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為了什么呢？

    ……

    最難辜負是師恩。

    方若涵這顆心比什么都硬，可在對她好的人面前，卻只能一軟在軟。

    她當年所就讀的q城第一中學，今年正好創辦滿百年，又恰逢校友會里幾位知名校友為學校捐贈大樓、圖書館等事，學校便決定大半，非但要邀請海內外的校友回校，還打算組織校友交流會等活動。

    對于同學會之類的活動，方若涵敬謝不敏，可沒想到這回學校搬出了一張王牌。

    “若涵！”

    站在校門口，沖著方若涵揮手的中年男人啤酒肚已經有些明顯，就算使勁憋氣，也能看見那襯衫紐扣幾乎繃不住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臉頰rou都快頂到眼鏡。

    這位正是方若涵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蔣老師，只是當年風華正茂，還被不少女生當做過夢中情人的他，現在也免不了中年發福的危機。

    “蔣老師好?！狈饺艉χ卦?，她可以懟天懟地，可對蔣老師，卻能保有一份溫柔，“蔣老師，你這還特地出來接我？”

    蔣老師看著方若涵，眼里全是欣慰：“瞧瞧，越變越好看了不是？當年我們班上的一枝花，現在可比誰都好看！”他神情寫滿了驕傲，對于這些學生，他都和看自家孩子似的。

    蔣老師身后不遠的位置，正站著柯薛。

    柯薛比蔣老師高了一個半頭，版型合適的西裝褲，將他那一雙長腿襯得分明，站在蔣老師旁邊，簡直是最殘酷的對比。

    方若涵向柯薛略一頷首，就像是看到普通朋友一樣地打著招呼。

    雖然她屏蔽了白漣兩個字，可還是有一些“好”朋友很熱心，主動地把網上的言論，營銷號發的微博專門搬來給方若涵看。

    那些個“好”朋友看她毫無反應，還安慰著她以為她是死鴨子嘴硬，殊不知方若涵是真的心如止水。

    要知道，小說里作為工具人的柯薛，干出來的事情，可比拍個視頻要過頭得多。

    蔣老師心里一嘆。他這把年紀的人，還是有點眼力見的，剛剛若涵打招呼的時候，柯薛rou眼可見的失落了不少，怎么看，都是還難忘舊情的樣子。

    孩子都是好孩子，可說到感情的事情，蔣老師也不好摻和，他裝作沒瞧見：“我帶你們進去看看學?，F在有什么變化?！?/br>
    蔣老師走在前頭，他在學校中也感知不太到學校的變化，只是認真介紹。

    方若涵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學校，那股恍如隔世的感覺，分外清晰。

    她所就讀的q城第一中學，是所兼有初高中的學校，由于逐年擴建，土地面積不夠的原因，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別位于馬路的兩邊，中間被一座天橋連接。

    當年方若涵便是在這度過了六年的求學時光。

    學校里的布告欄和從前一樣，不過現在貼著大幅的校慶宣傳單，位于下面并排列著的幾個展板，分別是幾場優秀校友經驗分享會的宣傳板。

    至于風格？方若涵只能說土慫土慫的。

    鐳射風格的背景上，一左一右，分別是不知從哪里摳圖出來的當年求學時的方若涵同現在的方若涵。

    和她的展板并列在一起的，還有諸如柯薛、知名企業家這樣的校友，學校估計是事先問過學生，把時間段盡可能錯開，根據可能參加的人數分別安排了梯形教室、普通教室或者禮堂。

    蔣老師瞧見方若涵在看展板：“到時候可要看你大展身手了，讓別人看看我們的一枝花，是怎么艷壓群芳的?！?/br>
    在這方面，他對方若涵的信任可是百分百的，當年他就知道，這孩子肯定能混出一番名堂。

    而同一屆的學生里，方若涵和柯薛，是最閃亮的兩顆星，當年作為六班的班主任，蔣老師可謂是風風光光。

    他往后一瞥，默默地搖了搖頭，看著展板的方若涵，肯定是看不到那眼神像是黏在她身上的柯薛。

    這大概就是，你在看風景，別人在看你。

    方若涵看著柯薛的展板，同樣有些感慨。

    如果說她是標準的配角模板，那么柯薛，就是無論在小說還是現實里，都點滿了主角光環的閃耀人物。

    別人學一晚上都學不會的東西，他只需要一番看，就能舉一反三，超前地翻看起了天書般的新知識。

    而這樣的柯薛，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地考入了國內最高學府，就讀了出了名難學的專業。

    才進學校不久，便得到導師賞識，還沒畢業，就已經開始做研究、**文。

    事業學業上一帆風順的他，還憑借著那張臉，在網絡上走紅，一切源于一張意外的偷拍照片，當時被導師請去做助教的他，俘獲了諸多學妹的芳心，一張在講臺上，神色高冷，一派眾人皆是凡人模樣的照片，廣為流傳，也因此被人扒出了微博、簡歷，無數網友拜倒于他的開掛人生之下。

    在國內學習之上的環境里，這樣的學霸、未來的科學家，還有著一副好相貌，自然是加載了無數層的濾鏡光環。

    只是高嶺之花，總是難以被人摘得，在很多人眼里，柯薛就成了公共財產。

    上回柯薛主動出來維護方若涵之后，網絡上就有不少的“批評”發言。

    也許會有人覺得，這樣的言論莫名其妙，可卻偏偏存在，不計其數。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心靈的契合遠遠大于長相、金錢的加成作用，他們更愿意看到兩個科學家、才華橫溢的人之間的惺惺相惜，互為靈魂伴侶，而不是青年才俊，被人間富貴花攀上。

    上回白漣視頻一發，原先已經討論過的事情又被翻起來討論了一遍，就方若涵看到的那幾張特地發給她看的截圖，里面網友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就是希望像柯薛這樣的未來之光，要早點迷途知返，未來最好是找個志同道合的同伴，不要被金錢美色腐蝕。

    對于這樣的言論，方若涵只是笑笑，沒多大感覺。

    有的人，生來就在贊譽中生活，可有的人，卻好像是在偏見里生根發芽。

    “我現在換了大的辦公室，你們還沒來過?！睘榱诵c，學校提前放了半天的假作為準備，學校里的人少，隨便繞了一圈也就繞完了。

    蔣老師拉著兩人進了辦公室，拉了兩把椅子讓兩人坐下，看著兩個“孩子”眉眼盡是笑意。

    他從桌上拿了兩本還帶著油墨香味的紀念冊，往兩人手上一放：“你們快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們?！彼詭ъ乓?，“這回可是校友聯合會出了大錢，學校檔案館的老師又特地找了好久，才把這些照片都集齊的?！?/br>
    方若涵翻著手上的紀念冊也有些訝異，這本紀念冊a4大小，除卻前面的部分校史介紹外，后面則被分割成兩部分，上半部分是學生畢業合照，下半部分則是被縮小列在一起的，證件照合集。

    方若涵不是個喜歡往回看的人，對于這樣的照片，并沒有太深的感觸，只是略有些感慨，年輕時候的自己，果然看上去還很稚嫩，也還很容易受傷。

    這本紀念冊同樣收錄了初中部的照片，方若涵大概找了找，便找到初中時期的照片，之所以設置有證件照，是因為幾乎每一屆都有學生借讀、中途轉學等情況發生，為了能夠盡可能地收錄每一個人，校方便做了這樣的處理。

    方若涵有些意外地在初中合照下頭瞧見了一個久遠到她甚至都想不起來曾經同班過的名字。

    “寧向南?！?/br>
    照片里的男孩，似乎是因為抽條的原因，瘦得有些過頭，前頭的劉海很長，幾乎遮住了一半的眼睛，帶著的粗框和頭發一起，將幾乎整張臉擋住。

    蔣老師注意到方若涵的自言自語，湊了過來：“怎么就不關心關心咱們六班的老同學呢？”他半抱怨地說了一句，又說，“這個寧向南聯系不上了?！?/br>
    q城地方小，人口流動不大，這次為了校慶，所有老師都被動員起來聯系以前的師生，其中完全沒有蹤跡的并不多，這寧向南就是其中一個。

    “電話打不通，住址也拆遷了，你要是想找他，估計不太容易?！?/br>
    方若涵搖了搖頭，她沒想認親，只是剛剛乍一看，竟是好一會沒想起來這名字關聯的人，不過盯著照片一會，她也隱隱約約記起來了。

    記憶里的這個男孩，陰郁又不愛說話，和她同是班上的不太合群人員，后來……后來她記得這男孩在初一那年就轉學離開了。

    她看著照片，掃描的老照片像素不夠高，再加上他的那一套擋臉套裝，方若涵很難聯想起從前對方的模樣，只是想起來了一個特別模糊的影子。

    ……

    蔣老師今天很受歡迎，方若涵他們還沒坐多久，就又有人來了，他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只說等校慶當天，再請兩個學生吃飯，便也只能趕趟式地跑去招待下一波學生。

    被落在后頭的方若涵失笑，便準備返回下榻的酒店。

    今天下午學生放假，學校里的人并不多，方若涵走在前頭，都能清楚地聽到后面來自于柯薛的腳步聲。

    她不認為兩人有什么非要寒暄的必要，眼看到了校門，她轉頭正打算客氣地道聲再見，就對上了后頭柯薛……委屈的眼神？

    方若涵愣了愣，覺得自己大概是看錯，正要揮手，就聽見柯薛失落感十足的話語。

    “你在生我的氣嗎？”

    ……哈？

    ……

    q城第一中學，在整個q城，都只能堪堪排個第五，當年能出柯薛這么個一騎絕塵型的狀元，都被稱為“祖墳冒青煙”，所謂百年校慶，說白了也就是自娛自樂，除卻校友，會關注的人并不算多。

    可在q城學生間迅速傳開的一張照片，卻又迅速地引發了討論。

    “奔走相告，柯薛要到第一中學分享自己個人經驗心得了！各家孩子有想進去聽的可以去第一中學公眾號申請！”

    “在全國級別都不輸別人的學霸?未來的科學家來了，我問了第一中學的老師，人家說了還有現場提問環節！”

    學生們在意的，是“傳說中”的學長、網絡知名人物來了。

    家長們關心的，是沒準能從這位學霸那得到什么讀書秘訣，點化自家兒女的榆木腦袋。

    無關人士們則純粹是湊個熱鬧，單純為了個名人名頭轉發。

    這張校園布告欄的照片小規模地轉發、擴散，讓不少本來連q城在哪都不知道的網友注意到了這件事，有一向仰慕柯薛、崇拜他的，痛心疾首，距離太遠，又不是追星，舍不得錢特地千里迢迢去看一眼，暗搓搓地期待著錄像或是直播。

    還有――

    “[圖片]柯薛右邊的這位，是方若涵??！她也是優秀校友嗎？”

    “這是什么修羅場？分手以后，我們再次站上同一個講臺？”

    第19章

    到底什么樣的人, 才配被稱為優秀校友，這個問題在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答案。

    柯薛作為優秀校友，網友非但沒有意見, 還非常感興趣，期待他的演講。

    知名企業家作為優秀校友, 網友們不太感興趣，可也沒太多想法。

    可一個網紅……？

    只看現在微博下面的評論，就知道大家心中的意見有多大。

    “雖然我知道方若涵作為一個網紅算有成績的, 可那句話怎么說的, 學校就是學習的地方，這不是帶歪學生嗎？”

    “優秀校友難道沒有個評選標準？我覺得按照柯薛的標準就不錯, 方若涵差了挺多點的吧？”

    “emmm，德不配位, 感覺用在這里正合適呢, 離譜, 實在離譜?！?/br>
    如果校方是請人回去表演唱歌跳舞，大家都覺得非常合理, 可說到分享經驗, 再拉上方若涵的名字, 就怎么想都不太對頭。

    當然，反駁的網友也很多, 他們大多逐條一一反對。

    “我笑了，我橫看豎看, 那優秀校友難道不是看大家的社會成就嗎？人家一個粉絲百萬級, 資產少說也過千萬的成功網紅, 怎么就沒資格分享經驗了？”

    “吐了，其他優秀網友里, 也有當年學渣現在成為通過經商成為老板的吧？怎么沒人說他們上臺演講會帶歪孩子？要罵之前不如現看看方若涵學歷可好？人家不拿學霸當賣點，你還真當人家學渣了？”

    “我尋思這不是偏見是什么呢？人家說是成功校友經驗交流會，又不是高考沖刺經驗分享論壇，如果三觀怎么容易被帶歪，那還是給孩子一人一個玻璃房罩著好了?！?/br>
    網友們的爭議不斷，大多集中于“網紅”算不算成功人士。

    不知為何，在明知道方若涵屬于頭部網紅，賺錢頗多，還有自己的事業的前提之下，還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把她和成功畫上等號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