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這爭論一直被維持在小范圍內，沒有鬧大，不過在專門討論網紅的版塊已經不知道屠榜了多少次。

    而這場風波，自然也落在了一直關注著論壇動向的白漣眼中。

    她當機立斷，發布了一期新的vlog，畢竟她身后有一整個高薪請來的團隊，不像是別人，一期視頻自己折騰個一禮拜才堪堪能出成品，一聲令下，團隊為了錢，就算是加班加點，也會在約定好的時間之前，將完美的成品奉上。

    而這條視頻一發布，配套的營銷團隊也立刻跟上，他們在這方面經驗充沛，可不會像是低級水軍一樣做得明顯，只是扮演著路人發布帖子。

    【有人看了白漣新發布的視頻嗎？感覺她意外地還挺真誠?！?/br>
    “上次版里有人推薦了白漣，她新出的視頻感覺挺誠懇的，大家有看過的嗎？以及求推薦同類型的博主（最好是不接推廣，真情實意分享干貨、有趣生活的那種）?！?/br>
    首先帖子的主題和內容，一定要漫不經心，不能用上特別明顯地偏向性詞匯。甚至還可以假意帶上別的博主打掩護。

    然后事先準備好的賬號，就到了分批下場的時候，以不同的姿態出現。

    頭一次知道白漣這個人，驚覺發現寶藏博主的“真”路人。

    被安利過的自來水，必須主動出擊強調白漣和別人的不同――比如干凈的視頻、配樂、博主本人的學識，背景等。

    博覽眾網紅過來推薦其他博主的熱心腸，不過一定得拉踩式地補上類似“但是這些博主都有廣告，不過我能理解啦，不是誰都能像白漣真白富美不恰飯的，適當的推廣植入我可以接受”。

    甚至還有用來暖貼的引戰工具人，找些站不住腳的角度罵，然后這一來一回，高樓就建起，熱度就高了。

    白漣看著帖子里的熱度，滿意地關掉了網頁，而她面前的視頻，正在播放。

    視頻里的她，在濾鏡和打光加成下，比平時更柔美許多，沖著屏幕溫柔笑道：“……沒想到上回視頻發布受到了這么多歡迎，其實我是有點擔心的，我不希望給大家傳遞一些不好的價值觀，畢竟輸出觀點，是件需要謹慎處理的事情……”

    沒錯，白漣這回選取的角度，就是繼續踩著方若涵。

    她謙虛、即使學業優秀、個人財富驚人，也不會隨便自詡成功人士，只希望能傳遞給公眾、粉絲好的東西，不希望自己錯誤的影響別人。

    和方若涵，不就成了最鮮明的對照組嗎？

    當然，現在還沒有什么人關注到兩人的不同，不過白漣安排的人已經在準備，隨時下水引導一番。

    只是現在他們還在等，下場得太早，這人工痕跡就太過明顯，不過不著急，方若涵那露出的缺陷總是會越來越多的。

    ……

    看著方若涵一臉驚訝，柯薛心里的心情，反而復雜了起來。

    柯薛對于自己的影響力一直沒有太多的認知，雖然關注他的網友有很多，可在他看來，大多都不太狂熱，基本也就是和拜錦鯉一樣拜學神――還有個別拜他，希望做研究別掉頭發的。

    老張那天一找他，他就覺得不太對，分明小嚴和莉莉說他們的朋友在網上沒什么粉絲，怎么連研究所的人都知道了？

    他上網剛輸入白漣的名字，跳出來關聯著的傅易升、方若涵兩個名字，就叫柯薛心一沉。

    柯薛一直選擇性地不去關注方若涵現在的情況，當初聽說她被扒皮的事情，他也沒太注意來龍去脈，起訴時，也只記得林茶這么個名字。

    對上網上白漣和傅易升公開的時間點，柯薛也想明白了，這林茶若不是白漣的朋友，那也是替她抱不平的人。

    可他居然還去和白漣拍視頻？意識到這件事有問題的柯薛，當即就想道歉，可這念頭才生出，他就迅速退縮了。

    被稱為實驗狂魔的他，那幾天難得的在做實驗的途中一次又一次地出神，就連導師都看出他不對，勸他回家休息兩天。

    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道歉，卻發現方若涵好像從頭到尾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沒有生氣?！?/br>
    柯薛眼神黯然：“那個視頻，是我研究所的工作同事拜托我幫忙的，在拍攝的時候，我不清楚白漣和你有過糾葛?！?/br>
    聽著柯薛的解釋，方若涵淡淡笑道：“謝謝你?！?/br>
    訝異地輪到了柯薛。

    “謝謝你顧及我的感受?！狈饺艉J真看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確實有點尷尬，可不高興沒有太多，但是我很謝謝你，會替我考慮，我很開心?！?/br>
    讓她知道，她以前沒有喜歡錯人，雖然中間有一位“變異”，可絕大部分的他們都是她曾經喜歡過的那個人。

    柯薛被那笑意刺得一側頭，手插著兜看向旁邊：“如果是你，也會一樣照顧我的心情的，沒什么可謝謝的?！?/br>
    果然，她不吃醋，一點也不。

    柯薛受虐般地寧可方若涵對他面不改色，發泄情緒，也不想看到這么無所謂，已經將過去徹底放下的她。

    他知道分手已經很久了，也知道只有他還一直活在過去。

    方若涵：“等蔣老師請我們吃飯的時候，我請客，到時你可別和我搶，遇到你和老蔣，我很幸運?！?/br>
    柯薛停頓了一會，才點頭：“好?！?/br>
    哪里幸運？方若涵遇到他，應該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吧？只有她才會永遠把經歷的不愉快忽略過去，只向前看。

    或許是，她早就不會對別人抱有期待了，包括對他也是一樣，畢竟他沒什么可被期待的。

    方若涵有些懷念地走在街頭，學校門口的小店也和學生一樣來來往往，有經營不善倒閉的，也有大紅大紫擴建的。

    眼熟的奶茶店，依舊只有那么小，頂上的招牌早就從深藍色漸漸褪色成了現在的近白。

    簡單粗暴的牛皮紙上，用馬克筆寫上了“奶茶3元/杯”，雖然比當年第一次看時漲了點價，可也已經算是低價。

    方若涵已經很久沒喝這種發胖必備單品，可還是忍不住誘惑買了一杯，已經上了年紀的老板娘沒認出她，在里頭忙里忙外的時候，方若涵看著熟悉的靠門座位――

    她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這請過一位同學喝奶茶，雖然想不起來同學是誰，可記憶里確實有這么件事。

    不過，她以前沒錢的時候可一直都很小氣，原來還曾經有那么“大方”請客的時候嗎？

    ……

    網絡上的輿論風波只要沒有鬧大到一定程度是絕對影響不到現實的，再說他們這樣的學校，也向來沒有關注輿情、應對公關的習慣，對于討論，就當沒看見就完事。

    q城第一中學百年校慶如期舉行，學校特地向當地提前申報，又租用了對面商場、小區的停車場，這才不至于堵塞。

    版塊上已經有人就這件事吵了一波又一波，看到影響不了現實，大多冷嘲熱諷地說上兩句，然后拋出一句：“我看她能說出個什么來，呵呵?！弊鳛槭瘴?。

    只是苦于現場沒有直播，這種小學校頂天了也就是當地電視臺做個采訪，內部留個錄像，他們無從探知具體情況，要不就能狠狠嘲笑。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現在學校里的學生，可不像是從前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不，就有人當即注意到了這一波熱度，在微博、論壇板塊上同步發送了訊息。

    “q城第一中學校慶直播，一起來看男神學霸柯薛、知名網紅方若涵吧！”

    第20章

    歷數國人最愛干的事情, 其中一定有湊熱鬧這一項。

    校慶正好定在周末，有不少閑著無聊的網友，便忍不住點進去圍觀了起來。

    這年頭有云追星、云做飯……現在連云校慶都有了。

    開啟直播的up主是個學生, 不太專業，用的設備也只是普通的相機, 清晰度自然也是低的可憐，可不妨礙觀眾們激情版聊。

    唯一可惜的是，這q城第一中學畢竟規模不大, 這校慶雖然努力往盛大了辦, 在很多人看來，也有些普通。

    不過諸多網友, 卻忍不住在彈幕上回憶起自己當年的青春年華，討論著自己曾經的校園生活, 可這再怎么討論, 話題也有窮盡的時候, 在網友們百無聊賴準備退出房間時，正題終于要開始了――

    up主一馬當先地從會場里沖了出去, 她邊喘氣邊解釋：“我們先去柯薛學長的會場, 然后再去方若涵學姐的會場, 我拜托了同學幫忙占位，絕對都在前排?！?/br>
    她還不忘分神看著彈幕：“柯薛學長和方若涵學姐, 可是我們學校的校園傳奇！我們都是聽著他們倆的傳說長大的?！?/br>
    這句話一出，彈幕登時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大家一愣一愣地, 這怎么和大家想象里的不太一樣？

    雖然扒皮貼柯薛主動出來起訴, 可大多人看到的是他的“紳士風度”，他們甚至還覺得, 柯薛當年好險沒被這校園戀愛影響了狀態，一個冉冉升起的科研界新星，就差點沒就此墜落。

    而之所以柯薛，上了大學后，能夠越發地大放光彩，那可不就是因為他和方若涵分手的原因嗎？

    在普世觀念里，大多科學家，那是偉大的，有著高尚情cao的，不為物質**所動，而方若涵自己不也承認了嗎？她拜金又愛財，如果她沒和柯薛分手，沒準柯薛都會被她影響，以經濟利益為先。

    就這……還能成校園傳奇？這是什么離奇校園。

    彈幕冒出了好幾個疑問，爭著想讓up主回答，只是她急匆匆跑進會場，將手機架好：“我就先不看彈幕了，馬上開始了！”

    講臺上，剛剛上去的柯薛，正目光清冷，從容地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而這場經驗交流會，也正式開始。

    和大多人期許的并不相同，柯薛的這場交流會，簡單直接，他三言兩語地概括了一下自己的生平，便將剩下的時間全都交給了現場提問。

    然后，便是殘酷的冷場現場。

    天才和凡人的差距，本就如天地之差，學生絞盡腦汁解決不了的問題，他能在幾十秒內想出n種解法；所謂提高不了成績，在他這也根本不存在這么個憂愁……

    高高舉手的學生被點到，激動地起身：“請問柯薛學長，你認為天賦重要，還是努力重要？”

    講臺上的柯薛，拿起麥克風，眼神看著遠處：“我很長一段時間之內，認為天賦是能決定性決定每個人人生的東西，但有一個人讓我明白，原來努力，是件那么有趣的事情?！?/br>
    ……

    學校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交流會與交流會之間安排的時間很緊，所幸是報名人數多的那幾場都錯開了時間，以免讓人錯過。

    柯薛的交流會前腳剛結束，后腳大家就一窩蜂地涌了出去，還有一些，反向往前擠，想找柯薛簽名。

    up主動作很快，帶著手機迅速趕場，例行解說：“方若涵學姐是在梯形教室里進行經驗分享，梯形教室比大會堂能進的人少，雖然有人幫我占位置，可是如果去晚了，我就怕位置被搶了?！?/br>
    她感慨道：“學長和學姐以前真的好甜啊，如果沒有分手就好了……真遺憾?！?/br>
    彈幕里的圍觀網友，像是被大轟炸過后的耳鳴般，嗡嗡嗡還回不過神。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柯薛竟然會在這樣“正式”的場合，堂而皇之地提起方若涵這個眾人覺得是他人生敗筆的前女友，而且還將她奉為人生的明燈。

    沒錯，明燈。

    恍如被按了重播鍵的光碟，剛剛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地反復播放。

    柯薛回憶了他以前的校園生活，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曾經他是大家概念里的壞學生，上課往桌上一趴，就直接睡覺，不欺負別人，可也從不上進。

    因為對他來說，人生的一切，都是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財富、知識、未來……既然都有了，他要努力做什么？

    “但有這么一個人，她不聰明，甚至在我看來是愚蠢的?！迸_上的柯薛，臉上有些溫柔的笑意，連他之前的鋒銳都被柔和，“她一無所有，卻還是拼盡全力的努力，我那時候覺得她過得很可憐，因為天賦決定人生，她再怎么努力，也無法改變絕對的差距……”

    “……她讓我明白，努力，是很有趣的事情，這個世界很大，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值得探索，而這，也是我最后選擇了科研之路的原因?！?/br>
    up主的小小驚呼，將網友的注意力再次找回。

    她著迷地看著臺上：“若涵學姐也太美了吧？”

    方若涵今天沒穿裙子，選的是一身黑色的正裝 ，內搭一件白色絲綢襯衫，扣子解開兩顆，配著一條若隱若現的鎖骨鏈，長卷發松散披開，今天選的鉆石耳環稍顯高調，可配著衣服卻是畫龍點睛。

    又美又颯，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