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金珠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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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若湘想追過去,被沈歆拉?。骸奥犇赣H說,郾城趙家派人來向你父親提親了?!?/br> 董若湘目光隨著沈幀,回答的心不在焉:“是啊,我又不喜歡那趙家公子?!?/br> 沈歆示意小桃去取些她愛吃的點心來:“但我聽說,外祖父對趙家十分的中意?!?/br> 董若湘這才收回了神色,滿臉的不情愿:“祖父他中意,他自己怎么不嫁?!碧ь^接觸到沈歆目光后,聲音小了下去,“我就是不喜歡啊,之前見過那趙公子一次,說話文縐縐的,一點脾氣都沒有?!?/br> 沈歆失笑:“他那是脾氣好,如何能說是沒脾氣,要不阿幀與你二哥都算是沒脾氣的人了?!?/br> “表哥不一樣啊?!倍粝嫘Σ[瞇轉頭去看沈幀,“表哥是溫柔,不是沒脾氣?!?/br> 不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沈歆雖沒見過那趙家公子,也聽弟弟提起過,是個謙遜溫和的人,打理家中的生意也是井井有條,這樣的人看似溫柔,遇事時卻果斷的很,在她看來與表妹是十分登對的,性格互補。 “所以下月你不去郾城了?” “去的?!倍粝婧鋈惶Я讼律碜?,“表姐,表哥他在看什么?”那邊的亭子相隔,又有高低區分,董若湘看不到沈幀到底在看什么。 “他就是在這兒呆會,很快會離開,商行內事情多?!?/br> 沈歆說完,那邊的沈幀果真是動了,初七推車輪椅微微一側,沈幀的角度,看下去,從陸鳳苓手中接過杯子的安芝舉著手,袖口落下,露出了腕上的鐲子。 陽光正好,金色尤為耀眼,周圍的姑娘多少也認識,便有人問起安芝,說話間,安芝感覺有人在看她,一扭頭,對上了亭子那兒沈幀的目光。 那一瞬,又像是隔了許久的時間,待安芝回神,他還是那般笑容看著她,安芝微怔了下,輕舉了下手中的杯子,還報了個笑意。 沈幀臉上的笑意更甚:“走罷?!?/br> 初七權當是什么都沒看見,鎮定的推著輪椅離開了亭子,安芝目送他離開后低頭,正好看到自己腕上的鐲子,心沒由來咚的跳了下。 “這鐲子真好看,我也想去訂一個?!鄙砼砸粋€長相可愛的姑娘瞧著安芝手上的金鐲越看越喜歡,“傅姑娘,我能戴戴看嗎?” 安芝輕捂了下,笑著道:“我這個不大好摘,珍寶齋內應該有相似的?!?/br> 林楚芹挽了那姑娘:“下次我們一道去?!?/br> 安芝笑了笑,放下手,袖口遮了鐲子,這邊陸鳳苓又給大家倒了一杯,便吸引了眾人注意,沒再提起。 宴會到了下午,客人散了些后沈歆才來找安芝,與她聊了半個時辰,這才親自將她送出府,還與她約了下回再見,等上馬車后,林楚芹忽然抱住了她道:“二姐!” 安芝被她嚇了一跳:“怎么了?” 松開她后,林楚芹便是直勾勾盯著她,盯的安芝心里都有些發毛了,抬手晃了晃失笑:“干嘛呢你?!?/br> 過了許久,馬車走了有一段路,林楚芹才問:“二姐,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br> 安芝輕笑:“什么將來?”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將來,肯定不是生意上的事?!睆倪M入林家那天起,林楚芹就知道二姐以后要做什么,除此之外的,她卻從未聽她說起過。 安芝想了下:“以前沒想過?!?/br> “現在呢?” 安芝被她盯的沒法了,無奈:“現在沒想好?!?/br> 林楚芹視線往下,落在了她的手上,輕輕嘟囔:“我看是想的差不多了?!?/br> 安芝像是沒聽到她說什么,轉身看窗外,傍晚的天,西市這兒依舊是這么熱鬧,不論刮風下雨都不能影響到它。 馬車到了商行后將安芝放下,隨后載了林楚芹回林府,走入商行后,安芝發現王家少爺在,與他說了進貨的事,待將人送走,天色已經暗了,安芝到后屋看帳,寶珠去了廚房煮東西。 約莫過了一刻鐘,屋外傳來咚的一聲,安芝抬頭,遮擋的小幔子被人沖開,有人從外邊跌撞進來,啪一聲撞在了桌子上。 “師叔!” 卿竹扶著桌子抬起頭看她,低低嗯了聲。 安芝起身把她扶起來,她又靠了下去,整個人醉的似是從酒缸子里泡出來的模樣。 安芝只得把她抬起來,放到椅子上:“師叔,你可知道我是誰?” 卿竹笑了:“我沒醉?!?/br> 這還沒醉呢,都快站不直了還沒醉,安芝可從沒見過她把自己喝成這模樣:“是是是你沒醉,那我扶你回去休息?!?/br> 卿竹揚手:“我沒醉,這樣正好?!?/br> 安芝給她倒了一杯茶,坐到她對面:“師叔準備這樣子去做什么?” 卿竹接了杯子抿了一口:“我剛剛喝的有點多,還沒緩過來,你送我去個地方?!?/br> 安芝舉著茶壺的手微頓,輕笑:“好?!?/br> …… 半個時辰后,安芝與卿竹兩個人出現在一座府邸內的墻頭上。 略微清醒了些的卿竹終于有力氣自己爬墻,兩個人趴在那兒,目光落在院子內開著的窗戶,里面有個男孩子在安靜的看著書。 燭火跳躍,映襯著男孩子的半邊臉,安芝認得這個人,正是半個多月前見過的顧少爺。 安芝扭頭看師叔,這半個月中,師叔經常夜半才回來,她是不是都在這兒。 仿佛是猜到了安芝所想,卿竹苦笑:“這是我第二趟來這里?!?/br> 安芝回頭去看顧清禾:“這是顧大人的獨子,聽聞顧大人到金陵來上任,并未攜女眷,只帶了一個兒子,外頭都說顧夫人早逝,前些日子我才得知,原來顧大人根本沒有成親過?!?/br> 卿竹:“……” “之前我在顧府見到過他?!卑仓ヮD了頓,“他告訴我,他娘親是離家出走了?!?/br> 卿竹忽然從墻上跳下去,安芝陪著她,兩個人站在墻角:“師叔,你上次過來,是不是禁閉那次?!?/br> 安芝覺得師叔臉上的神情很是苦悶,她沒否認,那便是承認了,上次她去宜山時所說的禁閉,推算那時間,去年五六月時師叔就來過一次金陵,回去之后就將自己關了禁閉。 安芝也猜到了師叔和顧大人的關系,師公將師叔留在金陵的緣由應該就是這個,但不論哪個問題安芝都不好過問,因為她知道師叔這大半個月以來情緒十分的不平穩,她今日到這兒也好,明日去見了顧大人也罷,都是師叔的決定。 許久,卿竹啞聲:“丫頭,你記不記得你當初下山時我告訴過你什么?!?/br> “我記得,凡事不可沖動,要多想一想?!?/br> “這里,就是師叔當年報恩欠下的債?!眻蟮氖穷檹募亩?,欠下了一個為人母的債。 安芝微怔,報恩? 卿竹拍了拍她肩膀,快步往府外的路走去,不多時,兩個人出現在了商行附近觀樓的屋頂,風陣陣吹著,吹的人越發清醒,卿竹的聲音也隨之清亮了許多:“你可知宜山觀內收留的都是些什么人?” 安芝扭頭,仿佛看到了過去師叔在宜山時的樣子,精神奕奕,安芝盤腿坐下:“無家可歸的人?!?/br> “你這樣的,鳳致她們那樣的,都是上山來養病學藝,早晚要下山,而你師叔我,當年上山是正式拜了師門,只是沒多久,家中就出了事,齊家十六口人死的死傷的傷,就連我那剛出生沒多久的小侄子都逃不過,而僥幸活下來的嫂子也成了瘋子?!?/br> “我得知消息后,趕回家去,打聽到了加害他們的人是誰后就想報仇,但我只砍傷了他們,最后還險些被抓,從那邊逃出來后,是他救了我?!?/br> 當年顧從籍剛去上任,到手的第一個案子便是卿竹一家被山賊滅門的案子,當時那案子審的極其艱難,因為連家被滅門,山賊不過是那把刀,下刀的另有其人,而這主謀,又不是顧從籍能夠動的。 但他還是護住了她,冒著性命危險,最終抓了真兇將案子給審了。 “這么大的案子,犯人是要押送到州府才能最終問斬,我擔心路上生變,就一路跟隨,誰知到了州府,生變故的不是犯人,而是他,因為買兇殺人的罪名已經證據確鑿,他們就想在顧從籍這兒找漏洞,想要毀了他的名聲從而污蔑于他?!?/br> 卿竹將人從客棧內救出來后,看著被下藥的他,卿竹便用自己去救了他。 “這孩子原本是留不得的,可他曾說過自己命中克妻,今后不會再娶妻,所以在得知有身孕時,我求著師傅讓我留下這孩子,生下后就將他送到了顧家,也好讓他有個孩子作伴,將來不至于孤獨一人?!鼻渲窨嘈?,“我答應了師傅,經此之后就會放下?!?/br> 可有些事,她以為放下的,終究是忘卻不掉。 第71章 她是誰 夜漫漫, 安芝陪著師叔坐在屋頂上, 往下望,畫舫那兒燈火通明, 另一側的金陵城卻在沉睡。 空氣里散著酒醉的余韻,安芝扭頭看去,師叔靜靜望著的是顧府的方向。 安芝也終于意會過來當初師叔為何總在自己耳畔叮嚀那些話,計家出事后, 或多或少讓師叔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事,這又讓師叔無比擔心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她,因為安芝也是從小上山養病學藝, 身手也不差, 且又是師叔一手帶出來的,脾氣不軟容易沖動。 所以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凡事切莫沖動, 要三思而后行,當時她下山時才十三歲, 不懂感情上的事,所以師叔沒有明著告訴她不要做什么。 “師叔,那您后悔嗎?” 卿竹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動,最后笑著搖頭, 在她看來, 自己做的最沖動的事不是救他, 也不是生下孩子送去顧家, 而是下山后在沒有周全計劃下闖入了主謀家中,沒能忍住,沖動的下了手,導致自己受傷,被顧從籍救下,有了之后那些事。 所以她并不后悔自己之后的選擇。 這也就是她不斷囑咐安芝要三思而后行的緣由,有些事一旦有了開頭,之后便停止不了,甚至自己都無法掌控它的走向,而最終的結果,都是需要自己去承受的。 安芝扶著瓦礫的手微動了下,鐲子觸碰,發出輕響,安芝低下頭,自己的選擇么。 她對自己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不曾后悔。 風徐徐,吹的人舒適,便不太想講話了,只想安靜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天際漸漸露了些灰白。 很快西市那兒又將熱鬧,夜半趕集而來,天未亮趕上早市,再一個時辰左右,幾個碼頭上的工人也會開始忙碌。 天將亮時安芝她們才回商行,并沒有歇多久,隨著商行外街市上的人越來越多,鋪子都開了門,安芝叫寶珠煮了解酒湯后,清早驅車去了一趟城外的花圃。 待她下午回來,師叔又不在商行內了,問過李管家得知師叔中午時出的門,天色暗下來后師叔回來了,安芝見她沒喝酒,便放心了些。 可接連持續個半個多月后,安芝逐漸覺察出些不對勁來,師叔下午每每在外,好似是有事,于是在月末一天下午,安芝在摘青書院的墻外,發現了師叔。 這大概是安芝有史以來見到師叔最為可愛的一面,她蹲在那兒望著書院內,她到了好一會兒都沒察覺,直到她也爬上墻頭,與她一塊兒蹲著,師叔才驚覺到。 “你怎么會在這兒!”卿竹對上她臉上的笑意,撐足了自己的面子,抬手就著安芝額頭彈了下,“笑什么?!?/br> “師叔,您這大半個月都在這兒啊?!卑仓ネM去,這角度剛剛好能看到書院內的屋舍,拉開的移門內坐著一些學生,臨著門口的就是顧清禾。 一想到師叔在這兒蹲守大半個月每天就這么瞧著,安芝心中便是無奈的很,明明很想看到他,卻依舊不敢正式的見上一面。 這樣往下拖,半年都不一定能邁出去一步。 “回去了?!鼻渲駥⑺黄鹆嘞聣︻^,“你不是忙著?!?/br> “正好得空,師叔,過兩日你陪我去一趟寒山寺,我想去那兒給我爹娘點個燈?!卑仓マD念一想,心中便生了主意。 “好?!敝灰仓ゲ惶徇@事,說什么卿竹都是答應的。 回到商行后,安芝寫了封信讓寶珠送去沈家,很快的,沈幀那邊就給了回復,過些天知府大人受邀要去寒山寺,會帶顧少爺一同前去。 到了初六這天,安芝與卿竹一起,去了寒山寺。 點燈過后,留了師叔在禪院內,安芝借了去找寺內師傅的名義先行離開了禪院,約莫一刻鐘后她來到靜修院,沈幀已經等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