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第49章 晉江首發(49) 華容瑨不知是怎么從紅楓山回來的, 一路之上他都是恍恍惚惚的狀態, 期間還在大道之上險些撞上了路邊的行者。 等是回到平南王府,華容瑨又覺好似是在夢中。 王府的一草一木,邊邊角角都宛若帶著華容舟的氣息, 高頭大墻之上, 華容舟在那處夠著飛到墻外的風箏, 大廳之中, 他還能聽見華容舟嬌憨著喚他大哥。 大哥……大哥…… 而那個時候, 華容舟嘴邊一溜串兒的大哥為的不過都是換他同意她再吃一小塊梨酥。 以往她一被罵就躲在他身后, 將他看作遮蔽傘。 大哥就是她的遮蔽傘。 凜冬初現,午后的日光都是慘淡的, 細密的寒風穿透衣衫, 似乎不刺穿他的骨rou誓不罷休。 二弟不知去了何處,整個王府都不見原先的歡聲笑語。 “二公子呢?”華容瑨氣若游絲, 那面容慘淡至極。 宋管家在一旁害怕的不敢多做言語:“二公子他今日一早出去了, 到現在還未回來……” 華容瑨眼中的光又是暗淡了幾分, 想起昨晚容瑯同他打得那一架,容瑯是鐵了心的要搬出去同容舟一起了。 現在誰還想住在這平南王府之中, 偌大的王府宛若一個巨大的牢籠,牢籠的四面都被紙糊了起來, 明明一捅就破,可牢籠之中的人卻好似沒有心一般。 傻傻的被欺瞞了這么多年…… 宋管家只覺得自己老眼昏花,王爺自打繼位開始就面色俊冷,而他剛剛居然從王爺臉上感覺到了無奈和痛苦。 快要入冬了, 宋管家看著外頭枯葉幾乎都已經落盡,這一大家子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個冬日過去,他不若就告老歸家去吧。 “將二公子和四小姐的住處還是每日打理干凈……”一路走一路看,華容瑨看著紅色的屋墻,頗為冷情的下了這道命令。 瞧著華容瑨一整日都帶著難以愈合的傷口一般,面色慘白,宋管家一路跟著擔心不已,只得小心翼翼的跟著。 “二公子……這是不回來了?” 華容瑨聞言腳步一頓,半晌才道:“都不回了?!?/br> 他二弟那日的決絕,他現在還記得牢牢的,看樣子是一直都要怨著他。 華容瑨不知不覺又是走到孫神醫的院子里,宋管家對這處心有余悸,不敢跟來,華容瑨轉身看到老管家不再上前,指著孫曲安的院子,神色明了:“怕嗎?” 宋管家當即是點點頭,就此華容瑨神色不明。 人人都怕他府上的孫曲安…… 獨獨他的親meimei鐵著頭去主動探那毒醫。 “宋叔先下去吧……”華容瑨收斂了面上的淡淡嘲諷,轉身便是入了院子。 也不管宋管家會作何想法,華容瑨踏步而入。 他鮮少來了這處,上次還是陪著二弟來的。 現在看來,庭院之中已經荒蕪起來,能帶走的藥草都被孫曲安收拾好了打包帶走,獨獨留著常見的藥材。 一一看在眼中。 他原先對孫曲安還懷著感念的心意,可現在只要一想起孫曲安是顥景帝的人,他就心間泛起了惡心。 孫曲安告訴他是華璇清獻的血,這一瞞就是瞞了五年…… 但再往前追溯看去,他的罪過最大。 如果沒有五年前的那一場私奔,他們平南王府是不是就還能茍延殘喘著,哪怕并不能如這五年一般在朝堂之上風名顯赫,也能保住王府之中無人受著苦楚。 至少…… 容舟也不會為了救他生生受了五年的苦。 五年的“三秋碎”蠱毒;五年間每月都要痛不欲生的放出自己的血;每月都有順著尾椎一路直上的痛楚。 這些都不會背容舟給沾染上…… 孫曲安制成的氳毒和三秋碎,害人又救人,確實不辜負江湖毒醫的名號…… 華容瑨對著庭院的殘枝細細回憶,似乎每次見到容舟的場景他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華璇清回門那回,容舟在桌前面色不佳,臉色都是慘白著的,最后還落荒而逃。而那時他以為是她是見不得華璇清的好,最后落荒而逃,現在再想來,則更是多了幾分因為“三秋碎”的緣故。 忍著那番痛楚,容舟還要參加華璇清的回門宴。 容舟原本還是喜歡太子殿下的,可他們齊端端的將華璇清推到太子面前,卻讓容舟痛失所愛,還要她親眼見證心愛男子同旁的女子相親相愛。 華容瑨悔恨,但是為什么那般不清醒,若是他心思堅定些,不那么容易受了孫曲安的欺騙,又該是多好。 孫曲安還說過之前都是拿著容舟試藥,當藥人;他當時以為是華璇清,心間只是繚繞著淡淡的愧疚。 現在知曉一切,整個人都宛若浸入悔恨的深淵之中。 試藥……孫曲安早些年給他用的藥的藥勁極大,服下后的痛楚不容小覷。 若是容舟試藥,身子該是要遭受多么大的罪受。 刺眼的白光從外面射進昏暗的小屋,配合著屋子里淡淡的銹味,直把人帶入回憶。 可是現在就算是哭著,鬧著,自戳雙目都回不到過去,想要彌補,可是容舟痛楚的全部過程都好似在他心間無限的放大。 華容瑨被自己氣得險些站不穩。 孫神醫的屋子里彌散著淡淡的一股鐵銹味,這味道他在容舟后來住的地方也有聞見。 這是陳舊的血液長存之后的味道。 當初他堅定容舟是迫害王府的兇手,還多次將容舟拒之夢外。 多少次容舟趴在拱門旁用那大眼睛看他,他卻好似看不見一般,他的憤恨來的無理取鬧,可容舟還是生生的受了。 想來他后來甚至還禁止她出現在他的院子,自己還狠下心一別五年都沒有去看過容舟一眼,他甚至還將私奔被泄密的罪責無限的放大,最后歸咎于容舟身上…… 可他最初明明是這個家中最寵愛容舟的??! 容舟為他受的傷,他回報的卻是反手一刀。 * 近來華容舟的九思學堂辦的火熱,好些別的地方的百姓都慕名而來,商量著可否也來九思學堂啟蒙。 除了要將這些百姓的事妥善的安排好,華容舟還要應付著昔日的山嵐書院都“同窗好友”。 這些日子以來,山嵐書院陸陸續續又來了好些西區的貴門子女,打眼瞧著,這些人大多都是迫于父母之命來同她交好。 其中還有一道身影隱約其間,華容舟十分熟悉。 白衣偏偏,可不就是她二哥華容瑯。 這段日子被接二連三的事快要沖昏了頭腦,華容舟忙著九容書鋪的事情,幾乎都快忘了平南王府那一家子,只可惜這人非是要上趕著出現在她面前。 華容舟實在是不愿意見到她二哥。 無非是披著溫柔公子哥的皮囊,將心比心,二哥卻對她毫無真心。 華容舟立刻轉身離開,還不忘吩咐吳玉:“吳玉,你去將我哥和那群人擋住,就說我不在學堂之中?!?/br> 吳玉看見華容瑯一下子就明朗了:“縣主,我現在就去!” 華容舟回了里屋,還順當掩住了房門,絨團在她面前抱著桃木牌子舔舐,也不知這貓兒是不是嗜酒,每回鬧騰起來華容舟只消拿出這塊桃木牌子,絨團就安穩下來。 靜靜在屋子里等著,等了許久吳玉也沒回來。 一刻鐘后腳步聲起,吳玉苦著臉回來:“縣主,二公子說一直等著你,他現在還在同朱老先生下棋,說要一直等著縣主?!?/br> “和朱老先生下棋?算了……”華容舟心里泛起了波瀾,知曉是躲不過了,便抱著絨團踏步出了里間。 嵩菊開得正旺盛,淡薄的苦澀味道溢滿了這個屋子,案頭焚香還在微微蕩起。 她二哥此刻確實在朱老先生休息的里間里頭。 此刻看著案幾兩端正在博弈的人,一老一少聊起天,朱老先生難得興致這么高。 華容舟在外頭看著心間直嘆氣。 等她收拾好了心情敲門進去的時候,朱老先生正在和華容瑯廝殺第二局,棋面上看來華容瑯的贏面占了六成,朱老先生見她來,立刻抹著胡子笑道:“縣主來的剛巧,這盤局不若縣主替我解了?!?/br> 謙遜還膽子大,上京多少男兒都沒有這番心胸。 朱九思現在看華容舟甚是順眼,一個姑娘家不過十六就能敢做這般的大事。 開了一家學堂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學堂也會有賬目產生,他就看著她磕磕絆絆的一路快速學著,茶館的那個掌柜的多教了她些,有時候他閑來無事也會替她看看。 華容舟看著這棋面,只當是朱老先生不愿意自己輸了這盤棋,索性站在一旁執起白子落下。 她下的隨意,反正怎么落子,最后她都會輸給她二哥。 但慢慢打,二人你來我往,華容舟由漫不經心,漸漸又多了幾分認真。 盤上的棋子被華容瑯放了水,看這局面,她居然就在她二哥面前有了贏的可能。 素手執棋,她微微抬眼看著對面的華容瑯,不料對面的人也正在看她,和她頗為相似的桃花目看過來,華容舟不太舒服的別過眼神。 華容瑯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他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她。 熱烈,珍視,還有些說不出的濃烈情感。 似乎是有許多的話想要對她說,卻無得開口。 秋風拂過,焚香隨之而來。 再抬頭看去,她二哥還是那般熱切的目光,華容舟自覺后頸的汗毛都快倒立起來。 眼瞅著她落子就要出了問題,朱老先生戒尺“啪”的一聲,一下子拍在她手背上:“博弈時怎的走神?快給我凝神!” 朱老先生不自覺拿對啟蒙孩童的態度對上了華容舟,華容舟受了這么一戒尺,恍然回神,故作嗚咽著,又立刻將剛剛落下的白子取回。 企料朱老先生更是氣得吹了胡子:“怎的還能悔棋?此非君子所為?!?/br> 朱老先生這樣子實在是太像她父王訓誡她時的模樣了,華容舟被他一驚一乍,立刻軟了語氣小聲辯駁:“我又不是君子,我只是個小姑娘?!?/br> 一句話打破了華容瑯今日的所有準備,原本就定在華容舟身上的目光更是掃過華容舟的全身。 “我只是個小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