會宴廳中樂曲悠揚,挑高的吊頂上繁復華美的水晶燈簇流瀉下銀白的光澤,照得整個宴廳一切都夢幻了幾分。 這是尋常人艷羨的上流圈,卻不知這樣的夢幻絢麗背后,隱藏著多少勾心斗角見不得人的事。 賓客三兩相聚寒暄說話,杯盞輕碰叮當響,帶著面具的人燈下映著笑靨,轉身整個人都能落入陰郁里。 四處隱隱喧囂,這個角落尚好,情天望著不遠處,沐少堂端著一杯酒在與幾位老總說話,蕭然隨著她目光看去,道:“他成長不少?!?/br> 被殘忍推出去的勢必得學會生存,蕭然的評價證明沐少堂得到了認可。 而后兩人隨意聊起最近,蕭然避過沐家的事,避過沐尹潔的事情不提。 跟在身邊的方冉距離不遠,目光卻總不自覺往更遠處那邊去看。 不知蕭然說了什么,情天難得笑了笑,方冉收回目光,想起去年這兩人曾被傳成一對。 提到學校的生活,情天想起一人來,斟酌道:“我曾在學校見過鐘聆兩次?!?/br> 蕭然臉上神色如常,“她該有屬于自己的生活?!?/br> 情天點頭,這是她能把蕭然當朋友的原因,懂得自己在做什么,果決結束不藕斷絲連,對他跟對方,都是最好的。 只是深陷其中的鐘聆,或許還需要時間。 而后,情天要去趟洗手間,方冉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