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我承認?!敝扉Φ?,也往火堆里丟了幾根小小的柴火?!昂孟⒛??” “壞消息還沒說完呢,朝廷的軍隊經過重新整頓,很快就要趕過來繼續誅伐我們北軍,副帥是平安?!?/br> “啊,是他,我的老部下,現在成了我的老對手了。壞消息到此為止了嗎?” “到此為止了。我們最忌憚的平安雖在軍中,但是他只做了副將,主帥是此番跟著鐵弦在濟南城抵抗我們,后來又帶著殘兵敗將將咱們逼回北方的盛庸?!蔽倚α诵?,對著朱棣心平氣和的說道。 朱棣輕輕的點著頭,良久沒有說話,“看來喜憂參半啊?!?/br> “六十萬大軍都對付過去了,這幾個人難道值得放在心上嗎?” “六十萬大軍的主帥是李景隆,漫說他沒有任何將領的才能,他就是有,也不會真的把我怎么樣。白溝河之戰,我們贏得太僥幸?,F在的情況已經證明了我們當時確實是僥幸?!敝扉ΡP腿坐在火堆邊,繼續喝著酒,淡淡說道。 “如若不是僥幸贏的,那說明你有朱允炆望塵莫及的實力,如果是僥幸贏的,那說明你有朱允炆永遠得不到的上天眷顧。天都在幫你,為什么還要畏畏縮縮?敵人最自信的時候,往往就是把他的缺點暴露的最多的時候,現在才是游戲真正的開始?!?/br> 朱棣舉起了手,在空中虛擋了一下,“夠了。你想說的話我都已經聽了。今晚,我不想再聽一個女人跟我討論戰爭了?!?/br> 我低頭笑出了聲,“跟你討論戰爭的是一個女人,給你在這戰爭中的勇氣的是一個叫赫連漪的女人?!?/br> 朱棣也笑出聲來,將手中的酒袋子扔到我面前,“軍營里的那些人,每一個人的每一張面孔,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我全都看夠了聽夠了。還是你說話動聽?!?/br> “因為我根本不懂什么戰爭,我只想看你安安全全,而我知道,這一戰什么時候結束,什么時候你才能真正的安全前提是你必須贏?!?/br> 朱棣站起身來,將我的手牽了起來,“還記得在大漠中的那個群狼夜晚嗎?我掉到山谷之中,你以為我死了?!?/br> “可是你不止沒死,還活得好好地,一直到現在?!蔽冶ё≈扉Φ纳碜?,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而又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他的存在。 山原遼闊,蒼穹靜美,而這一切,在不久的將來,都是他的,都將是他的。 建文二年,十一月底,朱棣帶領著萎靡了幾個月的燕軍向南軍重兵駐守的滄州發動猛烈的進攻,一舉殲滅數萬南軍,并俘獲大將徐凱。此舉大大鼓舞了燕軍的士氣,與此同時,朱棣馬不停蹄的重新攻克了德州、濟寧、臨清等地。最后在東昌,與盛庸對峙而立。 “看來王爺加冕之時,指日可待了?!敝扉σ驗閼z惜道衍和尚年事已高,命他在北平呆著,不必隨軍,而此番朱棣在濟南受挫,他卻不顧年老體衰,千里迢迢從北平只身趕了過來,在征戰途中,不斷地給朱棣勸諫,而他的勸諫只有一個,皇位就在前方,打,打,打!此時他正站在朱棣身邊,雙十合十,有如無數尋常的僧侶一般虔誠,只不過他虔誠的信奉的并不是慈悲的佛祖,而是坐擁天下的至高權力。 朱棣淡淡一笑,“此行只為靖難,大師不要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br> 三保拉了拉我的衣裳,我跟著他走到一邊,他啐了一口笑道,“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那老朽又來了?!?/br> 我也笑了出來,“在王府之時,你對他很是敬重啊,怎么現在倒如此不屑?!?/br> “在王府的時候,他每日口中念的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講的是佛經教義,雖然有時候說話未免有些張狂,總是在替王爺說話。直到起義開始的那天晚上,他說的那一番大道理,我都聽得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唯有如今自己上了戰場,打了足足兩年,連山東尚且沒有攻克下來,我才覺得這老朽當日煽風點火說的那些全都是大話空話,不,簡直是屁話!他上下嘴唇一動,那就是奪取江山,位高權重的勾當,他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哪里知道這其中要付出多少心血!無盡的戰爭,無限的恐懼,還有無數的人命。如果佛祖有靈,必定會將他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假和尚打入十八層地獄,教他領略一下戰場上的痛苦?!比R婚_始尚且還是調笑,越說卻越感情流露,不知不覺臉色微紅,激動不已。 “嘖嘖嘖?!蔽覍χ舷麓蛄恳环?,“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你現在很痛恨這戰場啊?!?/br> “我當然痛恨。但我是個無家可歸的,既沒父母,又無妻兒,就是喪命在戰場上,也不過一座孤墳,或許連一座孤墳都沒有,讓疾風讓暴雨去埋葬我就罷了。但是那些有家室的將士們,不止背負著使命,更背負著舉家大小的日思夜盼?!比ξ衣柭柤?,“你瞧,戰爭多么殘酷。如果王爺早知道這些,或許會考慮更多?!?/br> 我不再言語,我知道這是一場曠日持久到讓很多堅強的漢子都會絕望的戰爭,但是我沒想到連三保都會如此厭倦,可想軍中那些戰士們有多么疲憊。 我回頭看了看朱棣和道衍,他們兩人正低聲交談著什么,臉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猜不出在說什么。三保的臉上似乎有些不屑,我便邀他到一邊散步,一邊裝作無意的說道,“你說王爺現在做的事,是不是連王爺手下的將士都認為是錯的?” 三保無所謂的笑笑,“錯?那誰又是對的?金陵皇宮里的那個少年皇帝將自己的親叔叔趕盡殺絕難道是對的嗎?沒有對錯,權利在誰手上誰就是對的。我們的戰士疲憊,對方的也不見得就多么精神高亢。只不過,我們是沒有回頭路的。幸虧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所以才會堅持?!?/br> “你能一直幫王爺嗎?”我笑道問道。 三保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于沮喪,也笑道,“我一時牢sao,你別告訴王爺。我當然會幫王爺。我的命是王爺留下來的,我會一輩子效忠于他,他如若有危險,我會付出生命為代價去救他?!比Uf著,朝我看了一眼,挑眉道,“你難道不也是嗎?” “是,我們目的不同,但是對他忠心耿耿?!?/br> 三保對著我笑了笑,道,“我過去了,馬上就要大戰,王爺也許有話要吩咐?!?/br> “去吧?!蔽夷克退哌^去,往自己的帳篷走去。卻在途中見到朱顏血正坐在一塊干枯的草皮子上,拿著一片樹葉子吹著不知名的曲調,雖然單調了些,卻悠揚的很,不禁停下腳步,靜靜的聽她吹完了一整曲。 她身后是無數帳篷,更兼草木皆枯,一片蕭條,更襯得她膚白勝雪,身上一件朱紅色毛氈大氅也奪目無比,我走上前去問道,“你不冷嗎?” “北方苦寒,不如南方濕暖。馬頭峰上的山寨里全都是用木頭混著山石靠著山洞修建的屋子,冬暖夏涼?!敝祛佈獙⒎讲糯德暤臉淙~用兩只纖細的手不斷的撕扯著,那一整片樹葉漸漸的變成一條條,她將那碎成條的葉片全都扔到地上,抬起頭對我笑道,“朱棣只要打贏樂仗,我們都可以去南方?!?/br> “你想家了。你今天沒有和大伙一起用飯,而是和你馬頭峰的幾位當家的一起吃的飯。這樣不好?!?/br> 朱顏血臉色微變,“我和兄弟們吃個飯,怎么不好了?” “你們已經繳了械,向燕王投降了,所有人都是燕王的手下,不存在你的手下了,你把他們拉成一個小團體,既不利于他們在軍中效力發展,也不利于你自己?!蔽易允贾两K都是帶著微笑,而朱顏血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她站起身來,與我平視,“你們這些讀過書的人說的那一套道理我不懂,我生來便是山賊,在賊窩中長大,我學到的是,巧取豪奪才有生路,講道理的那些人一般都已經死在我們的刀斧之下了?!?/br> “你現在畢竟不是山賊了,不必再揮刀揮斧才有一口飯吃,為王爺效力,現在,王爺會給你們吃穿,將來,會給你們封地和俸祿?!蔽抑噶酥覆贿h處的帳篷,“這里的每一個人,只要堅持到戰爭結束,都會成為權力制高點上的弄潮兒?!?/br> 朱顏血撇起半邊嘴角,靠近我蹙眉道,“是嗎?可是很多人并不守信呢?!?/br> “君無戲言?!?/br> “可我聽我一個飽讀詩書的兄弟說,尤其是君主帝王,才特別的不講信用,過河拆橋的事情干得最多,還讓你無法反抗。咱們現在的皇帝不就是這樣的嗎?”朱顏血冷冷的看著我。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駁她,因為她說的畢竟是對的,便愣住了。朱顏血又逼近道,“我來了這么多天了,也瞧出來你和朱棣的關系很不一般,他在軍營中是數十萬人的首領,所有人都要聽他的,但是他有時候聽你的。你幫我告訴他,我這近兩萬的兄弟,想得到一個保證,一個永遠有效的保證。不然,我們不愿意繼續為他拋頭顱灑熱血,東昌之戰,我們退出?!?/br> 說完,她便大步走開,只留下一個火紅的背影給我。 我立在原地,久久不知所措。朱顏血心思單純,行為沖動,但是她手下可是有兩萬人,這些人不像朱棣的軍隊,要么是征來的,要么是買來的。她的兩萬人全都是她的祖輩父輩一代代傳下來的,跟家養的奴隸一個性質,各個效忠于她,如果她真的要撤出,驟然減少這么多兵力,對朱棣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損失,也許還是打擊。 我不知道是誰跟她說的這些話,但是想必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絕不會那么輕易的暴露自己。我默默的走到朱棣所在的帳篷,他已經送走了道衍,正獨自看著沙盤。眉宇間擰著一個疙瘩,并不輕松的樣子。 我站在他面前,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怎么才能把這件事圓滑的告訴他。而他已經抬起頭,問道,“你已經站在那里猶豫很久了,怎么了,有什么要跟我說?”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朱棣睜大了眼睛,鼓著腮幫子看著我,笑道,“你魔怔了嗎?” 第233章.53.義結金蘭 “朱顏血要求你給她一個承諾?!蔽抑币曋扉?,“如果沒有承諾,她便要撤走自己的手下們?!?/br> 朱棣斜斜的側著身子,“承諾?什么承諾?” “她沒說,也許等會她會來找你談?!蔽疑钗豢跉?,不再說話。 朱棣笑了笑,“你覺得她會要什么樣的承諾?” 我看了看他,本想和他一樣,表現的輕松些,卻如何也擠不出笑容,“女人的把戲,女人的承諾,你應該比我更懂?!?/br> 朱棣看了看我,“大帳篷里備了晚餐,一起去吧?!?/br> 道衍,三保,越龍城,張玉,朱能,朱顏血并朱顏血的謀士柳四圍成一圈坐著等我們,見到朱棣到來,除了朱顏血都站了起來,朱棣對他們點點頭,他們才又坐下,我立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朱顏血,想等朱棣先坐下自己再坐。不過朱棣卻替我拉開椅子,扶著我先坐下自己才坐了。我一陣臉紅。三保是見怪不怪了,朱能張玉等人都是yin浸沙場多年的莽漢,見到自己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茍言笑的主帥做出這樣舉動,也都有些詫異,不過是微微低下頭罷了。 柳四卻笑道,“想必王爺在家中一定是個柔情的丈夫?!?/br> 朱棣朝他看了看,朱顏血的山寨中一共有十來個當家的,她自己排老大,剩下的人按照威望排序,山寨中是個弱rou強食的小社會,那里崇尚力量和兵器,其他幾個當家的基本都是按武藝的悍猛程度來排序的,只有這個柳四既瘦且弱,每次遇到戰亂的場面,他也都是遠遠地躲開,但是他能在那樣一個環境中排到第四,可見此人在其他方面一定有過人之處,能讓那些山賊都拜服?,F在看來,這個柳四,一定是在謀略方面讓朱顏血十分敬重。 “放肆!王爺就是咱們的王爺,更是咱們的主帥,王爺在家中是什么樣子,輪不到我們在這里討論。雖說你是王爺招賢得來的,但也不要太過囂張?!睆堄裨谥扉κ窒鲁錾胨蓝嗄?,對朱棣忠心耿耿,所有人都還沒有說話,他就已經皺起眉頭,顯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對著柳四說道。 道衍雙手合十低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彼煨Φ?,“張將軍,說起來朱女俠柳四爺等人與貧僧一樣,乃是方外之人,不應參與到這戰爭之中,我們今天能一起坐在這里,都是為王爺的品行折服,愿意追隨王爺開創一番新的事業。山中呆的久了,也許不會說話,望王爺和將軍見諒,寬宥柳四爺?!?/br> 朱棣看了看道衍,又掃了柳四一眼,最后不經意似的又看了朱顏血一下,笑道,“道衍大師吃素,難得與我們同席,這一餐,咱們就將就他老人家,也跟著吃素吧.” 柳四笑著站起身來道,“在世人眼中,我們山賊幾乎是茹毛飲血的怪物,如今在王爺麾下,不止有了體面的身份,還能隨著大師一起,接受佛光的沐浴,吃一餐齋飯,簡直是三生有幸??!” 朱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柳四爺很有才能,若一直跟著朱某人,只要朱某人一天在,便有你們的一杯羹?!?/br> 柳四哈哈笑道,“我們在馬頭峰便久聞燕王賢名,故聽我們老大說出自己竟與王爺有一段淵源,便立刻攛掇老大帶領我們來投靠王爺了?!?/br> 朱棣不動聲色道,“識時務者為俊杰?!?/br> 第234章.54.勝負難料 道衍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跟著起哄鼓起掌來,柳四被這氣氛一烘托,也不好意思,跟著大家一起笑起來,緩緩的起身往外走去,過了許久,他帶著朱顏血一起走了進來,朱顏血面無表情,從一開始進來,便冷冷的掃了所有人一圈,最后將目光射到朱棣身上,輕輕微笑出來。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自己的酒杯,又走到朱棣面前,用朱棣面前的酒壺替自己倒滿酒,又替朱棣倒滿了,這才道,“聽四爺說王爺意欲與我義結金蘭,此乃殊榮,朱顏血感激不盡,前來道謝?!?/br> “兄妹之間不必客氣,言此客套之話?!敝扉⒅祛佈吹木贫肆似饋?,一口干盡,笑道,“飲了此酒,從此兄妹相稱,顏妹無論有什么危難,做哥哥都義不容辭?!?/br> 朱顏血難得露出微笑,即使是只有一半的紅顏,依舊美得動人心魄,“白得一個這樣頂天立地的好哥哥,不知道幾輩子的造化,哥哥既然干了,我也干了?!?/br> 兩人結拜酒一喝,相視而笑,道衍也端了一杯酒站起身來,笑道,“貧僧祝賀王爺和朱女俠,來,干一杯?!?/br> 朱棣和朱顏血又陪著道衍喝了一杯。張玉此時也站了起來,我本以為他會和道衍一般,也在面上給朱顏血一個面子,沒想到他卻雙手抱拳,對朱棣道,“王爺恕罪,張玉身體不適,忽然腹痛,需要回去歇息,就不陪王爺用餐了?!闭f完,便做了個揖離開了。 他這樣只和朱棣打招呼,卻連朱顏血的名字也沒有提一下,是明顯的不降她放在眼里了,朱顏血愣在原地,沒有說什么,只是靜靜的看著張玉揭簾而出,帳篷內尷尬至極。朱棣對朱顏血微微笑道,“顏妹,回自己座位上用餐吧。大家開席吧?!?/br> 得了朱棣這一聲命令,大家也都埋頭吃起飯來,也沒有人再與朱顏血道喜。悶悶的用完一餐,大家都借口離開了。我先邁出帳篷,朱顏血隨后跟了出來,走到我身邊之時,并未看我,卻低聲道,“今晚上這所有人,都在瞧我笑話呢,你也在看我的笑話嗎?” “明明是喜事,怎么是笑話?”我沒有抬眼,低頭看著路答道。 “一個容顏盡毀的山賊窩窩出來的女頭兒,竟然妄圖成為燕王的女人,覬覦那遙不可及的皇家榮耀,難道不可笑嗎?”朱顏血停下腳步,頓頓的看著我說。 “王爺不是那樣的人,絕不會因為你毀了容貌而瞧不起你。王爺不是說了嗎,你與他乃是同姓本家,不可結親,只好拜為兄妹,這樣豈不是更好?”我直視著看她一眼,笑著回答道。 “那我將來是不是還要喚你一聲皇妃嫂子?”朱顏血也笑了笑道,忽而轉了語調,冷冷看著我道,“今晚的所有人一定都認為我在自取其辱,不過他們想他們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實話告訴你,這個結果可要比朱棣答應了將來當上皇帝要封我做皇后還要讓我高興?!?/br> 我側目呆呆的看著她,完全不懂她話里的意思,朱顏血卻已經慢慢踱步走開,一身紅衣漸漸地與夜幕融為一色,不可分辨。徒剩一片寂寞遼闊的星空。我站在原地愣愣的,一時間竟有些癡了。 “她與你說了什么?”朱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回身笑笑,“沒有什么?!?/br> “柳四是個不簡單的角色。馬頭峰的人,實際上的領袖是他。朱顏血不過是個傀儡?!敝扉拷艺f道。 “大家都能看得出來,要朱顏血與你聯姻,是他的意思了?!蔽铱戳丝粗扉?,忍不住笑道,“不過朱顏血這樣的個性,我想沒有人能夠強迫她做這種事的,她雖毀了半邊容貌,但是依舊容顏傾城,再加上這樣孤清冷漠的性格兒,若是王爺將來真的做了皇帝,拉一個這樣的女子來充實后宮,也是一件情趣兒……” 還沒待我說完,朱棣就已經伸手來扯我的腮幫子,我只顧躲著,朱棣已經將我又擠回了他的帳篷,他幾乎貼在我身前,領子上的皮毛蹭在我的脖子間,有些癢癢的,我忍不住往后縮了縮,朱棣挑眉低聲說道,“確實是一件情趣事兒,那個烈火性子,征服的過程一定很有意思?!闭f著,他卻用一根食指挑起了我的下巴,“只不過免不得身邊會有別的女子因此抱著醋壇子不放,想到那漫天的酸氣兒,實在太煞風景,還是算了?!?/br> “誰抱醋壇子了?”我連忙反駁道,“別說以后會怎么樣了,就是現在,您身為王爺,也是可以三妻四妾左擁右抱,誰敢喝你的醋?” “哦?是嗎?那我這便去和柳四重新商量,把朱顏血討了來,這戰亂之世,誰知道明天會是什么樣兒,還不得快活時且快活……”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少廢話!” 朱棣撥開我的手,輕輕吻上我的額頭,又吻過鼻尖,最后吻到唇上。我扭動著身子,含含糊糊的說道,“小心……有人……” “別說話?!敝扉σЯ宋业淖齑揭幌?,繼續吻著。良久,他才松開我的身子,雙目定定的看著我道,“我已經和他們商量好,明兒夜里便進攻。已經兩年了,所有跟著我的兄弟們,并沒有看到什么曙光,我知道他們也累了,不止他們,就是我自己,也累了,每天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日子,我不想過了,也不想讓你跟著我繼續這樣下去。戰事一旦結束,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br> 我低下頭,“我不需要什么交代。只是……” “只是什么?”朱棣轉過身去,燭光中他的身影更加高大挺大,仿佛一座巋然不動的高山,一塊堅硬無比的磐石,世界不動,他就不會動,永遠值得依靠和信賴。 我猶豫著說道,“王爺您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咱們在濟南城外盤桓多日,連一條縫都沒有攻出來,鐵弦和盛庸,一個都不可小覷,他們不止會守,卻并不是不善攻,從后來他們追著咱們奪回德州等地變更看得出來,盛庸的才能不在平安之下,前朝老將的風采我沒有見識過,但是我想王爺都是耳濡目染的,盛庸的路子和常遇春常將軍不出左右,有勇有謀,有進有退。為何他們蓄勢待發這么久,竟然會被我們一舉攻得節節敗退,一路退到了這里?” 朱棣臉色陰沉,嘴角邊肌rou與太陽xue一起輕輕跳動,“你未免也太高看這個盛庸了?!?/br> 見朱棣這樣說,我也不好再在他面前夸獎敵方的主帥怎么樣英明,只好不說話了。朱棣幾乎憋著一口氣道,“濟南城之敗乃是我朱棣一生前所未遇的恥辱,盛庸,鐵弦,玩弄小計,連門都不敢開,一邊詐降,一邊拿著先帝的靈牌來擋箭,大丈夫所不齒!燕軍所有的兄弟也都咽不下這口氣,早就想活捉這兩個jian徒好好出一口惡氣,一鼓作氣直到這里,將士們的怒氣已經積攢到一個頂點了,誰也抵擋不住他們的決心,哪怕此時天要攔我,我也要把天捅破?!?/br> “王爺,兵不厭詐,他們玩的這些計謀在我們看來確實為人不齒,但是他們確實守住了城,還獲得了反攻的主動權,這就說明……”我還想繼續勸朱棣小心謹慎為是,不由得又多說起來。 朱棣皺眉,打斷我的話道,“箭在弦上,勢在必得,你不懂戰爭,不要再說了,早些回去歇息吧?!?/br> 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福了福身子,“王爺也早些安歇?!币晦D身準備離開,朱棣卻一把拉住了我,“你又來這一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