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陸爸爸很不想談，林老師便也不再多說，只能等到家長會的時候和他們面談。畢竟她不是班主任，不方便私自約見學生家長。

    她又說了另一個問題，陸啟航同學“行.賄”的事兒。

    還挺不好意思的，小學生給她的旺仔牛奶，她沒忍住喝了兩罐，其他的都被她存在了辦公室抽屜里。

    陸爸爸一聽就笑了，說：“我們家孩子的小名兒就叫小狼。他喜歡誰，就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給你?？磥?，小陸很喜歡你啊林老師?！?/br>
    “不不不，陸啟航爸爸，這樣子是不對的，我感到非常抱歉接受了他的東西?！?/br>
    陸爸爸說：“林老師千萬不要有負擔。我們家有很多旺仔牛奶，都是成箱成箱批發的，給你喝管夠，放心吧?！?/br>
    不等她說什么，陸爸爸因為有事，已經掛了電話。

    毛毛嘆了一口氣，好像很為難啊。

    第二天，她又收到了小陸同學送來的旺仔牛奶，依舊是熱乎乎的。

    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說：“真羨慕林老師，小調皮蛋竟然也有這么暖的一面?！?/br>
    毛毛更是受寵若驚，這要是被舉報了，那還得了？更何況這會在同學中造成不好的影響，大家要是形成了攀比的風氣怎么辦？她就是學校的罪人了。

    膽小如鼠的林老師悄咪咪地把一兜旺仔牛奶帶回了自己的宿舍里，看著發呆。

    有次周一，林老師批改小學生的“看圖說話”作業，別的小朋友或多或少都是認真完成的，只不過是詞匯量積累多少的區別而已。只有陸小狼的作業是一片空白，某學生竟然寫著：“老師nin好，我不知道寫什么，就畫一個愛心給你吧。祝你開開心心?！?/br>
    毛毛：“......”

    看著那個稚嫩的小愛心，林老師的心態炸了。

    竟然被一個小學生撩到了。

    但這是不對的，林老師決定找陸同學好好談一談。

    放學后，小陸同學還在學校逗留打掃自己的包干區。林老師把他叫到了辦公室里。

    陸小狼反而問：“老師我都祝你天天開心了，你怎么還找我?！?/br>
    他看著田字格本上的大大的感嘆號，皺了皺眉頭，小臟手摸一摸，感到很委屈。林老師無語，她真應該感謝他，感謝他沒說：“老師你給我打多少分我就祝你活到多少歲?！?/br>
    林老師說：“陸啟航，知道我今天叫你來是為了什么么？”

    某小學生直溜溜的眼睛看她，明亮，閃耀，把林老師都看得有點羞愧。她忽然意識到，這語氣怎么那么像當年自己的教導主任啊。

    他搖搖腦袋。

    林老師咽了下口水，僵著身體硬著頭皮說：“林老師一直覺得你是一個乖孩子，也很喜歡你。但是林老師更喜歡認真完成學習任務的小朋友，而不是投機取巧?！?/br>
    陸小狼懵懂地大眼睛眨呀眨，“老師我沒有偷雞?！?/br>
    林老師：“......”

    “這是個成語，不是說你偷雞了?！?/br>
    “哦，是什么意思？”

    毛毛看看他，覺得這個成語對于低年級小學生來說太難了，說：“老師的意思是讓你認認真真完成家庭作業，明白嗎？”

    陸小狼點頭。小孩子的骨子里很倔，很不服輸的。他覺得很丟面兒，被一個女孩子這樣說，——不好。

    可是語文作業里的“看圖說話”他真的不會。圖畫里的人就是兩個傻子，在那兒比劃，哪有那么多話要說。

    “明白什么了？”林老師問。

    小陸同學：“寫作業?！?/br>
    嗯，真乖。

    林老師打開抽屜，想拿出一罐飲料獎勵陸同學，但一想這也是人家的東西啊，算哪門子獎勵？然后她關上抽屜，撿了一顆德芙巧克力，送給陸同學。

    “今天很聽話，這顆巧克力是獎勵?！?/br>
    小路接過來，想了一會兒，問：“老師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林老師點點頭，是的，她很喜歡陸同學。

    結果陸同學說什么來著？

    他說：“但是我不能喜歡你的。因為等我長大，你也沒辦法結婚了，因為你都老了?！?/br>
    毛毛：“......”

    這個小孩子，都是誰教的？

    林老師：“老師知道了，你回去吧......”

    因為陸同學的爸爸mama工作都很忙，平時是跟著爺爺奶奶還有保姆生活的，爺爺奶奶太過驕縱這個小孫子了，也不怎么約束他，以造成她這種調皮搗蛋的性格。

    盧景瑞跟小陸同學住在一個小區，又是親戚關系，時常受陸爸爸的囑托，送陸同學上學。一日早晨，小陸一手拿著奶奶幫他溫好的旺仔牛奶，一手攥著一顆德芙巧克力，神秘兮兮地問：“叔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
    “什么？”盧景瑞倒有興趣聽來看看。

    “你發誓別告訴別人?！?/br>
    “我發誓?！?/br>
    小陸覺得盧叔叔不靠譜，決定來個狠的：“你發誓你要是說出去，就得痔瘡?！?/br>
    “......”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盧教授：“我不聽了行么？”

    小陸同學：“唉，得痔瘡也沒什么的。我就有，一拉粑粑就疼?！?/br>
    “你到底想說什么？”盧景瑞沒什么耐心了。

    陸啟航支支吾吾道：“我們林老師好像喜歡我?！?/br>
    “那不是好事兒？”盧景瑞好奇。

    “唉......”小少年又老成地嘆了一口氣，“關鍵是我還是小學生啊，根本就沒辦法結婚。等我十八歲了，她都要八十了吧跟我奶奶一樣大了，唉......”

    “......”盧景瑞覺得陸小狼的腦袋瓜子好像出了什么問題，不僅有臆想癥，還是個傻子。

    他問：“你的數學怎么樣？”

    “數學？”小陸說：“別提了，我的珠心算只考了三十五分?！?/br>
    英雄黯然傷神。

    盧老師只覺得腦殼兒疼。

    小陸又說：“不過眼下重要的是，我怎么跟林老師解釋?！?/br>
    盧景瑞好笑地看看小學生：“你想的還挺多?！?/br>
    陸同學：“主要是我不想她辜負她。男人嘛?！?/br>
    盧景瑞又問：“你喜歡她嗎？”

    陸啟航：“我挺喜歡她的，但是她總被我氣哭?！?/br>
    盧景瑞：“......”

    送完了某同學，盧景瑞覺得陸啟航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有很大的問題，再不管就不行了，成績差不說，思想也有點問題。

    他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陸爸爸，結果對方只丟了一個電話號碼給他，是陸啟航的班主任。陸爸爸還說：“我馬上要開會了，你直接找他班主任吧，電話微信都有。小老弟，回頭請你吃飯?！?/br>
    盧景瑞：“......”

    下午，他去找了二年二班的班主任張老師。。

    張老師實事求是，他對陸啟航同學的評價并不怎么高，甚至不算在意這個小孩子。其實張老師是對陸同學家長很有意見。

    在學生家長群里，張老師多次反映陸啟航的在校表現，可他的爸爸mama從未回應過，陸啟航在學校里與同學打架破壞了公物，也只是爺爺奶奶帶著錢過來賠償。他們年紀大了，學校里的教育觀念也并不能夠理解，一說到小孫子調皮，爺爺就說：“老師，那就打好了。棍棒底下出孝子?！?/br>
    他們自己不舍得打調皮的孩子，就請學校與老師來教訓。

    但是，學校是不可能體罰學生的。

    這樣推脫責任，令人氣憤，久而久之，老師也拿學生沒辦法。

    盧景瑞聽完，皺著眉頭，這么長時間了，他都不知道這回事。

    于是，他又問：“請問林老師是哪一位？”

    當時林奕茂正巧從外面進來，還沒進門呢，就聽到有人喊自己，瞬間緊張了。

    張老師笑了笑問：“怎么了？”

    盧景瑞說：“想聊一聊?！?/br>
    張老師：“也好。陸啟航與林老師的關系不錯，反而她比較了解陸啟航同學的表現?！?/br>
    盧景瑞坐在林老師辦公桌旁的椅子上，等待一場家長與老師的談話。

    上課鈴聲已經打響，各科老師準備教材奔赴教室上課，辦公室里只有盧教授，高大的男人坐在紅色漆面的木質椅子上，深色的風衣疊在臂彎，身穿著羊絨灰色開衫，交疊長腿，手插在兜里。

    林奕茂已經在窗外站了幾分鐘了，她看著學生家長的后腦勺，莫名一股壓力。她不是害怕，只是在組織自己的語言。

    該怎么心平和氣地跟陸爸爸溝通。

    兩分鐘后，林老師昂首闊步地走進辦公室里，微笑道：“陸啟航爸爸，您好?！?/br>
    盧景瑞轉頭看來人，微微一愣，沒想到是她。

    林奕茂也驚，好巧。

    但是她沒心思多想，注意力只在溝通問題上，他是誰不重要，在她眼里，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學生家長。

    一個不太負責人的學生家長。

    盧景瑞臉上沒什么表情，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女孩兒穿著白色襯衫，長度到小腿的黑色職業一步裙，三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頭發簡單地在耳后扎了一根馬尾。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發出塔塔的聲響，她走路邁得步子很大，學過舞蹈，小腿修長白皙，比例完美。

    走過來時，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是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不是盧景瑞觀察女孩子太猥瑣，而是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林老師修長的小腿。

    還有就是，對于一而再再而三見到的女生，他不過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稍有不妥，盧教授迅速移開目光，看向別處。

    林奕茂放下教案，說：“陸先生您好，很早就想跟您聊一聊了，關于陸同學的問題，感謝您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br>
    盧景瑞：“麻煩了?！?/br>
    林奕茂：“不麻煩，這都是我分內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