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姜玉姝面不改色,并未回答,淡淡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不僅謀殺朝廷命官,還貪污受賄、錢額巨大,嚴重觸犯了法律,休想永遠逍遙法外。證據確鑿,你們抵賴也沒用,本官可以直接判決?!?/br> “說,你是不是早就開始調查我們了?肯定是,否則,短時間內搜集不了齊全的證據?!崩顔⒐а例X咯咯作響,暴怒,深恨,恨不能活剝生吃知縣,聲嘶力竭地罵: “姜玉姝,你、你翻臉無情,陰險狠毒,不得好死!” “毒婦,你不得好死!” 第254章 鏗鏘玫瑰 “姜玉姝!”李啟恭徹底明白了, 怒目切齒, 戴著枷鎖往公案撲, 嗓子都劈裂了, 破口大罵: “毒婦,你暗中一定、一定早就開始調查我們了,毒婦,你夠狠的,表面重用我姐夫, 原來竟是笑里藏——” 黃一淳厲聲喝止:“放肆,住口!快, 堵住他的嘴?!?/br> “是!”幾個衙役一擁而上, 七手八腳,按人地按人,堵嘴地堵嘴,飛快制服了狂躁的李啟恭。 “毒唔、唔唔放開老子!毒婦——”手銬腳鐐叮當響, 尖銳刺耳,李啟恭竭力掙扎,臉龐扭曲, 眼睛始終惡狠狠瞪視知縣,嘴被堵住了,仍含糊不清地咒罵。 混亂中,聞希面如土色,癱軟跪坐,哆嗦旁觀瘋狂掙扎的小舅子, 一動不動,不敢吭聲。 堂外 人□□頭接耳,或興致勃勃,或解氣解恨,漸起議論聲。 嫂子挨罵,郭弘軒忿忿不平,冷笑道:“呵,一個作惡多端的犯人,死到臨頭了,還敢辱罵知縣?真是猖狂!” “您息怒,姓李的土霸王休想有好下場,十有八/九死定了?!毙‰s役幸災樂禍。 堂內 公案上,擺著簽筒,簽筒內盛放不同顏色的令簽。 姜玉姝并非初次挨辱罵,面無表情,鎮定自若,從簽筒里抽出兩支紅令簽,一甩,扔到地上,發出“啪嗒”清脆聲,喝令:“犯人李啟恭,無禮猖狂,當堂辱罵本官,該罰?!?/br> “來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是!”負責行刑的衙役們領命,合力架起李啟恭,硬往外拖,拖到緊挨著公堂的空地上,按穩,然后兩人一隊,掄起板子,你一下我一下,開始動刑。 旁邊,有專人記數,認真喊:“一、二、三……” 李啟恭戴著枷鎖,被堵著嘴,不斷地掙扎,嘴里不斷地“唔唔”,扭頭望向堂內,青筋暴凸,眼睛充血,死死望著姜玉姝。 堂外 人群擁擠激動,仿佛看戲一般興奮,感慨道:“哎喲,從前只見過他打人板子,沒想到,今天他也挨打了?!?/br> “從前是典史,現在是罪犯,待遇當然不一樣嘍?!?/br> “哼,他當典史期間,沒少仗勢欺人,色鬼土霸王,活該挨打!” “哈哈哈,你們看聞胖子,害怕得直發抖,再也不能神氣活現了?!?/br> …… 郭弘軒握拳,“好,打得好!” 姜玉姝被嘈雜議論聲吵得皺眉,往外看了一眼,下屬便會意,急忙吩咐衙役前去阻止,水火棍橫起,作勢欲推,連勸帶誡,議論聲逐漸消失。 “聞希,”她的臉消瘦許多,眸光明亮堅毅,端莊中透著威嚴感,緩緩道:“你與李啟恭,惡行累累,衙門暗中開展調查已久了,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因此,無論你承不承認,結果都一樣,死罪無疑。不過,你最好痛快招供、老實簽字畫押,以免像李啟恭,遭受刑訊皮rou之苦?!?/br> 聞希冷汗涔涔,汗如雨下,束手無策,見事已成定局,為了免受刑訊之苦,最終選擇招供,磕頭求饒:“我招供,我全都招!求大人開恩,不要動刑,您想問的事兒,只要我知道,一定會坦白!” 姜玉姝吩咐:“先把荊教諭之死詳細招來,然后說一說你和李啟恭是如何利用公職謀財的,譬如倒賣紡織作坊批令,明示暗示商人送孝敬等等?!?/br> “我說,我、我招?!甭勏1恍行痰膭屿o嚇得瑟瑟發抖,一邊抹淚,一邊招供。 公案下方,負責記錄供詞的三個小吏忙碌不堪,頻頻蘸墨,伏案疾書。 半晌,二十大板打完了,衙役請示后,把犯人拖回公堂受審。李啟恭挨了打,嘴被堵住,眼神仍狠戾,直勾勾瞪視知縣,直到被衙役硬摁得低頭。 姜玉姝垂首,翻了翻手上的案卷,繼續審問:“李昌,你是否曾經被李啟恭濫用職權、私刑毒打過?” “是,是的!”李昌應聲上前,憶起往事,仍感覺憤懣恐懼。 姜玉姝吩咐:“你說一說來龍去脈?!?/br> 李昌憤恨剜了李啟恭一眼,仔細稟告:“那是庸州失陷前的事了。當年,草民的meimei被李啟恭的堂弟糟蹋了,她傷心絕望,幾度尋死,草民一家氣憤報官,誰知,還沒開堂審理就兵荒馬亂了,當時的知縣和縣丞忙著應對敵兵,案子落到李啟恭手中,他下令□□草民,半個月時間內,他不僅親自毒打草民,還指使獄卒動手,草民差點兒被活活打死,靠裝死才逃過一劫?!?/br> 堂外 圍觀百姓們全神貫注,唏噓嘆氣,不少人流露同情之色。 郭弘軒再度感慨,“嘖,你們圖寧,真挺亂的?!?/br> “山高皇帝遠嘛?!毙‰s役見多不怪,“李典史當了好些年的土霸王,他干的傷天害理勾當,沒上公堂的,不知道有多少呢?!?/br> “那種人,真該死?!?/br> “該死!”對于土霸王,平民百姓敢怒不敢言,深惡痛絕。 案情復雜,姜玉姝有條不紊地審理,黃一淳從旁協助,小吏們忙前忙后。 良久,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爭執動靜,郭弘軒循聲扭頭,尚未看清楚,便被形容狼狽的兩撥人擠到角落里,動彈不得。 “大人!”死者的家屬和學生們趕到,大多含淚,其中,荊遠山的老伴跪在堂外,哀痛欲絕,“我家老頭子,果然是被害死的,原來是、是被聞希和李啟恭聯手害死的,求大人嚴懲兇手,替遠山做主??!” “求大人,為荊先生做主,千萬別輕饒兇手?!?/br> “先生死得太冤了!” …… 與此同時,兇手家屬也趕到了。 聞希和李啟恭的父母和妻兒,紛紛下跪,磕頭求情,七嘴八舌地嚷:“我兒只是一時糊涂,求大人念他平日恭敬勤懇的份上,饒他一命?!?/br> “上有老,下有小,啟恭一死,孤兒寡母沒法過了,求您開恩,開恩吶?!?/br> “我們愿意賠償,砸鍋賣鐵都行,只求您網開一面,寬恕一回?!?/br> …… 死者家屬一聽,倍感憤怒,或呵斥,或推搡,“誰稀罕賠償?告訴你,我們不稀罕!” “人命關天,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們不要一文錢的賠償,只求知縣嚴懲兇手,父親才能安息?!?/br> “對,一定要嚴懲兇手!” 兇手家屬理虧,抱頭躲避,尖聲呼救:“救命,救命??!” “知縣大人,您快看看,剛才在路上遇見時,他們就動手了,現在又動手?!?/br> “欺負女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 …… “啪!” “啪啪啪!” 驚堂木震響,連拍四下。 姜玉姝沉下臉,嚴厲喝止:“住手,立刻住手!再吵鬧就視為擾亂公堂,統統該罰。誰想挨板子?馬上站出來,領罰!” 一聽“挨板子”,激動的家屬霎時膽怯了,停止爭吵,均淌眼抹淚。 黃一淳連聲催促,衙役們飛奔靠近人群,分別告誡了一番。 轉眼,無人鬧騰,姜玉姝才一揮手,吩咐聞希:“繼續!你說,□□是李啟恭的主意,有何證據?” “啟恭聰明,很多事情,我都是聽他的指揮?!笔乱阎链?,聞??謶职脝?,無意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時此刻·后衙 府衙官吏昨天巡察了農田和桑山,今日休息。 庭園內,紀學璉身穿便服,摘了一片桑樹葉細看,慢條斯理問:“聽說,前堂在審那個大案,你怎么不去瞧瞧?” 裴文灃正在旁邊賞花,聞言捶了捶后腰,解釋答:“昨天連續爬了幾座桑山,腰酸背痛,累,多睡了一會兒,沒趕上開堂的時辰,索性不去看了。若有需要,縣衙會提的,到時再說?!?/br> “姜知縣,她……”紀學璉皺皺眉,笑了笑,頗好奇地問:“姜侍郎是把女兒當兒子培養的,對?” “岳父何出此言?” 紀學璉反問:“尋常的千金閨秀,有像她那樣敢折騰、能折騰、英氣勃勃的嗎?性格簡直不像女人?!?/br> 裴文灃深深嘆氣,心疼且無奈,“不,她從前十分柔弱怯生,非常天真,完全不是現在這副模樣,皆因嫁錯——”他停頓,平靜道:“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玉姝嫁給了郭弘磊,吃盡苦頭,原本嬌滴滴的侍郎千金,被迫自強,逐漸變成了男人口中‘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官?!?/br> “唔?!奔o學璉由衷贊嘆:“果然‘玉不琢,不成器’,苦難磨練人吶!倘若靖陽侯府沒出事,她壓根不需要拋頭露面?!?/br> “正是?!?/br> 裴文灃隨手摘了朵花,感慨道:“她的容貌沒變,但性格徹底變了,坦白說,如今冷不防一看見她,我竟覺得陌生了。明明,我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卻居然生出一股陌生感?真是、真是……唉,世事難測?!?/br> 紀學璉滿意于女婿能坦蕩面對舊情,戲謔問:“表妹變成表弟了?” “您快別說笑了?!迸嵛臑柨嘈?,內心永遠樂意關照姝meimei,“玉姝再能干也是女子,到底比不上男人,表妹永遠是表妹,不可能變成表弟?!?/br> “哈哈哈~”紀學璉話鋒一轉,“我倒覺得,可以把她當男人使,能者多勞嘛?!?/br> 裴文灃心里反駁:不行,那樣太為難她了。 與此同時·北犰草原 雙方正在交戰,人吼馬嘶,兵器碰撞時,發出刺耳銳響。 “殺啊——” 郭弘磊戎裝染血,連臉部都被濺了血,目光沉著冷硬,奮勇殺敵。他咬緊牙關,胸腔內憋著一口氣,斗志昂揚。 “小賊,你他娘的,也配跟爺爺動手?受死!”佟京在不遠處,慣常邊殺邊罵,氣勢十足。 打著打著,兩個將領逐漸靠近。 “噯,”佟京趁機問:“援軍呢?怎么還沒到?” 郭弘磊正忙著殺敵,頭也不回地答:“不清楚!” “算起來,應該到了啊,為什么還沒出現?該不會迷路了?或者被截停了?” “不無可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