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姐走在前面敲了敲門，得到回應才將門打開，門打開的一瞬間，我條件反射的身體一僵。陳經理依舊坐在我第一次見他的那個辦公椅上，將腿翹在辦公桌上，目光深沉的看著門口。

    看到我和喬姐，陳經理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動，慢悠悠的收回自己的腿坐正了身體。

    “陳經理……”

    喬姐低聲卻帶著討好的味道喊了一聲，從背后伸出手來拉我，看著她伸過來的手，我莫名的有些心慌，不自覺的朝后退了半步。

    喬姐的手落空，轉過身來拉著我的手臂進了辦公室。

    “怎么？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

    陳經理眉頭一揚，看向我和喬姐，帶著幾分高傲的姿態，眼神在我的臉上游離。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自覺的朝喬姐的身后縮了縮。

    “是、是陽陽有點事情想要找您?！?/br>
    喬姐堆著笑臉一邊對陳經理說著，一邊伸手拽了我一把，將我推到了她的前面。

    “你找我？”

    陳經理眉頭一挑，仿佛極有興趣的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卻不知如何開口，大概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所以對他有種本能的抗拒。

    這個陳經理雖然我只接觸過兩次，但卻看得出來不是個簡單人，我至今不知那天他是如何擺平那個一臉憤恨的暴發戶的，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何我搞砸了他的事情，他不但沒有追究，反而‘額外’的親自送我和喬姐去找人。

    看不懂的男人，最可怕。

    “什么事？”

    見我沒有開口，他率先開口問道，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來。

    我急沖沖的被喬姐拉了過來，一路上心情忐忑，根本沒有想好要如何跟他開口，好在喬姐見我遲疑不知如何開口，替我說了情況。

    “借錢？多少？”

    他的表情依舊平靜，只是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意味來。

    喬姐看了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可以代替我說明來意，但要借多少，還得我自己開口。

    我不知道25萬這個數字對于陳經理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25萬并不是一個小數目，咽了咽口水，頓了好一陣才低著聲音道，“二十五萬?！?/br>
    “二十五萬？！”

    陳經理猛然瞪大眼看向我，又重復了一遍，仿佛是要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二十五萬？”

    他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心情還是不由得一沉，若不是喬姐篤定的說陳經理一定會幫我，我也不敢來走這條路，而眼下，這好像是唯一可走的路。

    “你他嗎當這兒是銀行還是慈善機構！”

    陳經理吼著便從凳子上蹦了起來，看我的眼神仿佛看一個傻，逼，我被他的反應嚇得有一剎那的迷惘，喬姐篤定的話，真的可靠嗎？

    我潛意識的扭頭看喬姐，卻發現她雖然被陳經理吼得低下了頭，卻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驚慌。

    她連和陳經理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這會兒陳經理都暴跳如雷了，她竟然只是低下頭而已？她心里有把握？

    我的腦子開始轉了起來。陳經理說得很對，這里不是慈善機構，所以我不能放松警惕。

    喬姐的篤定一定不是空xue來風，尤其是她對陳經理畢恭畢敬的態度，如果真的沒有把握，她不可能帶我來自討沒趣。

    陳經理為何一定會答應？那么他現在的態度又是什么意思？我開始在腦子里思考，面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

    “陳經理，紅羅她現在真的挺難的，你就當，就當是幫幫她吧，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

    喬姐開始說好話，陳經理臉上的表情卻紋絲未動，只是有些煩躁的瞪向喬姐，“喬慧！天麗的規矩你是不是忘了！”

    “我……”喬姐肩膀抖了一下，“沒忘?！?/br>
    “那你說，紅羅一個離開的人我憑什么幫她，天麗憑什么幫她？！”陳經理冷著聲音質問，一邊又看向我，“你再給老子說說，她一個跟天麗沒有半毛錢關系的人，我憑什么幫她！二十五萬！不是二十五塊！”

    “這個……”喬姐低下頭，支吾著，伸手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更明白陳經理的意思。

    他的話看似無意，但卻已經將他的條件暴露，我腦子里的迷霧也忽然散開了些許。

    喬姐為何如此篤定？如果我沒有記錯，幾天之前她和陳經理應該就說過，現在陳經理手上的人越來越少，他現在手上缺人！

    所以，喬姐才會說我如果找他幫忙，他一定會幫。因為我若要找他幫忙，自然要接受他提出的條件，而他的條件，便是讓我到天麗上班！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不管是不是，先賭一賭再說，現在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了，明天我就得拿到錢，否則我不知道那群惡魔會如何對她。

    我咬了咬牙，看向陳經理，“只要陳經理幫了我，我可以到天麗上班，但是我只做服務員?！?/br>
    我一邊說著一邊看他，忽略他臉上如調色盤一般變換的色彩。

    我的話一出口，陳經理便仿佛看笑話一般看著我，猛然一陣皮笑rou不笑，過了半響又猛的收起臉上的笑來，“你以為天麗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還他嗎講條件！”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我并沒有被他的話嚇住，只是定了定眼神，刻意的揚起自己的臉看他，“這不算條件，這是我的原則，我只做服務員?！?/br>
    看來，被我猜中了，如果不是真的缺人，他又怎么可能和我繼續廢話？

    大概已經被丟出去了吧，就如第一次我闖進大堂找人，被兩個安保人員給轟出去一樣。

    確定了這一點，我的底氣又足了兩分，雖然不管怎么看，現在都是我處于下風，畢竟是我急著要錢。

    他臉上的表情慢慢的僵了下來，大概沒有想到我根本不懼，目光向我看過來，又在喬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轉回我的臉上，“你知道做服務生，要多久才能夠掙夠25萬嗎？”

    多久？我是真的沒有概念。

    他譏誚一笑，“至少5年！還不算利息。加上利息，要還完這筆債恐怕得八年！”

    八年！

    我猛然倒抽一口氣。

    這筆莫名跑出來的債務，我要用八年來償還！

    然而，服務員是我能夠接受的底線，我雖然不算真正的了解這個地方，但是通過之前的認識，也大概知道這個地方的一些情況。

    “你覺得，天麗會給你八年的時間？八年后，你還在做服務員，那恐怕你這輩子都只能做服務員了！”

    他竟然給我談起了職業規劃。

    然而，即便如此，服務員依舊是我的底線，不可跨越，也絕不能妥協。

    “不用八年?！?/br>
    我抬頭看他，雖然心中不太確定，但語氣確是堅定無比。

    天麗的上班時間都在晚上，如果這樣的話，白天我應該還可以找一份工作來做，所以，應該用不了八年那么多。

    “不用八年？”他譏笑著看我，“你倒是很有自信?！?/br>
    我心里底氣并不夠，但還是揚了揚頭，“對，不用八年，五年，五年我就全部還上?！?/br>
    “有點意思?！?/br>
    陳經理看著我忽然一笑，對我說的五年不置可否，拉開自己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份文件來，“多久要錢？”

    多久要錢？他的意思是事情就這么定了？

    這么簡單？看來他是真的缺人。

    我看向他，他也正斜著眼睛看我，我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發毛，渾身不太自在，繼而轉開自己的目光回答，“明天早上?！?/br>
    “錢沒問題?！?/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協議遞給我，“簽了這份協議，明天早上你可以拿到錢?！?/br>
    協議？

    我接過他給我的文件，一共兩份，一份借款協議，一份是用工協議。

    協議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反復讀了上面的內容，借款協議寫得比較簡單，用工協議就稍微復雜一些，反復讀完，確定沒有問題之后，用工協議上也寫明了從事的工作只是服務生，這才簽下自己的名字，只是簽完之后，我卻并沒有將協議給他，畢竟我還沒有拿到錢。

    看我將協議拿在手中，他忽然抬了抬眉頭，但也沒有多說什么，讓我明天早上拿協議到這邊來找他。

    事情算是敲定下來了，陳經理來回的看了我兩眼，“有些丑話我先說在前頭，進了天麗的人，就必須服從天麗的安排，像你上次那樣的表現，足夠讓你掉一層皮！”

    他的聲音越到后面越陰冷，說到最后，仿佛刺骨寒風刮過，我強壓著心中的情緒，咬了咬牙回答，“我知道?！?/br>
    “天麗從不缺少出，臺的小姐，也從不做逼良為娼的事情，你既然只想做服務員，那就只會安排你做服務員?！?/br>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不過，你如果中途改變了想法，可以隨時來找我，但絕不允許自己做私活！”

    “不能做私活？”

    我疑惑的看向陳經理，我原本心里還想著白天再找一份工作做，只要錯開時間就可以，這樣也能夠早點還完欠債，沒想到竟然不允許。

    “對！”陳經理斬釘截鐵的回答，“所有的出，臺都必須到主管的地方備案，如果接私活兒沒有備案，出了事場子里一概不管?！?/br>
    原來，他說的接私活兒和我所想的根本不是同一回事，我這才算放下了心，拽緊了手中的協議，卻不清楚我拽著的，究竟是救命稻草還是要命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