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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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愈沐浴完回來時便看到蘭妱已然已經梳洗了換了裝正在燈下看書,只不過他看到,這回她看的不再是經書,而是他之前讓人送過來的一本農桑雜記,是工部屯田司讓人整理的大周各地農事種植收成還有災荒記錄的書。 她看得專心,倒也不嫌枯燥。 好像她在等他之時,總是在看書。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蘭妱有些緊張和不自在,看書是打發時間,緩解緊張最好的法子了,要不然她還能干點啥?繡花嗎? 他道:“看這個,會悶嗎?” 蘭妱放下書,笑著搖頭道:“不會,說實話,比經書有趣多了,而且還有些親切感。其實我也算是出身農家,雖不曾務農事,但也曾滿山遍野地跑過,四處尋摸著些零嘴來吃,對這上面很多東西倒是熟悉得很?!?/br> 鄭愈看她現在這樣穩重周到,八面不透風的樣子,倒是很難以想象她也有過那樣的時候。 他道:“那時你還小,難得你還記得?!?/br> “嗯,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當然記得?!碧m妱笑道,“大概本質上我就是個野丫頭,不是什么大小姐的命?!?/br> 野丫頭。 鄭愈想到那日在蓮池亭她拔了簪子毫不猶豫的刺向朱成祥,事后明明怕得要死,卻還是顫抖著手慢慢地擦了血跡,簪回簪子,再鎮定地去尋了自己跟自己說上那么一番話??刹痪褪莻€野丫頭?對著自己那乖乖巧巧柔順的模樣不過都是裝出來的。 這回他倒沒有生氣,輕哼了聲看了她一眼,再把目光移到桌上的書上,順手翻了翻那,卻發現里面夾了很多便簽筆記。 他抽出來看,便看到了極漂亮的簪花小楷。 她的字跟她的人一樣,都纖巧干凈,一筆一劃極利落,纖巧中透著韌勁,撐得起任何文章,卻自有一股意境,讓人賞心悅目。 蘭妱見他抽出自己的筆記,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大人,這是我以前養成的習慣,看書的時候,就會忍不住記上幾筆?!?/br> 鄭愈“嗯”了一聲,隨口道:“跟我說說,都記了些什么?” 蘭妱正愁對著他沒話說,便解釋道:“是我覺得可以添加和修改的地方,還有一些自己的想法?!?/br> “說說看?!?/br> 蘭妱抿了抿唇,道:“大人,我看這本農事雜記,細細的記錄了我大周每個地方的作物,氣候,種植習慣,歷年的旱災水災,林林總總,什么都有點,是一本好書,也看出編撰之人的用心,閱之對了解那些地方的農耕都有些用處,但妾身卻又覺得,只限于作一個泛泛的了解,針對性卻不強?!?/br> “既然屯田司能有這么多的資料,妾身覺得倒是可以整理出一套書籍出來,例如大周作物錄,專門記載我們大周各地的氣候水土情況,種植的作物,種植習慣,產量等等,做些專門的對比,這樣地方官員便可以引作借鑒,看看各地作物是否適宜種植其他地方的,移植成功和失敗的記錄也都記下來,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不,不僅僅是大周作物錄,直接喚作作物錄即可,若是將來能有他國的作物記錄最好了?!?/br> “然后還可以有農災錄,記錄各地歷年來的災情,起因,救災情況,為了不同目的,可以分明別類整理,如此,將來也好對災情有所預警,或者應災時,有舊例可循?!?/br> 她有條不紊地徐徐說著,鄭愈未打斷她,一直等她說完,才點頭道:“你想法倒是不少。不過倒是的確值得花時間去整理這些資料。只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蘭妱笑道:“我以前要學的東西很多,很枯燥,內容實在太多,就養成了這個毛病,習慣性的什么都想分門別類,這樣便有趣多了,也容易記得住?!?/br> 這理由......鄭愈不由得又想起她那晚曾經說過,“照顧人的事情,妾身大部分都學過”,心里便有些復雜。 蘭妱看他不出聲,便覺得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他在外忙碌了一天,本來是應該休息了,便柔聲道,“大人,您累了吧?妾身,只是隨口說說,大人您別介意,妾身服侍你歇息吧?!?/br> 鄭愈道:“無事,我曾經跟你說過,你想什么,就跟我直接說即可。你剛剛說的很有道理,回頭你幫我把你的想法整理一下,我拿給工部屯田司,讓他們議一議,看是否可行?!?/br> 蘭妱嚇一跳,道:“這,大人,那些不過是我一時的想法?!?/br> 鄭愈神色溫和,難得的沖她笑了笑,道:“不礙事,不過是讓他們議議,可為則細之,不可為則棄之,他們也的確該做多點革成創新之事,否則年年災荒,年年束手無策?!?/br> 說到最后輕哼了聲,但燈光下,蘭妱竟然從他的神色中看到溫柔。 其實他長得挺好看的。 兩人目光相對,此時蘭妱看著鄭愈的眼神有別于以往,帶了那么一點從來沒有過的失神和迷醉,只那么一點,也只有那么一剎那,不是慣常假裝出來的溫順,但鄭愈是什么人,他立即捕捉到了她的這個眼神。 他的心就是一跳。 那些書,那些建議,還有屯田司,便盡數拋卻了去。 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猶豫,就伸手將她直接拉入了懷中。 然后低下頭去,這一次,沒有避開她的唇,而是直接低頭去含她的唇。 蘭妱先是一驚,她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但過了這樣漫長等待,猜疑不安的一個月,她心里早就做了無數的準備,知道他不喜歡她的抗拒和哪怕一丁點的不情愿。所以,雖然他的氣息壓過來,她還是很緊張,但反應過來后還是立即柔順的順從了他,因為仍是驚懼和不知所措,便在他懷中小心翼翼地伸手攀住了他的后背,好像這樣便能緩解些恐慌和無助的感覺。 他的唇壓過來,火熱干燥。 蘭妱只覺得像是被什么灼到,心跳如擂,緊張到發顫,也有點呼吸不過來,但再害怕,也還是輕啟了有些顫抖的唇,有些笨拙的回應他。只不過她回不回應已無分別,嬌軟甜馨,他觸及,嘗到,她便像是被卷入一場狂風暴雨之中。 他想要她已經很久。 第23章 他很清楚的知道, 他想要她已經很久。 第一次在蓮池亭的時候尚未察覺,但那晚他受傷, 她溫柔的幫他清洗傷口,認真的幫他按著冰涼的腿腳時他便察覺這種異樣,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日一日加重。 他起初不知這是因何而起,因為她長得美嗎?不,當然不是, 美人很多, 欲投懷送抱的美人也不少, 他的心從來都未起過波瀾, 更別說失控的身體。 他懷疑過,但最終卻覺得, 只是一個女人, 而且已經是他的女人, 又有何關系? 難道他要終身都無情無欲, 無滋無味的活著嗎? 因為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也愈發的動人心魄。 他一點一點的品嘗著她, 或輕或重, cao縱著自己的渴望,在控制和失控的邊際游走, 像是在飲著最美味卻也最烈的酒,享受著這種仿佛隨時就要爆發的快感。 而于她,他的侵襲力太強,很快她也不需要去想, 不需要去回應,因為根本就什么也想不了,回應不了,就猶如被烈焰裹著的一片樹葉,被炙烤著,必須要靠緊緊抓住他才能勉強支撐著自己不被燃燒殆盡,可仍是止不住的又驚又恐,最終還是受不住嗚咽出聲。 他抬起頭看她,她的眼睛緊閉著,咬著唇,鮮紅欲滴,臉上的淚水已經滑到耳邊,打濕了鬢角的碎發。 她的手還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痛苦卻又依賴著。 他頓住,抱了她到床上,放下她后抽身離開,再用被子裹了她,也不知看了她多久,伸手摩挲著她臉上的淚水,低啞著聲音語氣不明道:“很辛苦嗎?還是,你并不想這樣?” 蘭妱睜開了眼睛,人已慢慢從剛剛的烈焰中恢復了些,雖然心跳還是急促的,卻已不像是剛剛那般要爆出來那么辛苦。她呆呆地看著他,他的臉棱角分明,輪廓如同刀刻一般,額上有細密的汗珠,眼睛很黑,盯著她就像是要把人的神魂都看穿一樣,此時眼底好像還有一抹紅色,帶著些血氣的凌厲,審視著她。 她的心神慢慢回復,但她不喜歡這個目光,她怕自己稍一不妥,就會被他棄如敝履,永不會再理會。她從被中抽出手來,握住了他的胳膊,低聲帶著些顫音道:“不,大人,我想的。只是我從來沒有過,雖然嬤嬤都有,教過閨房之事,但是我不知道心會跳成這樣,好像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得,我只是害怕,不是害怕大人,是那時像是要窒息,我只是,大概,從來沒有試過,并不知道會這樣。但是我可以的。大人......我是想和大人在一起的?!?/br> 這都是什么傻話,從來沒有試過,這是可以試的嗎? 不過,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覺,像是要窒息,她對自己,是不是也如同自己對她一樣,有難以抗拒的身體反應?他當然知道,一個女人厭惡一個男人,不愿親近之時的反應可不是這種反應。 他緊繃的情緒稍微松了松,因為她的話和淚水,剛剛那像烈火般燃燒著的欲望終于也慢慢平息了許多,心中升出了些愉悅。他躺回了床上,然后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摟了她,感覺到她的僵硬,扯了扯嘴角,看著頂上的帳幔,道:“嗯,好了。你跟我說說話吧,你不是很喜歡說話嗎?” 蘭妱:??? 其實她也不是很喜歡說話,只是對著他的時候,說話可以打發兩人之間沉默的尷尬而已。 她略動了動,他就松了松,似乎在讓她調整一個舒適的位置,然后問道:“阿妱,你想要什么?”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喚她,未出口時覺得很怪,很難出口,但喚出了口,卻又好像再自然不過。 蘭妱微微轉頭去看他,就看到了他的下巴,隱隱看到青須,剛剛他吻她之時,便是這個,也扎得她生疼。 他不知她所想,伸手摸上她的臉頰,道,“就像我們第一次在蓮池亭那樣,跟我說你想要的。你告訴我,你嫁給我,除了想要活下去,還想要什么?” 他的語氣溫和,帶了一些撫慰,甚至誘哄,并無絲毫責難,詰問的意思。 蘭妱終于慢慢鎮定了下來,腦子也能正常思考了。 她的手無意識的撓了撓他的胳膊,燙燙的,會讓人心跳加速。她輕聲問道:“大人,真的可以說實話嗎?” 溫香軟玉,剛剛的狂焰雖然熄滅了下來,但聽她這樣在懷中撒嬌般的細語,卻又升出了另一股柔軟情緒,他輕笑了一下,道:“難道我想聽你說假話?” 蘭妱咬了咬唇,道:“那時,在蓮池亭那里,妾身求大人之時,只是想要大人能給妾身一席容身之地,因為妾身不想被人隨意糟踐,而是可以像一個最普通的人一樣,求一個安心安穩之所?!?/br> 說到這里她頓住了,那是原先,后來她得到了,便想要更多。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是貪心之人,原來其實也是啊。 鄭愈聽她頓住,轉過頭看她,溫聲道:“不被人隨意糟踐,求一個安心安穩之所?那么,我剛剛那樣對你,是你口中所說的糟踐嗎?你現在,有沒有求得安心之所?” 蘭妱的臉又熱起來,她冷靜之時,其實是一個可以很敏感之人,她突然覺得,這個人雖然看似冷硬強勢無比,但其實,他是不是只是在求得她的肯定?他不喜歡她本能的抗拒。 就像是裹了一層很硬很硬的殼,只要碰到絲毫防備,就會毫不猶豫的舍棄。 她低聲道:“大人,怎么能如此說。大人是妾身的夫君,自然不同于其他人。嫁給大人,是妾身自己求來的,怎么能一樣?大人問妾身有沒有安心,妾身......也不知道。若是只是在蓮池亭時所求的安心安穩,大人給妾身的,現在已經遠遠不止當初妾身所求的了?!?/br> 還真是容易滿足。 雖然知道她向來會裝模作樣,在自己面前也總是極盡柔順,她說這些話不過是哄他的,但他心里的暴躁還是給安撫了。 他摩挲著她的臉頰,道:“嗯,那現在呢?你剛剛說,那是在蓮池亭之時,現在還想要什么?” “現在,”她的手抓著他的衣襟,用輕如蚊蠅的聲音道,“現在,妾身希望能......和大人好好相處,妾身還,還希望,能為大人誕下一個孩子,好好撫養他或者是她長大成人,如此便已心滿意足,再不會有更多奢求?!?/br> 原本她想說希望能好好服侍大人,但最終她還是說了實話,因為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好好服侍他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能和他好好相處,為了能夠安心安穩的生活而已。 她抓著他衣襟的手有些用力,身體也有些緊張,他感覺到了。 他沒出聲,她便忙解釋道,“大人不要誤會。這只是妾身所想,但妾身知道,子嗣一事,非妾身可以妄想,大人放心,妾身從來不是不知分寸,不知感恩之人,這些定會聽大人的意思和安排,絕不會任意妄為?!?/br> 原來她緊張的是這個。 他聽得出來,她說來說去,愿意委身自己,還是因為不得已。就算現在所謂的“情愿”,最多也只是因為“感恩”。 可是,罷了。 他的手撫過她的后背,轉過身,再次低下頭去吻她。這一次,不再是先前那般急切,肆虐,而是極力壓制著的溫柔,他的手撫過她的唇瓣,她那個時候,總喜歡會咬著自己的唇,他看到,便不舍得再繼續下去。 他道:“無事,我娶你本來就是希望你能給我誕育子嗣。你想要好好相處,你乖乖的,我們自然能好好相處?!?/br> “不用害怕,也不用控制,一切都交給我,痛得話,就咬我?!?/br> *** 翌日醒來,他坐起身,側頭便看到躺在身旁黑發雪膚,眉眼精致到不真實的女人。此時她身上遮著錦被,但肩頸卻露了出來,白嫩如脂,上面還有一串串的紅痕,像碾落散在雪地上的片片紅梅。 那都是昨晚他種下的。 他的眼眸深了深,身體也隨之蘇醒了過來,有些發熱,心里卻生出一些憐惜。昨日雖然他顧念著她是初次,兩人相差又甚大,他已經極盡忍耐,待她溫柔至極,但她仍是承受得異常辛苦,所以最后他也并沒有得到真正的滿足,反倒像是飲鴆勉強止了點渴。 來日方長,慢慢養著就是了。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頰,卻不想她被驚動,微擰了擰眉就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她先似是有些怔愣,片刻后紅暈才從她的臉上慢慢爬出。 “大人?!?/br> 蘭妱喚了一聲,撐了手想坐起,可是她稍一動,便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全身都酸痛又綿軟無力,那里更是不適。不可避免的,她也立時便想起了昨夜之事,臉更是燒起來,她忙斂氣靜心,想坐起身說話,卻不想只不過略抬起了身,便被他拖入了懷中。 他低頭在她耳后頸上吻了一圈,她起初還稍有些反抗,隨即便軟綿綿的伏在了他懷中,手拽著他的衣裳,嬌嬌的任他所為了。只是他咬得重了些,她吃痛地喚了一聲“大人”,他才終于又被喚回了理智,停了吻。 雖然身上已經火起,但若是吻下去,他怕是今日都出不了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