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宮里的魚塘要被她承包了嗎? 因為蕭玨在這邊,晚間御膳房送來的膳食格外封禪,甚至煮了一盆佛跳墻。 葉卿饞得不行,這佛跳墻是用鮑魚、海參、魚唇、牦牛皮膠、杏鮑菇、蹄筋、花菇、墨魚、瑤柱、鵪鶉蛋等食材以慢火煨制成的,口感軟嫩柔潤,濃郁葷香,又葷而不膩,味中有味。 許是見葉卿吃得滿嘴流油,蕭玨也跟著多吃了半碗飯。 飯桌上紫竹站在旁邊給葉卿使眼色,示意她給皇帝布菜,增進二人關系。 奈何葉卿一直埋頭苦吃,壓根沒看見紫竹的擠眉弄眼。 擠得眼睛都抽筋的紫竹最終放棄了。 蕭玨望著葉卿,倒是若有所思:“皇后近來胃口不錯?!?/br> 葉卿嘴里剛含進一大塊鮑魚,就聽見蕭玨說了這話。 因為嘴里含著東西,她雙頰被撐得鼓鼓的,像是一只小倉鼠。 葉卿趕緊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答了句:“是不錯?!?/br> 呃……好像有點噎。 她正想給自己倒杯水,一只指節分明的大手就把杯子遞到了她跟前。 葉卿看蕭玨一眼,他一句話沒說,但眼角眉梢都顯露著高貴,葉卿莫名就有種自己被皇家貴族給鄙視了的感覺。 她道了聲謝謝,默默接過杯子喝水。 晚膳就這么波瀾不驚的用完了,蕭玨占據她的寢宮開始看奏折,葉卿只覺得他待在這里,自己哪兒都不自在。 魚缸被紫竹放到了殿內一張桌子上,波斯貓很快就發現了屬于自己的新玩具,它趴在桌子上盯著魚缸里的金魚,一雙碧藍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有金魚游上來的時候,它就伸出爪子去刨一爪,嚇得金魚立馬沉到水底,還濺了一桌子的水花。 弄濕了毛發又怕葉卿兇她,怯怯看了葉卿一眼。 葉卿倒是想兇它,不過面對它這慫萌的模樣,還真兇不起來。 她讓紫竹把桌子收拾干凈,自己則抱著這小祖宗去給它擦被水沾濕的毛發。 擦干了飯團,葉卿當即就帶著它去外邊的小院子溜達。 寢宮的窗戶大開著,蕭玨透過窗戶,一眼就能夠看到院中逗貓的少女。 在這一片死水的深宮里,她是明艷、朝氣、鮮活的。 他的眼底似乎有一瞬間的柔軟,但眸子深處卻是跟這夜色一樣化不開的漆黑。 “這幾日昭陽宮可有異常?”蕭玨輕聲開口。 從窗外閃進一個黑影,對著蕭玨恭敬抱拳道:“昨夜有異動,但皇后沒在宮內,賊子很快就撤走了?!?/br> 昭德殿乃天子寢殿,把守森嚴,便是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賊子自然不敢往昭德殿去。 蕭玨便輕輕點了一下頭:“繼續守著昭陽宮,別打草驚蛇?!?/br> 暗衛恭敬應了聲是,準備退下了,卻聽蕭玨突然問了一聲:“她一直都像這樣嗎?” 暗衛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皇帝問的是皇后。 這個問題他不知怎么答,他是幾日前才被皇帝派過來的,只得硬著頭皮道:“娘娘似乎一直挺看得開?!?/br> 蕭玨批改奏折的手一頓,筆尖一滴濃墨墜下去,污了那一份奏折。 看得開?何謂看得開呢? 蕭玨視線又往窗外掠去,落到了坐在秋千架的葉卿身上。 兩個宮女在旁邊幫她輕輕推著秋千,她一襲金紅的衣衫,華貴而耀眼,在夜風里像是赤蝶在煽動翅膀,有一種說不出的張揚和美艷。 他知道,她在刻意避開他。 換做以前,這是他求之不得的。 只是現在,心中莫名的煩躁起來。 * 到了時辰,葉卿便是再不愿,也只得回了寢殿。 她歪著腦袋看了一眼,見蕭玨還在批閱奏折,沒敢打擾,自己去凈房洗漱。 等出來時,她已經換好了寢衣。 這寢衣是尚衣局準備的,許是知道今夜蕭玨宿在這里,特意給她換成了玫紅色,衣料輕薄不說,領口不知咋地,格外的低。 大晚上的,她穿成這樣很容易叫人誤會好不好?葉卿黑著臉試圖把衣領往上拉一些。 這具身體現在十七歲,但是已經非常有料,胸口鼓鼓囊囊一團。 葉卿在這邊埋頭跟自己的衣服做斗爭,那邊蕭玨見她久久沒有動靜,以為是她故意躲自己。 這個認知讓蕭玨心中更加不痛快,他沉聲喚了一句:“過來?!?/br> 正跟自己衣服做斗爭的葉卿脊背一僵。 在心中安慰自己兩句,算了算了,反正是她是狗皇帝的皇后,這具身體的便宜,狗皇帝不占,還真沒誰能占到。 于是葉卿轉過身,帶著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慢吞吞挪到了蕭玨跟前。 “你……”蕭玨本想說話,看到她這身打扮時,聲音突然卡住了,沉默幾秒后默默接上兩字:“好胖?!?/br> 第13章 葉卿:?。?! 狗皇帝這什么眼神,管這樣前凸后翹的魔鬼身材叫胖? 葉卿告訴自己不氣不氣,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微笑問:“陛下喚我前來所謂何事?” 紅紗輕薄綺麗,膚色欺霜賽雪。 少女微微垂首,露出一段纖長白皙的脖頸,鎖骨精致,一縷帶著濕意的墨發蜿蜒披散在她肩頭,無端多了幾分慵懶和嫵媚。 蕭玨見過美人無數,各種各樣的皮囊在他看來壓根就沒什么區別。 他倒是在葉卿身上失神了片刻,回神后許是覺得葉卿的表情挺好玩,散漫的目光將葉卿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終于說了句實話:“挺好看的?!?/br> 這是傳說中的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嗎? 下一刻,蕭玨扔給她一摞奏折:“幫朕把所有奏折的重點摘出來?!?/br> 葉卿:…… 不,這是打兩巴掌給一顆甜棗。 看了一眼堆得高高的奏折,葉卿一張小臉拉成了苦瓜。 她知道狗皇帝的劣性,認命給自己搬了個小繡墩放幾案旁邊,又讓紫竹另取了筆墨紙硯進來。 紫竹本還以為皇帝是突然來了興致,要給她家娘娘做畫什么的,興致勃勃找來了上好的宣紙和各色墨汁。等看到葉卿跟蕭玨相對而坐,人手一本奏折的時候,紫竹的表情就有點懵逼了。 似乎……跟她想的有點不一樣。 因為是葉卿的寢宮,蕭玨沒讓他的秉筆太監跟過來,葉卿便讓紫竹幫忙研墨。 葉卿就坐在蕭玨對面,偏偏她比蕭玨矮,坐的繡墩也矮。蕭玨居高臨下,輕易就能看到某些不可言說的景色。 紫竹不敢窺見天顏,葉卿為了能早點睡只管埋頭書寫奏折要點,以至于沒人發現一貫冷情的帝王耳朵尖竄上了一層可疑的薄紅。 葉卿只覺得狗皇帝今天似乎有些口渴,叫了好幾次茶水。 等她一口氣寫完一小摞奏折的重點摘要,打著呵欠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頸。 她偷偷看了蕭玨一眼,發現他今日批閱的有些慢,都過去這么久了,他那邊批完了的奏折竟然才寥寥幾本。 可能是瞌睡使人壯膽,葉卿頂著兩只熊貓眼弱弱祈求:“陛下……臣妾困了?!?/br> 可能是記著她昨晚熬夜整理奏折有功,蕭玨這次終于沒再叫人泡濃茶,反而道:“皇后先去歇息吧?!?/br> 因為狗皇帝這難得良心發現的話,葉卿瞌睡蟲竟跑了幾只。 她吹了幾個天花亂墜的彩虹屁,才忍著滿心的雀躍,逼自己維持著優雅端莊,邁著款款蓮步走向柔軟舒適的大床。 葉卿一歇著,紫竹也就跟著退下去了。 安福就守在殿門外,蕭玨有什么需要,喚一聲安福就能聽見。 葉卿入眠格外快,幾乎是在她的小床上小弧度翻滾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半夜里,葉卿被渴醒了。 以前她睡前還要喝一碗廚房送來的銀耳珍珠湯,今夜許是房嬤嬤見蕭玨過來,又怕葉卿喝多了水晚上起夜,便沒叫人送湯過來。 她迷迷糊糊想叫紫竹進來給自己倒杯水喝,又想起來蕭玨還在自己寢殿中,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回去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另一床被子下的溫度,冷的,不像有人躺過的樣子。 狗皇帝沒宿在她宮里? 莫不是又去了永和宮? 葉卿穿上鞋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茶水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來換,所以是溫的。也是這時,她才發現外間的宮燈根本沒滅。 葉卿撥開流蘇簾走出去,只看到了書案上整整齊齊擺了好幾摞的奏折。 奏折還在這兒,就說明狗皇帝沒走才對。 葉卿準備出門問問守夜的宮女,走到門邊時,卻聽見院子里有刻意壓低了嗓音的談話聲。 “……她若還鬧,便讓她鬧,朕倒要看看她是不是一心尋死?!?/br> 這冰冷陰鷙得叫人能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嗓音,是狗皇帝無疑了。 他在說什么? 好奇害死貓,葉卿悄悄咪咪用手指在雕花木門的紗窗上弄了一個小孔,做賊一樣偷偷往外看。 秋千架下,狗皇帝跟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男子負手而立。 看服飾,那男子不像是侍衛,但身形魁梧,也不像是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