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楚辭無可奈何地低笑了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么多年我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會?!?/br> 姜琴娘狐疑,聽不懂他這話,可又覺得她似乎該懂。 楚辭見她那目光,自然而然錯開話題:“既然知道蘇航有鬼,那你可想過接下來要如何掰回來?!?/br> 果然,姜琴娘瞬間就被引開了,她順著楚辭的話忖度道:“我想讓他把從云家得到的好處吐出來?!?/br> 楚辭道:“還有一點,云家約莫不止這一匹月華錦?!?/br> 聽聞這話,姜琴娘心頭一驚:“可是,我沒辦法確定這個?!?/br> 楚辭撫掌:“好辦,我幫你定這茬,你給我一份布帛坊走水前庫里存貨單子,明日我就能給你結果?!?/br> 姜琴娘點了點頭,她也不問楚辭要如何去確定,早在楚辭帶著她烈火里走了一遭,她見識了他身上那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之后,就曉得他身份約莫不一般,很可能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書院夫人。 仿佛瞧出姜琴娘所想,楚辭笑問:“你怎不問我?” 姜琴娘看他一眼:“每個人都應當保有秘密,先生若是能說想說,自然會跟我說的,要是不能,我問了豈不是也是白問?!?/br> 楚辭實在忍不住,他就覺得這女人怎這樣可愛呢。 “日后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同你說的,目下有些不合適?!彼€是多解釋了一句。 姜琴娘并無多大的好奇心,茶水涼了,她起身又沖了一壺,想著七月朝廷上會下來甄選御品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蘇家在朝中并沒有任何關系,從前也沒能去上下疏通過,今年是第一回甄選,和云家比,蘇家很不占優勢。 她聽聞,云家云泱在外的買賣做的很是不錯,同一些勛貴夫人那也是認識的,從這點上來說,蘇家就已經輸了。 可已經報了名冊上去,蘇家還必須要拿出不一樣的東西出來甄選,糊弄不得。 她想著蘇家祖傳的雙面繡,忽的就問:“先生了解雙面繡么?” 楚辭揚眉:“在京城給晉王世子啟蒙之時見過一次,后來在古籍上也看到過相關記載?!?/br> 姜琴娘精神一震:“先生能否同我說說?” 楚辭道:“我不懂女紅,也不知針法,只是晉王府那雙面繡,紋繡的是孔雀,一面是尾羽垂地,一面是尾羽抖開,顏色是一樣的,很讓人驚嘆,聽聞是宮廷御賜下來的?!?/br> 姜琴娘陷入沉思,雙面繡分三種,顯然同色同紋的最為簡單,其次是雙面異色的,最后是異形的最難。 楚辭顯然明白其中難度:“你是想從蘇家繡房上下功夫么?” 姜琴娘點頭又搖頭:“太難了,我還是先將炭條畫的刺繡給弄出來,雖和雙面繡有很大差距,但是也沒那么多時間了?!?/br> 她不能在七月甄選到來之時,還什么東西都拿不出來。 楚辭見她自有主張,旁的也就不說了。 兩人就在庭院榴花下,相對無言,卻隱有默契地品起茶茗來。 那等閑適安寧,讓人心靜。 姜琴娘感覺自己好些時日沒有這樣的放松了,她瞥楚辭一眼,不期然就讓他給抓個正著。 心虛地挪開目光,耳邊就響起楚辭的清雋笑聲。 于是,她面頰和耳朵尖一起紅了。 正當氣氛正好之時,澄琉匆匆來稟:“大夫人,您快去二房那邊看看,二爺在鬧著要分家?!?/br> 姜琴娘眸光一厲,她和楚辭對視一眼,心道果然來了。 二房牡丹苑,向來是蘇航和發妻張氏的院落,兩人膝下一子一女,兒子今年十二,女兒今年八歲,另外蘇航房里還有一房侍妾。 張氏同樣是商戶出身,比不上蘇家,但在安仁縣張家還是頗有名氣。 此時,蘇航瞪著古氏,昂起頭,面無表情。 蘇三爺蘇武在邊上跳腳罵道:“二哥,你是唯恐蘇家不垮么?這個時候分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蘇航身后站著張氏,張氏拉著兒子和女兒的手,至于那侍妾卻是躲在一邊,不敢聲張。 眾人只聽他言之鑿鑿的說:“蘇家都這樣了,還有什么垮不垮的,庫里沒銀子了,我二房值錢的也被搜刮的一干二凈,總歸都是過不下去了,不如分了到好?!?/br> 至少,蘇家欠下的債務,他還不用背負。 蘇武臉上帶出沉色,心頭小九九打的啪啪作響。 古氏冷著臉,嘴角法令紋深刻極了:“老二,你今個是鐵了心要分?” 蘇航色厲內荏:“分!我二房過不下去了?!?/br> 古氏目光嚴厲地落在他身上,良久沒說話。 蘇航心虛不已,仿佛古氏已經見他心頭的秘密全給看透了一般。 他冷笑一聲:“我再不分,也 早晚讓人逼走!” “二叔莫不然是在指桑罵槐,說我逼你走了?” 姜琴娘冷冷的聲音響起,她踏進苑來,四下一掃,就見二房已經開始在打包行囊,顯然根本不是倉促決定的,而是蓄謀已久。 蘇航盯著姜琴娘,憤然拂袖。 姜琴娘并不是一個人來的,楚辭跟著一塊來了。 她繞著那些行囊轉了圈,從其中挑出一件長頸青花瓷的瓶子:“我記得,這是從前老夫人房里的嫁妝,那會二叔說房里差點擺件,就從老夫人那借了來,如今這東西也要帶走?” 蘇航臉色一變:“姜氏,你是要逼死我二房上下不是?” 姜琴娘將那瓶子遞給赤朱送老夫人手邊,她搖頭清淡的道:“二叔說的這是什么話,怎么叫逼死呢?不僅是你們二房,還有三房,已經我大房同樣出了銀子,變賣物件湊銀子?!?/br> 蘇航想說什么,姜琴娘完全不給他機會。 “還是二叔覺得,蘇家危難之際,不值當這樣共渡難關?” 蘇航冷笑:“我不跟一個婦道人家說這些?!?/br> 姜琴娘也不生氣,她上下打量他:“如果二叔真要分家,我也沒異議,那先將布帛坊走水的紕漏補償了,你要人沒誰攔你?!?/br> 古氏想說什么,然觸及姜琴娘的目光,她又隱忍了下去。 蘇航跳腳:“要走水我有什么辦法,你別強人所難?!?/br> 姜琴娘怒極反笑,將帶來的月華錦摔到他面前:“這是今早云家差人送來的,我倒想問問二叔,這月華錦是如何落到云泱手上的?” 那月華錦在地上翻滾兩圈,散落開來,月華光暈延展開來,銀輝蔓延,十分漂亮。 然,苑中的幾人卻是一驚,便是連古氏臉色都變了。 蘇航眼瞳驟然緊縮,反常大吼:“姜氏你血口噴人,我怎么知道云家會有月華錦,興許是你從前搞得鬼,栽贓到我身上!” “夠了!”古氏一聲喝下,這下不用姜琴娘出面,她直接下令道:“來人,將二房的人請回去,事情沒查清楚之前,誰都不準出牡丹苑!” 蘇航死死盯著姜琴娘,雙目帶赤紅,仇恨的像是要生撕了她一般。 姜琴娘不以為意,楚辭上前半步,不動聲色攔住了他的目光。 姜琴娘抖了抖袖子,淡淡的說:“不會太久,再委屈二叔幾日,作為長嫂,我定然會還你清白的,如果你真的清清白白的話?!?/br> 第34章 你親一下 蘇家二房被看管了起來,雖說是看管,可也只是二房上下不能隨便進出,其他的和平時無異。 一行人出了牡丹苑,古氏看著姜琴娘欲言又止。 蘇三爺落后幾步,同姜琴娘并肩,他轉著折扇笑道:“大嫂,你準備如何處置二哥?” 姜琴娘看他一眼,蘇家人里頭,她最為不喜歡三爺蘇武,每回見她,那一雙罩子就膈應人。 就像這個時候,他嘴里問著話,可是目光卻往她鼓囊囊的胸口瞟。 姜琴娘冷著臉,不茍言笑:“不如何?!?/br> 話畢,她拂袖轉身就走,不想多理。 偏生蘇武不依不饒,他快走幾步追上去,笑嘻嘻的說:“大嫂,你看我手里的繡房要怎么辦?” 他這是擔心姜琴娘收回了印,布帛坊已經沒了,如今就只有一個繡房堪堪還有進賬。 這吃到嘴里的肥rou,誰都不想吐出來不是。 姜琴娘駐足,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冷冷清清,純黑深邃。 蘇武心頭一跳:“大嫂?” 姜琴娘看了眼走遠的古氏,她壓低了聲音道:“蘇武,誰都不是傻子,我告訴你收了你的小心思?!?/br> 說完這話,她也不管蘇武臉色有多難看,直接往汀蘭閣去。 楚辭路過蘇武身邊,他看他一眼,腳步微頓:“蘇家三爺?我最近聽聞繡房那邊,有繡娘差點鬧出人命,就是不知傳沒傳到大夫人耳里?!?/br> 蘇武臉色一變:“你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分明那件事,他已經處理好了,知情人都被安撫了,那鬧騰的繡娘更是堵了嘴。 楚辭揚下頜,端方又君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膽子作孽,還怕人曉得?” 蘇武心思急轉,他竟是笑了起來:“瞧先生說的,聽聞先生四季都只有一件衣裳,囊中羞澀,不如明日我請先生吃飯如何?”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是要楚辭什么都別管,什么都別說。 楚辭鄙薄過去:“誠如三爺所說,我只是府中西席,你們蘇家的事和我沒關系,所以你若規矩一些,像大夫人說的那樣收了自個小心思,我便懶得理會?!?/br> 他都不屑跟蘇武打太極,直接開門見山。 蘇武一愣,品出話下之意,眼珠一轉,竟是流里流氣地笑了。 他拍了拍楚辭的肩,露出一個男人才懂的表情,還擠眉弄眼的。 “我懂了,原來先生是看上了姜氏,”他自顧自說著,沒瞧見楚辭漸次冰冷的眸光,“也難怪,畢竟姜氏那身量,特別勾人對不對?” 他好像想起什么,低聲問:“敢問先生到哪一步了?可嘗過滋味了?怎么樣?那個胸揉著是不是特別爽?” 眼見蘇武言辭越發惡心,楚辭單手掰著他一根指頭,將那只手從肩上摔下去。 他彈了彈肩,字字如冰的道:“不見棺材不落淚?!?/br> 丟下這話,他剮了他一眼,那一眼不經意帶出蟄伏的煞氣,叫蘇武如墜冰窟,手腳都被凍住了,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