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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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去的也巧,小蘭汀剛吃了奶,現下正醒著,淑嘉縣主還在月子里,不便起身,盧氏當然也不會同她計較這么點兒小事。 將小孫女抱起,盧氏含笑逗弄起來,謝華瑯湊過去瞧了瞧,夸贊了她幾句,便坐回原處喝茶。 桌案上的青瓷盞里擺了幾只圓滾滾的橘子,色澤橙紅,翠葉新鮮,謝華瑯心中一動,捉起一個剝開,笑問道:“是合州的大紅袍?” “正是,”淑嘉縣主含笑不語,她身側侍婢則恭敬道:“長公主才差人送來不久,縣主已經叫送去府中各處了?!?/br> 謝華瑯道了聲謝,故意思量一會兒,遲疑著道:“合州仿佛就在劍南道……” 盧氏哄著懷中的謝蘭汀,抽空瞥她一眼,道:“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么?” “我記得九郎前幾日提過嘛,說他要派羊舌冶做劍南道黜置使?!?/br> 謝華瑯將橘子上絲絡出去,假做不經意道:“我問他劍南道在那兒,他還笑話我,說那不是一個地名,而是許多個州的合稱?!?/br> “活該,”盧氏一點兒也不同情她:“你這個散漫性子,是該有個人好生約束一下你了?!?/br> “阿娘怎么這樣,”謝華瑯心中微急,卻不好表露出來,只嬌嗔著同母親道:“不幫自己女兒,卻幫外人?!?/br> 盧氏將謝蘭汀交給乳母,隔空點了點她:“怎么是外人?陛下總要喚我一聲岳母的?!?/br> 內室中人一齊笑開了,謝華瑯也在笑,只是心中有些忐忑,正借著吃橘子的空檔遮掩,卻聽淑嘉縣主含笑道:“羊舌冶出自大家,陛下怎么會差他往劍南道去?三娘是不是聽錯了?” 謝華瑯聽她這樣講,心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臉上卻做疑惑情狀,道:“難道是我記錯了?” “不是劍南道嗎?”她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道:“仿佛……仿佛是山南道?” 淑嘉縣主靜靜看著她,忽然一笑,道:“劍南道與山南道只差一字,內中卻差的遠了。失之毫厘,謬以千里?!?/br> 謝華瑯好奇道:“合州到底是在劍南道,還是在山南道?” 淑嘉縣主徐徐道:“合州在劍南道?!?/br> “劍南道太遠了,我從來都沒去過,”謝華瑯有些遺憾,道:“從前雖然也到揚州玩兒過,但卻沒到過那兒?!?/br> 淑嘉縣主道:“相比有關內道,劍南道的確有些偏了?!?/br> 謝華瑯恰到好處的顯露出幾分天真嬌憨:“我知道那兒有蜀錦,鮮艷亮麗,精巧絕倫,用它做的裙子也好看!” 淑嘉縣主掩口而笑:“三娘的身份,不必嫁入宮中,也有穿不完的蜀錦衣衫?!?/br> 謝華瑯含笑遮掩過去。 …… 出了淑嘉縣主的院落,謝華瑯才覺后背上生了薄薄一層汗,內衫貼在身上,略略有些難受。 盧氏見她神情有異,道:“怎么了?” “沒事,”謝華瑯撫了撫額頭,悄悄道:“昨夜飲酒太多,這會兒有些頭疼了?!?/br> “你呀?!北R氏有些責備的說了她一句,終究心疼,送她回去歇息,又叫人煮了碗養神湯,叫她睡前服下,好生將養。 “哪有這么嚴重?”謝華瑯被按進被窩里,真有些哭笑不得,乖寶寶似的躺好,口中卻道:“阿娘有些大驚小怪了?!?/br> “枝枝,你不要不當回事,”盧氏輕聲道:“年輕時候若是落下病,老來才難捱呢?!?/br> 謝華瑯心知母親好意,不忍回拒,老老實實的躺著,用過湯之后,便睡下了。 許是真有些疲憊,這一覺睡得也久,再度醒來,便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夕陽西下,余暉淡淡,柔和恬靜的光影透過紗帳,溫煦的落在床前人身上,為他雅正風姿之中,更添幾分斂和。 謝華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的不甚真切,還當自己仍處夢中,下意識伸臂過去,撒嬌道:“郎君抱抱我嘛?!?/br> 顧景陽微微怔神,旋即笑了,伸臂將人抱到懷中,溫柔的扶住她肩,低問道:“渴不渴?” 他如此一問,謝華瑯便有些回過神來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卻沒起身,仍舊伏在他懷里,低語道:“渴了?!?/br> 紗帳外另有仆婢等候,聞言便遞了茶盞來,顧景陽試過水溫之后,喂她喝了口,這才用溫熱手掌撫了撫那小姑娘面頰:“醒了?” “唔,”謝華瑯應了一聲,卻打發帳外仆婢出去,待內室中的門合上,一雙妙目之中,才綻放出幾分異樣光彩:“郎君,你差我辦的事,我辦成了?!?/br> 顧景陽神情恬淡,目光從容:“如何?” 他這般情狀,謝華瑯好沒有成就感,怏怏道:“你一點都不急著知道,我才不說!” 顧景陽失笑,只得哄道:“好枝枝,我心里著實急切,你別惱,說與郎君聽聽,好不好?” 大事當先,謝華瑯倒沒為此繼續胡鬧,恨恨的揪了揪他胡須,低聲將今日之事說了。 顧景陽聽后,并未有訝異之色,眉頭微蹙,不久便舒解開了。 謝華瑯道:“九郎,你待如何?” “她畢竟占據著淑嘉的身體,也占據著淑嘉的名分,此事不好鬧大?!?/br> 顧景陽淡淡道:“今晚我去見她,過幾日便叫她染病,拖個十天半個月,再宣布病逝?!?/br> 謝華瑯聽得一怔,隱約有些猶疑:“九郎今晚……便去尋她嗎?” “無論她是誰,暗中籌謀這些,都必死無疑,”顧景陽見她有些猶豫,心下暗嘆,握住她手,諄諄道:“天后的心機手腕,遠非你所能想象,假若來日我先行一步,你壓不住她?!?/br> “我不是為此遲疑,”謝華瑯溫聲道:“她畢竟是你的……早先她在大安宮中病死,你仍舊遵從了她的遺愿,我覺得,郎君還是有些在意她的?!?/br> 顧景陽不意她想的竟是這個,心中暖熱,低頭在她面頰上輕輕一吻,低笑道:“枝枝如此溫柔體貼,是我的福氣?!?/br> 謝華瑯面頰微熱,錘他一下,嗔道:“道長,你生的冷淡,嘴倒是很甜?!?/br> 紗帳之內光影柔和,連帶著她秀美出塵的面龐都有些朦朧,顧景陽如同被蠱惑了一般,低頭含住她的唇,舌尖輕柔的探入其中。 謝華瑯假惺惺的推了一下,旋即便攬住他腰身,二人身影交疊,齊齊倒在了塌上。 唇齒糾纏,依依親昵,如此過了良久,二人方才不舍的分開。 謝華瑯的床榻不算大,躺一個人綽綽有余,躺兩個便有些小了。 她往內中一挪,小腦袋似是被什么東西硌到了,“哎呀”一聲剛說出來,顧景陽便伸手過去,將那罪魁禍首取了出來。 謝華瑯還在揉自己后腦勺,顧景陽卻將手中那本畫冊翻開了,謝華瑯驟然回過神來,想要去奪,卻也晚了。 那畫冊裝幀精致,筆法精妙,上邊的男女線條流暢,栩栩如生,親密無間的相擁在鏡前,只是身上少了幾件衣裳,太過活色生香。 顧景陽看的心頭一跳,目光微凝,氣息都有些亂了。 謝華瑯看看郎君,再看看那畫冊,呆滯一會兒,忙解釋道:“可不是我要看的,這是昨日幾位女官拿來的,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顧景陽目光在畫冊上一瞥,信手合上,道:“嗯?!?/br> 謝華瑯怕他不信,又補充道:“真的,我可沒騙你!” 顧景陽垂眼看她,道:“嗯?!?/br> 謝華瑯被他看的一陣臉熱,下意識以手掩面。 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白膩小臂,潤澤可人。 顧景陽定定看了會兒,忽然低下頭去,嘴唇落到了那柔膩肌膚上,謝華瑯便覺他親吻過的地方熱熱的燙了起來,連帶著自己的心,也好似燒起來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由著他親了會兒,忽然又釋然起來,伸臂將他推開,又將衣袖掩好,滿臉正氣道:“你別親了!” 顧景陽抬頭看她,那目光竟有些迷離,眼底似乎也生了一層霧氣:“枝枝……” “叫你親你能怎么樣?最后還不是要說:不行不行,我們得等到成婚之后才醬醬釀釀,好像就你是正人君子,我卻很迫不及待似的?!?/br> 謝華瑯經驗豐富,將他推開,整理好衣襟,義正言辭道:“這次要換我說,婚前做這種事,不行!” 顧景陽目光仍舊有些怔楞,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原本俊秀清冷的面龐,都因這動作,而染上了幾分艷色。 他低聲道:“行的……” 謝華瑯沉浸在正人君子的人設中不可自拔,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什么行的?” 顧景陽卻沒有說,喉結一滾,拉著她的手,探到了那處去。 劍拔弩張,聲勢懾人。 謝華瑯呆了,想將手抽回,力氣卻比不過他,這回可換成她抓瞎了:“這可不行,喂,真的不行……” 顧景陽低頭去堵她的唇,語氣柔和極了:“心肝,聽話?!?/br> 謝華瑯手足無措,呆了會兒,方才委屈道:“不要嘛,哪有你這樣的?” 從前她要的時候他不許,現在她不要了,他又想要! 哪有這么擰巴的人? 顧景陽垂眼看她,目光深深,為勉強抑制住情緒,額頭青筋都出來了。 謝華瑯被他看的打怵,垂下眼睫去,聲音低不可聞:“你瞪我做什么……” 顧景陽便將枕邊那本畫冊拿起來,翻到自己方才看的那一頁,擺到那小姑娘面前去,叫她看個明白。 謝華瑯瞟了一眼,忙假正經的捂住眼:“道長,你叫我看這個做什么?好羞人的!” 因著方才那一通胡鬧,她鬢發已然有些亂了,顧景陽將那本畫冊丟開,伸手為她將那些亂發挽回耳后,又低下頭去,含住她耳珠,極愛憐的吮吸起來。 “枝枝,”謝華瑯正以為那一茬已經過去了,卻聽他伏在自己耳畔,低聲道:“我的寢殿里,也有一面鏡子?!?/br> 第74章 相見 謝華瑯初聽這話, 微微一怔,旋即回過神,面頰禁不住燙了起來, 含嗔啐他一下, 正待說句什么, 卻聽外間有人恭聲問:“時辰不早了, 陛下是歸宮去用膳,還是留在謝府?” 是衡嘉。 跳出個人來打岔,謝華瑯心中不禁松一口氣, 小手落在郎君胸膛上,略微用力, 將人往外推。 顧景陽卻不松手, 俯首含住她櫻唇, 又一次侵入進去。 屋內沒有人應聲, 衡嘉不免有些納悶,頓了頓, 重又不識情趣的喚道:“陛下,陛下?” “朕聽見了,你好不啰嗦!” 顧景陽有些惱怒,半支起身,隔門道:“宮中短了你吃用不成,天色尚早, 便來催問!” 謝華瑯從他身下掙脫, 見他如此情狀, 禁不住吃吃發笑,伸手撫弄他胡須,低笑著哄道:“陛下別惱嘛,內侍監又不知方才正在緊要關頭……” 這話她自己聽,都覺得有些幸災樂禍,說到一半兒,便咯咯笑了起來。 還不晚嗎? 天可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