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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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羅郡王見容溫只看信,不說話,忍不住心急追問,“公主可懂喀爾喀可汗這封密信與老五的關聯?” 容溫眼瞼半垂,沒答懂了與否,只道,“您說?!?/br> “沙俄新上任的沙皇,是上一任女攝政王的侄兒。他在其姑母手下蟄伏十多年,如今一朝登位親政,正是需要功勛穩定地位的時候?!?/br> 多羅郡王簡單介紹了一下沙俄新皇的情況,又道。 “此番清軍與噶爾丹余部對峙烏蘭木通峰頂之事,沙俄必在密切觀望。若此戰大清得勝,沙俄許是還會忌憚,不敢輕易撕毀和談條約;若此戰大清敗了,沙俄必會興兵入侵,乘機奪利。屆時,最先遭殃的便是蒙古各部?!?/br> “老五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此時他正領了私囤的六萬精兵藏在距烏蘭木通七十里外的山嶺中,等待時機,準備當次漁翁,把戰疲的噶爾丹余部與清軍一網打盡。這本是占盡天時地利的盤算,一旦讓他得手,入主關內,改天換地,指日可待?!?/br> “凡是男兒,心中自存野心霸業,我等雖憂慮其行事大膽,卻也為之心動。所以,先前我等也未曾阻攔他,甚至還配合他行事,未帶兵去增援歸化城,而是守在了距烏蘭木通不遠的烏珠穆沁。準備一旦前方戰事起,便伺機斷了清軍與噶爾丹余部的退路?!?/br> “可如今情形,北地沙俄虎視眈眈,戰事一觸即發。就算老五成功滅了烏蘭木通的清軍與噶爾丹余部,但一時半會便入主關中,收整國力以御外敵談何容易。他雖有天時地利,卻難免失了人和。 若因老五之過,造成國中動蕩,引來沙俄興兵入侵,異族肆虐鄉土,屠戮黎民,家國覆滅,那老五便成了千古罪人?!?/br> 最后,多羅郡王嘆息道,雙目熠熠望向容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公主,我們請你來,便是希望你能去勸誡老五,打消心思?!?/br> 這番‘家國為重,個人次之’的大道理,多羅郡王講得細致,容溫全聽懂了。 但正是因為聽懂了,她才越發狐疑忐忑。 容溫唇色死白,緩緩坐下,雙手疊放在身前,寬大衣袖遮住指尖細微的戰栗,呼吸略略急促。 “郡王與老臺吉都是額駙看重的至親,為何卻要特地選我去作勸告?我與額駙相識不過小半年,卻也知他并非利益熏心,野心蓬勃之人。若情理通達,無論誰去,他自會思量?!?/br> 容溫的疑惑問得原本滿面憂慮的多羅郡王兄弟兩,神情同時出現了龜裂。 多羅郡王面帶慚愧,眼角冷風凜然刮過坐立難安的鄂齊爾,示意他自己解釋。 鄂齊爾垂頭,目色閃躲,幾次張嘴卻說不出話,最后竟猛地起身,強行把從始至終未發一言的達爾罕王給拉出主帳,留給容溫與多羅郡王一個張皇逃竄的背影。 多羅郡王見狀,氣得一掌砸在案幾上,怒罵,“這沒擔當的混賬,多少年了,竟半分不曾長進!” 鄂齊爾好歹是長輩,這話容溫可接不了,索性裝聾,面不改色引回之前的話茬,“為何是我?” 多羅郡王一梗,滿腔怒氣無處發泄,最終只能恨恨咬牙,郁躁的捋了把紅蔥須子一般的大胡子,開口卻沒直接回答容溫,而是問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聽烏恩其說,公主在京中時,曾去過郡王府的花房,你手下的宮女還無意打翻了一盆雪海,惹得老五勃然大怒?” 提起郡王府那個種滿各色名貴白菊,花錢如流水的花房,容溫立刻想起了從那盆‘雪?!ㄅ枘嗤晾锏舫鰜淼陌虢匕l辮,微微頷首,帶著幾分探究問道, “那處花房是在祭奠誰?” “是達來。還有花吐古拉鎮外那堵除了占地方,沒什么用的青石城墻,也是老五給達來建的,達來最愛關中的風貌物什了?!?/br> “老五那孩子,最是重情,也最為執拗死腦筋。他從小便在達來身邊長大,視達來如兄如父。達來早逝后,他便一直自責。 自責沒陪達來一起去闖殺虎口;更自責從前勸阻了達來,沒讓達來暗地里組建商隊,開辟一條自漠西入關通道。如果達來有入關通道,肯定不會在大雪紛飛天不要命的去闖殺虎口。 如今他一心要入關中,與其說他胸懷溝壑,野心蓬勃,不如說是他想繼承達來遺愿,帶達來無拘無束的去關中看看?!?/br> 原來如此。 容溫掐住指頭,沒吭聲,心道果然死腦筋。 本就不是他的錯,他卻一頭扎進死胡同,活得這般自苦。 往昔記憶紛雜,多羅郡王面帶怔忡,悵然長嘆一聲,也不需要容溫搭話,顛三倒四繼續說起從前事。 “達來自幼年隨第一次隨我入京朝歲后,便把關內的一草一木,山川河流,集市建筑全記在了腦子里,且心向往之。以至于他長大以后,竟帶著年紀尚幼的老五偷偷溜出科爾沁,循著那些漢商私下流傳的走西口路線,準備潛過殺虎口入關去?!?/br> “他們在漠西遭遇了沙暴,索性性命無虞,還從風沙堆里扒拉出了一對走西口來蒙做生意的孿生兄妹。這兄妹兩也不知被風沙晾了多久,哥哥早已殞命,倒是meimei命大,吊著一口氣。他兩為了救活這meimei,只能掉頭回了蒙古?!?/br> “后來這meimei醒了,因沒有通關文牒,不能回家,只能暫留科爾沁。這meimei家中是祖傳的花匠,頗有幾分花木手藝,最擅養菊,替達來養活了不少從漢商手中買來的花木,達來欣喜得很。兩人這一來二去的接觸,達來便對這meimei動了心,想娶做福晉?!?/br> “朝廷早有規矩在,蒙漢不可通婚。再則,這meimei身份低微,且是私潛入蒙古的,說是罪奴也不為過。我們這些長輩自是不同意,鄂齊爾便趁著達來領兵出去巡防時,去找了meimei說了一些話……” 多羅郡王咳嗽兩聲掩飾尷尬,實在沒臉詳細說——一個自小習勇武之道的大男人,竟跑去威脅一個纖弱女子,真真可笑。 容溫看多羅郡王的表情便猜到了他不愿意說透的內容,再一想想方才鄂齊爾落荒而逃的背影,以及班第曾給她說過的,達來早逝的原因,心中陡然升起一陣膩煩,面無表情理了理衣袖,冷淡道。 “后面的事我大概聽額駙講過,達來世子聽信了四弟莫日根的批卦,以為那姑娘被送回了關內,遂不顧霜雪天氣,再次想闖殺虎口入關。 后來被其四弟與二弟聯合算計,故意透了消息給殺虎口外的守軍,說有個身患天花惡疾的人想闖關,引起守軍重視,匆匆圍捕。 達來唯恐被守軍捉去會連累科爾沁,只能藏入殺虎口險峻群山,最終尸骨無存??蛇@些,與你們不能去規勸額駙,有何關系?” 多羅郡王無力搖頭,“時至今日,我也不瞞公主。老五給你說的這些,其實并非實情?!?/br> 容溫一愣,“額駙騙我?” “不,老五沒騙公主?!倍嗔_郡王閉目苦笑,“是我與鄂齊爾在騙老五。公主方才所說,是當年我為了保全唯一的弟弟鄂齊爾,編出來哄騙老五的真相?!?/br> “實際上——當年達來往殺虎口去后,鄂齊爾恨鐵不成鋼,便派老二去追,并氣急敗壞的指使老二,找機會讓達來吃點苦頭,長點教訓。老二遂派人假扮了殺虎口外的大清守軍,去圍捕達來,準備嚇唬嚇唬他。誰知后來陰差陽錯,逼死了達來?!?/br> “后來老五聞聽達來死訊,發了狂一般,要找老二血債血償。鄂齊爾見勢不對,找到我和盤托出真相。當時,老五已不管不顧斬殺了老二。我想,老五既已背負了弒兄的惡名,這弒父……” 陳年舊事,藏污納垢,惡臭熏天。 容溫震驚過后,實在聽不下去這種‘為他好’的虛偽說辭。 要知道,班第萬般自苦,無奈走到如今地步,正是因他多年來,一直活在欺瞞里。 如果說鄂齊爾是始作俑者,那多羅郡王便是幫兇。 容溫再難維持對多羅郡王的敬重,忍不住譏誚打斷,“如此說來,額駙還要多謝您與老臺吉的多年來的隱瞞,才使他免于背上弒父的惡名?若我猜得沒錯,這些事應是郡王與老臺吉打算帶到地里去的秘辛。今日忽然告知我,用意究竟為何?” 多羅郡王被容溫這話堵得面色發黑,張口欲要解釋,在觸及容溫眼角的鋒芒與嫌惡時,又不自覺歇了心思。 都是聰明人,是非曲直自有定論,過多描補反倒貽笑大方。 “我知公主坦蕩傲氣,受不了這等污糟事?!?/br> 多羅郡王強忍住涌到喉頭的腥氣,強裝冷靜道,“今日對公主說這些積年秘辛,實屬無奈之舉。因為,老五可能已經知曉了當年達來之死真相。按他的性子,如今必視我與鄂齊爾為恥,不屑相見。就算勉強相見,怕是也聽不進我們的話。我們若說讓他撤兵,說不定還會刺得他越發激進,不破關中不還?!?/br> 他們也是各方衡量過后,才決定密信察哈爾,讓他連夜兼程把容溫送來。 “這樣?!比轀卣UQ?,訝然又問,“……額駙如何得知?” 達來去世已九年了,多羅郡王兄弟兩也瞞了班第九年。 為何如今在戰亂關鍵時期,卻走露了風聲。 “前些日子,烏恩其受命老五,到漠北尋我們搬救兵,之后便隨行軍中。有天夜里,我與鄂齊爾說起如今天下形式,多飲了些酒,一時傷懷,便提了當年的事幾句。誰知被烏恩其無意聽見了?!?/br> 說起這事,多羅郡王就頭疼,覺得自己真是老了,竟在烏恩其那條臭水溝里翻了船。 “烏恩其那個混賬東西,整個臉上就像只生了張大嘴,沒長腦子。我不放心,還特地敲打了他幾句,讓他把話爛在肚子里。誰知他似是誤會我要清理門戶了,連夜出逃,我派了兩隊斥候都沒追上。按照他那狗都攆不上的腳程來算,他肯定早見到老五了,告知真相了。所以這幾日,老五都未曾再傳信與我商討用兵安排?!?/br> “……”容溫無話可說了,衣袍一擺,利落起身,沉聲道,“我這就去見額駙?!?/br> 她答應去,并非是感念家國大義,準備竭力阻止班第動兵。 她其實,只是想去見見他。 不讓他一個人而已。 多羅郡王送容溫出來,“我已重新替公主備了最快的車駕衛隊,爭取盡快見到老五?!?/br> 容溫頷首,走了幾步,又突兀停下,目光灼灼望向多羅郡王,帶著幾分凌人逼視,“對了,我能否知道,你們為何對額駙這般看重?!?/br> 按照多羅郡王描述,當年達來心悅那名漢女出身低微,遂被他與鄂齊爾等人嫌棄。 既是重血脈尊卑的人,那又怎會對生母為異族俘虜的班第這般看重珍視,甚至有意傳之王位。 領教過多羅郡王兄弟兩對班第的多年隱瞞后,容溫不得不謹慎,唯恐這兄弟兩還藏了什么對班第不利的秘密。 “這……”多羅郡王也是聰明人,聽容溫這話便知她是知曉了班第的真正身世。 不用想,肯定是班第主動告知她的。 多羅郡王驚訝這兩小年輕的親密之余,略顯躊躇,最終只選擇講了個粗淺。 “公主應該知曉先帝廢后靜妃吧,那是個極美貌的女子,可惜命不好,被廢為靜妃后,她便帶著身孕回了科爾沁。不久,便由先帝做主,輾轉送人……不,是另嫁了。多年后她才得機會重歸科爾沁,但只活了一月,便去世了。老五的生母,便是伺候她多年的丫鬟,很得她喜愛,平時與她都是姐妹相稱?!?/br> 送嫁結發妻子,這事用漢人的禮法來說,屬實荒唐。 可在于出自蒙古的清室來說,卻是常事。 多年前,先帝之父——太|祖皇帝皇太極為了與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聯姻,也曾送嫁了自己的結發妻子鈕鈷祿氏給手下。 只是,這靜妃被送嫁的對象似有些特殊。所以她不僅用著異族婢女,多羅郡王提起她所嫁之人時,也是言語極盡含糊。 容溫猶帶打量看了多羅郡王一眼, “靜妃被廢,按理是傷了科爾沁顏面,乃是部族之恥。為何郡王等提起她時的態度不見憎惡,反倒透著幾分古怪的重視,甚至愛屋及烏到,善待愛重她的婢女及其所生之子?!?/br> 多羅郡王今日才算是徹底領教了容溫犀利敏銳。 但他也知道,容溫偏在這時候問起班第的身世,擺明了是防備他們還瞞了事,唯恐傷到班第。 多羅郡王雖不喜這般被逼問懷疑,但同時也感慨容溫對班第這番情誼,遂也愿意多說幾句,安她的心。 “科爾沁王族共分四支,靜妃出身的大房,從□□皇帝起,接連出了三個皇后,鼎盛至極,把旗主都壓了下去。不管是日光還是燭火,太過耀眼便容易刺著別人的眼?!?/br> 多羅郡王輕嘲一聲,為年輕時曾起過的貪念滿目羞愧。 “先帝不喜大房一支曾與多爾袞牽扯甚深,王族其他三支不喜大房占盡風光。既都有不喜之人,那便可以站在一處,共同制敵。所以,靜妃被先帝以性喜奢侈為由,廢后?!?/br> “自靜妃被廢后,大房逐漸凋零。我們其余三支開始冒頭,一氣送了兩個女兒入宮。先帝履行事前對我們的同盟約定。兩個女兒一個被冊封為皇后,也就是當今太后,另外一個封為淑妃?!?/br> “所以……”容溫匪夷所思道,“整個王族,都是害了靜妃的兇手?!?/br> 難怪,他們會對靜妃相關的人這般好,原來是問心有愧,想方設法在找彌補的機會。 而班第,于他們來說——就是這個機會。 她那么在意的人,對別人來說,只是寬慰良心的工具。 容溫心口一疼,腳下倏地踉蹌幾步,險些跌在車前。 多羅郡王駐扎的烏珠穆沁與班第率私兵現駐的烏蘭木通八十里外的山頭,有一整夜的路程。 容溫一行疾馳整夜,是在第二日晨曉時到達的。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護衛根據痕跡推斷,說班第應是才率兵離開不久。 容溫聞言,心頭狂跳不止。班第這時候率兵離開,不用思考也知道,肯定是去烏蘭木通戰場了。 容溫連氣都不敢歇一口,立刻上了車,朝烏蘭木通方向追去。 一直到正午時分,才遠遠看見前方胡楊林中,有許多原地修整的兵將。 但這些兵將外沿,有一群巡防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