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嗡嗡作響，難以置信的看著喬姐，我多么希望是我自己想太多。

    然而，喬姐的眼神和臉上的表情無疑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就是這個意思。

    讓我去找陳經理，然后像她們一樣墮落到風塵中！

    原來她的篤定，來自于陳經理一定會給我做擔保！腦子里猛然浮現出陳經理的臉，那天在天麗他和喬姐的對話也仿佛還記憶猶新。

    他組上的大戶盡數流失，之前，他就是為了留住那個暴發戶才用方孟媛的消息作為交換條件，讓我去給暴發戶敬酒。

    那日的場景我還清晰的記得，暴發戶那張惡心的嘴臉仿佛還在我的面前，想到他的行徑和那張肥到流油的臉，胃里便已經一陣翻江倒海。

    “不行！”

    拒絕的話脫口而出，語氣更是堅定不移。

    “我不去，我做不到！”

    要我去像那些場子里面的女孩子一樣，對著陌生的男人曲意奉承，陪笑臉，我做不到！我也絕不能這樣做！

    “那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還是就打算看著她的手指全部被剁掉！”我的回答讓喬姐頓時有些氣急，看著我的眼神也變得埋怨起來，“今天你也看到了，這些人根本沒有人性，刀哥在l市橫行了那么多年，什么事情他都敢做！”

    喬姐越說越急，我的心也忍不住咯噔一下。

    下午的情況我是看到的，那群惡魔是真的沒有人性，匕首利落的揮下去，竟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不由自主的朝門口看去，地上的血跡已經干涸，卻依舊觸目驚心，目光剛一觸及地上的血跡，便心慌的趕緊移開。

    心跳，卻還是漏了兩拍。

    如果還不出錢，那些人……

    我驚駭的掐斷自己的思緒，不敢繼續往下想。

    “撲通”一聲悶響仿佛一記重錘砸在心上，硬生生的拉扯住所有人的目光。

    條件反射的扭頭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我整個人都驚住了。

    她竟然朝我下跪！

    我驚得瞪大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她，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跪在地上，身體有些微微的躬起，一手還緊握著自己受傷包扎起來的手，目光凄厲的看著我，未施粉黛的臉慘白的有些駭人，兩行淚水汩汩的從她眼眶滑落。

    “你做什么！”

    驚愣了半響，我才反應過來，頓時向前兩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扶她。

    一旁的喬姐也被她的舉動給驚住，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過來和我一起想要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然而她卻推開我們的手拒絕。

    她想要做什么！她也要求我去替她找陳經理嗎？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要求你為我做什么，所以我也不求你做什么，你走吧，就當沒有我這個母親！”

    說到此處，她已經泣不成聲，“你如果留下來，那些人早晚會把帳算到你頭上！十幾年來我沒有盡過一天當母親的責任，我怎么還能讓你留下來跟我一起受罪！你走吧！”

    她竟然是讓我離開！

    我錯愕的看著她，才發現自己剛才的想法竟然如此的小人之心。

    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述說，“所以你趕緊走吧，不要再耽擱了，今晚就走，不然明天那些人還會再來……”

    她忽然伸出沒有受傷的手猛的抓住我，她的手很冰，抓著我的手竟然有幾分刺骨的感覺。

    她抓得很緊，用了極大的力道，“以后，也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br>
    我奮力的想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卻無濟于事，她固執的跪在地上，骨瘦如柴的身體蜷縮在一起，看起來竟然比我想象的還要單薄許多。

    “我求你，快走吧！就當沒有我這個媽，你原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就當沒有我這個媽！

    她凄厲的一句，說完自己率先淚水滿臉。

    我的眼眶莫名的跟著紅了，對上她悲痛的眼神，更是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腦子里原本就混亂的思緒這會兒更是理不清了。

    她讓我走！可是我走了之后，她怎么辦？

    她現在這個樣子，我又如何能走？如果這個時候離開，我恐怕這一輩子也難以心安。

    更何況，離開這里，我又能夠去哪里？

    “你先起來?！?/br>
    我伸手拉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紅羅，你先起來再說！”喬姐也在一邊拉著她的手扶她，她卻依舊固執的要我答應她，今晚立馬就離開，否則她就不起來。

    她是要逼著我離開！因為還不出來錢，因為收債的人太過陰狠，因為不想連累我！

    心中涌起一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著地上固執倔強的她，忽然朝她低吼了一句，“你讓我去哪里？！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還能去哪里？”

    她和喬姐顯然都被我忽然的低吼驚住，兩個人都錯愕的看著我。

    “你必須離開！你不了解那些人，根本不是人，都是魔鬼！”她雙眼片刻蒙上一層驚懼，仿佛見到了什么異?？植赖臇|西一般，過了半響才驚恐的吐出一句，“他們已經知道你是我的女兒，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你趕緊走吧！”

    她苦苦哀求，哀求著我趕緊離開，不要卷入這場是非。

    而我的心中卻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眼前的她，和那個死命的讓我把錢拿出來的人相互交替重疊，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我已經分不清楚，但眼前這個苦苦哀求我離開，一心為我考慮的人卻讓我心中某處開始慢慢的融化開來。

    “我不走，我不會丟下你自己走，大不了我們一起面對?！?/br>
    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我堅定的說道。

    我的決定，似乎怔住了她和喬姐兩個人，尤其是喬姐，看我的目光更是深邃了幾分，“留下來你打算怎么吧？坐以待斃肯定是不行的?！?/br>
    “去找陳經理吧?！?/br>
    喬姐沉吟了片刻才道?！艾F在他組上的人走的走跑的跑，拿得出手的服務生都沒有，所以他一定會答應你的?！?/br>
    “更何況，天麗里面也有很多工作是正正當當的，比如包房里面的服務生，就是倒倒酒，點點歌，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可以！”

    喬姐心疼的看我，一邊將被我的話驚住，錯愕的愣在原地的人拉了起來。

    我一直以為像天麗這樣的場子里面，每一個角落應該都充滿了污穢的氣息，只要進了這個地方，就定然會踏上那條不歸路，聽喬姐這樣說，才知道原來這里面還有像服務生這樣‘單純’的崗位。

    看我遲疑猶豫，喬姐又詳細的給我介紹了天麗里面服務生和一般的包房公主的區別，聽了半響，我算是明白了。

    所謂服務生，就如喬姐說的那樣，主要負責點歌和倒酒斟茶，收拾收拾臺面。只是因為這個角色在包房里面是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所以通常服務生都不會有特別的小費可以拿。

    所以，場子里面過一段時間便會有服務生轉公主的事情發生。

    畢竟，每天看著別人大把大把的拿小費，自己卻多數時候被忽略，總有人會忍不住動心。

    “真的，是這樣嗎？”

    我遲疑的問道，心中已經開始動搖。

    因為就算是一般的服務生，一個月的收入也是我在餐館打工的好幾倍。

    “當然是真的?！眴探阏J真的點頭，我又看向方孟媛，她目光復雜，遲疑了許久才輕聲的告訴我，差不多就是喬姐說的那個樣子。

    如果真的如喬姐所說，要是有天他知道，應該也不會怪罪我吧？

    我在心中思忖，想著各種可能，陷入自己的思緒，過了許久，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喬姐，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帶我去找陳經理吧?！?/br>
    “想好了？”

    對于我的決定，喬姐好像并不太意外。

    “嗯?！蔽尹c頭。

    我已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

    做普通的服務生，至少不用去刻意討好誰，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小小……”

    我決定好了，她卻依舊在遲疑，從最初便不太贊同我的決定，然而她心里卻比我更清楚，現在除了去找陳經理幫忙，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因為時間緊迫，喬姐簡單和我分析了陳經理現在的情況，分析了他為何一定會答應幫忙的原因，最后喬姐帶著我立馬去找陳經理。

    最好，能夠在明天要債的人上門的時候，將一切都解決好。

    出門的時候，她追到門口忽然叫住我，我回頭看她，便對上她糾結復雜的目光，見我看她，又收了回去，“對不起……”

    她忽然開口，說完便垂下眼瞼。

    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好像等了太久。

    我忽然鼻頭有些酸澀，不用多說，也知道她這一句對不起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情感和多少的緣由。

    再一次到這個地方，我卻和前兩天到來的時候有了截然不同的心境，沒有給我細想的時間，喬姐帶著我直接上了三樓陳經理的辦公室。

    站在門口，我忽然有些忐忑。

    推開這扇門，我將要面對些什么？

    我不得而知，心里卻已經開始惴惴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