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你沒錢,你吃豬頭rou??!”許二強登時就火了,她這個jiejie著實不像話了,老娘那么心疼她,讓她住在娘家這兩年,處處給她撐腰,還用大哥帶回來的錢養活她那三個閨女,這個時候,她竟說出這種話來,且不說她到底是不是老娘的閨女,就說,她還有人性,還是個人嗎? “我……我那豬頭rou是廟豇村的孫屠夫送……送給我的,也不是我買的!”許芹兒說著,臉就紅了半邊。 眾人一看,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你既然得了豬頭rou,卻貓在屋子里吃了獨食,這種行為也著實很卑劣。 “唉,可憐咱娘那么心疼你們……” 吳秀榮撇嘴,不屑。 “吳秀榮,你找事兒是不是?”許芹兒太惱吳秀榮了,她怎么敢跟自己叫板?“你不要看娘不中用了,你們就想要欺負我,告訴你們,我姓許,我也是老許家的,誰想趕我走,我就跟誰拼命!” “大姐,沒人想趕你走,咱們還是先顧娘吧!”許三利蹙眉,這個大姐就是個事兒精。 他可不娶這種女人,要娶就娶叢美麗那樣溫柔賢淑的。 “給娘找神婆,這事兒不光是誰一個人的事兒,咱們既然都是老許家的人,那就按人頭分攤,有一人算一份,平攤!”許二強這回說話硬氣了,因為除了許大春,他就是許家男人中的老二,這男人支著天的,那娘們們就得聽男人的。 “我不同意,我們娘四個呢,按人頭算,吃虧!”許芹兒不樂意了。 “吃飯時,你咋不說,你家人頭多,吃的也多呢?”許二強這回沒給他大姐面子,直言懟過去。 “許二強,你敢對你大姐我這樣說話,告訴你,你小時候可是我看大的……” “大姐,咱們鄉下人就這規矩,大的看小的,你若是覺得小時候你看過我,很委屈,那你等娘好了,你找娘說道,因為那是娘的安排!”許二強這番硬氣的話說完,他老婆吳秀榮都要給他拍巴掌了,對著他直飛眼兒。 商量的結果最后由許二強一錘定音,各人拔錢,湊齊了請神婆的錢。 神婆姓丁,夫家姓杜,是三十里鋪的。 據說她是這方圓五十里內最靈驗的神婆,不管是求財啊,還是求姻緣,再或者就是許老太這種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身了的,在她都是小菜一碟,只要她來,那就什么問題都迎刃而解。 丁神婆要求事主家屬要去三十里鋪接她,不然給多錢不來。 沒法子,許二強就去許旺財家里,央求他能給派個馬車去把神婆接到許家屯來。 跟村里借馬車,那總得有個由頭吧?本來他在家里編好了說辭的,但許旺財是什么人?那可是當了幾十年支書的老狐貍,看著許二強那慌慌張張的樣兒,就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兒了,不然他不是這德行! 是以,三句五句話后,許二強就說漏了。 許旺財滿足了好奇心,就又說了幾句什么安慰的話,讓他去隊上趕馬車了。 許二強趕著馬車,還沒到家,這許家屯里關于許老太被邪物上身的事兒就傳得沸沸揚揚了。他的馬車趕到門口,門口就已經被村民們給圍上了,看到他來,狗剩娘第一個高聲問,“二強啊,你娘是被啥物給占了身???”這聲調高昂,內中隱隱著幾分的幸災樂禍。 許二強瞪了她一眼,知道她一向跟老娘不合拍子,所以也沒搭理她,徑直進了院子,拿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幾樣禮物,轉身招呼了許芹兒一聲,姐弟倆就出門,上了馬車。 “芹兒啊,你們娘到底咋樣了???有人說像是只狗,是嗎?” 有人問。 “呸呸呸!你娘才是狗,你們全家都是狗!”許芹兒可不是個嘴善的茬兒,掉頭對著那人啐了一口后罵了幾句。 眾人都癟嘴,有人低低地道,“這還能藏得住嗎?缺德事做多了,遭報應了吧!” “可不是,這許老太支持她兒子在城里搞破鞋,把個好端端的正版媳婦天天虐得沒人樣兒,吃不給吃的,錢不給錢的,忒狠毒了!遭這報應啊,也是應該的!”狗剩娘說道。 “你還是少說幾句吧,不是都說了嗎,官兒還不踩病人呢,你啊,嘴上留德,別也遭了罪才知道多嘴的壞處!”趙嬸兒推了狗剩娘一把,狗剩娘也是感覺自己表現得太過高興了,訕笑幾聲,“呵呵,許老太那人其實還是有不錯的地方的,老天爺保佑,但愿她能早點好!” 其他人都撇嘴樂,大家心照不宣。 對于許老太怎么會變成了黑子,而且這持續的時間還從昨晚上到了今天,這些都讓許家妮不解。原本她以為,只有在她危險的時候,這種異能才會發揮的,沒想到,在許老太這里也應驗了,她琢磨著,難道是壞人身上才能靈驗? 想了好久,她也只好認為是這樣了。 丁神婆是在下午快四點的時候給請來的。 這是一個身量高大,樣貌肥碩的中年婦人,她眼睛奇小,嘴巴奇大,滿臉橫rou,一看就是兇巴巴的。許家妮看到他就在想,許是她這副樣貌能把邪祟給嚇跑了? 吳秀榮早就跟羅惠瑛一起準備了飯菜,這是許二強臨走前交待的,說神婆來了,一路辛苦,先給她吃點東西,那樣有勁兒給娘驅邪。 這年月飯菜著實沒什么太好的,吳秀榮拿了五塊錢去買了rou跟魚,還買了點鄉下人一般吃不起的海蝦,這可是上講究的紅燜大蝦??!這三樣兒又加上了一個炒青菜,總算是湊夠了四樣兒,主食是玉米面的饃饃、 這已經是老許家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招待客人的吃食了。 丁神婆也不客氣,徑直坐在了炕上,大吃了一頓,還喝了三四兩小酒,完事兒,又安排許二強去買來了她一會兒做法要用的一應物件,這樣就又花了七八塊錢,把個許二強心疼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砸腳面了。 花銷越多,各個人攤的越多,說不心疼是假的。 晚上十一點,丁神婆說,時辰到了,把供品等物什都在院子當間的桌子上擺好了,她只要出去把香給點上了,那做法就開始了。 聽說老許家請來神婆要給許老太驅邪,許家屯全村人都驚動了,天不黑,老許家的宅院四周都就圍滿了人。 第25章 神婆駕到 25 第25章 神婆駕到 鄉親們愛湊熱鬧, 老許家人也都無奈, 只是關了大門, 別個人爬墻頭的, 爬樹的, 他們也都管不了了。 按道理,這村民迷信神婆驅邪,當支書的許旺財那是要出面制止的, 但傍晚時分,他到老許家看了,許老太那表現狀態完全就是非人類的,當然想要救她, 也得用點非常手段, 許二強這回聰明了一把,給許旺財送了半條大前門,這意思是明顯的, 就要這個支書睜只眼閉只眼吧。 許旺財喜歡抽煙, 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于是,只囑咐了一句, 別太張揚…… 這個張揚兩字說的是往村外擴散消息,至于本村的,那就無所謂了。 所以, 做法照常進行。 丁神婆不怕看熱鬧的人多,某種意義上說, 她盼著人多,人多看到她做法靈驗,她的名聲才會傳播更遠,那樣也才能賺更多的錢。 香案上的三炷香被點燃了。 煙氣繚繞中,丁神婆命老許家人把許老太從屋子里抱出來,為啥要抱出來,實在是許老太情緒十分的亢奮,只要她一得了機會就會學狗吃食,學狗叫,自然也學狗吃屎。老許家人沒法子,就把她給捆了,丟在炕上的被子里…… 許二強跟許三利把五花大綁的老娘從屋子里抱出來,地上放了一塊木板,木板上鋪著一塊氈毯,兄弟倆把老娘放在了氈毯子上,再抬頭看著丁神婆。 “把她嘴上的布拿掉!”丁神婆詭異的眼神掃過許老太,嘴角先出一抹猙獰的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邪祟敢在我神婆跟前放肆!” “神婆,若是拿掉布,我娘就會亂……亂叫!”許三利有點猶豫。 “對,是學狗叫……”許二強怕丁神婆沒聽清楚意思,就補充了一下。 “想要知道是什么邪祟附上她的身了,那就要她開口說話,如果你們不拿掉布,她怎么開口?她不開口,我怎么能驅邪?”丁神婆嚴厲地沖著許二強斥道。 “是,是,神婆莫怪,我實在是怕我娘叫的難聽,嚇著神婆了?!痹S二強畢恭畢敬地說道。 “哼,我什么沒見識過?牛鬼蛇神,天地間的惡魔災星,在我這里都將無所遁形,來吧,讓老身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如此霸道!”她刷地一下揚起手中的桃木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痕跡,月光淺淡,星光流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二強直覺得自己眼前隨著那桃木劍掠起的,是一道金光! 他對丁神婆的崇敬之心,頓時洶涌澎湃。 “汪汪汪!”沒有超出許家兩兄弟的料想,許老太嘴上的布被拿掉之后,她發出的第一聲就是狗吠,這狗吠聲就跟他們家黑子的叫聲一模一樣的。 這回墻頭上趴著看熱鬧的村民們都驚呆了。 人竟變成了狗,這……也太懸疑了吧?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說也不敢多說話,有膽小的甚至悄悄溜下了墻頭去,不敢再待著了,生怕那邪祟從許老太身體里出來,再沖到他們身上去,那可就是看熱鬧看出了災禍,得不償失了。 隨著墻頭上人數的減少,丁神婆的驅邪做法也正式開始了。 她先是從香案的一碗水中點了一下子,然后沾了水的手在許老太的頭頂上轉了三圈,隨著轉動,她的手指在不停地彈動,手指上沾著的水也瞬時就滴落在許老太的額頭上,許老太被水滴一激,發出更為激烈的狗叫聲,這聲兒在夜色中傳出去老遠,引得村中其他民戶中養的狗也一起叫了起來。 不過,若有細心的就能發現,這整村的狗都叫個不停,獨獨許老太養的那只叫黑子的狗一聲不吭,它甚至有些害怕似的蜷縮在狗窩里,渾身瑟瑟發抖,一雙狗眼里發出人在被驚嚇后才有的那種慌張,失措。 許家妮跟羅惠瑛也站在院子里,不過,她們倆屬于不被信任的,所以這幾天也沒人理會她們。倒是給了她們一些清靜,想吃點什么,就去廚房里做點,端回小院吃飽了,娘倆就在一起聊天,說話,日子竟因為許老太的異常變得平靜。 這會兒,羅惠瑛的眼神直直地盯著丁神婆,看她跟唱戲似的手里舞著個桃木劍,咿咿呀呀地,時而表情猙獰,時而表情隨和,時而貌似央求,總之那情緒各種被她演繹了個遍遍的,那叫一個精彩。 換來的卻是許老太一聲緊似一聲的狗吠。 叫得狠了,丁神婆的桃木劍一下子往許老太眼前一晃,她竟不知道哪兒來的勁兒,竄起來,張嘴就咬住了桃木劍的尖兒,把丁神婆嚇了一跳,哎呀一聲叫,唱腔斷了不說,還一個勁兒地往后退,邊退邊嚷著,快松開我的寶貝啊,這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額? 墻頭上的鄉親們質疑,不都傳言說,丁神婆這桃木劍是在那一年最大的一場洪水中,在電閃雷鳴的光景下,開天劈下來的一枚法器劍嗎? 許老太是個中邪祟的人,自然聽不懂神婆的話,所以,這牙口越咬越緊,越咬越用力,丁神婆呢,就在失態的狀況下,往后扯劍,這一掙一扯,便鬧出事兒來,只聽得輕微的咔嚓一聲,丁神婆蹬蹬蹬退后數步,一個腚瓜兒就跌坐在地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哇哇大叫,哎呦喂,疼死我了……我的尾巴骨啊…… 那邊許老太則安定多了,嘴里嚼吧嚼吧地把小半截的木劍給吃了。 眾人目瞪口呆。 “神婆,您沒事吧?”許二強哪兒見過這狀況啊,小心翼翼地過去,問。 丁神婆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明白自己可不能在這里陰溝翻船了,那以后誰還相信她是能通天的神婆? 所以,她咬緊牙關,忍住了腚骨疼,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手里拎著那枚桃木劍,“老許家的啊,這邪祟太過霸道,你們也見了,我呢,只有使出的最厲害的一招兒了!”說著,她就來到了許老太跟前,許老太見她就跟見了仇人似的,汪汪大叫,眼珠子瞪得跟要吃了她似的,幸虧是捆綁著,不然沖過去咬斷丁神婆的咽喉骨那都是輕而易舉的。 丁神婆被嚇得周身一哆嗦,臉色就白了幾白,心底里一陣發毛,知道今兒個這事兒想了有些難了。 但再怎么也得裝下去,不然就被人識破她的神技都是騙術了。 所以,她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小紙包。 這是她最后的手段了。 這紙包里裝著的是一些迷藥,因為純度很純,所以,只要沖了水給人灌下去,那當即就能昏睡不醒。 她如今能做的也就僅是讓許老太睡著了,然后就可以說,邪祟從她身上離開了,她丁神婆呢,也就好大功告成接了老許家的錢走人! 她一旦走了,那許老太再怎樣那就跟她無關了,就是退一萬步,這老許家的人呢找了她說她法術不靈,那她也可以說,她在那邪祟是不敢再上許老太的身的,但她丁神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老許家吧? 說辭總歸是有的,但當務之急是先把許老太制住了,她能脫身。 “拿水來!”丁神婆一喊。 許三利就屁顛屁顛地跑出端來一碗水。 “神婆,您這是……”許三利不解地問道。 “你娘身上附體的邪祟太霸道,我不得不采取特殊的方式,動用我用幾十年修為煉成的丹藥,這丹藥可是耗費了我很多真氣的,只要她吃下了,再厲害的邪祟也會抵擋不住跑掉的,那樣你娘也就好了!快,給她服下……”說著話,丁神婆就已然把那紙包的白色藥粉倒入了碗里。 “對,對,神婆,辛苦您了!”許二強這會兒完全依賴著丁神婆了,她說的那就是真理,哪兒敢心存一點質疑,接了這水碗,就端過去,許三利那邊早就做了前提準備,兩只手扒開了許老太的嘴巴,只等著他二哥把水碗端來,他們兄弟倆就把這驅邪神藥給老娘灌下去了。 院子里,包括院子外頭墻頭上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許家兄弟的一舉一動,沒人想過,如果丁神婆這藥粉是有假的。 只有許家妮知道,這純屬于胡說八道,丁神婆這招兒根本就是騙人的。 這回正好有一只蟑螂從墻角那里嗖地一下子竄出來,落在了距離丁神婆腳前邊,丁神婆壓根就沒注意腳下的蟑螂,只是嘴邊帶著得意的笑,大概是在笑話這許家都是傻子,怎么就那么好糊弄呢?眼見著把許老太給迷昏過去,她拿到了錢就能走人了,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 許家妮的心里一陣惱火。 心道,好你個老騙子,竟敢在姑娘我跟前耍大刀,好,我就讓你變成一只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