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聲，照片到手。

    溫歡拿過拍立得：“齊哥哥，你也笑一個?！?/br>
    齊照挺胸坐端正，扮酷歪嘴笑。

    屋內歡聲笑語，屋外寒冷凄慘。

    竇綠白靠在庭院的大柱子旁抽煙。

    風里點了五次煙，沒能點著，氣得竇綠白用高跟鞋猛踩。

    踩出煙絲，抽出另一根煙，也是同樣的命運。

    竇綠白兩只鞋都沾了煙絲，仰望烏黑夜空，神情委屈，掏出手機，給齊棟梁打電話：“喂?！?/br>
    齊棟梁聲音標準低音炮：“嗯？”

    “過來給我點煙?！?/br>
    齊棟梁應得迅速：“好?！?/br>
    一個小時后。

    齊氏前夫婦從海邊別墅離開。

    “奇怪，我媽沒喝醉，怎么主動喊我爸來接人了？”齊照倚在門邊，回頭看身后的溫歡：“我還以為他們倆又要合伙整我，嚇我一大跳?！?/br>
    溫歡雙手撐在齊照后背，腦袋趴過去，疑惑不解看著齊棟梁和竇綠白離開的身影。

    “齊哥哥，你覺不覺得，干媽和齊叔叔有點奇怪？”

    “奇怪？”

    “兩個人都心事重重的樣子?！?/br>
    齊照摸摸溫歡腦袋：“不用替他們cao心，葬愛夫婦就這樣?！?/br>
    溫歡被逗笑，拉著他往屋里走：“齊哥哥，mama今晚會給我打電話，你要一起嗎？”

    齊照沒反應過來：“一起？”

    “嗯，一起?！?/br>
    她咬咬唇，蝴蝶似的睫毛飛眨，臉上兩團紅暈，羞澀內斂，話卻說得直白：“我想讓mama見見齊哥哥?！?/br>
    齊照呼吸一緊，腳步慢下來，手攥著衣角往外扯，輕聲說：“不是不讓見嗎？我媽辦生日宴那次，我躥到你和你媽的視頻通話里，你生我氣都不肯回家?！?/br>
    她雙手背在身后，紅著臉沖他笑：“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現在不一樣?！?/br>
    齊照心中小鹿亂跳。

    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女孩子已經走到玄關處：“所以你要不要一起？”

    齊照點頭追過去：“要?！?/br>
    和蔣之香的通話定在十點。

    溫歡坐在客廳等，齊照借上廁所的理由回了房間。

    溫歡看時間，給齊照發微信：“齊哥哥，你好了嗎？”

    齊照沒有回微信，直接用聲音回復：“我來啦?！?/br>
    溫歡抬眸看過去。

    樓梯上，齊照穿高級西裝打領結，整個人隆重地像是要去參加關乎生死的大事。

    等他走到面前，她聞見他身上沐浴乳的氣味。

    洗了澡，洗了頭，干凈清爽。

    他在她身邊坐下，不茍言笑的模樣，神情沉穩肅穆，側臉線條硬朗冷戾，隨意靠在真皮沙發上，顯出種富家公子高高在上的氣質。

    她三次見他穿西裝。

    一次是在竇綠白生日宴。

    一次是在元旦匯演。

    前兩次都是重要的場合，而這一次，只是和她母親視頻見面而已。

    溫歡咽了咽，一雙眼目不轉睛。

    男人穿正裝時最好看，無數女人得出的真諦，連蔣之香也不能免俗。

    她記得蔣之香有次和人聊天，這樣說：“讓男人穿西裝zuoai的樂趣就在于扒開西裝脫掉它的那一刻?！?/br>
    溫歡目光炙熱。

    她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她心底正生出種沖動，一種可恥的沖動，想要上手弄皺弄亂齊照西裝的沖動。

    是破壞欲，又或是征服欲，從前都沒有，只現在才有。

    也許連她都被自己騙到，她不是想象中那樣對情愛一無所知。

    齊照低頭看，回過神，女孩子白嫩修長的手已經搭過來。

    她指尖抵上他的袖扣，有意無意地用指甲輕輕刮過，聲音細軟，緩緩問他：“齊哥哥，你穿成這樣，是穿給我媽看，還是穿給我看？”

    齊照想都沒想：“當然是穿給阿姨看了，作為晚輩，我得禮數周全，總不能隨隨便便穿睡衣見長輩?！?/br>
    一開口就破功。

    扮酷擠出的那點子高貴氣質蕩然無存。

    齊照迫不及待問溫歡：“我現在這樣，可以嗎？要回房間換一套嗎？”

    溫歡從喉嚨擠出一句：“很好看?！?/br>
    齊照滿足地笑了笑，拿起茶幾上的書本，翹起二郎腿，一邊看書一邊等視頻電話。

    蔣之香很準時。

    十點一到，手機震動。

    不是視頻通話，而是語音通話。

    溫歡要求，想要視頻，被蔣之香一口拒絕。

    蔣之香聲音柔軟，語氣嬌媚：“mama剛卸完妝，不能給你看?！?/br>
    齊照湊過去；“阿姨，就算您不化妝，照樣好看?！?/br>
    “誰在講話，是齊照嗎？”

    齊照：“是我，阿姨，您好，好久不見?！?/br>
    “我還以為歡歡一個人，原來你也在?！?/br>
    齊照聲線內斂：“上次見面太匆忙，這次我得到了歡meimei的同意，想要正式和您見面?！?/br>
    蔣之香笑：“正式見面？你說的好像女婿見家長?！?/br>
    齊照被自己口水嗆住，大力咳嗽。

    事實上，他確實也是這樣想的。

    蔣之香：“說起來，我確實應該正式和你見面，正式感謝你對歡歡的照顧?！?/br>
    齊照：“是歡meimei照顧我才對，她不嫌棄我笨，每天都幫我補習功課，而且還督促我改掉不好的壞毛病，我感激她都來不及，怎么好意思讓阿姨感謝我？”

    蔣之香笑起來，縱然看不見臉，也能讓人想象她此刻的風情萬種：“你很會說話，不愧是齊棟梁的兒子?！?/br>
    齊照立刻撇清：“我爸那是花言巧語，我不一樣，我這叫實話實說?！?/br>
    蔣之香笑聲如鈴，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阿姨知道，你和你爸不一樣?！?/br>
    齊照：“當然不一樣?！?/br>
    蔣之香：“有你陪在歡歡身邊，阿姨很放心?！?/br>
    齊照得了表揚，意氣風發：“阿姨，您在國外好好度假，不用擔心，歡meimei有我，我身強體壯，家里又有錢，既能給她做保鏢，又能給她做atm機，她在我這住，每天都很開心?！?/br>
    想到什么，齊照及時打住，神情別扭，側頭小聲問溫歡：“你確實開心，對嗎？”

    溫歡點頭。

    齊照松口氣，繼續和蔣之香說話：“阿姨，我媽說了，您的女兒就是她的女兒，我們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間，不用客氣?！?/br>
    蔣之香：“恩，阿姨明白了，阿姨不跟你客氣?！?/br>
    霸占電話的時間太長，齊照忍住王婆賣瓜的欲望，主動將手機還給溫歡。

    “mama，你什么時候回國？”

    齊照想起竇綠白說過的話，既緊張又擔憂，耳朵立起，屏息以待。

    溫歡沒有察覺，繼續對蔣之香說：“快過年了?！?/br>
    “歡歡?！笔Y之香停頓：“我今年不回來?！?/br>
    齊照往后躺，捂住胸口。

    塵埃落地。

    即將迎來他和歡meimei共度的第一個除夕夜，高興之余，有些愧疚。

    他看向溫歡，果不其然，她臉上出現沮喪的神情，眉眼間皆是失望。

    齊照心一攥。

    他的快樂，不該建立在她的難過之上。

    如果是這樣，他寧可不要這份快樂。

    齊照沒有猶豫，脫口而出，對電話那頭的蔣之香建議：“阿姨，要不我順便送歡歡過去？我還沒有在國外過除夕的經歷，正好嘗鮮?！?/br>
    “不用了?！?/br>
    齊照知趣閉嘴。

    蔣之香：“比起和我一起過年，可能她待在淮市會更開心?！毕袷且獎傭炞C剛才的話，她接著問：“歡歡，如果讓你選，你會選和你竇阿姨他們一起過年，還是和mama待在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