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裴文灃頷首,“捕快住在后衙,稟報說發現了新線索,我得去瞧瞧?!?/br> 姜玉姝心思一動,略扭頭,果然發現父親站在房門外,沉默相望,臉色明顯不高興。 “走,快走?!迸嵛臑柎叽?。 姜玉姝回神,“哦!”她手一抬,示意對方先行。 裴文灃大踏步前行,走出門檻,才低聲嘆道:“姑父擔心我被女色迷昏頭腦,誤以為我心儀杜飛燕,耳提面命,連教帶訓。令長輩擔憂,我實在愧疚?!?/br> “父親一直非常關心你。別苦惱了,我相信你?!?/br> 姜玉姝走向馬車,越來越真切地了解對方,篤定問:“我知道,你認真破案,并不是因為喜歡杜姑娘,而是因為‘執著’。你用心破案,除了盡職守責之外,一則還自己清白,二則拿回私印,三則名正言順懲治杜家一頓、以解被胡攪蠻纏之氣,對不對?” “還是姝meimei了解我!全被你猜對了?!?/br> 裴文灃坦言相告:“不過,我沒工夫耗下去,過兩天就要和姑父一起回府城,到時如果仍未能破案,只能交給下屬繼續盯著?!?/br> “凡事盡力而為,即可無愧于心?!苯矜碘猓耗闶且粋€既感恩孝順,又格外執著的人。所以,當年才會固執請調來邊疆為官,確定徹底無法挽回“姝meimei”之后,才慢慢釋懷。 裴文灃無暇閑聊,匆匆走向轎子,叮囑道:“回頭姑父問起案子時,meimei記得多打打圓場?!?/br> “行!”姜玉姝爽快答應。 正當兩人準備離開時,巷口忽然響起馬蹄聲,少頃,大半個月沒回家的郭弘磊策馬奔近,“吁~”地勒馬。 姜玉姝瞬間眉開眼笑,欣喜相迎,含笑說:“噯呀,你回來得正好,家里還給你留著一份元宵呢?!?/br> “是嗎?待會兒一定嘗嘗?!惫肜谳笭?,下馬,從懷里掏出一枚殘缺的印章,輕輕拋給裴文灃,朗聲問: “裴兄,這是你的印章?” “物歸原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倒計時辣! 第182章 婉拒親事 姜玉姝看見一個小巧東西從眼前閃過, 旋即被裴文灃接住, 訝異問:“印章?” 她定睛細看:白玉印章, 約大拇指寬, 摔裂了,僅剩大半截, 清晰刻著“文灃”二字。 “對!” 郭弘磊把馬鞭拋給隨從,親兵熟門熟路, 迅速把馬牽進馬廄。他靠近, 屈指一彈她雪帽上的積雪,“裴兄仔細辨認辨認, 應該是你的?” “是?!迸嵛臑柺殖泽@, 翻來覆去地辨認,疑惑問:“沒錯,這是我的私印。怎么會在你手里?” “軍中巡邊時撿到的,按例上交,輾轉查問一通后,將軍吩咐我移交給官府?!惫肜谥斏鳝h顧四周,低聲告知:“東西是在兩國交界處發現的。另外,同時發現了一匹馬尸和一個包袱,根據包袱內的物品, 失主很可能是那、那——”他一直沒留意記,扭頭問妻子:“最近令裴兄頭疼的姑娘,她姓什么?” 姜玉姝忙答:“隆順鏢局的千金,杜飛燕!奇怪, 她去兩國交界處干什么?她人呢?” “不知所終?!?/br> “她興許是迷路了,野外冰天雪地,如果找不到歇腳處,很可能被凍死。圖寧是邊陲,人一旦迷路,可能凍死在大乾,也可能凍死在北犰?!惫肜诰徚司徤?,“當然,一切只是我的猜測罷了,究竟是不是她,應該由官府負責核查?!?/br> “撿到了東西,但失主不知所終?”裴文灃眉頭緊皺,“東西呢?” 郭弘磊答:“其余東西全在巷口,我的人正在看守。你是想送去縣衙?或者送去別處?”頓了頓,他神色嚴肅,提醒道:“圖寧是邊陲,兩國交界處發生的事,按律,軍中會一一詳細記錄。裴兄是聰明人,個中隱患,我就不明說了?!?/br> “從今往后,千萬要妥善保管印章,一旦丟失,麻煩可大大小?!惫肜谝黄埔?。 邊界、失蹤女子、私印……姜玉姝稍加思索,忌憚蹙眉,脫口小聲說:“不至于?杜姑娘只是普通的老百姓?!?/br> 郭弘磊直言不諱,“人心難測,尤其官場上,日后假如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輕則詆毀私德,重則污蔑通敵叛國,裴兄將百口莫辯,畢竟印章確實屬于你,而杜姑娘不知所終?!?/br> “麻煩,真麻煩?!苯矜较朐郊蓱?,同時不免猜測:杜姑娘失蹤已久,難道……果真不幸凍死了?年紀輕輕,意外喪命,她親人要悲傷壞了。 裴文灃嘆了口氣,慎重把印章塞進荷包。他看著郭弘磊,欲言又止,最終說:“我明白。多謝?!?/br> “親戚之間,無需客氣?!惫肜谄沉似硟身斵I子,“你們要上哪兒?” 裴文灃振作精神,“煩請你的人幫忙把物證送去縣衙,我稍后便傳見杜家人,辨認物證,探查探查,盡快結案?!?/br> 郭弘磊爽朗答:“行!”他偏頭,立刻吩咐:“長興,叫他們把東西送去衙門?!?/br> “是!”彭長興躬身領命。 郭弘磊低聲問:“你呢?也要出去嗎?” 兩人難得相聚,姜玉姝果斷搖頭,“不了!反正不是要事,我明天再辦也一樣。表哥,你忙去?!?/br> “我恐怕得晚上才回來,你告訴姑父一聲?!迸嵛臑柍林?,急匆匆上轎,趕去衙門查看新線索。 姜玉姝朝他揮了揮手,“哦!” 少頃 郭弘磊推著她前行,“走,進屋去,外頭風大?!?/br> “你這趟算辦差,還是探親?”姜玉姝步履輕快。 “辦差,順便回家看看你和孩子?!?/br> “什么時候回營?” 郭弘磊握住她肩膀,“明早?!?/br> 姜玉姝咬咬唇,“不錯了,至少能待一天一夜?!?/br> “岳父身體還好嗎?” “還算硬朗。他在東屋逗孩子,祖孫倆可親密了,好得什么似的?!?/br> 郭弘磊愉快一笑,“走,咱們湊熱鬧去!” 豈料,兩人剛行至東屋外,尚未多聊幾句,仆婦便稟告: “大人、夫人,孫知縣夫婦倆來了?!?/br> 姜玉姝嘆息,“又來啦?” “是啊?!逼蛬D忍笑,“又來了?!?/br> 郭弘磊皺皺眉,“如果不想見,我去回了他?!?/br> “別!你難得有空,該休息會兒,快進屋歇著,我自己能處理?!苯矜钗跉?,吩咐道:“老規矩,請客人喝著茶,我馬上到?!?/br> 仆婦會意地退下了。 “他夫婦二人經常來打擾嗎?”郭弘磊有些不悅。 姜玉姝點點頭,無奈告知:“主要是討論公務,屯糧和河工,其次是談親事?!?/br> “什么?” “親事?”郭弘磊挑眉,右腳已經邁進門檻,又退出來,“誰的親事?” 姜玉姝忍不住嘆氣,苦惱答:“孫知縣特別看好咱們家,先是想把女兒嫁給你做妾,不成功之后,又打三弟、四弟的主意,我雖然是嫂子,但婆婆健在,哪里做得了主?坦白說,我認為不妥,與孫姑娘無關,只是覺得她父親功利心太重,索性婉拒了。但對方似乎并未氣餒,估計今天又會嘮叨一遍?!?/br> “拒絕得對!我也覺得不合適?!?/br> 郭弘磊不假思索,鄭重說:“郭家雖然不再是侯門,但即使平民百姓,娶妻也必須慎重,三弟和四弟的親事,母親正在張羅,加上我們,多留留心,總會發現端莊賢惠的姑娘,到時幫阿哲和軒弟娶進門,給大嫂和你作伴,妯娌四個,更熱鬧些?!?/br> 一個婆婆,四個媳婦,加上尚不確定的若干妾侍,熱鬧固然熱鬧,就怕過分熱鬧。 姜玉姝笑了笑,“嗯。盼望三弟四弟早日成家立業,讓婆婆高興,讓你安心?!?/br> 下一刻,屋里忽然傳出稚嫩呼喚:“爹爹——” “好孩子,對嘍!”姜世森盤腿,與外孫對坐于暖炕上,諄諄教導,“你父親回來了,就在門口,你再喊一聲,叫他進來,陪你玩?!?/br> 郭燁聽懂了,乖乖點頭,扭身朝著門簾,奶聲奶氣,大喊:“爹爹!玩!” 門外 姜玉姝撲哧一笑,推推他,催促道:“聽,燁兒叫你了,快進去,陪他玩一會兒?!?/br> “孫知縣——” “放心,我會處理!”姜玉姝斜掠鬢發,“其實他一直挺有分寸的,客客氣氣,笑臉商談,不難應付?!?/br> 郭弘磊還想開口,她果斷勸說:“你不能露面!你一露面,肯定被縣令纏住,十有八/九得喝一頓酒,何苦呢?” “那行?!彼_始解披風帶子,“我先去給岳父請安?!?/br> “待會兒見!” 不消片刻·客廳 短短月余,縣令夫婦登門拜訪十幾次,越來越熟絡。 “關于親事,”孫妻傾身,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府上考慮得如何了?” 姜玉姝早有準備,歉意答:“唉,實在不巧,聽家嫂說,婆婆早已開始給兩個小叔子張羅親事,而且,都已經有眉目了,所以……唉,抱歉?!?/br> “這樣???”孫妻本不愿女兒遠嫁,為了丈夫的前程才勉強同意,聞言立即松口氣,暗暗欣喜,惋惜答:“唉,是小女沒福氣?!?/br> 孫捷會意,識趣地表示:“看來,兩家果真沒有結親的緣分啊?!?/br> 姜玉姝打圓場,雙方把場面話說了一套,合力把私事揭了過去。 “上次談的事兒,我仔細考慮過了,實不相瞞,我覺得有些難辦?!睂O捷腰懸玉玦,犯愁地摩挲玉玦。 姜玉姝正色問:“哪件事?河工還是屯糧?” “開挖河道一事,由宋將軍主持大局,本縣只需盡力協助即可?!睂O捷愁眉不展,“唉,難題在于糧食!” “圖寧不僅窮困,還有北犰賊在草原上虎視眈眈,商人重利,本縣無利可圖,他們怎會樂意來此經商呢?”孫捷一拍大腿,苦笑說:“我總不能威脅逼迫?” 姜玉姝微笑答:“當然不能威逼,但不妨試一試利誘?!?/br> “眼下,本縣實在拿不出什么像樣的好處作為誘餌?!睂O捷尷尬之余,不無擔憂,“況且,官商、這個……自古官商之間,惡名頗多,衙門不得不慎重?!?/br> 姜玉姝失笑,“官府決策,謹慎是應該的,但何必害怕?我又沒建議孫大人勾結jian商魚rou百姓!” “不不不,不敢,萬萬不敢,要掉腦袋的?!睂O捷慌忙搖頭。 姜玉姝胸有成竹,比對方更干勁十足,“庸州百廢待興,有遠見的商人,必能發現商機。全西北,目前共有四家戶部掛名的皇商,其中,西蒼文氏商行,距離圖寧最近,據我所知,文家是糧商,已在西蒼赫欽、庸州滁節等地出資開立屯田,商屯墾荒?!?/br> “孫大人大可去試試,如果能說服文家出資,無需成千上萬頃,只要有個領頭的,即可吸引其他商人?!?/br> “商屯興旺,人口自然隨之增多,逐漸帶動各行各業,尤其皮子和藥材,圖寧盛產,享譽已久,商人豈會‘無利可圖’?假以時日,想必能扭轉窮困局面?!苯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