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書迷正在閱讀:藥田種良緣、小飯館、攝政王、二世祖她今天消停了嗎、一生一世笑皇途、女配想離婚、我和反派男主的二三事、親愛的程先生、末世田園小地主、天價老公溫柔寵
謝皇后無子,卻會是新帝名正言順的嫡母,到那時候,謝家的境遇只怕會很不妙。 如此一想,眾人看向謝家幾位姻親的目光,也變得復雜了。 永儀侯性情沉穩,林崇也是如此,視眾多目光于無物,父子二人先后離開,邢國公父子也是如此。 沈國公慣來是個混不吝的,一點兒也不避諱,見別人瞧,還大喇喇的問了句:“你們看什么?我臉上有花兒嗎?” 別人當然不好明說,信口扯了幾句,敷衍過去了。 他們既如此表現,便是決定站在謝家這邊兒了,但人心各異,總有不愿意同他們站在一處的。 謝華瑯出嫁后沒多久,元娘便出嫁了,夫婿便是姨母家的表哥,忠武將軍家徐家的次子,真正的青梅竹馬。 這實在是一樁好婚事,婆母便是姨母,不會為難媳婦,夫婿與她心意相通,夫妻琴瑟和鳴,只除了一點兒,她的胞妹是謝家四郎的未婚妻,兩家已經定了親,今年便會完婚。 這日午后,徐夫人叫她過去說話,或許是天氣燥熱的緣故,臉上有些煩悶,見元娘到了,拉她到自己近側坐了,又打發其余人出去。 元娘見狀,心下微奇:“阿娘有話要講?” “你阿爹阿娘也是糊涂,我如何勸他們都不松口,只能叫你回去說了?!?/br> 徐夫人眉頭蹙的很緊,有些焦躁的道:“陛下病重,謝家朝不保夕,現下將五娘嫁過去,有什么好處?來日新君清算,豈不是為自家招禍!” 元娘心頭一沉,遲疑道:“阿娘……” “你回去一趟,務必要勸他們改變主意才是,”徐夫人手上用力,目光中閃過一抹狠厲:“退個婚便能解決的事情,何必這樣猶豫不決!” 元娘被她捏的腕骨作痛,又不敢擅自將手抽回去,只得柔了聲氣,徐徐道:“阿娘,兩家說定的事情,怎么好貿然反悔?無緣無故便退婚,既叫人笑話,也會害了五娘的?!?/br> 徐夫人神情一冷,盯著她看了半晌,道:“究竟是五娘的一點名聲重要,還是你們陳家滿門重要?” 元娘見她似乎有些執迷,語氣更軟:“事情都沒有發生,怎么能平白揣測?陳家與謝家相交幾代,互為依存,怎么能為虛無縹緲之事,而傷了彼此情分?!?/br> “元娘,”徐夫人只知這個侄女性情溫柔,卻不想竟有這樣固執的時候,心中又惱又怒,原本想斥責幾句,遲疑一下,忽然嘆口氣,道:“你不為自己娘家想想,也不為二郎想想嗎?你捫心自問,嫁到徐家之后,我待你如何,二郎待你如何?” 元娘忙道:“阿娘待我如同親生女兒,郎君待我亦是極好?!?/br> “我不想叫五娘嫁與謝家,不僅僅是為了陳家,也是為了二郎,”徐夫人目光擔憂,殷殷道:“你也是陳家女,倘若陳家與謝家結親,將來新帝清算陳家,豈不是要連累二郎?我也是做母親的,豈有不擔心的道理?!?/br> 元娘本以為徐夫人是為了自己娘家擔憂,故而相勸,現下聽她如此直言,心下生涼,澀聲道:“阿娘,你是怕我來日拖累郎君嗎?” “元娘,你,你別怨我心狠,”徐夫人面上浮現出幾分愁苦,嘆息道:“等你做了母親,便能體諒我的心了?!?/br>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她拍了拍兒媳的手,溫柔而不容拒絕的道:“你是徐家的媳婦,即便是為了自己的丈夫,也該勸你阿爹阿娘改改主意,我這就叫人去準備車馬……” “阿娘,我有點累了,不想出門,”元娘身在室中,暖香襲人,心卻如墜冰窟,她語氣同樣柔和,卻堅決的將手抽出,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是徐家的媳婦,怎么還好干預娘家事?五娘的婚事是阿爹阿娘做主,哪有我說話的余地?!?/br> 徐夫人面色泛涼,冷的像是結了一層冰霜。 …… 這日傍晚,徐志歸府之后,就被徐夫人院中人請了去,人一進內室,便見母親歪倒在軟塌上,面色泛白,神情有些慘淡。 他心下微驚,忙上前去,關切道:“阿娘這是怎么了?可曾吃過藥,請過大夫?” “元娘好不執拗,半句話也聽不進去,氣得我心口疼,”徐夫人語氣有些煩躁:“還請什么大夫,明日將我氣死,她便稱心了!” “阿娘素日里最是喜歡她,今日是怎么了?”徐志見她如此,心中驚詫,又含笑說和,道:“元娘不是不知敬重長輩的人,若有別的地方惹阿娘生氣,想來也是無意的,阿娘寬宏大量,不要同她計較了?!?/br> 徐夫人聽兒子護著兒媳婦,心中便有些隱怒:自己這么做,到底是為了誰? 偏生他還不領情! 她坐起身,怒道:“謝家如今已是危在旦夕,陳家竟還打算嫁女過去,這是瘋了不成?我叫她去勸,她全然不理,竟還同我頂撞,真是被慣壞了!” “阿娘,”徐志神情肅然,正色道:“元娘做的沒錯,陳家也沒錯,此事牽涉諸多,徐家不該牽涉進去的,靜觀其變便好?!?/br> “靜觀其變?怎么靜觀其變?”徐夫人愈加惱怒:“元娘是陳家的女兒,將來若是……豈不是要牽連到你,牽連到我們家?早知如此,我便不叫你娶她了!” “對,現在也來得及?!闭f及此處,徐夫人倒生出另一個主意來,她雖喜歡外甥女,但同兒子比較時,前者便沒有那么重要了略微遲疑之后,便定了主意:“二郎,倘若陳家執意不肯更改心意,你便休妻吧?!?/br> “阿娘,你糊涂了,徐家立家,難道靠的是裙帶關系嗎?元娘無錯,我怎么可能休妻?簡直荒唐!” 徐志聽罷,怔了半晌,眉頭皺起,那目光倒像是再看一個陌生人:“前朝政事,不是后宅婦人該參與的,陛下健在,便議及新君,更是取死之道,此事勿要復言!”說罷,轉身離去。 徐夫人自以為一腔好意,卻被兒子棄如敝履,心中酸澀交加:“我好心為你,你卻……” 她話沒說完,卻見徐志大步返回,心下一喜:“二郎,你現下改變主意,也還來得及……” 徐志靜靜看著她,神情中有些怔楞,更有些難以置信:“阿娘,你極少關注前朝政事,這些都是從何處聽到的?是你自己想勸我,還是別人叫你勸的?” 徐夫人不意他會這樣問,神情登時變了,目光中驚慌隱約。 她不說話,徐志卻有了答案,牙根緊咬,恨聲道:“父親糊涂!” …… 風波漸近,除去深宮之中安心養胎的謝華瑯與極少數心中有底的人,心思不免都有些亂。 這日是永儀侯的生辰,免不得會有諸多賓客登門,永儀侯夫人年紀其實也不算大,可她心性豁達,也看得開,兒媳婦進門之后,便將府中中饋諸事盡數交出,叫她去主持此事了。 謝瑩也沒辜負她的期望,萬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闔府上下說起這位美貌端嫻的世子妃,沒有不點頭稱贊的。 “我是真羨慕你,兒媳婦能干,什么都不用cao心,”有位中年夫人正笑著同永儀侯夫人寒暄:“我們家那個若有世子妃一半兒的好,我便阿彌陀佛了?!?/br> 永儀侯夫人笑意溫柔,贊許道:“能有這樣的兒媳婦,也是我有福氣?!?/br> “是啊,”那夫人又歆羨幾句,這才低聲道:“只是世子妃進門半年多了,肚子還沒消息嗎?” 永儀侯夫人渾不在意,也看得開:“兒女皆由天定,哪里是強求的來的?!?/br> “這便不成了,”那夫人輕嘆口氣,語氣無奈的道:“我說話不中聽,夫人可別生氣,咱們女人吶,再有本事都是虛的,為夫家誕育后嗣,才是最要緊的,我聽說世子身邊人都被打發走了……” “知道話不中聽,那你還說出來做什么,誠心膈應我嗎?” 永儀侯夫人神情不變,笑吟吟道:“你們家娶的是母豬,我們家不是?!?/br> 第105章 放肆 永儀侯夫人這話說的也忒直接了, 也忒不留情面,臉上雖然還帶著笑, 但真是比怒目相向還要叫人窘迫。 那夫人原本就別有心思,聽她這樣講, 禁不住有些訕訕, 想要動怒, 卻也知道自己理虧, 面皮漲紅的忍了下去。 邢國公府是盧氏的娘家,儀國公府是劉氏的娘家,這樣的正經姻親,想要分化自然困難, 至于沈國公府,畢竟嫁的是幼女, 也沒有這般要緊。 唯一有些扎眼的,便是娶了謝家二房嫡女、又手握軍權的永儀侯府了。 高句麗一戰時, 許國公的次子李旻也曾參與, 與林崇倒有些交際, 得過他幾分關照,許國公便以此為由,請永儀侯父子過府一聚。 “此戰都過去多久了, 現下才想起來設宴相謝, ”宴無好宴, 永儀侯眉頭微皺, 沉聲道:“怕是另有謀劃?!?/br> “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林崇倒很平靜,淡淡道:“沒什么好怕的?!?/br> “也是,”永儀侯哈哈大笑:“千軍萬馬都經過,怕他作甚!” 許國公李嶠年歲與永儀侯相當,素日里關系不好不壞,寒暄起來倒很親熱,冷不丁一瞧,倒跟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似的。 今晚他們只請了永儀侯父子,李旻與林崇有舊,當然在側作陪,許國公夫人也在,身側是小女兒李姝,年約及笄,亭亭玉立。 永儀侯一見這陣仗,便猜出□□分,同林崇對視一眼,暗暗搖頭。 許國公似乎沒瞧見這一幕,殷勤的勸酒,又追憶起往昔年歲,言辭之中極是感慨:“前朝世家鼎盛,關隴貴族何等傲然,民間甚至有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之說,可如今呢?” 他長嘆口氣,略微低聲:“當年的滎陽鄭氏何等煊赫,太宗文皇帝為安撫世家,甚至選了他們家的女郎做太子妃,后來天后臨朝,登基稱帝,那便更了不得了,可最后……唉!” 許國公說的時候,永儀侯父子便只在側靜聽,待他說完,永儀侯方才道:“李兄似乎頗為感慨?!?/br> “家門傾覆,或許只在一念之間,榮辱與否,當然也只看如何權衡,”許國公點到即止,狀若失言,搖頭笑道:“今日只是小聚,不談國事,我冒失了,罰酒三杯!”說完,親自斟酒,一飲而盡。 “你們男人吶,一說起話來,便牽扯到朝政去了,倒叫我們女人家聽得不自在,”許國公夫人掩口而笑,轉目去看身側秀麗不俗的小女兒,溫聲道:“阿姝琴藝不壞,去彈首曲子,免得他們總說些煞風景的?!?/br> 李姝目光落在林崇面上,見他神情淡漠,面容卻英俊,心也跳的快了,含羞應了一聲,微紅著臉,起身往女婢們早就陳設好的瑤琴處去。 她生的秀麗,不同于牡丹明艷,倒有種水仙花似的小家碧玉,溫婉宜人,低眉垂眼時,別有一番溫柔。 那琴藝也不壞,清柔靈婉,著實不俗。 一曲終了,許國公夫婦面帶贊許,李旻目光滿意的在胞妹身上一掃,含笑向林崇道:“阿姝性情柔順,骨子里卻執拗,阿爹阿娘早先為她相看人家,她都不中意,說要尋一英武不凡的男子,才肯委身,阿爹慣來寵她,只得認了?!?/br> 李姝粉面染上兩朵紅霞,斜斜的嗔了李旻一眼:“哥哥,你再說這些,我以后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李旻笑意欲深,又問林崇:“賢和聽罷,覺得阿姝琴藝如何?” 李姝含羞垂首,目光卻悄悄的望了過去。 林崇并沒看她,飲一口酒,自若道:“我不通樂器,只覺得那把琴看起來不錯?!?/br> 李姝聞言怔住,兩頰忽然間失了顏色,李旻神情同樣一變,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許國公夫人眉頭微蹙,正待說句什么,卻見李姝又羞又惱,狠狠一跺腳,含淚跑了出去。 一時間,場中人的神情都微妙起來。 東道主許國公卻沒急著說話,他靜靜等了片刻,見永儀侯神態自若,全然沒有為林崇所言訓斥他的意思,面色便有些晦暗難言。 “這孩子真是被慣壞了,在客人面前這樣失禮,”神色幾轉之后,他笑著致歉:“二位別同她計較便是?!?/br> 林崇是晚輩,永儀侯不開口,他自然沉默,垂眼看著杯中新續上的酒,月光透過窗扇,靜靜灑在他臉上,有種近乎寒涼的淡漠。 永儀侯哈哈笑了兩聲,道:“確實有點沒慣壞了,好在年歲還不好,好好管教也來得及?!?/br> 他這話一說,別說李旻,即便是許國公,神情中也閃過一抹陰鷙,他笑了笑,語氣溫緩,只是沒了先前的殷勤:“正是這個道理?!?/br> 話不投機半句多,到了這個地步,這場宴飲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幾人又說了會兒,勉強將幾乎已經撕開的臉面合上,這才就此散開。 永儀侯父子一走,許國公面色便陰沉起來,李旻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要是不這么選,倒不像他了,”許國公與永儀侯是同一代人,對他還是很了解的,輕哼一聲,語氣鄙?。骸八詾檫@是風骨,殊不知也是迂腐,可笑而不自知?!?/br> 李旻頓了頓,有些躊躇的道:“只怕林家會將此事宣揚出去,那便……” “無憑無據,我們怕什么?”許國公淡淡一笑,道:“只是幾句話而已,我既沒有說要造反,又沒有說將阿姝許配給林家,剩下的那些,全都是他們自己想的罷了?!?/br> …… 夜色深深,微微有些涼,不遠處飛有撲簌簌的聲音傳來,林崇抬眼去看,卻是偶然掠過的、一只不知名的鳥。 “多事之秋啊,”永儀侯端坐馬上,語氣沉沉道:“又要起風了?!?/br> 林崇收回目光,平靜道:“只要不是站在風口,就不會有被風吹走,隨即傾覆的危險?!?/br> 永儀侯聽得微怔,旋即笑了:“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