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是陛下……”蘇清瀾看著眼前的彎刀目眥盡裂,語速也是變得飛快,像是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答案一般 “陛下給我們的三秋碎,他對你們平南王府有愧,想讓我蘇家破敗以后再是嫁你,收買你的心,而三秋碎是他同氳毒一起給我大哥的……但我大哥把唯一的‘三秋碎’給了我,若是我服下了,你這輩子都是離不開我的血!我這條命就可以保住了……” “陛下?” 一切好似天方夜譚,如夢似幻。 兜兜轉轉,此事為何還同皇家扯上了關系…… 華容瑨手中彎刀還逼在慘白面色的蘇清瀾面前,他視線看的準確,蘇清瀾面上的表情他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 “當真?”想要揪出她說謊的證據,卻絲毫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蘇清瀾這話也是徹底掀翻了他的理智,華容瑨快要瘋魔去:“你可知此話一出,你會如何?陛下勵精圖治,為崇朝國的好國君,怎會有此心思對付你等腌臜家族……” “腌臜家族…呵…我蘇家談何腌臜!” 玉泉寺在紅楓山的山頭,往下看去底下霧茫茫的一片,還有單薄的霧氣順著窗子蔓延而進。 “你識人不清,替殺父仇人賣命,還做了他手中的一把好刀到如今,害的我蘇家好苦!” 這些話她本是不知的,莫不是有人相逼,她也不敢說出這番話來。 她在這處躲了五年啊…… 她大哥還說過若是他不來尋她,就永遠不要出了玉泉寺的門,以為一旦踏出,不知有多少皇室的刀劍會指向她。 “殺父仇人?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要殺我父王和母妃……一切都是你騙我的……”華容瑨徹底失了控,大手一下子掐在蘇清瀾的脖子上,“你這個滿口胡言的毒婦!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殺了我,你也要帶著你的罪孽活一輩子?!?/br> 縱使話都說不清,蘇清瀾還在挑釁著華容瑨:“我這輩子最是后悔的就是遇見你!同你定親!不然想我蘇家商賈一方,多么快活!就因為你落的如此下場,因為你們平南王府,我們蘇家后來也招致了禍端?!?/br> 脖頸處的力越來越大,蘇清瀾呼吸都快不順暢起來,可她還在怨念不停:“我恨你,我恨你,我咒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容舟的原諒,我咒你這輩子都無法手刃仇人,我咒你這輩子都孤生一人,不得好死……” 蘇清瀾的說話聲越來越弱,最后消彌于空氣之中。 華容瑨面色慘白,他那手好似斷了筋骨,生生的發顫。 天光大盛,一縷陽光斜射入小屋之中,下一瞬,偉岸男子飛快地破門而出,帶著無盡的絕望和沮喪。 …… 半晌之后,蘇清瀾好不容易恢復了氣息,入眼就是白袍的華容瑯踏門而入。 努力揉搓了險些被華容瑨掐斷的脖子,她堪堪開口,略帶擔憂:“他會不會查出來事實的真相?” 華容瑯卻心情極好:“什么是真相……” “就是……就是我騙他說陛下參與平南王府的那件事……” “可這若真是真相呢?”華容瑯心情好極,連帶著看蘇清瀾都順眼幾分,“你放心,你今日演的不錯,不愧當初將我哥咬的死死的?!?/br> “可他會相信么?”蘇清瀾面色慘然。 “自然會,他查了五年都查不到的東西,背后的權勢除了陛下再無旁人……” “那你……你怎么會知道這等機密……”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br> 五分夸耀,五分嘲諷,華容瑯又道:“現在你放心,你兄長會好好的……” 因為他正在好好的過那奈何橋,陛下的人早就將他處理了。 * 山路濕滑,下山的時候,華容瑨如同踩在云間,每一步都萬分的不踏實。 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在細細思索著,虧他覺得五年前的事他十分明朗,現在看來他不過是被蒙蔽了雙眼,看不清事實真相。 陛下會對平南王府下手,這是為何恍然之間,華容瑨回憶起他父王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他,以后得了空要解甲歸田,將兵權交上去。 原來那時他父王就知曉在陛下眼中,平南王府早就是眼中釘,rou中刺的存在了。 等下了山,萬株楓葉層林盡染,在晨光的霧氣中如血般熾熱濕紅。 像極了血脈之中汩汩流動的紅流。 是華容舟給他的血,是陛下對平南王府動的手,他誤了容舟這么些年,還冷面相對,對她所受的苦楚不作為。 也難怪后來他不論派去多少人去查前世之事,就是查不出,蘇家無緣無故就得了氳毒,而蘇長青這些年被他拘禁也是嘴巴緊閉。 原來是陛下在后頭出的手。 他的手替顥景帝傷了多少人,多少個夜晚他悄然破入別人的宅子殺人害命。 這腿腳好似不是他的,一路走來頗為緩慢。 渾渾噩噩的下山,期間好幾次華容瑨都差點抵擋不住腿軟跌下山谷。 而紅楓之中,一株巨大的古松分外翠眼。 他二弟一襲白衣挺立其間,華容瑯桃花眼微微瞇起,笑道:“大哥,你可安好?” 華容瑨面露憂傷,不愿看他,又似是在躲避。 細細品著華容瑨的悲痛,華容瑯萬般的快活:“我昨日早說了大哥會后悔,大哥現在后悔了么?” 華容瑨一言不發,華容瑯少見的喋喋不休:“見了蘇清瀾以后,大哥是不是還覺得自己要對陛下一片赤膽忠心,還要做他的狗?” “容舟前世就過的凄慘,你心就不傷痛?” “傷痛就算了吧,反正容舟也不稀罕我們了……” “容舟有她的快活日子要過,你我二人也有我們的罪責要受?!?/br> “大哥,你這輩子還要活的長久些,我也活的長久些,我們一起遭罪受……” 紅楓山之中安靜如斯,除了山谷中微微蕩著的華容瑯步步緊逼的聲音,再無其他聲響。 一陣風兒吹過,窸窸窣窣,樹葉交疊發出山谷的幽寂聲音,華容瑯的聲音順風而來:“大哥,你可知我現在站在何處?” 華容瑨鷹目相對,那雙眼中的悲鳴好似實質化一般。 那目光之中已經失了光彩。 華容瑯摸著古松的樹皮,聞著松針發出的氣息一字一頓,字字如冰錐:“讓我告訴大哥吧,這個地方我兩輩子都不會忘記,因為這是容舟前世的墓xue所在?!?/br> 這話傷著大哥,也在傷著他。 雖說現在他還能直起腿來和大哥言語交加,但再來到紅楓山,再同大哥站在一處,同樣是漫山遍野的紅楓,同樣是清晨帶著的初冬霧氣,他心間郁 氣就消散不去。 這景象好似華容瑯又回到了前世,他和大哥在容舟墓前懺悔的那日。 上輩子他從宮中編饌一路爬到尚書的高位,更是親手將林家給狠狠的拉了下來,可是最后發現他也不過同他大哥華容瑨一般,是顥景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林皇后母族心思活絡,太子更是手段頻出,顥景帝將他扶持而起,所打的心思也不過是要借他的手除去林家。 上京之中除了他們平南王府,林尚書一家也同別的人家沒什么糾紛了;林家之前登門而辱早就在上京城中傳遍開來,朝堂之中他們二人同時存在無疑會水火不容。 林家想打壓新晉的狀元郎,可陛下又是故作不知將他扶持而上。 最后他更是親自查出林家那一樁樁,一項項過往惡行,堂堂林尚書,有妻有妾,強搶民女已經不算是什么大罪過了;端元三十九年,還活活貪污去了綏州大旱朝廷賑災所用的救濟糧。 吃得是人血糧食啊,此事一出,林家再是權衡,也失去了自己的勢力。 朝堂風云數十載,堂堂尚書郎一朝被一小兒揪下了臺。 顥景帝高坐龍椅之上,坐享其成。 林家數百人命喪于他手,林家數項罪責也是由他揪出。 和他大哥一樣,他也做了顥景帝手中的一把利刃。 …… 這一切華容瑨都細細的聽著,著實不敢相信,他這二弟居然會這般心狠手辣,林家的數百口人被他帶人一一斬殺。 “你殺了數百人?” “呵……大哥以為是我這般行徑了?我是想誅了林家全族,可是我晚了一步??!陛下派我去不過是一托詞,其實早就在林府準備了數百兵馬,皇后的母族也被早就拘禁起來,前朝同后宮相勾結,此乃朝堂大忌,陛下就是在怎么心大,都不會這般放縱自己的權利被這般分散開來……” “那你……” “我不過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而已,陛下用我的手結束了上輩子林氏一族?!?/br> 華容瑯現在不過二十,看上去又是無比清淺,華容瑯很難想象這二弟能說出這般話來。 而且他這二弟帶給他的壓迫之感恍然已經不輸于久居廟堂的大臣! 華容瑨險些都受不住了,這滿上的紅楓如血洗在他眼前,透著滿片的紅,這天湛藍空曠,小山頂端微微還可見玉泉寺的尖角。 蘇清瀾,蘇遠章,顥景帝,他二弟…… 還有…… 容舟…… 一切都是明朗至極。 蘇家之前是怎么亡的,他現在已經知曉,甚至是五年前平南王府又是如何走向滑坡之路,他的父王是如何“傷心”離世的,他現在更是明朗了。 平南王府是顥景帝的眼中釘,rou中刺,更是恨不得除之為快的存在。 可奈何他愚鈍于此,顥景帝在五年前設了一個巨大的迷局,騙過了當年所有的人。 蘇清瀾說的不錯,他為殺父仇人提刀五年,而他更是傷了容舟五年…… 容舟…… 舟……舟…… 作者有話要說: 日了5211個字!四舍五入就是日了一萬! 嘎嘎嘎嘎!快落! ps: 養肥更佳……不然隨著辣雞作者磨磨唧唧的寫文節奏,小讀者們可能會看得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