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隔著遠遠的距離,她看著他,背后燈火如夢似幻,而她整個人也仿佛從畫中來一樣,虛幻飄渺,遙不可及。 她手中的手鐲掉了下來。 念安樓下無數人在瘋搶,他們叫著她,一遍又一遍,已然瘋魔。 “斐斐姑娘!” “斐斐姑娘?!?/br> …… 她似乎對他說了什么,但他又不記得說了什么,他想追上前去,夢境卻轟然破碎。 “若這次科舉我中了,我就在京都那里買一套地段好的居所?!?/br> 女子撐著下顎看他,“有花嗎?” “有?!?/br> “有草嗎?” “有?!?/br> “有你和我嗎?” “有?!蹦贻p的書生回答得毫不遲疑,“到時候,我們就在那里成親……” “在最南的閣樓洞房花燭?!?/br> 書生一怔,隨即迅速將頭埋在書箱里,好久才低低的應了?!班拧?/br> 紛亂的記憶不斷在夢里浮現,將他一點一點拖往深淵,直到一雙手撫摸上他的臉頰,他朦朦朧朧睜開雙眼,對上夢中女子微紅的臉頰,“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br> 新婚之夜…… 岳昭頭痛腦漲,卻是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將那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按住,貪戀道:“是啊……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br> 是他……和斐斐的,新婚之夜。 “我好開心……” 他翻身,將身上的人壓至身下,發絲交纏,他的眼眸似有無盡的柔情癡情,他小心翼翼的,萬分珍惜的,低頭吻著女子的眉心,從眉心一路往下,直到那裸/露的纖長的脖頸。 “會不會疼?”他輕聲問著。 女子搖了搖頭。 岳昭抱著她,安撫性的吻著她的嘴唇,在聽到那聲因為疼痛而發出的輕吟聲,他低笑出聲。 “很快就不疼了?!?/br> “很快……就不疼了?!?/br> “我好心悅你?!?/br> “好愛你?!?/br> 衛鳶躺在岳昭身下,手指緊緊抓著紅色的被單,她的眼睛看著少年的面容。 青澀的,極亮又極溫的,沒有再做壓抑的愛慕與柔,貪戀而又珍惜,仿佛她是他唯一擁有的稀世珍寶,無盡的情意。 “我也……” “心悅你……” “愛你?!?/br> 她能明顯感覺到岳昭因為這句話的激動興奮。 喝醉的眼眸更加明亮,仿佛里面有萬千星辰。 他抱著她,擁著她,吻著她的肩窩,迷戀的叫著她:“斐斐……” “斐斐……” “斐斐……” 衛鳶忽然之間。 脊背生寒。 她怔怔看著自己身上的人。 “斐斐……” 他還在叫著這個名字,叫著這個她從來都沒有過的名字,叫著這個不屬于她的名字。 原本的柔情蜜意,原本的滿心歡喜,在這一刻全部凍結成冰,血液仿佛都不再流動,心臟被針刺的疼。 他不是在對她。 他露出來的那些癡情,都不是為她。 那些她為之迷戀不已的神情,全部,通通都是另外一個女子的。 她猛的伸出手,將岳昭推滾下了床,抓住被子掩蓋著自己的身體,眼眸猩紅,不可置信道:“岳昭??!” 那被推下床的少年晃了晃腦袋,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看著床上的衛鳶,又看了看自己,像是什么都放棄了一般,彎了彎唇,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 他拿過衣服披在身上,跌跌撞撞起身。 “這不是公主你想要的嗎?”他輕描淡寫的說。 “如今這樣,你可滿意?” 你讓我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 我都將,一一還在你身上。 “你就不怕我……” “怕?”岳昭打斷她。 他站在衛鳶面前,微微俯身,手指掐著衛鳶的下顎,目光冰冷無情。 “我怕什么?” “我如今是你的夫婿,是駙馬爺?!?/br> “我有多風光,你就有多風光?!?/br> “我有多狼狽,身為我妻子的你,衛公主又怎么逃得開呢??” “你以為你還可以像以前一樣,任意羞辱我,自己卻置身事外嗎?” 衛鳶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她什么都說不出來,又恨又愛的怒視著他。 岳昭松開掐著她下顎的手,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轉身朝門外走去,他拉開門,冷風灌了進來。 “公主殿下?!痹勒艳D過頭,目光落在狼狽不堪的衛鳶的身上, “你穿的那身漳絨裳?!彼D了頓,漫不經心道:“實在沒有斐斐穿的好看?!?/br> 嘭的一聲。 門被關上。 屋子里衛鳶發出嘶啞的哭聲?!霸勒?!你給我等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岳昭站在門外。 雋秀的面容逆著屋內燈光,沉入夜色的無垠黑暗中。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沒有臉面,去念安城見斐斐了。 仿佛什么漸漸消失。 仿佛什么越來越沉重。 他忽然低低笑出聲來。 不。 絕不能這樣。 他不可以和斐斐分離。 總有一天,他要去念安城,把斐斐接過來。 無論斐斐是否原諒他。 “可以的?!彼p聲對著自己道。 當他強大到,可以主宰衛鳶的生死,連皇帝也要忌憚三分的時候,他就可以把斐斐…… 拿回來。 第16章 書生篇【16】 那讓無數人心魂俱消的美人又回到了念安樓。 僅僅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夠讓天下男人為她瘋狂,和從前不同的是,她的身邊跟著一名少年,沒有人再聽她提起過那小書生。 有妒忌她美貌的姑娘說她長得再好看也不過被一書生拋棄,妲斐聽到后也莞爾一笑,仿佛那書生不過是一陣清風,吹過不留任何痕跡。 念安樓的mama看她每天沉浸在自己的美色中,不由得在她耳邊不斷念叨著:“那書生不要了也就不要了,我看你身邊的那小少年不錯,長得又好,對你也和別的姑娘不一樣,別的姑娘他又兇又冷……” 妲斐趴在妝臺上,懶散道:“人家一個清白孩子,我禍害他做什么?”她嘴里哼著曲,眉眼含笑,像是蘊了滿數月華清泉,“像現在這樣挺好的?!?/br> 像現在這樣。 無憂無慮,逍遙自在,每天耳邊聽著的,都是夸她美貌的措辭,看著的,也是那些癡迷于她的眼神。 還有五年的時間。 五年的時間,就隨意過唄。 說不動她的mama嘆了嘆氣離開,在mama離開后,妲斐看了一眼門外。 她轉過頭,玩弄著自己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