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坐著喝了兩杯茶等江大海說完,珈以看他那眼神,就多了那么幾分意思,“爸,江小琛他真是你親兒子吧?” 親爹給親兒子買個房,那還是婚房,都得巴巴來問養女兼兒媳的意見嗎? 江大海才不會瞪他,也跟著喝了口茶,搖頭,“我當你是親閨女,就不太想拿他當親兒子看,不然這感覺實在是有些怪,還是分分清楚些好?!?/br> 他放了茶杯,看珈以,說出了心底的憂慮,“我知道你被我養得慣是不在意這些,但那小子他……我怕他不領情?!?/br> 江其琛大學念的是他最喜歡的化學,天資加努力,大二時就被導師看中,拉到了個研究生團隊里,跟著做了不少實驗,得到的薪酬也不低,不但解決了自己的學費和外婆的生活費,還攢下了錢,掏了給珈以買了個大鉆戒求婚。 戒指是給珈以戴手上了,可江大海和國家法律都不允許他這么早結婚,江其琛一腔欣喜變成憤怒,轉頭又埋頭實驗去了,小金庫八成又刷刷刷漲。 珈以在籌辦婚禮前接了他遞來的卡,看一眼那里面的錢,轉頭就把卡遞給了江大海,說服了他,讓江其琛用自己的錢辦婚禮。 結果轉頭叔伯們就遞了碩大的紅包,一場婚禮只賺不虧。 可這點錢要在東市湊夠買別墅的首付,還是離得有那么點距離。 之前種種先例在,江大海有這顧慮也情有可原。 珈以接了房本,拿去江其琛面前一拍,話說得直接,“咱們結婚了,就是出于我這邊的責任,爸以后也是要靠咱們養老的,你這樣杠著也是徒勞,還不如讓他滿意一回,也讓外婆住得舒心如意些?!?/br> 江其琛坐著沒說話。 他這意思,其實就是接近接受了,就是賴不下最后那層臉皮。 珈以起身往他大腿上一坐,雙手抱住他,賴在他懷里開始軟綿綿地撒嬌,說幾個字還要親他一口,“你就聽我的嘛?恩?我也想你輕松點,好不好?” 江其琛低頭看她,正好讓她切切實實地吻在了唇上。 珈以一笑,起身跨坐在他兩側,捧住他的臉,隨著一句句“好不好”,一下接著一下就都親在了他唇上,響亮而又寵溺。 江其琛除了“好”,也再說不出什么旁的字了。 他抱著珈以起身,邊低頭去尋她調皮躲開的唇,邊就將她抱回了房間里。 婚房要裝修,珈以忙得分身乏術,只在設計圖上提供了些意見,轉頭就被公司的事給忙得焦頭爛額,最后定稿和施工都是江其琛在盯著。 江大?;丶視r偶爾路過看一眼,剛開始知道有些創意來自于寶貝閨女時,還能閉著嘴不說話,后來看見江其琛把其中一個房間裝潢成深藍色的宇宙圖案后,猛地就炸了,和江其琛大吵了一架,兩人各不相讓,僵持到珈以回家。 吃過晚飯,三人待在客廳看電視。 珈以獨自一人坐中間的長沙發,父子倆一左一右坐單人沙發——這是在發生過數十次的“珈以爭奪戰”之后確定下來的最和平排位。 電視里正好放到爸爸帶著孩子出去旅游的綜藝,珈以停下來看了幾眼,突然就有感而發了一句,“以后咱們的孩子,還是少寵著些的好?!?/br> 沒想到就這一句話,再次引起了父子的爭吵。 珈以聽了半天陰陽怪氣的各種諷刺,才算是聽出來事情的究竟——江其琛在別墅裝修兒童房,裝了間男孩兒的,被江大海諷刺重男輕女,于是他推開了隔壁那間,給江大??匆娏藗€公主房。江大海滿意了,卻覺得這歐式的有點單調,想回家把別墅翻修一下,裝個中式的公主房給未來的寶貝外孫女,結果江其琛反諷他重女輕男,會引發孩子間的矛盾,并表示絕對不讓自己的女兒跟外公長混。 這一下,父子倆瞬間都炸了。 一個用珈以當例子,怒懟,“要不是我養大了寶貝閨女,你這小子說不準就光棍一輩子!” 另一個不甘示弱,毫不猶豫地頂回去,“我老婆性子好那是天生的,萬幸沒被你給寵壞了,我可不想拿女兒給你禍禍?!?/br> 父子倆就著這命題,為那在天邊還沒影兒的小姑娘爭得大打出手。 好在江大海還記得江其琛是要當新郎的人了,沒往他臉上招呼。 而這會兒他對著珈以,說辭就變成了,“我要是不是覺得你這張臉毀了,我閨女瞧著堵心,我立馬就給你在臉上整個調色盤!” 江其琛自然也忘了這是親爹,站起身就來了一句,“好啊,你來??!” 眼看著倆父子就要打到了一起去,珈以在中間舉了手,發出一個疑問,“不是,我自己都還沒確定的事兒,怎么在你們嘴里就變得有鼻子有眼了?” 她低語,“難道你們都知道我晚了一星期了?” 什么晚了一星期,自不必多說。 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話,父子倆頓時偃旗息鼓。 可能要當爸爸的人站在原地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突然轉身往樓上走,邊走邊還在念叨,“不行,我今天在實驗室都碰了什么藥劑來著?我洗干凈了嗎?遺留氣味不會刺激到孕婦吧?房間里擺著的那瓶香薰也得收了……” 可能要當外公的人畢竟漲了輩分,那嗓門就大了,不僅大聲叫阿姨給燉個補湯當宵夜,還催著她去買些棉布來,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包好,樓梯必須鋪上能讓人打滾睡覺的地毯,全部的衛生間都得有防滑墊…… 倆男人基本都瘋了。 珈以坐在沙發上,盤腿,繼續看綜藝。 然后她第二天起床就得到了老佛爺一般的待遇。 江其琛躺在旁邊等著她醒,她一動,他就伸手過來支撐住了她的腰,把她慢慢扶起來,房間里鋪滿了地毯,她的鞋子就在床邊擺得端端正正。 穿好鞋去洗漱,身后有個男人寸步不離地跟著,手臂張開,虛虛環著。 完全就是親爸爸護著兩歲剛學走路的小娃娃的模樣。 “不是,”珈以都要笑了,“江其琛你這個搞科研的科學一點行不?不說現在到底有沒有還查不出來,就算真的有了,你這架勢,要擺十個月???” 她省了句“真當我不會走路啊”沒說出口,可那表情里滿滿都是這意思。 被嫌棄的江科學家將手往回撤了撤,“我寶貝你也不行???” 這語氣聽著還挺理直氣壯。 “行,當然行?!辩煲渣c頭,示意摸了下肚子,“你不就這么寶貝我的嘛?!?/br> 江其琛的臉“蹭”就紅了,手松開,看著她進了衛生間。 珈以刷牙,他又慢吞吞地從背后靠上來,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輕輕環著,從背后一下下吹著她還凌亂的頭發,慢悠悠地吹著那些小碎發。 他空閑的時候,這些靠近的小動作越來越多。 珈以不搭理他,刷牙洗臉梳頭,收拾好了要出衛生間,江其琛卻一把拉住了她,牽著她的手,表情還有幾分委屈,“我還沒洗漱!” 于是珈以順了他的意,站在原地等他。 結果他擠個牙膏又擠半天,放下時還委屈又哀怨地看了珈以一眼。 那矯揉造作的勁,活像是懷孕的人是他。 珈以只能靠過去,學著他的樣子,從背后抱住了人,雙手環在他的腰上,頭靠著他的背,不能越過又長高了些的江其琛看見鏡子,無聊得在他背上打盹兒。 然后就在他昏昏欲睡,差點給自己來了個回籠覺的時候,猛地感覺到騰空而起,江其琛不知什么時候抱住了她,正帶著她朝外面走。 珈以語言掙扎了下,沒得到下地許可。 江其琛一路走到了樓梯邊,突然停住了腳步,先是去靠墻,又是去靠欄桿,最后他后退了三步,把珈以放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珈以完全不懂是什么cao作。 她看江其琛,后者根本不敢看她,咳了兩聲,強行掩飾尷尬,“我有點腿軟,怕把你給摔了,你……你自己走吧,我走前面給你墊著?!?/br> 珈以,“……” 她覺得,當年動不動齜牙咧嘴的江少年慫到這地步也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婚禮完,珈以真檢查出來懷了孕,這蜜月自然也只能往后推,公司的事兒也進了正軌,珈以在那些叔伯面前本來就受寵,董事局基本沒給她下絆子的,她這幾單生意漂漂亮亮地坐下來,這繼承人的位置基本也就坐穩了。 于是她就有時間閑著能去找江大海吃飯。 和江大海一塊兒吃飯,珈以慣常就會聊一下江其琛的事,最近這父子倆因她處于特殊時期而暫時休戰,可婚禮上那一個擁抱還是曇花一現,平日里相處起來,簡直就像是上輩子有仇的宿敵。 說著說著,珈以就說到了江其琛不敢抱她下樓梯的那事。 江大海狠狠嘲笑了一波。 結果下午下班,珈以根他一塊兒站著等電梯,電梯門一開,她都一腳進去了,江大海突然就伸手拉了她一把,語氣里又慫又憂心忡忡的,“閨女兒啊,這電梯看起來好危險啊,你說它要是半路出故障了,直接掉下去咋整?” 連看相聲學來的幾句大碴子口音都緊張出來了。 珈以,“……” 看來江其琛不僅傲嬌是遺傳的,連慫都是。 父子倆連緊張兮兮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萌萌噠又甜蜜蜜的江傲傲來一份~~~ 評論走起來喔~~~ 第65章 淮陽侯番外 [vip] 建宏元年春,一輛青蓬馬車停在了淮陽侯府的正門口。 車上先鉆出個滿面算計的婦人,她瞧了眼這氣派的府門,再想想一路行來聽見的對如今這侯府主人淮陽侯,也是被先帝托孤的攝政王邵猷的種種言辭,那眼珠子一轉,千百種主意都轉上心頭來,歡歡喜喜地上前去叫門了。 然而門房并不知曉他們侯爺還有個養女,只當又是個上門攀關系的,嫌這婦人吵鬧不休,煩人得很,叫了家丁來將人趕出府門去。 正在門前撕鬧不休,就看見那青蓬馬車的車簾一撩,下來個穿著青衣的嬌弱美人,站在兩步外,遞出個玉佩,“這是義父曾留給我的信物,還請小哥查驗?!?/br> 那玉佩上鐵畫銀鉤的一只狼犬,正是侯爺的親兵所用旗幟。 這姑娘就這么被迎進了府里。 日頭偏西,珈以喝了兩盞茶,用了一份糕點,終于等到了姍姍來遲的淮陽侯。 曾經威懾北境的侯爺今非昔比,已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縱是日?;馗?,鬧出的動靜也不小。烏泱泱的一堆人圍著,擁進房里洗漱更衣完畢,才有空知曉家中來了個養女。 余管家弓著腰,一字一句地稟告,“說是由里正做主,與一秀才訂了親,那秀才來鎬都赴考,才商議來鎬城完婚,若是您有閑暇,還請您露個面?!?/br> 若不是珈以條條理理都說得清楚,余管家鐵定以為這是來攀關系的。 邵猷聽著也是這么個意思。 今日宮中事少,少帝又得了太傅夸贊,他想著這大包袱許是快要甩掉了,心情也頗不錯,點了頭打算去看看這都已忘記了七八年的養女。 春深近夏,廊下已經有了些余熱。 邵猷一路行來,背上冒了些細細的汗珠,進了廳堂,霎時一涼,他眉頭自然就松動了幾分,然后才定神去看面前已經行完禮數的少女。 正巧,珈以也抬了頭,好奇地朝他看來。 一雙美目,兩葉彎眉,瓊鼻櫻唇,小臉素凈不染粉黛,更顯出眉目的靈動,身姿纖弱,盈盈纖腰,恍然便是一支芙蕖。 邵猷那顆安分了快三十年的心,猛地就這么跳了幾下。 他恍惚間想起來,年少時候,他背著母親去與友人游水,曾花了大力氣摘了一朵芙蕖回來,剛一腳跨進門,就遇見了歸來的父親。 快十六年,他已經很難記起年少家人俱全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