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都天祿見他挪開位置,便乖覺的停下了動作,只用下巴輕輕摩擦著安嘉瑞放在他臉上的手,坦誠道:“親親?!?/br> 這動作恍如在撒嬌賣乖一般。 都天祿輪廓深邃又硬挺,燈光打在一旁,側面便有些陰影,但不損他的氣度,反而更增添了一分深邃,兼之他素來身居高位,眼神中有股怎么都藏不起來的霸氣,以往便是有人膽敢直視于他,也多半被其氣勢所攝。 如今亦是如此,但他半闔著眼,好似享受般輕蹭安嘉瑞的手,面龐上便透出一股心滿意足來,好似兇狠的狼收起了爪牙,對著飼養者攤開了肚皮,眼神中滿是信賴與討好,期待他來摸一摸,縱是尖牙可以輕而易舉的撕碎獵物,但在飼養者面前,便乖覺的任由他伸手摸去,還忍不住要搖晃下尾巴彰顯存在感。 這大概就是他的惡劣之處了吧,他有些驚訝自己對都天祿的喜愛之情,便是現在,亦無所消退,難道是還沒吃到手的原因嗎?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渣男,但是感情之事,你情我愿,沒有談場戀愛就要對對方負責的道理,他渣是渣,但談戀愛的時候也曾給予對方無上歡喜。 只是深情褪去,他便不耐煩再與戀人做往日喜歡的事情,便是看著熟悉的戀人,也往往心生厭倦,他又素來不會委屈自己,如此便到了分手的時候。 他知曉這個習慣堪稱渣到極致,但人生路漫漫,又何須將就? 歡喜便縱情,情深便是百般柔情,情淺便戛然而止,復又追逐起下一個目標。 安嘉瑞的心臟緩慢的跳動著,想著往事亦無所動,但看著眼前人,卻跳的快了些,不止是因為他如此符合他的審美,亦是因為他見著他時的喜悅。 許是他沉默的太久了,都天祿停下了動作,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目光中是純粹的喜歡,似一條鎖鏈在不知不覺中纏繞于他。 安嘉瑞心中微微一動,無端就生出了幾分逃避之心,若是都天祿真的被他得了手,那如今他的深情便會如以往一般,慢慢消退嗎? 他很享受與都天祿談戀愛的過程,亦很喜歡都天祿這般模樣,若是深情褪去,那這張臉上會流露出什么樣的神色? 絕望?痛苦?求而不得? 無論是哪一種神色,他都不想在都天祿臉上見到。 或是此刻仍情深,或是他心中良知猶存,安嘉瑞否決了自己進入下一步的計劃,再給他們一些時間,讓彼此記憶中多些美好的時光。 他輕笑一聲,在都天祿耳尖落下一吻,滿意的看到他耳尖慢慢泛起紅色,才一本正經道:“方才不是說要教我嗎?”他見著都天祿眼巴巴的目光一頓,流露出迷茫來,似不解為何突然提起此事,明明…… 安嘉瑞便十分做作的皺起眉道:“莫非,天祿只是哄我?” 都天祿見著他那似失落的表情,縱是知道只是佯裝,亦急忙道:“怎會,只是……”他身后的尾巴耷拉了下去,強打起精神道:“那我們去書房?” 安嘉瑞眉宇一展,看著他委屈又不愿的小表情,心中某處卻感到了歡喜,面上懶洋洋的道:“我想在這里學♂習呀?!蔽惨衾p綿,似意有所指。 吃不到我還不能撩嗎?我安某人有一百種撩法,能讓他心臟亂跳。 鋼鐵直男都天祿沒有辜負他的名頭,略一沉思,便一把拎……他手下一頓,看著被輕松拎在手里的安嘉瑞的表情,開竅般單手一摟,如果諸位見過爸爸抱孩子的模樣…… 沒錯,就是那樣,將安嘉瑞放在胳膊上,輕輕松松,毫無美感,甚至將原來殘留的幾分旖旎氣氛瞬間打散。 他還沒發覺,帶著委屈和沒吃飽的心情,扛著安嘉瑞走到桌前,細心的拉過一把椅子,再妥帖的將他放到椅子上,自己緊挨著他坐在一旁,還沖他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 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的安嘉瑞看著他的小酒窩,不僅毫無所動,甚至還想對他做一些殘忍的事情。 都天祿自覺自己表現良好,從桌上撈了一個畫軸,慢慢攤開,平整的鋪開,拿鎮紙壓住,方回頭看著安嘉瑞獻寶般道:“嘉瑞,你看!” 安嘉瑞湊近看了一眼,倒有幾分驚訝,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個時代看到如此精細的地圖,標注著詳細的城市,從大金到辭國,一覽無余。上面還標記著許多記號,顏色有深有淺,可以看出標記的時間不同。 從地圖里可以看出一些辭國的邊境線一再往后推移,而大金的版塊一再擴展,一步步吞噬著辭國的領土,直至今日,辭國雖仍有大片領土,但對于之前所擁有的領土來說,可以說是小之又小了。 都天祿神情嚴肅了些,指著地圖,對安嘉瑞道:“這是辭國與大金目前的版圖,這個記號是軍事重點,這個記號是……”他滔滔不絕的講與安嘉瑞,每一處都熟悉不已,每一個點都如數珍寶,眼睛中閃著光,是安嘉瑞熟悉的目光,掠奪與征服。 安嘉瑞一邊聽,一邊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意動,這樣認真的都天祿,好想吃。 這樣想著,他便安慰自己,我不吃,我就摸摸。 兩人本已挨的極近,再加上安嘉瑞一念起,有意挨的更近了些,腿好似無意般碰了他的腿一下…… 然后都天祿話語一頓,便是“刺啦”一聲,將椅子拉到最邊上,除非安嘉瑞整條腿伸過去,方能搭到他,做完這個舉動,他神情不變,繼續自己的講解。 安嘉瑞孤零零的坐在地圖前,懷疑都天祿是想玩他,這肯定是故意的吧? 這樣想著他目光便深沉了些,他安某人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接連翻車呢?他這就挽回自己的尊嚴! 遂耐心聽都天祿講解,態度十分認真,還頻頻提問,學習的氣氛十分濃重。 都天祿細致的替他解釋為何邊境線推的如此之快,安嘉瑞邊點頭,邊站起身,湊近都天祿所指的地方,揚起眼看他,話中滿是崇拜:“天祿好厲害呀?!?/br> 都天祿指著地圖的手一頓,才發現不知何時安嘉瑞已然在他一旁,靠的不近,動作也規規矩矩的,但他仰著頭看他,在燈光的照射下,好似發著光一般,眼中只有他一人,話語中滿是崇拜。 看都天祿突然停下話看他,安嘉瑞似有些緊張,睫毛微微一顫,好似在他心上輕輕撫過,但他仍堅持抬眼看著都天祿,讓眼中的情緒皆入他眼,崇拜,歡喜,羞澀…… 都天祿猛的轉過身,走到圓桌旁,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好似還覺不夠似的,一連喝了三杯,才貼心的倒了杯溫水給安嘉瑞端了回來,放到他身前,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居然還能接上之前斷掉的話茬繼續講。 見著他如此一番動作,安嘉瑞低頭喝了口水,心想,罷罷罷,不過是一世英名罷了,拿去!我不要了! 對象太能忍怎么辦?還能怎么辦?寵著唄。 遂安嘉瑞認真的聽了一下午的軍事課程,倒是清楚了都天祿的往日戰績和大金的軍事力量分布。 除去袁三軍,實則每個部落皆有軍隊編號,但隨著吉爾黑部落勢大,其他部落心有忌憚,便不愿派出部落中的好手去參軍,遂各部落的軍隊編號有名存實亡之感。 于是大汗索性其重組成一只軍隊,皆由各部落的勇士組成,便是袁一軍所在了,亦有幾分威名,當初也曾頻頻出戰,為大金奪回榮耀。 但近些年,因著都天祿逐漸長大,對袁三軍掌握力度加大,袁三軍聲勢皆勝過袁一軍,便漸漸被遺忘在世人腦后。 而袁二軍則是完全由吉爾黑部落的勇士組成,原是對外征戰的大軍,但隨著袁三軍戰無不勝之勢,大汗遂調整其作為對內之軍,負責大都的安防以及各個城市的治安維護。 而除此之外,各個部落皆有其自己的軍事力量,命名風格亦千奇百怪,這些軍隊除非大汗征召全國,方會響應,其余時候皆是作為部落的防守與戒備力量,偶爾有部落互毆,也會出場,但因著大汗勢大,也因著該吞并的小部落早已被吞并,便少了些血rou沖突,部落間克制了幾分。 在大金方成立之際,吞并之戰乃是家常便飯,便是如今,一言不合就打起來,幾乎是小型的戰役也不少,亦不會有所懲罰。 弱rou強食,仍在大金的境內被推行。便是大汗與吉爾黑部落,若是顯出疲勢,那些虎視眈眈的部落可不會手下留情,頭一個便是要來瓜分吉爾黑部落的土地與人口。 所以大金唯有足夠強的繼承人方能震住這些人,繼續大金的兵強馬壯。 安嘉瑞聽的有些心驚,大金如此驍勇善戰,直讓人覺得一統之勢無人可擋,但實則若頭狼不夠強,大金分崩離析便在頃刻間。 但他觀其大汗所為,似是無意用禮義仁恥去教化百姓,相反他幾乎是刻意放縱著臣民們的兇悍與天性,如此才讓大金武力如此強大,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但同時也留下了弊端,刀鋒兩面具開刃,不止會傷到敵手,若有松懈,便是反噬之時。 或許這同時又激勵著大金所有部落,變強,變的更強,便能獲得榮譽和權利,如此大金這匹餓狼便永遠不會滿足,永遠渴望戰爭和勝利。 安嘉瑞心中一驚,便明白了柳興安與穆允歌對大汗的忌憚之情。 蟄伏二十載,馴養出大金的野性和兇性,潛移默化的將掠奪與進攻刻在這個新成立的王朝身上,讓每一任繼任者都無法停下腳步,只能按照大汗最初設想那般,發動戰爭,贏回勝利,一直到這片大地上再無其他國家。 一旦大金停止對外征戰,那便是內亂紛起的時候,為了避免內亂,繼任者將永遠去尋找土地!人口!勝利! 直到大金分崩離析。 這才是大汗最終的目的。 都天祿喝了口水,忽見安嘉瑞面色透著些蒼白,慌忙放下茶杯,握住安嘉瑞的手,察覺出有些冰冷,問:“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他在心里回想了下他所講之言,皆是尋常,無特殊之處。 安嘉瑞只是品出了大汗的所為,便有些為他這般潛移默化的大手筆所驚,此時聽得都天祿關心的話語,便將自己埋入他懷中,難得的想起了他們未來的路,都天祿是被大汗看好的頭狼嗎?他會允許他們就這樣在一起嗎?還是…… 他一邊想著以大汗這將一切交予野性與兇性的大手筆,看上去不像是會干涉他們的人,但一邊忍不住將大汗放到對手的層面上,便更心驚,幾乎要冒出冷汗來。 便是前路未知,亦不知他們能一起走多久,但此刻情也真,意也濃,一想到有人隨時準備輕描淡寫的剪斷他們的感情,便忽覺幾分恐懼和不甘,越發無法放開對方的手。 都天祿只覺得懷里的身軀微微顫抖,似有些恐懼,便有無數的猜測在他腦海中飄過,又不敢確定,心中卻涌起憐惜,已然忘記自己被他欺負的模樣,只覺得自己都跟著他提起了心,遂聲音愈低,語氣愈發柔和:“嘉瑞,何事讓你煩憂,你說予我,我保證……” 安嘉瑞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身下是軟軟的身軀,他知道怎么樣他會露出隱忍的模樣,怎么樣他會輕輕喘.息,他才不要就此認輸呢!便是有萬般手段,一較高下罷了。 哪怕是他不要了,那也得是他掌握主動權,而不是被逼著分手,那不是他的風格。 安嘉瑞抬起臉,看著都天祿,問:“大汗……”他微微停頓,看著都天祿聽聞這個名字,便皺起眉的模樣,繼續道:“大汗這么厲害,他若是不同意我們……” 都天祿還以為他要說什么,聽得此言,便露出笑來,安撫他道:“不會的,大兄同意此事了的,不然我如何和你結契?”他親昵的親了親安嘉瑞的額頭,安撫道:“大兄不是那般出爾反爾的人。嘉瑞且放心?!?/br> 安嘉瑞一點都不放心,甚至還覺得很委屈,小聲哼唧道:“那和親之事,他又不斷然回拒,難道不是有所意動?”見都天祿欲說些什么,他便一鼓作氣道:“若是大汗欲立你為儲君,那定然不希望你與我……” 都天祿耳邊聽得他此言,眼中見他委屈的模樣,心中卻發出了一聲滿意的長嘆,好似心臟終于被填補滿了。 終于,我的嘉瑞也開始在乎了。 這讓他有了幾分真切和心滿意足,之前便是方知和親之事,嘉瑞也是一副我信任你的模樣,似乎沒有絲毫懷疑。 但恰是他不懷疑,卻讓都天祿總覺得他是因為不在意方不懷疑。若是在意,便是有再多的信任,也會質問于他,要求一個承諾。 如此,他心中空落落的,好似有一處沒有填滿,漏著風,便是不住的索取也填不滿。但今日嘉瑞此言方出,他便覺得心中缺的那一角被填滿了,終于有了真切的被愛感。 馴養野獸的人往往以為野獸不知情,但野獸只是放任了他,等著自己無法被滿足的那一刻,一擊致命。 都天祿抵著頭遮掩了他的神情,一下又一下的輕嗅著安嘉瑞的發間,嘴上卻十分篤定:“大兄此舉只是為了讓皇子們察覺到希望,為我們之間的競爭火上澆油。絕不是因著你我之事?!?/br> 安嘉瑞沒察覺出他的心思,也不信他,只覺得大汗手段深不可測,定是有后招。便先申明道:“你若是有了別人,咱們之間便……” 都天祿搶在他將絕情之語說出口前,吻住了他。 激烈又強勢,似有無限渴求,又似無法滿足,幾乎讓安嘉瑞透不過氣來。 直至安嘉瑞輕輕咬了下都天祿的舌尖,他方戀戀不舍的退出去,仍一下一下的在安嘉瑞臉側輕吻,恨不得親遍他的臉。 安嘉瑞輕喘了幾聲,發現自己已然不知不覺被他抱在懷中,上下其手。 說真的,自從安嘉瑞手把手教了他兩次之后,他便恍如開了竅一般,迅速上手,強勢的讓人無法抵擋,只能跟著他沉淪。 便是安嘉瑞也被他的吻技,迷的忘卻了反手,任由他施為。 要不是方在心里確定不走到那一步,安嘉瑞真恨不得當場教他做人來挽回一個攻的顏面。 都天祿絲毫沒察覺出安嘉瑞的惱羞成怒,摸著手下的皮膚,戀戀不舍的道:“嘉瑞,我的心才那么一小塊地方,放下了你便放不下別人了?!彼p輕落下吻,含混道:“我只愿與你共度余生,若有違,你便殺了我罷?!?/br> 他的誓言一如當初,血腥有力。 安嘉瑞摸著袖子里的匕首,所有不安的,憤怒的,渴求的情緒都輕輕撇去,只余滿足,他合上眼,遮住了神色,話語中卻仍道:“我只會離的遠遠的,再也不見你?!?/br> 都天祿低頭在他脖頸間輕輕吮吸,落下一個又一個紅印,含混不清道:“不會的?!辈恢钦f不會到這種地步,還是在說,不會給他離開的機會。 安嘉瑞察覺出他太過熱情來,推了推他的頭,道:“不是說教我嗎?” 都天祿順從的推開些距離,舔了舔嘴角,目光緊緊盯著安嘉瑞,道:“軍事教完了,不若我教你如何……”接下來的話泯滅于一個深吻,深深的吻,又輕輕抽.離。 他方接下下句話道:“如何進攻?!?/br> 見著他這般霸氣與色.情兼具的模樣,安嘉瑞覺得自己被欺騙了。說好的鋼鐵直男呢?怎么還帶隨時轉變的? 都天祿卻沒有在意他發愣的表情,從上到下,就開始了自己的征伐之路。 安嘉瑞的腳尖縮成一團,他亦沒有放過,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好似膜拜又好似標記地盤。 安嘉瑞原想拒絕的,但是他的表情太過鄭重,又好似不帶情.欲,親親觸碰便離開。 直至吻遍,都天祿方抬首看他,好整以暇的問他:“如何,嘉瑞可學會了?” 安嘉瑞全身都泛著一層薄粉,在燈光下好似玉做的般,晶瑩剔透。 聞言,懶洋洋的看了眼他,似有幾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