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婚宴
到洗浴間沖了淋浴,整裝打扮后走出來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聽見廚房里有動靜,童遇安信步走去,祁樹剛好端著一碗湯出來,低聲道:“坐好,把湯喝了?!?/br> 童遇安有些好笑,在飯桌前坐下,問:“什么時候弄的?” 祁樹一挑眉,答:“想你的時候?!?/br> 童遇安:“……” 婚禮在市郊的星越酒店舉行,兩人走進華光溢彩的宴會大廳時,幾乎座無虛席。 今天的新郎是祁樹最好的朋友,梁嶼。兩人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學,最后一起了考了軍校,現在又分配在同一消防支隊。 祁樹說:“安兒,那些都是我很多年的朋友?!毖酝庵饩褪且潘?。 童遇安淡淡一笑,說:“我知道,過去吧,我看見有人朝你招手了?!?/br> “嗯?!彼偷偷鼗貞宦?,然后更加用力地握著她的手向前走。每一步都是如此篤定,從容。 這就是她認識的祁樹,何時何地,任何目光,他都是如此沉靜。 她的視線不禁落在他的手上,眼色更為寂沉了。 他們走近新郎同學的那一桌,不知是不是事先約好的,那一桌的幾個男人及其女伴都起身向童遇安頜首,齊聲道:“嫂子好?!?/br> 童遇安眼中掠過一絲窘迫,回以他們一個頜首:“你們好?!?/br> 一番介紹后,大家坐下了。 他的朋友都是一些爽朗并且很有眼見力的人,看出童遇安是那種寡言的人,便不好意思拿他們開玩笑。倒是跟童遇安有過幾次照面的王警官,開起了童遇安的玩笑。 “嫂子,我敬你一杯,謝謝你要了我們阿樹。我認識他這么多年,第一次看見他身邊有女人?!?/br> 王警官舉杯,童遇安端起高腳杯,輕輕碰杯回應。 兩人相互點頭,王警官一飲而盡,童遇安淺嘗輒止。 “嫂子,你不就是森延咖啡館的老板娘嗎?”這時桌上有一個女伴興奮地問道。 童遇安微笑著點點頭。 “我就說嘛,怎么這么眼熟。以前老板娘臉上好好的時候,我那高中生弟弟天天到咖啡館轉悠,就是為了見你?!?/br> 話一出口,桌子上頓時一片詭異的安靜。 “是嗎?以前好好的時候,一直有人想對我好。不好的時候才發現,任何時候都對我好的人,只有一個?!蓖霭部粗顦?,微微笑著,“怎么辦?以后我只能賴著你了?!?/br> 祁樹淡笑,把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放置唇邊輕吻。 逢場作戲,兩人倒是挺有默契的。 目瞪口呆的一桌子人頓時sao動起來,直呼不能忍了。氣氛也隨之融洽了、活躍了。 童遇安禮貌性地微笑著,祁樹從她的側顏上看到了疲憊、墮落。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當一桌子人的話題轉移到別處時,童遇安觀看起舞臺邊的led大屏幕上的新人婚紗照。 不知為何,她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童遇安?” 這時,一個男人來到童遇安身旁用探詢的語氣叫了她一聲。 童遇安和祁樹抬眼看向來人。 “你是她男朋友?”男人問祁樹。 祁樹沒有回話,目光凜然。 一桌子人見狀都靜了下來。 “童小姐,五年前,我們曾經通過一次電話。我是政法大學畢業的,那一桌都是,我想,你應該跟我們認識一下?!?/br> 男人揚起下巴,童遇安看過去,對面的那一桌的人都在朝她看來。 祁樹握著童遇安的手加重了力度。 “對不起,我沒興趣?!蓖霭驳难凵窈艿?,語氣也是。 就在這時,司儀說話了。男人臉色微沉,稍稍遲疑后,略帶憤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童遇安顧不得禮儀,輕聲對祁樹說:“我去一趟洗手間?!?/br> 祁樹說:“我陪你去?!?/br> “不用,我很快回來?!?/br> 童遇安想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但面部肌rou突然僵硬,如何也笑不出來。 往廁所的方向走去時,某張桌子的某些人的目光在追隨著她。 廁所的隔間里,童遇安吐了。當把胃里不多的食物吐完,她開始吐苦水,辛辣苦澀的液體隨著腹部的抽搐強烈地涌上喉頭,淌過口腔。 童遇安的意識很清晰,一絲頭緒涌現。她倒吸一口冷氣,閉了閉眼。 幾分鐘以后,她走出隔間,站在洗手臺處,掬起幾捧水漱口。身邊來了個人,香水味很好聞,煙味是薄荷味道的。 “懷孕了?” 童遇安抬頭,看見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色。 “我哥這是要當爸爸了嗎?”程智雅吐出一口煙霧,輕笑一聲。 童遇安直起身子,她從包里拿出粉底盒,輕輕地在臉上補妝。 程智雅說:“其實,你化不化妝沒什么區別的?!?/br> 童遇安發現自己的嘴唇沒什么血色,拿出口紅仔細描繪。 “接受了二十幾年良好的教育,時至今日,那些知識與見識仍然無法救贖我那嫉妒你的心理。我和你都是有母親愛著的孩子。你母親能為你傷人,我母親也能為我不擇手段。錯就錯在,你擁有的都是我求之不得的??傆腥藧勰?,總有人為你付出,憑什么?那些本該更接近我的東西,都不公平地給了你?!?/br> 程智雅很平靜地說完一這番話。在這過程中,童遇安未曾看她一眼,似乎不想跟一個神經病浪費表情??窗?,她總是這樣云淡風輕地對待她的不公。上天多么的眷顧她,竟從未讓她體味一絲嫉妒之情。 童遇安觀瞧著鏡子里的自己,嘴里道出一句:“原來你真的有病?!?/br> 程智雅微愣,反應過來這是童遇安對自己的回話。她淡然一笑,語聲略緩:“我不否認,但是,有人比我更嚴重……” 童遇安面部表情地轉身就走。 程智雅輕聲吐出兩個字,童遇安走不了了。 林止。 程智雅掐滅煙頭,靠近童遇安,呼出的煙霧縈繞在她耳邊。 “三個月前,在我家酒店,也就是這里。我和林止上床,我跟他脫光衣服。我大大地張開雙腿,等著他進來。他呢?”程智雅突然停住了。 她笑了,那笑聲宛如毒蛇噬咬童遇安的耳朵。 “他不行,你知道嗎?你弟弟現在連男人都做不成。他可是我最愛的男人,所以,我很溫柔,很耐心,我給他用嘴巴,用手??墒?,不行,就是不行,真的,那里沒有絲毫反應。我現在依然清楚地記得那種軟軟的感覺.....” “后來,我為了讓他的心好過一點,我哭了,我求他,我放下自尊,不知廉恥地求他,讓他用手給我。我得到滿足,他也就得到一絲解脫?!?/br> “你說,他的病比我嚴重么?他那個人,思想挺變態的,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br> 童遇安一巴掌扇了過去,程智雅側著臉,她就這樣笑了起來。 出來時,祁樹就在女洗手間門口等著,童遇安問他:“你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她要是晚一分鐘出來,他就要闖進去了。 “你怎么了?”祁樹握起童遇安的手,眉間的皺褶更深了,“手怎么那么涼?那里不舒服?” “祁樹?!?/br> 童遇安認真地喚起他的名字。 祁樹把她帶到空無一人的走廊里,自己背貼著墻,摟著她。 童遇安說:“我不想說謊,我現在真的不舒服,我可以回車上等你嗎?” 祁樹說:“我去跟他們說一聲,我們回去吧?!?/br> 童遇安輕輕搖頭,說:“不,祁樹,那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應該見證他的幸福,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圓滿。不能陪你,我很抱歉?!?/br> 祁樹默然,直看著童遇安,半響,他說:“童遇安,今天,你疼了我兩次?!?/br> 童遇安的手指微微顫動,垂下目光,祁樹親吻她的額頭。 最后,祁樹聽話地回到了宴會大廳,童遇安等待電梯下地下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