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最后,在親眼見到碗里融為一體的血水后,水卿卿仿若用盡了一生的氣力,眼前一黑,倒在了案前…… 第130章 對敵皇后 水卿卿做了一個冗長又沉悶的夢…… 她一個人陡步走在荒漠上,荒漠一眼望不到邊,眼前除了高高矮矮的沙丘,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太陽很大,烤得她很難受。突然又刮來大風,吹得風沙滿天飛,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她想找個躲避風沙的地方,可每到一個地方,腳下的沙地都開始塌陷,嚇得她拼命往沙丘上跑,可是沙特丘也塌了,沙子在她腳下一片片的流失,連她也要一同陷進去,除了拼命往前跑,她別無選擇…… 在夢里,她也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可她還是害怕,不知道往哪里躲,不知道自己要逃到什么時候去…… 眼看最后一座高高的沙丘被風刮得像高樓一樣塌掉,向她砸來,水卿卿終是一聲驚恐的叫嚷,從噩夢里醒了過來。 驚慌的睜開眼,入目的卻是陌生的床褥帷帳,房間里的一切也是陌生的。 惟有小喜的聲音是她熟悉的。 見她醒來,小喜歡喜道:“小姐終于醒了!” 水卿卿滿頭大汗,就著小喜的手坐起身子。 小喜心痛的幫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又給她端來熱茶,道:“小姐做噩夢了嗎?一直睡得不安穩?!?/br> 水卿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感覺喉嚨干澀得難受,喝了一口茶后,眸光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嘶啞著嗓子問小喜:“我們這是在哪里?昀兒呢?” 小喜道:“三天前小姐突然在京兆尹府暈倒,皇上心痛小姐,將小姐接進宮來了?!?/br> “而小公子之前也同小姐一起接進宮來的,但小姐一直昏迷著沒醒,小公子無人照顧,又被侯爺接回侯府讓侯老夫人照顧去了……” 聞言,水卿卿微微一怔。 她沒想到自己竟是昏迷了這么久,更是沒想到皇上將她接進宮里來了。 而至于昀兒…… 想到這里,水卿卿不由的想起三日前發生京兆尹府的種種事情來。 一想到梅子衿就是落月庵那晚的那個男人,就是昀兒的親生父親,水卿卿至今還感覺一切太過虛幻,仿佛做夢一般…… 看了眼外面昏黃的天色,已是落夜時分了,水卿卿悶聲道:“如今我沒事了,明日就讓侯府把昀兒送回來吧?!?/br> 小喜跟在水卿卿身邊一年多時間,早已摸清了她的脾性,看著她眸光黯淡的樣子,不由想起侯爺對她說的話,小心翼翼道:“小姐,你心里可是在怪侯爺……其實那晚之事,侯爺也是身不由已……” “我餓了,還有飯菜嗎?” 淡淡的打斷小喜的話,水卿卿扶著包裹著厚厚紗布的右手,起身走到桌前坐下,逃避似的不想聽小喜談起她與梅子衿之間的事。 雖然她心里很明白,落月庵那晚之事,怪不得梅子衿,因為換做任何一個男人,在那種情況下,中了迷情香之毒,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 但……水卿卿心里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 或許,在她的心里,不單單是怪那晚梅子衿對她造成傷害,更多的是她不敢直面那晚之事…… 見此,小喜不敢再在她面前提梅子衿的事,連忙讓守在外面的小宮女端飯菜來,卻是同她說起了她暈倒后的其他一些事情來。 “小姐,那個害你的金大娘,被判打六十大板,聽說打到四十幾板子就咽氣了,一卷爛草席裹了,扔到亂葬崗上去了……” “而白凌薇與金嬤嬤……” 說到這里,小喜卻是低下聲音附到水卿卿耳邊輕聲道:“因為是太子判的,他還是包庇了白凌薇,只將害你的事都推到了金大娘身上,說白凌薇假孕一事屬于侯府家事,交由侯府自行處置……” 眸光一寒,水卿卿看著自己折斷的右手腕,并不意外道:“他所做一切,本意只是想借著白凌薇陷害我一事,揭露出昀兒的身世和侯府的欺君之罪,并不是真的要為我討回公道,所以,我從沒奢望他會重罰白凌薇——何況,皇后與楊氏是同一條船上之人,白凌薇是楊氏最在乎的女兒,陳皇后與太子自然會幫她保住?!?/br> “而我也不稀罕他幫我出面,我與白凌薇之間的恩怨,由我親手了結才是最好的?!?/br> “但侯老夫人與侯爺已先幫小姐出氣了?!?/br> 小喜笑道:“雖然侯爺與老夫人沒有直接要她性命,不過卻是將她當初慫恿老夫人對小姐做過的事,用到她自己身上了——侯老夫人令人綁了她到侯府祠堂,施了家法。大雪天的,脫光了她的衣服,拿帶刺的荊條足足抽了三十鞭子,打得皮開rou綻,再絞了頭發,打發到庵堂里去了,言明讓她在庵堂了卻殘生,一輩子不許再回侯府?!?/br> 水卿卿靜靜的聽著,面色平靜無波,一邊喝著宮人送來的小米粥,一邊冷冷道:“楊氏如何舍得呢?!只怕到了庵堂,白凌薇也不會安份,楊氏也會想辦法救她出來的——這對母女,不見棺材是不會流淚的?!?/br> “可如今……如今小姐不用再怕她們了,雖然先前吃了很多苦,但如今一切事情真相大白,小姐以后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與小公子在一起,也無須再擔心其他事情了?!?/br> 水卿卿明白小喜的意思,之前她心里擔心昀兒的身世,又害怕自己之前諸多不堪的事情被人發現,一直過得惶惶不安。 而如今經由侯府喜堂和京兆尹府之后,她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被揭穿開來,雖說過程極其痛苦,但如今,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啊,她不用再害怕了,她與昀兒不會再成為別人的軟肋,更不會成為別人的棋子了…… 想到這里,原本應該高興的水卿卿,心里反而酸澀難過起來。 小喜正要和她說王定寶一家的事,門外傳來請安聲,卻是晉明帝來了。 得知水卿卿醒了過來,晉明帝冒夜趕過來看望,身后還跟著盛太醫。 晉明帝一進門看到水卿卿已起身坐到桌邊喝粥,心里一松,對盛方笑道:“看來郡主沒事了?!?/br> 話雖這樣說,還是讓盛方上前幫水卿卿好好把把脈。 水卿卿領著小喜起身給晉明帝見禮,晉明帝讓她坐下,抬手對身后的大太監吳用道:“讓膳房將飯菜送到這里來吧。記住,準備清淡些,莞卿身體剛好,不宜油膩?!?/br> 吳用一面應下,迭聲讓宮人下去準備,一面又對晉明帝輕聲道:“皇上既然要在這里與郡主用膳,那奴才就去儲秀宮回皇后娘娘一聲,免得娘娘等了?!?/br> 晉明帝神情冷淡,淡淡道:“你親自去一趟,順便告訴皇后,既然頭疾發作,就好好在儲秀宮養病,后宮諸事,暫時交由賢妃打理——前朝的事,就更不用她cao心了!” 原來,自三天前從侯府赴宴回宮后,陳皇后就‘頭疾發作’病倒了。 雖然‘病倒’,陳皇后卻一直讓宮人請晉明帝去儲秀宮。 因為因著折斷水卿卿手腕一事,晉明帝不但將太子李宥狠狠訓斥了一頓,更是命他在東宮反省,不再參加朝廷議政。 如此,陳皇后卻是慌了,所以借著生病,天天差宮人去請晉明帝,想向晉明帝求情,讓他原諒太子。 而原本今日晚膳,晉明帝在太后的勸說下,是要去皇后的儲秀宮的,剛好聽到水卿卿醒來的消息,就又改變主意來了涼風臺看望水卿卿…… 聽到晉明帝的話,吳用微微一驚,卻是沒想到皇上竟是取諦了皇后的掌宮大權! 人精般的吳用那里會不明白,皇上這是因為面前這位莞卿郡主的事,在生皇后的氣呢,不由對水卿卿越發的恭敬。退到門外,一再叮囑涼風臺的宮人們,一定要打起十二份精神伺候好郡主,萬萬不可疏忽一絲一毫。 晉明帝留下來陪水卿卿用晚膳,主動與她說起了王定寶一家的事。 “朕已替你做主,解了你與王家的婚約。以后啊,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擔心了?!?/br> 說這些話時,晉明帝神情溫和,語氣更是帶著難掩的關懷,不像了平時高高的帝王,更像一位慈愛的長輩對小輩的關懷,甚至是……父親對女兒般的關愛。 水卿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眼眶里要掉下的眼淚,哽著喉嚨輕輕的‘嗯’了一聲。 晉明帝看著她憋紅的眼睛,心疼道:“而你與梅子衿之間的事,他已來找過朕了。他知道你心里對他生了芥蒂,很著急,也很愧疚,三日三夜沒有合眼了,之前一直守在這里,今天上午才被朕趕回去的……” 說到這里,晉明帝話語頓下,嘆息一聲緩緩道:“不是朕替他說話,當日之事,也怪不得他……說句心里話,朕當時得知是他,心里卻是為你們感到慶幸。換句話說,你與他,卻是天注定的緣份,所以,你可以怨怪他,生他幾天氣,冷落他幾天,卻不能真的恨他疏離他——有時候,短暫的錯過,就是一輩子的悔恨!” 晉明帝從他與武寧公主的事情里,深深體會到人這一生,錯過心愛之人有多痛苦與悔恨,所以,他苦口婆心的勸著水卿卿,希望她與梅子衿,不要再像他一樣錯過了。 聽了晉明帝的勸誡,水卿卿窒悶的心裂開縫隙,慢慢透出氣來,也漸漸不再那么窒痛了。 她感激的看著晉明帝,動容道:“皇上日理萬機,政務繁忙,還要為我的事cao勞,臣女真是愧疚不安?!?/br> 晉明帝見她終于開口說話了,欣慰又痛惜道:“白家與你的事,朕也聽說了。以后,你的事,朕替你做主,朕做你的娘家人——白浩清實在讓朕失望!” 聽了晉明帝的話,水卿卿實在忍不住,終是掉下淚來,哽咽道:“謝謝皇上的關愛。其實,白相這樣對我,我并不怪他,因為我從小沒在他身邊長大,他不喜我也是正?!?/br> “可是,我卻恨他對母親太過殘忍無情。母親至死,他都未到床邊正眼看過母親一眼,更是包庇害死母親性命的惡人,這卻是最讓我心寒痛恨的……” 聞言,晉明帝握玉筷的手頓下,皺緊眉頭沉聲道:“武寧突然離世之時,朕也感覺到不尋常。在去府上吊唁時,朕親口吩咐他要徹查你母親離世一事的,可后來他只告訴朕,當日武靖王府的別苑起火是一場意外,而你母親也是受到大火的驚嚇心疾發作而死,并不是被陷害的——難道,竟是他騙了朕么?” 再次說起母親之死,水卿卿還是心痛如絞,更是痛恨白浩清包庇陳皇后與楊氏,對晉明帝的欺瞞。 她起身鄭重在晉明帝面前跪下,淚流滿面。 “皇上,母親出事當時,我與母親是在一起的,只有我最清楚當日發生的一切?!?/br> 說罷,水卿卿將武寧公主去庵堂認回她,帶她到別苑梳洗,再到突發大火的事一一詳盡的同晉明帝說了。 “……不論是屋子突起的大火,還是被人動了手腳的馬車,都是有人故意做下的。甚至連我帶母親回京向陸大夫求救時,街道上突然涌出的擋路的百姓,還有混在百姓里要殺死我和母親的殺手……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是意外?!” 越聽,晉明帝的眸光越是低沉,最后將手中的玉筷重重擱下,冷冽道:“這么明顯的陷害,怎么會是意外呢?白浩清是怎么查案的?!” 水卿卿心里一片冰寒,痛心道:“白浩清并不是不知道這些,相反,他心里非常清楚是誰害死了母親,他不但不為母親討回公道,甚至還包庇做惡之人,更是欺騙了皇上?!?/br> 晉明帝面色已是非常的難看,沉聲道:“你懷疑是誰害死了武寧?” 水卿卿面色凝重,看了眼殿內伺候的宮人。晉明帝心里一沉,揮手讓他們都下去,殿內只剩下晉明帝與水卿卿小喜三人。 小喜一直貼身幫水卿卿妥善保管著密函,還有無名幫她在陳國公府找來的青石的模布,進了宮后,更是小心的將這些東西縫進了她的衣裳里,免得人多手雜弄丟了。 水卿卿讓小喜去將密函拿來給晉明帝看,小喜連忙退到內室去找剪子拆開衣裳。 晉明帝凝神看著一臉嚴肅的水卿卿,道:“什么密函?” 水卿卿道:“在我母親遇害的前一晚上,宮里的皇后娘娘讓人送了兩封密函到白府,一封給了楊氏,一封給了白浩清?!?/br> 陡然聽水卿卿提到陳皇后,晉明帝神情一滯,一向沉穩威嚴的眸子里竟是露出一絲驚愕來,冷聲道:“密函寫了什么?” 水卿卿心里落滿冰雪,然而話既然說到了這里,她當然不會再隱瞞,不由咬牙冷聲道:“陳皇后寫密函給白浩清與楊氏,讓他們阻止母親認我回白府,讓白浩清不要承認我白家嫡女的身份?!?/br> 晉明帝隱隱已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問道:“皇后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何要你阻止你回白府?” 水卿卿冷然笑道:“陳皇后是為了反悔,不想履行當年承諾母親的事,不想承認我與太子的婚約——” 晉明帝眸光不覺沉下去,臉色也暗了下來。 水卿卿繼續道:“皇后當年為了報答母親的救命之恩,許下諾言,讓太子娶我為妃。后來,皇后一直以為我在小時候死在了西漠,沒有想到我還活著,更是沒有想到我做了侯府的沖喜娘子,還是個寡婦,怕影響到太子的聲譽,所以反悔了。就讓白浩清與楊氏阻止我回白府——如此,我沒了身份,與太子的婚事自然不做數,太子就可以繼續娶琳柔郡主為妻了?!?/br> 聽完水卿卿的話,晉明帝臉色徹底黑沉下去,氣笑道:“原來,這當中竟有這么多曲折——武寧為了她毀了容貌,更是毀了一輩子的幸福。到頭來,她卻為了怕影響她兒子的聲譽前途,不惜出爾反爾、忘恩負義,甚至是恩將仇報……” “誰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吶?” 晉明帝的話還未說完,殿門卻是被人推開了,太后領著一眾宮人進來,身邊還跟著低斂著頭的太子李宥。 而剛剛拿到密函出來的小喜,見到太后與太子來了,連忙將密函收起。 這么晚了,太后還來這里,一看就是來著不善。 晉明帝起身迎了太后去暖榻上坐了,水卿卿跪到太后面前請安。 太后眸光涼涼往她身上一掃,命人扶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