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牧奪多有些感慨,如果父親還在的話,就他這么幼稚的一番話,早就被抽的連人樣都沒有了。當初牧奪多在他這么大的時候,早已手段圓滑的周旋于各個部落之間,為吉爾黑部落爭得了吞并其他部落,壯大自身的先機。 而如今時光才過去幾十年,吉爾黑部落統一草原也才十來載,新一代眾koujiao贊,力壓他三個兒子被視為下一代繼承人的都天祿卻仍是如此稚嫩,沖動,甚至缺乏政治嗅覺,牧奪多嘆了口氣,看上去蒼老了些:“天祿,你說牧地烈部落沒有歸心,那你覺得多乎吡部落,刺邇部落,囝突斤部落,都已經完全歸心了嗎?” 他所指的幾個部落皆是當初盛極一時,曾經稱霸過草原的霸主,雖然之后漸漸衰弱,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袁吉多爾時期,他們也能與吉爾黑部落一爭高下,若不是袁吉多爾其人軍事才華堪稱鬼才,再加上當時群雄齊聚,掙得了先機,這統一草原的霸圖還不一定花落誰家呢。 如果說起草原上曾經盛極一時的霸主,牧地烈部落堪稱表率,他們部落與狼為伴,閑暇時,人狼共眠,出戰時,人狼共戰,八千狼勇士,曾經打穿了整個草原,后雖因時代變遷,群雄并起,而漸漸喪失了對草原的掌控力,但是其戰斗能力一直被各個部落忌憚,不論哪家勢大,必要削弱牧地烈部落的戰斗力。 直到袁吉多爾崛起,吞并了大半個草原,對被削弱到部落人數只剩幾千人的牧地烈部落發起了征服,最終攜大勢而慘勝牧地烈部落,將其吞并入朵達,次年,袁吉多爾求取牧地烈的首領艾爾肯的女兒——草原上的明珠奚哲思,與牧地烈部落立下兄弟盟約:凡吉爾黑部落所在一日,必與牧地烈部落共享榮耀和權勢,世世代代,永不背棄,協力同心,互為援助,生死與共,姆媽共鑒。 迎娶奚哲思不久,她誕下了袁吉多爾的第18個兒子,身負牧地烈部落和吉爾黑部落血脈的都天祿,待都天祿稍長,善與弓射,長與馬術,得到狼神的認可,遂建立大名鼎鼎的袁三軍,由牧地烈部落的狼戰士與吉爾黑的勇士一起組成,統帥是當年才13歲的都天祿,袁三軍一經成立,出戰必勝,百戰百勝,成為了袁吉多爾手上的一把利刃。 待到艾爾肯逝去,做為他血脈中唯一一位得到了狼神認可的都天祿毫無爭議的成為了牧地烈部落的首領,至此牧地烈部落才算完全被征服。 都天祿有些不服:“但是他們沒有牧地烈部落這么強大?!彼樕徽?,認真道:“牧地烈部落繁衍生息至今,得到狼神認可的狼戰士已經多達六千多人,他們同吃同住,日夜受訓,若一朝反叛……” 這真是得多虧了牧奪多身邊沒有鞭子,不然他真忍不住想抽他幾鞭:“反叛反叛!你剛學會這個詞怎么著?”他站起身,須發怒張,威風凜凜,憤怒道:“我問你!牧地烈部落的首領是誰?” 都天祿氣勢瞬間低落了下去,拿眼睛直瞟牧奪多,哼唧道:“是我?!?/br> 牧奪多不解道:“你怎么就覺得自己對牧地烈部落的掌控力這么弱?會導致他們隨時背叛你?” 都天祿垂頭喪氣的道:“我只是覺得……”他偷偷看了眼牧奪多:“牧地烈部落太強了……”他意猶未盡,但是牧奪多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些失笑的靠回了椅子,看著都天祿耷拉著腦袋,難得一見的萎靡場景,忍不住回憶起了他小時候,都天祿出生的時候,作為袁吉多爾最小的兒子,那時候牧奪多的兒子都已經會下地跑了,所以與其說牧奪多是他兄長,不如說他是一手把他帶大,如兄如父,連他的幾個兒子都沒有這么用心帶過,看著都天祿從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孩子慢慢長大成為了驕傲的少年,但是他看似成年,實則仍緊緊握著牧奪多的手,一旦遇到了什么問題和難題,就忍不住朝牧奪多伸出手,讓他帶著他繼續朝前走,這一走就是20年,在牧奪多的保駕護航之下,他未曾經歷過風浪,也未曾跌倒摔過跟頭,一路順風順水,就連出戰,必是百戰百勝。 牧奪多有些失神,看著都天祿的臉回過神來,朝他揮了揮手,都天祿走過來坐到了地上的階梯上,看著一如他記憶里高大的大兄,眼中似乎有些愧疚。 牧奪多摸了摸他的腦袋,低聲道:“天祿,牧地烈部落雖然實力強勁,但這是一匹被馴服了的狼,他永遠不會背叛主人,艾爾肯家族率領著牧地烈從誕生到強大,絕不會在你這里停止它的權柄,雖然你是吉爾黑部落的殿下,但你同時也是艾爾肯血脈的繼承人,即使他們意圖染指大汗之位,你也是他們當之無愧的王,你只需牢牢握住這匹狼頭的韁繩,必將無往而不利?!?/br> 都天祿眉心一跳,他試探道:“哪怕,我從你手里奪走了汗位?” 牧奪多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哪怕你從我手里奪走了汗位!”他露出一絲笑容道:“你可別忘記了,草原上沒有后退的懦夫,只有不斷進攻的勇士?!彼膭钌踔疗谠S有一個年輕人能從他手里搶走這個位置,這個草原上只尊重強者。 都天祿一把抱住牧奪多的大腿:“那大兄同意我和嘉瑞的結契了吧?” 牧奪多回憶了下剛才的對話,實在沒找到任何一絲關于同意他和那個辭國人結契的信息,忍不住問道:“憑什么???” 都天祿抬起臉,理直氣壯道:“你都同意我當大汗了……” “我同意了嗎?”牧奪多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記不清自己說的話了,要不都天祿怎么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樣的話呢? 都天祿提醒他:“你說我可以從你手里搶走汗位……” 都天祿真的是要感謝牧奪多身邊沒有鞭子,要不然他現在就教他該如何正確理解長輩的意思,保證讓他刻骨銘心。 牧奪多黑下臉打斷道:“我是說,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彼nD了下,語帶惋惜之意:“就你現在這樣,再來10個你也不夠我打的?!备鼊e說還想當大汗了。 都天祿眨了眨眼,覺得平心而論,他確實跟大兄相差很大,但是他也不關心汗位的事,如果他想要,這無非是早晚的事,如果他不想要……說真的,他不想要都挺難的,因為這意味著下一位汗位繼承人將要面對一個養精蓄銳虎視眈眈的牧地烈部落,再進一步,這直接意味著大金帝國的分裂,內亂。任何一個有識之士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他壓根不在乎這件事,他最擔心的是如果大兄覺得他以及他身后的牧地烈部落勢力太大,對他造成了威脅,那他該怎么處理牧地烈部落?在他心里,大兄的重量是牧地烈部落遠遠無法比擬的,大兄一手帶他長大,教他學字與騎射,做人和御下;他曾希望自己長大也能變成這樣的人,頂天立地,毫無畏懼,睥睨天下。 他抱著牧奪多的大腿,壓根不打算放手,用亮閃閃的目光看著他:“大兄!我真的真的特別喜歡嘉瑞,看見他我就高興,看不見他我就忍不住想見他,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愿望了?!彼蓱z巴巴的看著牧奪多。 牧奪多用他強大的理智壓抑住了一腳踹開他的沖動,是的,都天祿小時候他確實面對這樣的目光毫無抵抗力,要什么就給什么,但是現在!他都20了!還露出這種小狗似的眼神,這就有點讓他難以接受了?他移開目光,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把這家伙養廢了?不然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20了還跟3歲似的在他面前撒嬌? 雖然他心里似乎很嫌棄,但實際上,他的口氣已經軟化了下來:“你懂什么喜歡?你這20年遭受過失敗與挫折嗎?” 都天祿仰頭看他,委屈道:“我現在就遭受了挫折啊,而且這跟我喜歡嘉瑞有什么關系?” 屁個挫折,牧奪多在心里罵了句臟話,只有他這一番順遂,凡是想要的,都能得到手的人才會去追求不知所謂的愛情,然后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再來感嘆人生無常,總有一些是無法得到的。 說心里話,牧奪多一向認為,這是吃飽了撐的,俗稱腦子有病,但是奈何,他捧在手心呵護著長大的幼弟,如今也開始學旁人追尋起了愛情。 10.第10章 牧奪多看著都天祿的委屈的表情,仿佛能看到這段感情的結局,曲終人散,徒留下一顆傷痕累累的心。他放軟了語氣,勸說道:“天祿,你還小,分不清愛情與占有欲的區別……” 都天祿一把抬起頭,如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般,打斷他道:“我分的清!” 牧奪多嘆了口氣,摸著他的長發道:“你還記得那匹白馬嗎?父親最喜歡的那匹白馬,性子烈,你才剛學會騎馬,死活纏著父親要騎這匹馬,它不服你,你就天天去馬場馴服它,最后摔下馬在床上躺了還幾個月?!彼f完,看著都天祿問道:“你還記得這匹馬最后怎么樣了嗎?” 都天祿臉色一白,嘴唇蠕動了幾下,神情不復之前那樣堅決:“它被父親殺死了。因為……”他有些難受的道:“因為它傷害了我?!彼nD了下,急匆匆的道:“可是它不是有意的啊,父親卻沒有再給我機會,直接把它殺死了?!蹦鞘谴蠛菇o他上的一課,當他因為喜歡的東西傷害到自己的時候,如果他不夠強到能保護他喜歡的東西,那就會有比他更強的人來決定這樣東西的命運。 從那以后,他再也未曾有過那樣的喜歡。直到后來從人群中一眼看見了安嘉瑞。 牧奪多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天祿,聽大兄一句勸,把他送回辭國吧。咱們找個更好的,草原上的兒女隨你挑!” 都天祿執著的看著牧奪多,神情堅毅:“大兄,我什么都聽你的,但是只有這個不行!除了他我誰都不要!” 牧奪多感嘆的看了眼周圍,要不是他手邊沒有鞭子…… 他語重心長的解釋道:“天祿,辭國人跟我們不一樣,他們重視地位和身份禮節,尤其是辭國文人,你若是與他結契,那無疑是將他置之與賤籍,踐踏他的尊嚴,他將永遠視你如仇敵,永遠不會愛上你,永遠會傷害你,直到你被傷到遍體鱗傷,放棄這段感情?!?/br> 都天祿有些震驚:“可是我只是想和他結為一體,受到姆媽的祝福啊。怎么會……”他音調漸弱,顯出脆弱之色,茫茫然抬眼看向牧都多,似乎在尋找他的幫助,一如他當初幼年所做的那樣。 牧奪多低下身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天祿,辭國人就是活的這么拘束,生生把自己套進了枷鎖?!彼nD了下,才接著道:“沒事,大兄給你找個好看的,保準能生個大胖小子的!咱不傷心,乖?!?/br> 都天祿幾乎要在他的話語中流下眼淚,又生生忍住了,紅著眼眶看他:“可是,大兄……”他聲如悲鳴:“我只喜歡他,只想要他,只想和他結契,不想要其他人?!?/br> 牧奪多心下一軟,這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還未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呢,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生生讓牧奪多改了口:“沒事,那咱就跟他結契,”他順了順都天祿的背:“不怕,有大兄在呢,大兄教你,你只要滿足自己的欲/望,不要想著從他那里得到任何回應,無欲則剛,這樣他就無法傷害你?!?/br> 都天祿定定的看著牧奪多,慢慢露出了兩個小酒窩,信服道:“我就知道大兄最好了!” 這就是為什么他從來沒有遇到挫折的原因,牧奪多自己就是最寵溺他的人,嘴上說的明明白白,但是一看到都天祿露出那副模樣,就忍不住伸手扶他一把,一直扶到了現在,也未曾松開手。 牧奪多反應過來,嘆了口氣,心想:他還小呢,以后有的是機會接受挫折教育,現在就再扶一把。 于是他語重心長的問道:“那你知道怎么做了嗎?” 都天祿思索道:“我將折斷他的翅膀,消滅他的希望,讓他眼里只能看到我,再也無法拒絕我?!彼行┎惶孕诺目聪蚰翃Z多。 ……這是訓鷹呢?他琢磨著就那個辭國人病懨懨的樣子,就他這愣頭青的做法,估計是活不了多久了,那好生養的侍妾還是要準備起來,到時候早點生個大胖小子才是正事。愛情嘛,他追過就算是體驗過了。以后還能收心好好上進,這樣想著,他頷首給了都天祿一個肯定的眼神。 都天祿滿意了,牧奪多又關切的囑咐了起來:“既然大巫說是下月中旬是吉日,那就下月中旬舉辦結契儀式,到時候我幫你去請大巫出面主持結契,對了,走的時候領幾個繡娘回去量喜服的尺寸,你府邸里的手藝不行,回去記得把府邸里收拾收拾,拾掇的像個樣子,別到時候弄的冷冷清清的,不像話。還有那個辭國人……”他看了眼都天祿:“別到時候搞出人不見了這種笑話,不管你怎么做,說服他或者……”他嘴邊突然露出一個曖昧的笑,意味深長的暗示道:“干服他?!?/br> 然而都天祿完全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憂心忡忡的道:“我不會打他的,大兄,你這動不動就打人鞭子的習慣也該改改了?!?/br> 牧奪多有些驚奇的看著他,覺的他怕不是在跟他裝傻? 但是都天祿神情十分認真,憂心忡忡之中還夾雜著一絲不贊同,看起來是發自內心的想法。牧奪多回顧了下自己的教育,該教的都教了,不應該還這么純情??? 待到都天祿回府時,安嘉瑞正面對著一桌青菜白飯,陷入深思,他到底為什么要穿越?難道就是為了頓頓青菜,天天湯藥? 他拿著筷子有一搭沒一搭戳著底下的青菜,更想不明白為什么他一有脫離人設的想法,或者干脆從了都天祿的想法,身體就開始死命咳嗽,似乎要咳出個五臟六腑來。 這是原身打定主意要讓他們糾纏到底?何必呢?人都死了,執念還執迷不悟的想要維護家族的聲望和名譽,而且就他記憶里的原身家人,實在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他完全無法理解原身的想法,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名士風度吧。 他翻過青菜的面,又開始戳了起來,而且即使他對都天祿有怨氣,也沒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人家都把最柔軟的弱點遞到你手里了,你非要虐自己的身體來讓對方傷心,這是一種何等的睿智行為啊,怕不是喜好異于常人? 他還沒抱怨完,只聽到腦海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頗感驚恐的同時,他感到身體深處的禁錮似乎松解了些,這是給他放松了些限制的意思? 安嘉瑞默默的把青菜戳成了千瘡百孔,再次在心里為自己嘆了口氣,還沒嘆完,身后一個人影靠近了他,都天祿神色疲憊的將頭埋在他脖子上,熾熱的呼吸全灑在他脖頸上,安嘉瑞忍不住側頭,都天祿不依不饒的跟了過去,深深吸了口氣,才道:“怎么了?飯不合胃口” 安嘉瑞放下筷子,側頭看他,有些好奇:“你們談的怎么樣?” 都天祿露出小酒窩,坐到他邊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大汗同意了。我們下月中旬就結契?!?/br> 安嘉瑞慢慢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神色變的冷漠。 都天祿卻更靠近了些,握緊他的手期盼道:“嘉瑞,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也試著喜歡我?” 安嘉瑞抬眼看了他一眼,神色更加冷淡:“將軍說笑了?!?/br> 都天祿沉默了幾秒,不甘心道:“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試試呢?你為什么就認定你不會愛上我呢?只要給我一個機會……” 安嘉瑞奇妙的看著他,疑惑道:“將軍為何能發出這樣的疑問?且論國仇,將軍鐵騎方從我國內呼嘯而返,城池破碎,百姓零落;再論家恨,將軍擄我至此,又言與我結契,視我如勾欄妓子,踐踏我至此,竟還問我為什么不試著喜歡你?將軍真是說笑了?!?/br> 都天祿整個人都楞了,前言不搭后語道:“我怎么會視你如……勾欄……”他重復幾次都沒有說出口,只是用誠摯的眼神看著安嘉瑞,似乎要把那股毫無瑕疵的感情展露給他,他有些急切的道:“我們大金結契沒有你們那么多說法,只是……只是讓姆媽見證我們在一起了?!彼行┪牡溃骸拔抑皇窍M覀冊谝黄鹗鞘艿侥穻屪85?。我……我真的從來沒有把你看成那些人?!?/br> 真可愛,安嘉瑞欣賞的看著他急切的模樣,這種初戀才會有的真摯情誼,純粹反應,真是令人懷念啊。 他臉上卻面無表情,微垂眼瞼,不欲爭辯的模樣。 即使是這樣,都天祿仍然看的心跳微微加速,嘉瑞真好看啊,不管是側臉,正臉,都美好的如同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樣,閃閃發光,讓人無法直視;他笑起來更好看,似百花齊放又似春回大地,給予他無盡的力量與支持,讓他愈發難以割舍, 他湊近安嘉瑞,在他耳邊親昵道:“即使你拒絕我,傷害我,我也不會放手的?!彼馕⑽⒁婚W,輕輕吻了吻他的耳垂:“我會等到你明白我的心,或者你屈服為止?!?/br> 安嘉瑞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就振作了起來,仿佛找到了什么精神支柱似的,但總不可能是一個顏狗的自我說服吧? 安嘉瑞側頭躲開了他,都天祿笑了笑,若無其事道:“大汗還讓我帶了幾個繡娘回來,我讓他們給你量下尺寸?!?/br> 待繡娘小心翼翼的量完尺寸,他興致勃勃的跟繡娘描述著他的想法,甚至具體到了勾勒的細紋走向,安嘉瑞自顧自的回了房,他也沒有阻攔,全身心的投入到對喜服的要求描述中,詳盡的似乎他曾經無數次的勾勒過喜服的模樣,才能做到如此具體的描述。 在敘述中,他卻想起了安嘉瑞之前拒絕他的模樣,大兄說的沒錯,他永遠不會屈服,永遠不會愛上他,永遠會借著他的愛來傷害他。 但是,他又能怎么辦呢? 正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11.第11章 隨著結契日期的臨近,都天祿的府邸開始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但安嘉瑞的院子卻越發安靜,仆從來往間都輕手輕腳,不敢大聲喧嘩。作為低氣壓中心的安嘉瑞則愈發寡言少語。 自那次談話后,安嘉瑞身后跟著的仆從突然就多了起來,而且皆是身手矯健之輩,他每次出院子都能感受到他們高昂的警惕之意。 安嘉瑞反應過來之后有些失笑,這是都天祿怕他跑了?就算他從他府邸中跑了,在偌大的草原上,難道還能靠自己跑回辭國嗎?而且辭國可比都天祿可怕多了,光是原身的長輩們,他就吃不消,更不要說各種文會清談了,這簡直是想要他的命。要是表現不好,墜了原身的名號,怕不是要當場表演一個咳血,惹不起,惹不起。還不如和都天祿相愛相殺,說不定最后能拿下這個小狼狗呢? 雖然可能在外人眼里,都天祿已經對他深情無比,似乎愛到深處,但是感情的事,唯有局中人才清楚。安嘉瑞微微一笑,權勢太盛,稍有低頭,便謂深情。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抬眼看了眼窗外,對上位者來說,所有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都是沒有價值的;歷經千難萬險,求而不得,哪怕最開始只有一點點的沖動,最終也會在無數次失敗中,升華為珍惜,之后再得手,那便是掌中寶,心頭愛。 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所導致的現狀。別問他怎么知道的,無他,熟能生巧爾。 安嘉瑞看著窗外,合上手中的書,問落塔:“他是打算一直不與我見面了?”這些天都天祿有心避開,他又壓根沒想找都天祿,以至于他們竟是沒有碰到過一次。 落塔微彎腰,不敢回話。 安嘉瑞本來也不需要答案,只是需要一個傳話筒而已,他把書整整齊齊的擺好,冷漠道:“那最好不過了?!?/br> 落塔聞言,面上不禁浮現出些許苦色,又有些憂心忡忡的看了眼安嘉瑞,小聲道:“今天的晚膳?” 安嘉瑞揮了揮手:“撤了?!?/br> 落塔示意仆從撤下一筷未動的晚膳,悄無聲息的倒退著離開了。 安嘉瑞余光看到他的動作,有些感慨,不知道都天祿跟他說了什么,最近落塔對他愈發恭謹了,幾乎恨不得把他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