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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種田之流放邊塞在線閱讀 - 第290節

第290節

    中秋前夕,姜府慣例給下人發節賞,圖個喜慶。

    一小丫鬟興高采烈,飛奔路過時,被伺候主母的侍女和婆子叫住了,問:“哎,前面放賞了嗎?”

    “嗯,都在領賞呢?!?/br>
    “今年中秋,賞了什么?”

    小丫鬟笑嘻嘻,“我得了二十個銅板和團圓餅,嬤嬤jiejie們肯定得更多!”說完,她一溜煙跑了,“趕緊去吧,晚了可能就沒有團圓餅了?!?/br>
    許氏的兩名侍女嘀咕兩句,吩咐道:“你照顧好夫人,我們幫你領,很快就回來?!?/br>
    “哎?!贝质蛊抛硬粣?,卻不敢得罪主母的貼身侍女,賠笑說:“有勞了?!?/br>
    侍女一走遠,婆子便拉下臉,叉著腰,以尾指剔牙,小聲咒罵:“呸,小賤蹄子,慣會偷懶?;?,總是使喚我干活,一走就半天,等我找老爺或少夫人告你們一狀,叫你們偷懶!”

    婆子忿忿嘟囔,踮腳,眼巴巴眺望放賞的方向,目光閃了閃,快步走進房間,一股藥味兒撲鼻而來。

    婆子躡手躡腳,走進里間,探頭望去:

    榻上,許氏臥病多年,仰躺昏睡,骨瘦如柴,面黃如蠟,鼻塞呼吸粗重,剛入秋已蓋著厚實被子。

    “夫人?”

    “夫人,喝水嗎?”

    許氏一動不動,毫無回應。

    “嘿嘿?!逼抛臃判霓D身,趁機溜走偷懶,邊走邊嘀咕:“嘖,又瘋又病,丈夫冷落、兒女嫌棄、還把娘家給徹底得罪了,孤零零,一看就不是長壽的,早死早了!伺候瘋婆子,我真是受夠了?!?/br>
    婆子絲毫不知,榻上的病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呵?!?/br>
    “又瘋又???”

    “如今,莫說親人,連下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許氏凄然冷笑,吸了秋意涼氣,咳嗽不止,艱難咳出幾口痰,差點兒被痰窒死。

    “我活著,究竟還有什么意思?”

    她獨自一人,咳完喘,喘完咳,蓬頭亂發。

    許氏翻身,面朝里側,在褥子最下方,摸出一塊碎瓷片,此乃前天發脾氣打翻藥碗時,她偷偷藏起的。

    “姜世森,薄情寡義,見異思遷,你會遭報應的?!彼炱鹦渥?,捏緊碎瓷片,在腕間比劃,淚珠落下時,猛地一劃!

    鮮血涌出,染紅了被面。

    “明誠、明康,忤逆不孝,早知如此,當初一生下來就該掐死?!痹S氏感覺不到痛,又狠狠一劃。

    “姓姜的,沒一個好東西!”

    “哦,除了我的姍兒,除了姍兒?!?/br>
    許氏木著臉,眼神發直,咬牙切齒,一邊念叨咒罵,一邊瘋狂揮動碎瓷片,惡狠狠,把自己手腕劃得血rou模糊。

    良久,虛掩的房門被推開,姜明誠拎著一個小巧食盒,關切探望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發兩個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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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馨提醒:本文即將完結,放個新文鏈接,請小天使們動動手指,預先收藏,開文早知道哦《花妖驛站》 ***》

    第281章 奏報丁憂

    “不孝的孽障, 你又來做什么?”

    “娘, 娘!您、您——”姜明誠目瞪口呆, 進門時的討好笑容消失, 瞬間傻了, 手一松, 食盒落地, 藥碗“當啷”碎裂,清粥小菜和精致糕點四處散落。

    “逆子, 滾出去,滾!”

    許氏右手捏著碎瓷片, 把左手腕和小臂割得血rou模糊,血已經染紅了大片被面, 血腥, 刺眼。她虛弱喘息,怒目切齒, 瞪視長子, 母子之間仿佛有血海深仇, 憎惡斥責:“除了姍兒之外, 姓姜的, 沒有一個好東西, 孽障, 你今天來,估計、估計又是幫著老畜生指責我吧?”

    “不、不敢,豈敢?來人!快, 來人!”

    姜明誠嚇得結巴,從驚恐中回神,慌忙一撲,手哆嗦,飛快搶走碎瓷片,跪在榻前,意欲捂住傷口以止血,卻因傷口太多、太長、太深而束手無策,放聲大哭,“兒子豈敢指責母親?兒子若是做錯了,任憑長輩責罰,您想出氣很容易,萬萬不可傷害自己??!”

    “逆子,孽障?!痹S氏重病纏身,又失血過多,奄奄一息,臉色灰敗,眼里飽含憎惡,喃喃說:“姜世森,薄情寡義,老畜生,逼死、逼死了我的姍兒,又教壞了我的兒子,你會遭報應的,一定、一定遭報應咳、咳咳咳——”

    她話未說完,猛一陣咳嗽,大量痰涌上,卻無力吐出,不上不下,卡住了。

    “咳咳!咳嗚——”病人無法呼吸,喉嚨“咯咯嗬嗬~”,伸長脖子蹬腿,窒息須臾,逐漸昏迷。

    昏迷前,許氏仍憤恨滔天,直勾勾瞪著長子,使出渾身最后力氣,抬手,扇了長子一耳光。

    瀕死母親打的耳光,絲毫不痛,但帶著恨,沾著血。

    姜明誠跪在榻前,驚惶失措,耳畔沒聽見耳光聲,腦海卻響起“啪~”響亮一聲,巴掌印深深刻入心中。他搖晃昏迷之人,恐懼大喊:“娘?娘?醒醒,求您醒醒?!?/br>
    “來人!”姜明誠竭力大吼:“快來人!”

    下一刻,悄悄偷懶的婆子和侍女聞訊返回,奔進里間一看,霎時也嚇傻了,腿一軟,跪下了,惴惴求饒:“奴婢——”

    “蠢貨,愣著干什么?立刻請大夫!”

    “是,是?!毕氯似L尿流,跌跌撞撞跑去請大夫。

    不久

    大夫匆匆趕到,謹慎查看一番,搖搖頭,嘆了口氣,肅穆告知:“請恕老朽無能為力。姜老夫人失血過多,加上痰厥窒息,已經去了,諸位節哀順變?!?/br>
    大夫說完,拎起藥箱離開,路過姜世森父子時,又道一句“節哀保重”。

    “來人,送送大夫?!苯郎樕F青,藏在袍袖內的雙手握拳,勉強克制怒火,草草瞥了瞥自殺身亡的繼妻,不愿多看一眼,厭惡至極。

    姜明誠跪地哀哭,來不及換下染血衣服,臉頰帶血的巴掌印尚未洗凈,“娘,娘!”

    許氏的子孫媳婦等人一聽見噩耗,紛紛嚎哭,頃刻間,中秋前夕的喜慶之氣蕩然無存,開始辦理喪事。

    夜間·書房

    “唉?!?/br>
    “糟了?!?/br>
    “這下糟糕了?!?/br>
    姜世森唉聲嘆氣,愁眉不展,臉色黑如鍋底,舉拳砸桌泄憤,咬牙說:“明誠考了四次才金榜題名,我使出渾身解數,告老前給兒子謀定一處好缺,中秋后便要上任,誰知,孩子母親竟糊涂自殺身亡!”

    “我已經告老,待誠兒守完孝,我恐怕沒有本事為他重新謀一個好缺了?!?/br>
    親信小聲寬慰,“老爺無需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公子有才華,何愁謀不到官職?待出了孝,您請親戚或朋友關照關照公子,不就行了?”

    “談何容易?其一,人走茶涼,我已經不是侍郎,辦事難;其二,凡是好缺,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哪里輪得到誠兒!”

    親信提醒:“您雖然退了,但咱們家大姑娘夫妻倆剛升遷,前途不可限量,豈會不樂意提攜弟弟?”

    “唔,那是自然?!?/br>
    “想起女兒女婿,我才略放心些?!?/br>
    姜世森焦頭爛額,深深埋怨繼妻,“許氏實在、實在是——糊涂透頂!這些年,她偏激固執,做出無數荒唐事,得罪不少親戚,我顧全大局,一忍再忍,包容至今,她作為母親,卻絲毫不為兒子的前程考慮,無緣無故自殺,臨死前,居然還打了兒子一耳光?簡直,簡直——哼!”他停頓,沒說出難聽話,憤怒拍桌。

    “老爺息怒,快消消氣,切莫氣壞了身體。夫人畢竟、畢竟已經去世了?!?/br>
    姜世森面無表情,毫無悲傷之色,暗忖:瘋癲潑婦,死不足惜。喪門星,活著整天滋事,鬧得家無寧日,死了還要連累孩子,害得我白費心血,辛辛苦苦給兒子謀定的官職,便宜別人了。

    與此同時·赫欽郭府

    秋夜風涼,中秋在即,邊塞月漸圓,原本應該慶祝節日團圓賞月,卻因王氏逝世而喜意全無。

    靈堂內,香燭日夜燃燒,冷風涌入,白幛飄蕩,煙霧繚繞,小輩披麻戴孝跪了一地,啜泣聲此起彼伏,充滿哀傷之氣。

    當年,除爵抄家時,靖陽侯急懼攻心,撇下妻兒,撒手人寰,如今王氏也逝世了。

    郭弘磊先喪父,后喪母,大哥大嫂亦已不在人世。

    喪父時固然萬分悲慟,但幸而,還有母親。

    無論王氏堅不堅強、能不能干、偏不偏心……總之,他由衷慶幸:我還有母親。

    誰也沒料到,王氏會在即將搬回都城時,猝然逝世。

    喪父等于家中頂梁柱倒了、靠山沒了,喪母則意味著再也聽不見“我兒辛苦”、“磊兒有出息”、“弘磊從小不聽話”、“木訥呆木頭”等等……余生,父母皆只在記憶里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郭弘磊跪在靈前,低著頭,不斷往盆內放紙錢,注視一沓沓紙錢化為灰燼,強打起精神,啞聲說:“母親生前一直盼望回家鄉,因此,喪事必須在都城完成,滿足長輩的遺愿?!?/br>
    “嗯咳,咳咳?!苯矜忧?,被焚燒紙錢煙氣熏得咳嗽,“不過,咱們在邊塞住了十幾年,得停靈十天,方便此地親友吊唁,然后把靈柩送回都城安葬?!?/br>
    郭弘軒眼睛通紅,“我已經派了一批能干下人攜訃文回都城布置,以免咱們回去時,諸事不齊備,手忙腳亂?!?/br>
    “如此安排甚好?!?/br>
    “不知哥哥嫂子的丁憂奏疏寫好了沒有?”郭弘哲臉色蒼白,亦被熏得頻頻咳嗽。

    姜玉姝把幾張紙錢放進盆內,火苗竄起來,照亮了上首白幛垂繞的漆黑棺木一角,輕聲答:“寫好了。你的待會兒拿給我,等明天,一起送回都城呈交朝廷?!?/br>
    郭弘哲點點頭,

    “奏明丁憂的話,會怎么樣?”郭弘軒抽噎,抬袖擦擦眼淚,直接把幾沓紙錢放進盆內,悶住了,火苗竄不起來,竄出一大股濃煙,嗆得眾人劇烈咳嗽。

    “咳,咳咳?!苯矜瓝]袖驅散濃煙,矮身摸索,卻摸了個空。

    郭弘磊默默拿起鐵釬子,挑散厚厚紙錢,令其燃燒,濃煙消失后,他低聲答:“按律,戍邊武將奏明丁憂,朝廷會給三個月的治喪假,不予解除官職?!彼粗拮?,“但律法并未對女官作出規定,具體等批復吧,至于阿哲,多半需要按制守孝。除非朝廷下奪情令?!?/br>
    “應該的,為母親守孝是、是應該的!”郭弘哲咳嗽之余,鄭重表明態度,生怕被誤會不樂意。

    兒女跪在自己身后,姜玉姝神色沉靜,婆婆逝世,兒孫媳婦須守孝,平靜說:“對,我們不是肩負戍邊重任的將領,理應守孝。期間,正好專心打理都城的家,一晃眼,離開十幾年了,孩子們人生地不熟,需要長輩帶領著適應?!?/br>
    郭弘磊凝視妻子,目光深邃溫和,隨即無奈嘆息,“我卻不能一心一意地守孝,愧疚至極?!?/br>
    少年當家的一家之主,人前總是四平八穩,站如松坐如鐘,此刻卻冒著胡茬,低著頭,肩背耷拉,盯著火苗,不停往盆里添紙錢。

    家人七嘴八舌地安慰:“朝廷律法不容違抗,怎能怪你?”

    “二哥切莫如此!雖說不能按制守孝,但三個月也夠治喪了,算是忠孝兩全?!?/br>
    “老祖宗的在天之靈,肯定會理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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