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向玲還沒有說話，到是她身邊有個女人插話了。

    端莊的儀容，即便過了女人最美的年華，還是讓人覺得這個女人美得有些過分，似乎連眼角細碎的魚尾紋都為她的美添彩。

    “您是？”

    這個問題剛問出口，向珊看到阿豪的負責醫生，和這位夫人說了句，“抱歉后，就向病房內趕去?！?/br>
    病房內。

    “病人有確實有蘇醒的跡象?！毕蛄釋⒁獯罄t生arthur說的話翻譯給向珊聽，“即便他的腎臟狀態已經很嚴重，但是病人的求生意識很強?！?/br>
    “那他的病情……？”向珊問。

    向玲搖頭，“還是很不樂觀，實話說，有求生意識，并不代表他的病情有解決的方法?！?/br>
    “方小姐?！甭犐磉叺闹心昱诉@么叫人，向珊和向玲一起回頭看向她。

    “我可以為阿豪做腎臟配型手術?！?/br>
    “葛夫人，你真的決定……”

    向珊聽向玲和這個女人的交談，越聽越糊涂，“向玲，這位夫人是？”

    “阿豪的母親?！?/br>
    “母親？”向珊疑惑，在她的印象中寧家的寧夫人不是這個樣子的，而且明顯要比現在眼前的夫人要年長很多。

    “她和寧夫人不一樣?！毕蛄崂蛏旱讲》客飧嬖V向珊，“你剛才看到的那位夫人姓葛，她是阿豪的生母?！?/br>
    “什么？親生母親？”

    “別驚訝，阿豪非寧家寧夫人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至于這位葛夫人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說是阿豪的生母，還需要做鑒定?！?/br>
    “是不是還不一定？”

    “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看這位葛夫人的來頭，應該不會是平白無故亂認兒子的人，再者說來，因為我們和阿豪一起長大所以知道他并非寧夫人的兒子，可在外界卻并沒有知道，葛夫人她也沒必要堂而皇之騙我們認回阿豪和寧家對立?！?/br>
    向珊蹙眉，不再說話。她知道阿豪是寧家私生子，卻從未想到過他的親生母親會在這時候出現。

    “葛夫人本名什么？”這個問題有些莫名，但是向珊想到剛才自己看到葛夫人在血液鑒定書上的簽名，還是情不自禁地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向玲也沒有記清楚，想了想，她說，“似乎是，葛婉怡?！?/br>
    不知道為什么在向玲說出這個名字的那一瞬間，向珊覺得莫名地熟悉。

    法國，弗雷瑞斯。

    ……

    夜晚的街道，漫步街頭的行人很多，燈光朦朧浪漫的都市，黃昏才是最能滋生情感的好時刻。

    王明軒牽著小棠的手，夕陽西下，火燒云淡淡的暈紅下他們回家的一路上，華燈初上，一盞盞地講了起來，在漸漸暗下來的天際間連接成一片，匯成星辰。

    “王明軒，你說我什么時候回國？”她站在他身側看兩個人的影子分分合合，而后又疊在一起合成重影。

    “為什么突然會問這個問題？”

    自從下午和伊卡心理醫生照常進行過三個小時的心理治療后，他覺得她像是突然變了一樣。

    “沒什么，只是覺得想法突然開闊了很多?！币贿呑?，一邊踩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小棠說，“有些東西，終究是要清楚的?！?/br>
    “阿棠……”看她踉蹌了一下，他伸手去扶她，卻見她輕巧地推開他，向前快走了幾步，轉過身面對著他倒著走路，晚風吹得她長發飛揚，散亂凌亂到看不清她的臉。

    “王明軒，這么長時間的治愈里，我總想著不要影響你，不要連累你，但是還是變成了這樣?！?/br>
    聽她這么說，王明軒蹙眉，剛要開口，就見她的背后，距離他們不遠處一輛貨車正急速行駛而來。

    驚愕間，他想喊她讓開，喉嚨卻發不出聲響，只身向前想要將她推開，但在他只剛剛觸摸到她飛揚起的長發，她就被一輛貨車直接撞到，摔出去……

    一步，僅僅只差了一步……

    像是有什么正要從他生命里流逝一樣，他已經崩潰。

    而后是，剎車聲，血，全都是血，艷紅的血讓他陷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絕望中……

    ……

    “阿棠！——”臥室里，床上的人惶然坐起身。

    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冷汗涔涔的后背，直接將他身上的睡衣都濕透了。

    王明軒大肆喘息著，望著室內一片安靜溫暖的米白色，仿佛得到了救贖一樣，心臟的跳動才漸漸從崩潰的邊緣恢復過來。

    是夢，是夢就好。

    這么多天來，小棠晚上一直都睡不好是她在做噩夢，他總在一邊照看著她，卻沒有想到今天他卻做了這樣的噩夢。

    想到是在室內，他安定下來后下意識去看身邊的位置，沒有人，往常晚上睡眠不好，只有凌晨才入睡一直到正午十點的人，現在卻不見了蹤影。

    他正想喚她的名字，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啪’地重物落地聲。

    剛落下的心又被這莫名的重物碎裂聲提起來，王明軒想都沒想，直接出了臥室，到處去找小棠。

    廚房里，小棠無奈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打碎的白瓷盤子，她俯下身剛要去撿地上的大塊碎片，只見從廚房外而來的人，直接對她道，“不許撿！”慌張的嗓音，帶著一點急促，這不是小棠熟悉的王明軒。

    像是‘不許’，‘不準’這樣的詞匯，王明軒已經很少對她用了，外帶他的語氣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冷硬，小棠知道他似乎是在生氣。

    可生氣為什么？她又實在想不出來。難道是，起床氣？

    向來他都比她起來的早，他的睡眠習慣，她一直覺得很好，并沒有什么不好的習慣。

    “王明軒，我……”她還沒有說什么，就被對方緊緊地抱住?！霸趺戳?？王先生?！睂τ谒膿肀?，她有些莫名，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別說話，阿棠讓我抱一抱你?！彪y得看他如此慌亂，清晨的廚房里，小棠回抱他，沒有在說話。

    看到他身上依舊穿著睡衣，小棠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做噩夢了嗎？”她問他?！澳切艟扯际羌俚??！北Ьo他，小棠說，“做過的噩夢忘掉就好了，平時你是怎么勸說我的王先生？這不像你。一身睡衣，驚慌錯亂的，還沒有穿拖鞋，不會著涼嗎？”將平日里王先生訓她的話如數奉還。

    若是往常，王明軒一定和他妻子就著這個話題，戲謔玩笑，但是，現在的他完全無法讓自己忽視那個近似真實的夢境。

    “阿棠，我夢到了你?！彼f，嗓音有些沙啞。

    小棠一怔，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夢到她，她說，“只是夢而已，我很好?！?/br>
    “嗯?！彼麘?，只是還是抱著她沒有松開。

    半晌后，王明軒松了松抱著她的手臂，想到自己從未有過的慌亂，對她說道，“阿棠，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讓我失態至此?！?/br>
    “聽別人說，夢境都是相反的?！?/br>
    王明軒握住她的手，喟嘆，“阿棠，其實擊垮一個王明軒太容易了，只要一個蘇小棠，他可以全盤皆輸?！?/br>
    小棠沉默，她知道她能給他的只有擁抱和安慰，即便自己不擁有溫暖一個人的能力，她還是想給他自己微不足道的擁抱。

    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她知道，他會懂。

    將地上的白瓷盤碎片收拾干凈，王明軒問，“我可以問一問這犧牲的盤子是為什么嗎？阿棠?！?/br>
    “王明軒，其實我想說你可以先將拖鞋穿上再訓我的?！?/br>
    “不是不讓你動這些嗎？”

    赤腳踩在地毯上，去找醫藥箱。打開醫藥箱，王明軒取出防水的創可貼過來，無奈地對站在他面前的人說道，“將手伸出來?！?/br>
    “嗯？”

    “不用再躲了，將左手伸出來?！眲偛?，內心安定了下來他才發現她手指上的傷口，一定是剛才撿地上的碎瓷片劃傷的。

    “傷口不深，不用……你！”

    看他直接將她還在流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小棠有些窘迫。

    “唾液有殺菌的作用?！惫诿崽没实睦碛?，小棠看著自己傷口本不深的手上還是難以幸免的貼上了創可貼。

    今天，小棠醒過來很早，難得有她醒過來，王先生還在睡覺的時候，她費了勁才從他的懷里鉆出來下床。本想著，向來都是他準備早餐，是時候讓他說睡一會兒。

    到廚房來，小棠看了看，即便記得王先生三令五申她不準她動刀的問題，但是準備早餐還是不得已要用到的。手指，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控有力，還是不小心劃傷了自己。

    “王明軒，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到廚房來，小棠看了看，即便記得王先生三令五申她不準她動刀的問題，但是準備早餐還是不得已要用到的。手指，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控有力，還是不小心劃傷了自己。

    “王明軒，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將剛才從家里找出來的醫藥箱收拾好，放回原處，王明軒不說話將地上碎片清掃干凈，在此期間他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小棠了解，對于訓她的方法，王先生有很多種，今天很難得對她使用冷暴力了。

    “王明軒?！鼻鍜咚槠娜藳]有說話。

    “王明軒，我做了早餐你要不要嘗嘗？”

    沉默，依舊是無盡的沉默。

    想了想，小棠蹙眉道，“王明軒，創可貼沒有貼好，傷口像是又裂開了，還是很疼怎么辦？”

    “過來，給我看看?！鼻鍜咄晁榇善娜苏驹趶N房門口，有些無奈。

    沒有走過去，小棠轉身回到廚房，因為她知道不用過去的，有人自然會跟過來。

    將早上看起來很勉強的早餐盛了一餐碟，小棠回頭的瞬間，如預料中的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王明軒。

    “手?！?/br>
    “沒有大礙，我只是想讓你過來王先生?！?/br>
    “……”

    “話說·，你真的不打算嘗嘗我親手做的早餐嗎？”

    將意大利面當做早餐也只有王太太會這么想了，沒有過多的下廚機會，廚藝并不是很好，白瓷盤子里的意大利面看賣相也還不錯，至于味道王明軒沒有嘗也不知道。

    “嘗一口。味道怎么樣？”取了餐柜里的餐叉喂給王明軒。

    “你沒有嘗過味道嗎？”

    “第一口還是給你吃比較好，萬一很難吃怎么辦？”

    “……”

    “怎么樣？為什么不說話？”

    “阿棠，其實味道還可以?！?/br>
    “真的？”小棠懷疑。

    王明軒沒有說話，直接將她手里的餐碟端到手里放在餐廳的餐桌上，隨手翻起了桌上的早報。

    小棠跟在他身后出了廚房，“真的好吃嗎？”

    “嗯?！蓖趺鬈幰贿叧砸贿叿簇斀泩罂?，的時候回應她，完全沒有任何隨意回答的感覺。

    想了想，小棠直接從王先生的手里拿過餐叉，嘗了一口。

    嚼一口，再嚼一口，然后她直接變了臉色，起身吐到了廚房的垃圾桶里。

    果然，自從她吃了一口后，坐在餐桌前的人也不再吃了。

    這么難吃，小棠咂舌，出了廚房看到已經在廳的小吧臺前烤土司的人，她豁然明白，這是某人的故意。

    “味道很好，阿棠為什么不多吃點？”

    “……”

    并沒有像所謂的偶像劇里該有的男主角一樣，只要是女主親手做的東西，不論味道有多差多難吃，男主角都會一臉溫柔帶笑地將她做好的食物一口一口吃完，吃完后，還要夸獎對方，還要鼓勵女主，甚至違心地說上一句，“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了?！?/br>
    恰恰相反，王先生，看著他妻子很直接的實話實說，“阿棠，嘗到了吧，難吃，非常難吃?！?/br>
    小棠：“……”

    難得她做一次早餐，‘難吃’已經注定了這一餐的主基調，而后王先生很不氣的雪上加霜給她評價，“非常難吃?！?/br>
    “實話說，阿棠，我第一次下廚也沒有你做的這么難吃?！?/br>
    “……”

    小棠在吧臺旁，單手撐著下巴看王明軒，“對于很少下廚的人，你難道不覺得你剛才的評價過于嚴苛了嗎王先生?！?/br>
    “抱歉，我只是實話實說?！?/br>
    小棠無語，想了想繼續說，“如果從心理學的方面來開，你剛才的行為已經在心理上十足打擊了一個對廚藝有一絲興趣，并希望為之努力的人。王先生，擅長心理學的你，難道不明白鼓勵式的勸說應該比你尖酸刻薄的評判更能有助一個人的學習?！?/br>
    “學習什么？”王明軒問，“廚藝嗎？阿棠，我一直相信不論學什么都一種叫做天分的東西，很明顯，涉及廚藝這方面你根本沒有?！?/br>
    “……”

    “還有，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確實是鼓勵式的勸說對你的學習和成長更有效果，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想鼓勵你，我只是想在你學廚藝的念頭沒有萌生之前，直接扼殺在搖籃里。所以，刻薄點，應該的?！?/br>
    “……”

    哎，算了吧，看自己面前的餐碟里已經放進了烤好的吐司，小棠選擇沉默，沉默。

    只是，考好的吐司上被身邊的人抹了一層蜂蜜，她就不得不反抗了，“為什么？”

    望了一眼已經被丟掉的很難吃的意大利面，王明軒解釋，“為了對你今天浪費糧食小有懲戒，早餐吐司都要抹蜂蜜?！?/br>
    “……”算了算了，有這樣的‘威脅’，下廚什么的，她還是不要來了。

    小棠無奈的伸手去端吧臺上的餐碟端起來，一時間的手指僵化，她有些用不上力氣，眼看著她手里的盤子就要摔碎在地上，王明軒伸手幫她穩穩拖住。

    “手臂上的經脈又開始疼了？”

    “還好?！毙√膿u頭。

    今天是雨天，忘了她雨天的手臂無力感加深，王明軒去取了熱毛巾來給她敷。

    看著自己被熱毛巾包裹住的雙手，小棠半晌都沒有說話，“王明軒?！?/br>
    “嗯?！?/br>
    “其實，我真的只是想要學著下廚，只是簡單一點的也好，沒想到會將早餐弄得一團糟?！?/br>
    “沒關系，不要做了?！?/br>
    小棠苦笑，雙手的無力告訴她，她真的做不來這些。她怎么會不懂王明軒的堅持，堅持她不動刀，這一切都是為她好。試想，如果今早她摔掉在地上的不是盤子，而是鋒利的刀，一定又要找很多麻煩。

    間接興致的‘殘廢’嗎？小棠咬唇，知道王明軒從來不直接提及她打碎盤子，還有下廚味道不佳的真正原因，只是有意避諱她雙手的問題。

    又讓他費心，真是欠他太多了。

    “王先生，抱歉，以后又要麻煩您準備早中晚餐了?！?/br>
    輕撫她的發，王明軒溫言道，“我的榮幸，怎么會是麻煩呢？”

    她就知道他會這么說。

    ——

    最快的無疑是時間，不論你過得壓抑，痛苦幸福與否，時間從來不等人。

    轉眼間，住在法國弗雷瑞斯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之多，五月過得很快，五月過后隨即而來的是六月的來臨。

    不同于五月的溫暖和煦，六月一來就帶著他特有的燥熱，驕陽似火已經漸漸在開始了。

    日歷翻到六月。

    小棠躺在閣樓上的搖椅里，最近常常會想到自己的小時候，那些以為自己孤零零說不定會一直一直就那么下去的日子，青.澀，不諳世事，雖然不表現，但是那些十多歲的年紀還是會因為在學校被孤立，被討厭感到有些小小的傷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長大后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更沒有想到她這樣的人在這么早的年紀就有屬于自己的婚姻。

    她以為自己的世界里也許就只會有阿豪和父親，卻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多的不可思議。

    王明軒對她來說，絕對是最特殊的存在。遮了遮有些刺目的陽光，小棠最后還是從閣樓上走了下去。

    一直到廚房，在廚房的冰箱門打開，小棠取出了一支巧克力冰激凌，想了想又取了一支，而后慢慢向廳走去。

    看著窗外刺目的陽光，小棠將冰激凌遞給正在沙發上看書的人，“六一快樂，王先生?！?/br>
    王明軒愣了愣，隨后訕笑，“所以六一的禮物是冰激凌嗎？阿棠。這是我給你買的，再送給我有點沒有誠意?！?/br>
    看他半晌都沒有接她手里的冰激凌，小棠說，“你也可以選擇不吃，我不介意幫你解決它?！?/br>
    “那倒不用?！蓖趺鬈幫掷锍粤艘话氲谋ち?，說道，“其實，我覺得我更想吃你手里的?！?/br>
    “好吧?！睂⑹掷锏谋ち柽f給他，小棠釋然，“誰讓今天要過節日呢？”

    “下午約了伊卡醫生?！毙√淖谒磉呉贿叧员?，一邊說，“我自己騎單車過去，你不用送我?！?/br>
    用勺子剜了一勺冰激凌，王明軒喂給小棠，贊揚，“最近很乖，知道自己約見醫生了?？磥?，你最近和伊卡相處的很好?！?/br>
    這些天過來，小棠的身體恢復的很好，尤其是心理上對人的排斥已經不再有了。即便不能根除身體上曾經的舊傷，但是心理問題很好的治愈后，整個人都變了很多。

    “昨天，方姑姑又給你打電話了對不對？”小棠吃完了自己手里的冰激凌，直接用勺子去和王明軒一起吃?！叭ヒ娝?，我的身體已經很好了，你不用再顧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