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國公夫人榮寵記》 作者:漫步長安 文案: 敬國公據九,能文能武,澹泊寡欲,此生僅認一人為主。 自她死后,入骨相思不自知。直到有一天,他的主子重生了。 作為她現在的主子,是寵她呢,還是寵她呢? 重生后的大長公主一臉冷漠,任誰成了一名低賤的瘦馬,都高興不起來。更何況她發現,曾經的仆從,都成了自己的主子…… 本文又名《我的永世》《碧姜》 重生后貌美無依的女主子x家世顯赫的男下屬 1,架空,無考據,勿扒。 2,作者無邏輯,只圖蘇爽。 3,文明看文,若不喜請悄悄離去。 內容標簽:前世今生 穿越時空 主角:碧姜,據九 第1章 石榴裙下英雄冢,九霄云上攬月閣。 攬月閣是京中最大的花樓,座落在京中明鏡湖畔。每當華燈初上,燭火映在湖水中蕩漾,正是樓里的姑娘們梳妝打扮,嬌聲笑語喜迎恩客的時候。 無論是長相身段,抑或是才情,攬月閣的姑娘們都是首屈一指的。每年從各地慕名而來的恩客數不勝數,才子佳人的故事常有傳出,版本不一,凄美中帶著香艷,廣為流傳。 樓里的規矩與其它地方不一樣,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里年老的花娘能自贖自身。有的洗凈鉛華從此隱在別人的后院,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做起其它的營生。 花娘們的營生,自是與本身相關。她們贖身后,大多居住在攬月閣后面的落花巷里,彼此照應。 落花巷很長,有近百戶人家,大部分都是年老的花娘。這里與京中其它的巷子并無不同,戶戶都緊閉著大門。 花娘們都愛養女兒,花幾兩銀子買來一些窮苦人家的女童,養大成人。姿色好些的賣與富貴人家,或是送進攬月閣,都是極為來錢的。姿色差些的,也能賣給來往的富商,撈得一筆銀錢。 她們以此為生,養女防老。 此時落花巷里,草木春深。 巷子上空飄著香氣,有花香,脂粉香,還有飯菜香。家家戶戶都到了飯點,各自圍著桌子用起飯來。 倒數第二家的屋子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老大夫替床上的少女把過脈,輕輕地搖頭,“這位姑娘底子太弱,身子太過單薄,高熱不退,怕是有些不好?!?/br> “大夫,你可得要好好替她治啊。不拘什么藥,你只管開來,我不怕費銀子?!闭f話的是一位中年美婦,頭上插著金釵,描眉畫眼的,抹著厚厚的脂粉。她身上衣服的面料不差,衣裙的樣式瞧著卻不太像良家婦。 “金娘,可不是老夫不肯開藥,而是這姑娘怕是已灌不進去藥了?!?/br> 金娘看著床上的少女,狠了狠心,“你盡管開吧,灌藥的事情我們自己想法子?!?/br> 老大夫無奈地搖頭,開了藥。 金娘送走大夫,急急地去買藥,再火速地煎好,命屋子里的另一位綠衣少女托著床上姑娘的頭。她則捏著姑娘的嘴,使命地把藥灌下去。 高熱中的少女已人事不知,藥進去的少,流得多。如此來回灌了幾碗,好歹灌了一些進去。 “娘,這樣行嗎?”綠衣女子問道。 “死馬當成活馬醫,不行也得行?!苯鹉锒逯_,一臉的心疼。 不知情的人還道她是心疼床上的少女,實則她是心疼銀子。養女換錢,好不容易養大了,正要換個好價錢。要是人沒了,那豈不是人財兩空,她白忙活十幾年。 想想都冤得慌。 約是過了兩個時辰,期間,金娘一直守在少女的床邊,眼珠子都沒有挪一下。生怕一個眨眼,快要到手的銀子就飛了。 突然,床上的少女發出微弱的咳嗽聲,像是要醒過來。金娘面色一喜,心里念著感謝菩薩,她的銀子總算保住了。 綠衣少女急切地喚著,“碧姜jiejie,你可是醒了?” 床上的少女頭疼欲裂,皺著眉,她慢慢地半睜著眼,被這聲jiejie喚得心一驚。莫非自己沒死,落到燕赤人的手中? 待看到床上的紗帳,她眼一沉。心里一個咯噔,快速地打量著屋子。春風從屋頂的瓦隙中鉆進來,帶來一股花香,沁人心脾。窗欞上的朱色紗簾被風吹得飄起,紗簾不知是幾年前掛的,邊緣處脫絲起卷,有幾條長長的絲線在風中飛舞。 她的床前,坐著一位婦人,旁邊站著一位綠衣少女,這兩人她都不認識。 對面有張床鋪,簡陋的通鋪樣式,木架暗黃,無雕花,無鏤圖。床上掛著綠色的紗帳,而她自己這邊,則是粉色的。 如此簡陋的一間屋子,看著像是市井人家,卻又隱透出一些不同。比方說屋內的幾個大衣櫥,還有兩個梳妝臺,以及滿屋的香氣。 再還有屋子里的琴架,與墻上掛著的琵琶。 這是哪里? “我的兒,你可是醒了,擔心死為娘,生怕你就此丟下我,讓我可怎么辦哪?”金娘一把將她抱住,是真的喜極而泣。 可不是得高興,人保住了,那白花花的銀子也就保住了。 少女的眉頭皺得更緊,面上卻不露聲色,看著綠衣少女。綠衣少女也在看著她,杏仁大眼柳葉眉,水汪汪的眼睛眨巴著,配上嫩如凝脂的肌膚,清純之中透著誘惑。 “碧姜jiejie,你病了三天,昏了三天。綠衣還怕你……你現在餓不餓?” 碧姜?綠衣? 少女垂下眸子,長長的眼睫覆下,像一把張開的羽扇。她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人能喚她一聲jiejie,而且她并不叫碧姜。視線之中,是一雙完全陌生的手,十指青蔥如玉,指甲粉嫩透亮,一看就是平日里精心養護的。 但卻不是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雖然皮膚白晳,卻因常年握劍,虎口處都結了一層厚繭。而這雙手,太過細幼,像是未長成的少女。 多年的習慣,令她養成了處驚不變的性子。不用細細思量,都能明白事情的不尋常之處。此處沒有她習經為常的硝煙氣,沒有將士們的廝殺聲。還有這間屋子,即不像燕赤人的寒山洞,也不像是裕西關一帶的民居。 她究竟是在哪里?又變成了誰? 金娘抹了半天的淚,放開了她。她看著名叫綠衣的少女出去,待進來時端著一碗粥。那白瓷碗特別的小,和茶盅差不多大。 她確實感到腹內空虛,靠坐在床頭,優雅地喝起來。 雖在邊關多年,但她骨子里皇家的禮儀全部都在??吹镁G衣心里納罕,總覺得碧姜jiejie喝粥的模樣比從前好看。 到底哪里好看,又說不上來。 動作雖優雅,速度卻不慢。金娘只道她餓狠了,也沒懷疑。一碗見底,她輕舉著碗,金娘一愣,“哎喲,我的兒,你不能再吃了。自小到大,你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多,可別再吃出個什么好歹?” 一小碗的粥都吃不完,從小到大都是當貓養大的嗎? 少女沒有吭聲,綠衣接過她手中的碗,扭著腰肢出了門。方才她還沒注意到,現在看到綠衣走路的姿勢,一搖三擺,并不像是正常的走姿。柳腰花態,款擺生姿。如此儀態,她只在宮中的樂女身上見過。 還有眼前自稱是娘的婦人,頭上簪著大紅的絹花,臉上的妝色極濃,看五官長相,年輕時候應是一位美人。雖是風韻猶存,卻透著媚俗。 “我的兒啊,那起子窮酸哪里養得起你金貴的身子。你呀,莫再想著鄭家哥兒。不是娘狠心拆散你們,而是你和他不合適。他將來要考功名,你美娘嬸子能同意你跟著他?再者,你是娘錦衣玉食養大的,能和鄭家哥兒吃糠咽菜?要為娘說啊,你天生就是來世間享福的,何必自討苦吃?!?/br> 金娘盡力擠著慈祥的笑,兩頰擠出深深的溝壑,把原本撲得極厚的粉卡在溝里,形成一道白線。 語重心長地說完,她伸手摸著少女的額頭。額頭涼著,想來燒已退,“可憐的兒啊,可還覺得哪里不舒服?你這一病,沒把娘給嚇死?!?/br> 少女聞得nongnong的脂粉香,不著痕跡地避開,金娘就冷了臉,“怎么?生了一場病,還與娘生分了?你可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好吃好喝地供著?遠的不說,就剛才大夫開的那帖藥,就花了四錢銀子。你也不思量思量,是誰一心替你打算,想讓你以后吃香喝辣的?你若是能堂堂正正的嫁人,娘不攔你??赡愠鋈枂?,誰會娶你為妻?鄭家哥兒不行,別人更不愿意?!?/br> 這話又是什么意思,哪里像一個當娘的和女兒說的話?她的眸子里全是暗色,若是從前,誰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只怕早就拖出去斬了。 她心里疑團漸大,默不吭聲。 金娘以為她聽進去了,換上柔和的口吻,“你好好養身子,娘出去了?!?/br> 眼前事情詭異,自己不是自己,所處之地亦十分陌生。她想要起身,卻覺得渾身無力,只得軟綿綿地靠倒在床頭。 綠衣不贊同地看她一眼,慢慢除掉外裳,懶懶地躺在對面那張床上,用錦被蓋著身子,“碧姜jiejie,你呀就是想不開。世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相信男人的話。他們哪,愛你的顏色時,自然是千依百順,覺得你千好萬好。一旦你容顏不再,還不是棄如敝履。聽娘的話有什么不好,娘哪會害我們。便是沒有去處,最后也還有攬月閣可以依靠?!?/br> 聽到攬月閣三個字,少女的眼里劃過一道異光,很快消失。 怪不得總覺得娘不像娘,女兒不像女兒的。 原來如此。 第2章 說起攬月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底下的那些個將士們,為了激勵士氣,每每談論起有朝一日得勝還朝,一定要去攬月閣里走一回。若是她所料不差,自己必是在落花巷里。落花巷是依附攬月閣而生,京中但凡是叫得上名頭人家,哪個府上沒有一兩個落花巷里出去的女子。 她可是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落花巷里的姑娘。 “碧姜jiejie,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過我勸你還是死心吧。像娘這樣善心的不多,你我自小還能像個尋常人家的姑娘一樣,認她為母。你看看巷頭的幾家姑娘,天天奴啊奴的,連自稱為我都不行。咱們憑自己的本事,是出不了落花巷的?;斎杖帐卦谙锟?,若不然巷子里的人家哪能有安生日子?!?/br> 綠衣說完,美目閉是,舒服地喟嘆一聲,“你病了兩日,可把我累壞了。等將來入了貴人們的眼,我得好好享享福?!?/br> 少女則一言不發,睜眼看著屋頂的瓦片。 碧姜,她現在叫碧姜。 入了賤籍,便是奴。 奴是何物?那是可以任由主家隨意送人或是發賣的玩意兒。落花巷里盛產瘦馬,多年來長盛不衰,一定是有什么勢力在暗中護著。 綠衣口中的虎爺,怕就是守護的人。一面守護,一面監視。 半晌,沒有聽到她說話。綠衣又睜開眼,見她在愣神。臉上換了另一種表情,嬌艷動人,“碧姜jiejie,你就是心思重。娘有句話說得沒錯,我們天生就是來享福的。你猜,娘會把我們送到哪個大戶人家?” “不知道?!彼D難地出聲,賤籍女子真悲哀,一個送字,道盡屈辱。 聲音一出口,她十分的不習慣。從前的自己,什么時候說起話來都是鏗鏘有力,字字千鈞。但現在的聲音軟綿綿,嬌滴滴的,聽得令人心里發癢,毫無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