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他用高大的身子擋住門,冷聲道:“姑娘有事嗎?” 不等水卿卿回話,院子里響起一個女子驚喜的聲音:“哥哥,是無名大哥回來了嗎?” 聽到女子的話,水卿卿心口劇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也在瞬間變得一片煞白—— 難道,無名真的是面具刺客? 見她神色大變,那男子越發的警惕起來,作勢要關門,水卿卿連忙攔下,抑住心里的震驚,顫聲道:“劉大哥,是……是無名讓我給孩子送藥來的……” 聽到她的話,男子神情一松,連忙側開身子讓她進去。 院子里,一個與水卿卿年紀相仿的女子,將昀兒背在背上,手上忙著搟面條,見水卿卿進來,神情一凜,冷冷道:“你是誰?” 從看到昀兒的那一刻開始,水卿卿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情不自禁的向他伸手,顫聲道:“我是……我是昀兒的母親……” 聞言,兄妹二人皆是一驚。 水卿卿從姑娘背上接過昀兒,再從身上拿出貼身藏著的解藥,正要給昀兒服下,那姑娘攔住她,道:“先給我看看?!?/br> 水卿卿依言將藥遞給她。 那姑娘接過藥后,細細看了,又沾了些放進自己的嘴里。水卿卿道:“藥我已試過,對身體無礙。是面……是無名親手交給我的?!?/br> 聽她這樣說,那姑娘才放心的幫她一起將藥給昀兒服下。 看著昀兒吞下解藥,水卿卿高懸的心徹底放下。 那姑娘一邊幫昀兒把脈,一邊急切的問水卿卿:“你什么時候見過無名大哥的?他什么時候回來?” 于是,水卿卿將無名竊藥的事同兄妹二人說了。 聽說無名受了傷,那姑娘聽了,越發的著急起來,起身就往外面走,嚷道:“哥哥,我去外面找無名大哥?!?/br> 男子連忙攔住她,斥道:“京城這么大,你要去哪里找公子?你別再給大家添麻煩了,好好做的你面條,說不定公子馬上就回來。剛巧回來吃壽面?!?/br> 聽了男子的話,姑娘又歡喜起來,掄起袖子忙碌起來。 順利給昀兒服下解藥后,水卿卿將昀兒細細的從頭打量到腳,發現距離上次元宵燈節見他,他又長大了不少,看人時眼神不再懵懂一片,似乎知道認人了。 水卿卿又歡喜又是心酸,將昀兒緊緊的抱在懷里,恨不得將他揉進骨子里去,這樣,就再也沒人可以將他們母子分開了…… 昀兒服下藥后,氣息很平衡,不一會兒就在水卿卿懷里睡著了 那姑娘一邊搟面條一邊打量著水卿卿,神情頗為敏感,遲疑問道:“你和無名大哥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你的孩子會被他帶著?” 聽姑娘提起無名,水卿卿心頭剛剛按捺下去的震動又重新涌起。 是啊,她都弄不明白,她與無名到底是什么關系? 他是奉命守護她的侍衛無名,又是拿她當棋子對付梅子衿的面具刺客。 她分不清他那個身份是真,那個身份是假的,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與他之間,到底是何關系。 見她眉頭緊鎖糾結住,答不出話來。那姑娘神情緊張起來,驚訝道:“難道,這孩子是你和無名大哥的?” 她話音一落,她哥哥已拉長臉斥道:“茵兒,休要胡說!” 水卿卿也紅了臉,慌亂道:“姑娘誤會了,我與無名,只是相識的朋友……” 聽了她的話,劉茵終于放下心來,笑道:“無名大哥今日過生辰,姑娘留下來一起吃壽面吧?!?/br> 聽聞無名也是今日的生辰,水卿卿陡然想到了梅子衿。 兩人竟是同一天的生辰。 而再想到梅子衿同她說的,兩人一模一樣的面容,水卿卿心里一片震驚—— 世間的事哪會有這么巧,相同的面容,同一日的生辰?! 除了孿生的兄弟,只怕找不出這樣的巧合了。 可是,侯老夫人只生過一個孩子,那就是梅子衿,那么無名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想,心里越亂。 水卿卿本想離開,因為她心里實在雜亂的得很,不知道等無名回來,她要以何種心情面對他? 可是,她又不能帶昀兒回去,又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托付。 之前,在她不知道面具刺客就是無名時,她尚且相信他,愿意將昀兒交與他暫時照顧。 可如今,得知他竟就是無名,水卿卿心里震驚的同時,心里冒起的疑云,讓她反而不再像之前那般信任他了。 恰在此時,后門再次被人敲響,劉茵搶著去開門,見到門外的人那一刻,歡喜道:“無名大哥回來了!” 無名披著黑色披風,臉色很難看,蒼白又疲憊。 他進門一眼就看到了水卿卿,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水卿卿全身劇烈一顫,抱著昀兒惶然的站起身。 無名的面容與平時無異,只是周身的氣息與平時很不相同。 之前,他神情平靜,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氣息很是平穩無波,有時幾乎讓水卿卿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可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無名,眸光里卻帶著寒意,周身更是散發著冷戾之氣,與面具刺客很像。 水卿卿怔怔的看著他,明明已知道他的雙重身份,可還是沒辦法將他與那個冷酷神秘的面具刺客聯系在一起。 想到他之前在墳山上對梅子衿的刺殺,還有他對自己過往秘密的了如指掌,水卿卿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且,之前他戴著面具時,他的眼睛與背影明明與梅子衿很像,她也聽梅子衿說過,他們的相貌一模一樣,為什么現在他的面容與梅子衿大不相同? 還有,他是李宥身邊的人,他所做后的一切,難道都是受李宥的指使嗎? 心里堆積起越來越多的疑云,水卿卿只感覺自己腦子里凌亂成麻,全身一片冰涼。 無名自進院起,眸光就定定的看著水卿卿,所以,她神情間的疑惑與驚惶都一一落進了他的眼底。 下一刻,他將眸光看向她懷里睡熟的昀兒,沉聲道:“無事了嗎?” 不等水卿卿回話,劉茵搶著答道:“無名大哥放心,我已替他把過脈了,脈相恢復正常了?!?/br> 說罷,劉茵心痛的拉過無名的手臂,嗔道:“聽她說,你又受傷了。你上次被燙傷的地方剛剛好痊,怎么又傷著了……” 聽了劉茵的話,水卿卿想起上次面具刺客在別苑救她出火場時,手臂被著火的窗柱砸中。 如此,再無疑問,他真的既是無名,又是面具刺客,兩人是同一人! 水卿卿完全被震驚到,心里更是有無數的疑問想問他,可當著劉氏兄妹的面,她只得忍下。 無名眸光淡淡的從她面上掃過,對劉茵道:“無礙!” 說罷,從一旁的樓梯往閣樓的房間走去,劉家大哥跟上去,而劉茵則是忙著開始涮鍋下面條,只有水卿卿抱著昀兒怔怔的呆著,腦子里一片凌亂。 不一會兒,劉家大哥下樓來,對怔怔發愣的水卿卿道:“姑娘,我家公子有請?!?/br> 水卿卿回過神來,怔了怔,終是抱著昀兒跟他上樓進了無名的屋子。 無名屋子里的陳設,跟外面的鐵匠鋪,還有后院的簡樸皆是不同,窗簾拉上,屋內光線昏暗,讓整間屋子里,厚重中帶著一絲壓抑。 水卿卿進去時,無名已脫下了身上帶血的衣裳,換上一身玄色便服,負手站在窗口,身邊的書桌上,放著一張森冷的銀色面具,正是之前他戴著出現在水卿卿面前的那張面具。 聽到腳步聲,無名緩緩轉過身來,沉靜的眸光靜靜的看著她,沉聲道:“讓郡主受驚了!” 這一刻,若不是看著他面上的面容,他身上的冷冽氣息,仿佛又讓水卿卿看到了面具刺客。 嘴唇艱難的翕動,好半天水卿卿才哆嗦道:“無名……你到底是誰?” “呵!” 一聲輕嗤逸出,無名勾唇涼涼一笑,緩緩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郡主就在追問我的身份。如今,你已經到了這里,看到了我,也知道了我是誰,怎么還問這樣的話?” 聞言,水卿卿微微一愣。 是啊,她都知道他是無名了,也知道無名就是之前的面具刺客了,她還問他是誰,卻是好矛盾。 可是,內心深處,她卻感覺,無名也不會是他最終的身份。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無名的眼睛,沉聲道:“可你現在的眼睛,與戴著面具時的眼睛并不相同,不然,我也不會認不出你……所以,到底哪個是你的真容?” 無名伸手拿起桌上的面具,平靜的眸子里頃刻間融滿冰霜,冷冷道:“郡主何必一定要分得這么清,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誰就好?!?/br> “可我并不知道你是誰!” 水卿卿漸漸冷靜下來,腦子里也恢復清明,眸光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無名,沉聲道:“我至今還是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在第一次與你見面時就說過的,從未變過?!?/br> 無名堅定的話,將水卿卿心口一緊,顫聲道:“難道,你將昀兒帶走,也是為了對付梅子衿嗎?” 不等無名回答,水卿卿慌亂的抱緊昀兒,驚慌道:“可是昀兒并不是侯府的孩子,根本對梅子衿造不成威脅的,你不能將他也當做你的棋子……” 無名平靜的眸光里帶著隱忍的殘忍,冷冷笑道:“恰恰相反。梅子衿先是將不是侯府的孩子,請求圣上封他世子,已是罪犯欺君。如今又為了掩蓋這個謊言,稱世子病故,則是罪上加罪。所以,若是我帶著昀兒告御狀,你說梅子衿有幾條命夠死?!” 寒意從腳底往全身蔓延開來,水卿卿臉色慘白一片,全身如墜寒潭。 她咬牙顫聲道:“無名,你不能這樣做……你會害死昀兒的……你與梅子衿之間的仇恨,與我們母子無關,你不能拿我們做你復仇的棋子……” “我從火場里救你一命,昨晚竊藥也是同樣救了昀兒一命,所以,我并不愧欠你們?!?/br> “一個昀兒可以讓侯府滿門被滅。而郡主你,足可以摧毀梅子衿的一切,這么好的棋子,我豈會放過機會?!” 無名話音剛落,恰在此時,一道春雷豁然在天際炸響,‘轟隆’一聲巨響,仿佛拿重錘將天空砸開了一個碩大的窟窿,雨水嘩嘩如注般的往下倒。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昀兒,嚇得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突兀而至的雷雨聲,連著昀兒的驚哭聲,以及無名殘忍的話語,仿佛在水卿卿千瘡百孔的心里劃上了致命的一刀。 她臉色慘白如鬼,身子無力到快到癱倒,單薄的身子緊緊抱著昀兒往門口退去。 此刻在她眼里,無名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第76章 無名之恨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無名就明確的告訴水卿卿,他要將她當做對付梅子衿的棋子。 可是,到了后面,他幫她解決金大娘,幫她逃過身份被暴光的危機。又冒著危險闖進火場將絕望中的她救出來,再到闖進白府為昀兒竊取解藥……所有一切,讓她漸漸忘記他說過的話,忘記了自己只是他的一顆棋子。 特別是被趕出侯府那晚,在她羞愧絕望、又對前路一片迷茫黑暗之時,他來到她的身邊,告訴她,他愿意幫她搶回昀兒,送她們母子悄悄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