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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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陽道:“嗯?!?/br> 天子寢殿,規格制式遠比臣工府上要高,畢竟是將來要一同生活的地方,謝華瑯饒有興致的繞著轉了轉,顧景陽也耐心的陪著。 寢房東側還有一個套間,門卻是合著的,謝華瑯問:“能進去嗎?” 顧景陽頷首道:“是就近的書房?!?/br> 謝華瑯將門推開,轉進之后,便見是一人多高的書架,書架一側設有桌案座椅、筆墨紙硯等物,再往內走,卻是用輕紗垂簾隔開的較小些的寢房,內中擺設頗為精巧,仿佛是供人暫時休憩之處。 謝華瑯回過頭去,不開心道:“為什么這里的床也這么大?” 顧景陽道:“規制如此?!?/br> 左右無人,內侍們都在門外守候,謝華瑯便湊過去,蹙著眉頭,悄咪咪道:“做皇帝可真好!” 顧景陽哄她:“皇后的規制也很高?!?/br> 謝華瑯心癢癢的,再湊近些,悄聲問:“我能在這兒住嗎?” “這怎么行?”顧景陽道:“還未成婚,不成體統?!?/br> “我人都進宮了,你還說什么體統?”謝華瑯反駁道:“晚了!” “同居一處,也太不像話了……可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顧景陽道:“好吧?!?/br> 第43章 劇透 謝華瑯與顧景陽一道走后, 謝家便安寂下來。 謝令與劉氏同兄嫂道別, 先自回房。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 又涉及到謝瑩, 他們夫妻二人免不得要再加商討。 謝允與謝朗兩個小輩也順勢離去, 回自己住處了。 因先前那點兒事,謝偃與盧氏不冷不淡的冷戰了幾日。 說是冷戰, 其實也是謝偃自己單方面的, 于盧氏而言, 日子還是該怎么過, 就怎么過。 該走的人都走了, 府門外只留了他們夫妻二人與一眾仆從,夜風拂過, 寂靜的長街有些蕭瑟, 盧氏略提了提輕紗披帛, 道:“夜深了,老爺也早些歇息?!闭f罷,輕輕一福身,偕同女婢離去。 謝偃在原地頓了頓,忽然轉身, 跟了上去。 盧氏便停了腳步,輕問道:“老爺有事吩咐?” “不,沒有, ”謝偃有些躊躇, 道:“太晚了, 還是去你那兒歇息吧?!?/br> 盧氏輕輕頷首,沒有再說別的,略往一側讓了讓,示意他先行。 今日的壽宴熱鬧,孩童往來也多,謝瑋與謝瀾有些玩兒瘋了,也累壞了,困倦的不行,晚膳時胡亂用了幾口,便一道去睡了。 盧氏進了院子,便同謝偃分開了,先去見了兩個孩子,見已經睡得安穩,叮囑保母幾句,才回房去梳洗,準備安寢。 謝偃比她回去的早,作為男子,梳洗的也快些,盧氏坐在鏡前將釵環卸去,他便坐在不遠處的凳子上,遲疑再三,輕輕喚了聲:“夫人?!?/br> 盧氏將耳鐺取下,擱進妝奩,應道:“怎么了?” 謝偃卻有些不自在,打發侍奉的仆婢退下,這才躊躇道:“我前幾日,偶然見到了那幾年的進士名錄?!?/br> 盧氏神情不變,將另一側的耳鐺取下,淡淡道:“然后呢?” 謝偃見她這樣云淡風輕,便更不自在了,輕咳一聲,道:“仿佛,嗯,仿佛也沒有什么很出眾的?!?/br> “唔,”盧氏又應了一聲,又道:“所以?” “我當初隨同父親去邢國公府提親時,都已經連中三元了?!敝x偃說了這么一句,又微低下頭,道:“敬道當年也是要點狀元的,只是先帝見他生的好,才點了探花?!?/br> 盧氏已然散了頭發,取了犀角梳子,輕輕梳了兩下,道:“謝家滿門玉樹,自然不同凡響,老爺與敬道當年,不也是一時雙壁嗎?!?/br> 她反應這樣平淡,謝偃心里便有些發澀,猶豫一會兒,反倒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溫水是早就備好了的,盧氏去凈了面,拿巾帕擦拭過后,見他仍不做聲,便回過頭去,問了句:“你從來不在家里說這些的,今天忽然提起,是想說什么?” 她取了香露勻面,又道:“平白無故,老爺去翻舊年的進士名錄做什么?” 謝偃被她問住,想要回答,又半途給憋回去了,最后,他有些不自在的道:“也沒什么。我就是……隨便看看?!?/br> 盧氏淡淡瞥他一眼,道:“這樣?!?/br> 謝偃又咳了一聲,解釋道:“不是我專程去翻的,只是不經意間,嗯,不經意間見到了,就看了看?!?/br> 盧氏莞爾,卻沒有再說什么。 …… 謝華瑯既然選中了那間宮室,顧景陽也應承了,剩下的事情便不怎么需要他們二人忙了。 顧景陽吩咐宮人內侍添置日用的東西過去,又叫將她的行李安置妥當,衡嘉既是內侍監,免不了要主持這些瑣碎之事,初次聽聞時,還以為是聽錯了,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接人進宮小住,已然有些不合規矩了,更別說這樣同居一處,這哪里像是慣來守禮自持的陛下能做出的事情? 謝華瑯臉皮厚,倒不覺得有什么,壞笑著去看顧景陽,想見他如何在這窘迫之中解脫出來。 只是這一次,她可想錯了。 顧景陽神情未變,淡淡重復道:“朕說,枝枝以后就在套間那兒住,該添置的東西,仔細添置過去?!?/br> 這一回衡嘉聽得清楚,連忙應聲,退了出去。 謝華瑯有些奇怪,一手托腮,笑問道:“道長,你怎么不臉紅了?” 顧景陽道:“為什么要臉紅?” “道長,你變了?!敝x華瑯驚奇道:“這種話都能反問的理直氣壯,了不得?!?/br> 顧景陽看她一看,有些縱容的搖搖頭,溫和道:“累不累?我吩咐人備水梳洗,你早些歇息?!?/br> 他不說的話,謝華瑯還不覺得,一旦問出來,卻有些扛不住了。 掩口打個哈欠,她道:“真有些困了?!?/br> 顧景陽輕笑道:“那便早些睡?!?/br> 第一次在宮中過夜,距離心儀的郎君只一墻之隔,謝華瑯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哪知梳洗過后,躺進軟綿綿的被窩,略一合眼,便就此睡下了。 昨日經的事多,她有些累到了,第二日居然一覺睡到天亮,掀開帷幔一看,自己都嚇了一跳。 殿外人聽見內里動靜,在外問了一聲,聽到她的回復,這才入內侍奉,采青將帷幔卷起,采素則為她取了衫裙來,其余幾個宮人各有所持,在外恭候。 謝華瑯坐起身,悄悄問了句:“他呢?” 采青掩口笑道:“陛下上朝去了?!?/br> 初來乍到第一天,居然就起得這么晚,謝華瑯有些不好意思,自省了一會兒,才磨磨蹭蹭的起身。 有宮人送了早膳來,她大略用了些,覺得寢殿里有些悶,便將窗推開,打算叫透透氣。 宮中不比別處,略一打眼,便見碧瓦朱甍,層樓疊榭,天家氣象,可見一斑,而太極殿更是緊要之處,顧景陽不在,謝華瑯也不會貿然走動。 她居住的寢室,原是顧景陽就近的書房,內里書冊頗多,好些都是孤本,珍稀至極,謝華瑯見獵心喜,也不想著出去逛了,隨意挑了一本,自己看的有趣。 她喜好老莊,但素日里涉獵的也多,今日翻閱的這本,便是解析《易經》的,略翻了翻,見到的卻是《易經》第一卦:初九:潛龍,勿用。 這原本是極正經的,但謝華瑯卻硬是給想到別處去了,捧著那本書吃吃的笑了起來。 顧景陽下朝之后,先去換了常服,這才回去看自家那只小懶貓醒了沒,聽宮人們提了句,又去寢房尋人,剛一進去,便見她坐在椅上,不知看見了什么,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他的心緒倏然也軟了,到她身邊去,溫和道:“枝枝,看到什么了,笑的這么高興?” 謝華瑯便指了那一行字給他看。 “乾卦的象辭?”顧景陽頓了頓,道:“這有什么好笑的?” “這不好笑,”謝華瑯笑的軟在他身上,道:“但叫我想起之前看過的事了?!?/br> 顧景陽扶住她:“什么事?” “我先前看《易經》,只是囫圇吞棗,內中意味卻不甚明了,但龍潛勿用還是知道的。后來看別的雜書,見上邊寫潛龍勿用,還以為是寫書的人弄錯了,專程去問阿爹,卻被訓了一通,連書都被收走了?!?/br> 謝華瑯勉強止住笑,同他道:“我那時候可奇怪了,明明是寫書的人弄錯了,為什么要訓我?過了許久,才從別處知曉這話是什么意思,也能明白三哥當初為什么會被阿爹罵了?!?/br> 顧景陽眸光深了些,定定看她一看,道:“潛龍勿用是什么意思?” “不舉呀?!敝x華瑯兩手圍起,在他耳畔悄悄道:“九郎,你不知道嗎?” 顧景陽不置可否,淡淡的道:“你知道的可真多?!?/br> 他一擺出這幅模樣,謝華瑯察覺到不好了,忙道:“不多,我只知道這么一點?!?/br> 顧景陽神情更淡漠了:“早先你也是這么說的?!?/br> “我哪有說過?”謝華瑯喊冤道:“你不許冤枉人?!?/br> 她既問了,顧景陽便能答:“你給我講笑話時,就這么說過?!?/br> 謝華瑯道:“我什么時候給你講過笑話?” 顧景陽道:“七月初七的午時?!?/br> “……”謝華瑯惱羞成怒:“我都不記得了!” “我記得就好?!鳖櫨瓣柕溃骸澳侨漳阏f,總共就只看了幾眼,沒記住多少?!?/br> “……”謝華瑯無助道:“你怎么這樣,哪有專門記這個的?” 顧景陽道:“我沒有專門記?!?/br> 撒謊的人,最怕遇見記性好的。 謝華瑯沒辦法了,小心翼翼的搖了搖他手臂,道:“九郎?!?/br> “叫什么都不行,”顧景陽道:“我必然叫你父親好生整頓府中?!?/br> 謝華瑯湊過去,可憐巴巴的撒嬌:“郎君?!?/br> “……叫郎君也不行,”顧景陽幾不可見的頓了頓,隨即又堅決道:“你這樣愛胡鬧,不叫人規束著,來日豈不是要上天?” 謝華瑯道:“你要是說了,阿爹真的會罰人的?!?/br> 顧景陽道:“我本來也沒打算叫他賞人?!?/br> “是我做的不好嘛,”謝華瑯握住他手,求饒道:“你不罰我,卻罰別人,將來誰愿意跟我交好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