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夏桐看了她娘一眼,神情嚴謹,“既然祖母要罰,那便一起罰,您不用再說了,女兒的性子您應該明白的?!?/br> 罰吧,老太太越心狠,她才好唆使她爹盡快分家! 柳氏也是滿臉焦急,可無論她怎么說,女兒就是不肯起來。 直到這時劉嬤嬤走了出來,看到夏桐真的跪在庭院之中,那嬌弱的身子如何經受的住這么大烈陽? “四姑娘,您還是快起來吧,若是曬壞了可怎么得了?!眲邒吒┫律砜嗫谄判牡膭竦?。 所有人都在勸她,夏桐卻依舊挺直背脊,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如若祖母不原諒母親,我便只好陪著母親一起受罰了?!?/br> 烈日下,女子瑩白的小臉上已然布滿細汗,可人卻如此倔強,劉嬤嬤好說歹說,見勸說無果,只好嘆口氣進了屋里。 身為曾經軍訓過的一員,這點太陽算什么,夏桐只是擔心她娘而已,老太太為了自己的威信,鐵定不會輕易放她娘離開,這一個時辰怕是跪定了。 烈日炎炎,知了鳴蟬,平靜的夏侯府卻逐漸熱鬧了起來,一個個都要經過老夫人院子外瞄上幾眼才肯罷休,卻不想那四夫人跟四姑娘居然當真跪在那,這么大太陽,也不知四姑娘細皮嫩rou的受不受的住。 而夏桐也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雖然她軍訓過,但如今這具身體可是虛的很,身嬌體弱說的也不過如此了,沒有跪上一刻鐘,她就開始頭暈眼花搖搖欲墜。 聽到消息的夏敏豈有不過來看熱鬧的道理,沒多久就興沖沖的趕了過來,當看到庭院中這一幕時,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了。 “嘖嘖嘖,四妹可真有孝心,瞧把你給曬的,嬸母一定是心疼壞了吧?”夏敏搖著團扇,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笑道。 看著對方那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夏桐只是閉上眼不想與她計較,倒是一旁她娘卻還在勸說她起來,可分明她自己已經曬的不行了。 夏桐也是頭暈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了,趁夏敏還在那冷嘲熱諷之際,她整個人忽然向一旁倒去。 “桐兒!”柳氏唇色泛白的扶住自己女兒,急的立馬看向一旁的人,“快叫大夫!” “奴婢這就去!”清兒也跪了許久,等站起來時還有些搖搖晃晃,等醒醒神后便立馬往院外跑。 沒想到人竟然暈了,夏敏只是輕哼一聲在一旁看戲。 院外吵吵鬧鬧的,里面的人也很疑惑,卻只見一個丫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恭聲道:“老夫人,四姑娘她暈過去了?!?/br> 話落,眾人倒是神色各異,老太太眼眸一瞇,最終還是揮揮手,“罷了,讓她們都回去吧,找個大夫給四姑娘好好瞧瞧,別落下什么病根?!?/br> “是?!毖诀呗勓粤ⅠR跑了出去。 “這四弟妹也真是的,居然也狠的下心讓自己女兒跟著一起跪,那么大太陽,可不會把人曬壞么?”張氏嘆口氣悠悠道。 其他人倒沒怎么說話,只是喊著要去看看四姑娘。 —— 被人搬到房里后,耳邊一直是她娘的自責聲,可是夏桐不能醒,直到大夫來了后,說了一番似而非懂的話,總而言之就是她中了暑氣而已,多休息便無事了。 不過之后她那幾個伯母也“好心”的過來探望她,夏桐懶得應付,便干脆真的睡了過去。 夏志安回來時當聽聞此事后,立馬跑去女兒房里看了看,見對方還在昏睡之中,可那小臉卻是蒼白的很,當下便忍不住跑到了自己母親那里。 老太太剛聽聞了自己那孫女無事的消息,就看到自己兒子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不用想也知他是為何而來。 “母親,桐兒身子如此弱,您怎能讓他在烈日下跪那么久呢?”夏志安一進來便迫不及待的質問道。 他第一次語氣有些沖,房里其他伺候的丫鬟也都立馬退了出去,老太太神情一厲,冷哼一聲,“那是她自己要跪的,我倒想問問,你跟那柳氏是怎么教的女兒,如此倔強,她眼里莫非就只有那柳氏不成!” 屋內氣氛瞬間凝結了下來,想到對方是自己母親,夏志安也緩和下語氣,但依舊一臉嚴肅的問道:“桐兒那是孝心使然,論規矩,她從未不如誰,今日也只是擔心她娘才會如此做,可您怎真忍心讓她在烈日下跪那么久?” 自己女兒他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如今剛回京就接二連三受到傷害,夏志安不得不考慮心里的那個念頭了。 “她這是在威脅我罷了,定是那柳氏指使的,你要怪也只能怪那柳氏,竟也狠的下心讓自己女兒與她同跪,如此下去,桐兒遲早被她給帶歪!”老太太瞇瞇眼,布滿皺紋的老臉上已滿是不悅。 “兒子知道您向來不喜歡止蘭,可為了向乞丐施舍一事您便如此責罰于她,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夏志安眉頭緊皺。 聞言,老太太不知被觸怒了那根神經,突然怒聲道:“好啊,在你眼里就只有那個柳氏,何曾有過我們夏侯府,若不是朝中調令,你這輩子都怕不會再回京了吧!” 四目相對,看著眼前這個咄咄逼人的母親,夏志安微微搖頭,最終還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離去。 見他離開,外面的劉嬤嬤卻欲言又止的走了進來,卻只看到了碎了一地的茶盞,自家老夫人臉上浮現著極少出現的怒意。 咳嗽幾聲,老太太重新抿了口熱茶,眼中卻難掩精光,“只要這個柳氏在,志安這對父女的心就永遠不會留在夏侯府?!?/br> 第11章 偶遇 夏桐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縱然休息了一陣,可依舊感覺身體很虛弱,就連下地都覺得腿軟。 “您還是好生休息吧,夫人那邊已經無事了,老夫人不僅給您送來了許多山參血燕,還給了夫人那邊一份,想必是已經原諒夫人了?!鼻鍍阂贿呂怪喔C湯。 微微張嘴,慢慢咽下東西,夏桐若有所思的靠在床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老太婆關心自己還有理可依,畢竟自己能為她聯姻,可這老太婆平日里叫個好臉色都不曾給她娘,更別提表面功夫了,如今怎么會出奇的送東西給她娘? 可若說東西有古怪那也不對,老太婆好歹也是宅斗高手,怎會做出如此粗淺的謀害手段,太跌份。 無論如何,這老太婆肯定是不安好心就對了,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問道:“爹爹呢?” 話落,清兒立馬回道:“老爺回府后便立馬來看您了,不過您那時還未醒,緊接著老爺又去了趟老夫人那?!?/br> 說到這,清兒還左顧右盼的湊近道:“聽人說,老爺出來時臉色似乎不對,也不知是不是與老夫人爭執了幾句?!?/br> 聞言,夏桐皺皺眉倒未說什么,她現在只想唆使她爹趕緊分家,不管怎么說,她還是想帶著原主的爹娘一起逃命的,可如果對方實在是不肯跟自己走,那也就沒有辦法了。 但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要逃命,肯定得需要路引,不然哪也去不了,用自己的肯定不行,她必須得搞一個假的身份證明回來才行。 記得那個世子好像就在吏部做事,可這樣必須得經過林沁,這個塑料姐妹花看樣子都靠不住,肯定是不能通過她的,只是她爹又不在吏部當差,而且自己也不好解釋這件事,這樣看來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休息了一晚,直到次日她爹下朝時才過來看她,而且似乎跟高興樣子,走路都輕飄飄的,手里還拿著一個鐵盒子。 “桐兒今日身子可好些了?”一進門,夏志安便把目光投向清兒。 后者立馬恭聲回道:“回老爺,小姐今日氣色好了許多,也一直都有在喝進補的藥?!?/br> “我瞧著這氣色的確好了許多?!毕闹景裁硷w色舞的,跟著擺擺手讓人退下。 夏桐正靠在床頭看小書,見他爹跟當了宰相一樣,眼睛都快笑沒了,忍不住低聲抱怨就一句:“我都這樣了,爹還笑的這么開心,您肯定是不疼女兒了?!?/br> 看到女兒又耍小孩子脾氣,夏志安只是無奈的搖搖頭,走過去坐下,見她臉色的確好了許多,這才正聲道:“爹就你一個女兒,不疼你疼誰?只是今日為父又去找了次攝政王,這一次,王爺居然接見了為父?!?/br> 夏桐:“……” 她爹是瘋了嗎?沒事老去找那個變態做什么,好好活著不行嗎? “起先為父也很擔心攝政王會遷怒我們夏侯府,畢竟到底是我們理虧,再不濟為父本想一力承擔此事,總不能讓整個夏侯府都受到牽連,可不曾想,那攝政王竟如此深明大義,不僅只字不提往事,還與我暢談朝中之事,走時,還送了一盒“天山雪枝”給為父,聽聞這可是王爺親自種的,可見攝政王是真的不再計較往事了?!?/br> 夏志安說完又忍不住大笑了三聲,往日壓在他心頭的隱患終于消散,他豈能不開懷? 看著她爹一副釋懷的模樣,夏桐有些心累,她爹還是太天真了,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反派要是討厭一個人直接就殺了,鮮少會虛情假意,也難免她爹會相信對方是真的不介意當年之事。 可對方是個大變態呀,面對如此羞辱自己的過往,怎么可能會不介意,現在這樣,肯定是想繼續捉弄折磨他們,最后玩夠了再一刀給咔嚓! “但是……” “其實為父也在想一件事情?!毕闹景泊驍嗨脑?,忽然眉頭一皺,神色逐漸嚴肅起來,“攝政王雖然名聲殘暴不堪,可這些日子據為父的觀察,縱然王爺手段血腥了些,但卻從未做過對不起朝政之事,而且此事本就是我們理虧,你與他本就有婚約,如若可以,我想之前退婚一事倒可當做從未發生過?!?/br> “不可以!”夏桐臉色一變,一臉震驚,“爹您怎么能這樣想,既然婚都退了,攝政王也不計前嫌,又何必再提婚約一事,況且您真的忍心把女兒嫁給他嗎?” 夏桐都要崩潰了! 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雖然反派的確沒有搞出什么不利于朝政之事,可他是個動不動就殺人的大變態呀,自己嫁過去還有命嗎! 見她如此抵觸,夏志安也只是擺擺手,妥協道:“為父只是說說而已,況且攝政王也不一定會與我們夏侯府結親,此事你就當爹從未提過?!?/br> 反派大權在握,肯定有不少人想巴結討好,可他能成為眾怒的所在,就是因為沒人猜的到他的喜好,油鹽不進,自然就成了所有世家的公敵,可就算他不喜歡女人,那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為了折磨她而真的娶自己呢? 夏桐發誓,如果她爹再敢有這個想法,她就敢立馬跑路! “你好生休息,爹得回去處理公務了,莫要亂想?!毕闹景舱f了幾句,便徑直離開了。 可夏桐依舊久久不能消化她爹的這個想法,別說,如果真讓自己嫁給反派,她那祖母肯定會答應,畢竟反派雖然名聲不好,可權力大呀,更能直接帶給夏侯府更大的利益,她怎么可能不答應,在這個世界,哪有什么善惡之分,只有強權與弱。 不過這是一個需要提防的警鐘,為了隨時為自己跑路做準備,沒過幾日,夏桐就打著去喻德坊拿成衣的名頭,把自己多余的首飾和積蓄帶了出去。 偷偷讓清兒當掉后,倒是賣了好幾百兩,畢竟夏侯府的都是好東西,攜帶著巨款,她又悄悄去錢莊存了起來,憑據得隨身帶,這樣任何時候逃跑都沒負擔。 只是等她剛存好錢,就在錢莊里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而且對方比她還有錢! “姑娘您收好嘞?!闭乒裥Σ[瞇的將一塊木牌遞上。 錢莊里人來人往,可女子來這的卻是不多,收好木牌,沈莘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清靈毓秀的女子,似沒想到她也在這,可一想到對方幫過自己,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夏姑娘?!?/br> 看到女主朝自己走來,夏桐也是立馬微微一笑,“沈姑娘?!?/br> 雖然被發現的地方不對,可人家是女主,應該不會大舌頭到處亂說她來過這。 左右環視一眼,見她卻是一人帶著丫鬟出來的,沈莘眸光一閃,忽然輕聲一笑,“那日多謝沈姑娘出手搭救,不介意的話,可否一起去茶樓坐坐?” 她也想弄清楚,這個從未在原主記憶里出現過的女子,為何會好心幫她? 聞言,夏桐愣了下,繼而還是微微點頭,有個好機會讓自己和女主聯絡感情,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姑娘……這……”清兒拉住她衣袖,一副欲言又止。 這沈姑娘如今名聲可不怎么好,與她交往必定不是什么好事,縱然她也不明白主子當初為何要幫這個沈姑娘。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沈莘了然一笑,“若是不便……” “怎會不便?!毕耐]有理會清兒的擔憂,她從不在乎這些名聲的問題,要知道對方可是瑪麗蘇光環籠罩的女主呀。 見此,沈莘只是定定的看了她眼,倒未再說什么。 隨著兩人的離開,那個掌柜的倒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顯然沒想到還有女子來錢莊存錢的,而且看衣料必定是富貴人家的女子。 與此同時,閣樓之上卻站著一道身形頎長的身影,一雙眸子正幽幽的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神情晦澀不明。 一旁的下屬卻是忍不住道:“那個便是前幾日皇后娘娘提起過的夏侯府的四姑娘,不過這四姑娘也是個奇人,如今竟也敢與沈姑娘來往,而且還親自來錢莊存錢,可從未聽聞夏侯府的老太太哪里苛責過她?!?/br> 男人未曾說話,望著那兩道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 今日日頭不大,街道上人流涌動好不熱鬧,離了錢莊,兩人去了一家較為幽靜的茶館。 剛一進門,沈莘便忍不住開口問道:“那日……夏姑娘為何要出手搭救?” 她明艷的面容上帶著抹疑慮,并不以為這個朝代會有人平白無故見義勇為來幫助自己。 聞言,夏桐只是淺笑一聲,眉眼一彎,“沈jiejie好差的記性,我們幼時還一同玩過,怎么說我也不相信你是那樣的人,怎能讓人胡亂冤枉了你?” 原主沒離開京城前的確和原主見過幾次,可那么久遠的事情,女主又不是真的沈莘,就算繼承了記憶有遺漏的地方也很正常,不然自己也找不到其他借口了。 話落,沈莘只是頓了下,不經意瞥了眼旁邊的女子,眸光微閃,繼而唇角一勾,面上露出一絲明媚的笑意,“不管怎么說,這次還是得謝謝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