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還有他手里這只哭鬧不停的草精,他有必要將他帶回去好好教訓一下。 “再見?!蓖米拥偷偷牡懒寺?,便離開了。 文寧見兔子走遠,才問胡蘿卜:“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怎么你們倆都怪怪的?” 胡蘿卜望著兔子離去的方向道:“我出不去這里,也不應該給她牽絆,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重要,她該有廣闊的天地,不該念著我這里像我這樣……” 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哪都去不了。 像是籠中困獸,出不去,死不掉。 第65章 咬定青松不放口(三十九) 日出東南,將影子拉的斜長。 兔子望著松子一行的背影,心中生出幾分傷感。 聚時熱鬧,別時冷清,果不是騙人的。 嗚咽一聲,玄鳥從兔子腰間的魂玉里鉆了出來:“我就知道這個沒良心的會忘了帶我?!?/br> 兔子將眼角的濕潤抹去:“他還沒走遠,現在趕去還來得及?!?/br> “不必,你們這里靈氣充沛,對我休養生息很有益處,只要你不趕我走就好?!?/br> 兔子笑道:“你放心在這里休養,不會有人趕你?!?/br> 玄鳥幽怨的嘆了口氣,便鉆進了魂玉里。 薔薇摸著懷里抱著的弓道:“其實我也想隨著松子一起去北冥,那將軍府把我打至半死,還未給我個交待呢?!?/br> 桑齊瞥了一眼道:“那將軍府就是打死了你也不會給你個交待,除非你打回去?!?/br> 薔薇彈了一下弓弦:“等我傷好了,就打回去?!?/br> 桑齊撲哧一聲笑道:“就你那兩下子,還等著我去救你?” 薔薇臉憋的通紅,不說話,心里暗暗下決定:一定要勤加修煉,不能被桑齊瞧不起。 文寧道:“行了,我們回去吧?!?/br> 回至洞前,兔子突然擋住了桑齊的去路:“你要在我們這里待多久?” “你們這里?”桑齊吹胡子瞪眼的指著文寧道:“我聽這個混蛋說你現在是這里的大王,本虎就不同你計較了。但這個山沒有你的時候,我們就在了,所以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br> “你們?”兔子看向文寧,“包括你?” “那個……”文寧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桑齊,一雙眼睛飄忽不定,“進去,我同你慢慢說?!?/br> 桑齊則滿不在乎的拉著薔薇往相反的方向走:“我們就別進去了,讓那個混蛋給你們大王好好解釋?!?/br> “我……”薔薇剛想說些什么,但看到兔子的神色就閉了嘴,此時還是沉默為上。 兔子走進洞里,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就等著文寧的解釋。 文寧坐到兔子對面,十指交叉握的緊緊的:“我是個謫仙,你知道吧?” 兔子點點頭。 “我當年做神仙的時候,與亦圖是關系很好……” “亦圖?”兔子皺眉道:“天夷山的山神?” 她從《神州錄》中斷斷續續得知天夷山的故事,也慢慢拼湊出天夷山的過往。但這書中記載和道聽途說來的總歸是真真假假,無所分辨。 她以為與天夷山有關的仙人妖魔不是已經作古就是不問世事,卻不曾想身邊就有一個。 “是,我和桑齊與亦圖都有不錯的交情。當年神魔大戰爆發,天夷山作為天然的屏障無端消失,許多人都認為是被天界拋棄,以此才與魔界兩敗俱傷。 桑齊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痛恨天界,當然也包括當初隸屬天界的我?!?/br> “難道不是被天界拋棄嗎?”兔子神色淡漠,這幾百年來她沒少打聽天夷山的往事,也沒少在文寧面前念叨,可他就是一點風聲都沒透露,也是沉得住氣。 “算是吧,往事都已作古,不管說什么做什么,亦圖都不可能回來,百獸奔騰的天夷山也不可能回來,說這些又有什么用?”文寧長長的嘆口氣,“如今,這樣不是挺好嗎?探究過去也沒什么意思?!?/br> “那你為什么成了謫仙?” 文寧閉目道:“年輕氣盛,不孝不義,沒擔當,我是活該?!?/br> 兔子從未聽到文寧這樣說他自己,不由得愣住了。 “桑齊雖然覺得我是混蛋或者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但他絕不會做出對天夷山不利的事,所以他留下來沒問題?!蔽膶幦嘀运岢谋亲拥溃骸八疽詾樘煲纳經]了,便四處游蕩混日子,上次聽到薔薇口中說出“天儀”二字,心中多了幾分觸動,這才非要跟著你們回來?!?/br> “那你呢?”兔子問道:“你當初在天上領的是什么職?如今想想我從來都不曾真正的知道你是誰?文寧也只是化名吧?你出現的如此順理成章,我只當你是游戲人間,將這里當成你休息時的驛站而已。 我曾經不解:你為何愿意同我一起得罪天界?你為何識得臨易的相貌?就算你是一個謫仙,也不該喜歡招惹這些麻煩。 如今,一切都說的通了?!?/br> “在天界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罷了,有什么好說的?!蔽膶帉⒁豢鸷}卜抱到兔子面前,“瞞著你是我不對,我只是覺得那些過往真的沒必要說出來,這一筐胡蘿卜向你賠罪可好?” 兔子隨手撿了一根胡蘿卜拿在手中:“借花獻佛。你既與亦圖是好朋友,為何在我守在這里幾十年后才出現?” “亦圖偷偷將天夷山運走,誰都沒有告訴。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而且找到這里也需要時間?!蔽膶幰材闷鹨桓}卜,脆生生的吃了起來。 “那你后來是怎么知道的?” “我……”文寧頓了一下道:“以前是神仙嘛,無所不知?!?/br> 兔子盯著文寧:“那你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嗎?我一睜眼就在這山上,且身上已有了修為?!?/br> 文寧以手托腮想了一會兒道:“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亦圖身邊原有一只小白兔,跟你原身長的挺像的。不過我看你們兔子都生的一個模樣,那只兔子還未修成人形,是雌是雄我都不曉得?!?/br> “亦圖……”兔子喃喃的念著,“我當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br> “沒有就算了,別多想,許是湊巧呢?!蔽膶幱行┬奶?,哪有什么兔子?也就是那次在兔子的夢里見到亦圖抱著她,這才想著問上一問。但話剛出口就后悔了,萬一兔子再胡思亂想的犯病了,那就不好了。 “那他長什么樣子?” “誰?亦圖?” “對,亦圖?!?/br> 文寧心里沒來由的一驚,想起那晚兔子夢里的火海和緩緩走進的亦圖,或許他二人之間真的有什么聯系。 那個夢或許就是兔子的一段過往,只是被亦圖設法抹去了。 思慮良久,文寧道:“長的……滿臉正氣?!?/br> 兔子道:“你不是會畫畫嗎?畫出來?!?/br> “畫出來……”文寧回憶著亦圖的五官,發現他的眉眼處竟與胡蘿卜有幾分的相似,只不過細細想來還是有不同的:亦圖堅定,胡蘿卜懵懂。 這也與他二人的經歷分不開:亦圖掌管整座天夷山,與魔族之戰大大小小不下百回,知道他所求為何。 但胡蘿卜不同,他自出生便被困在那個無名的結界里,不知因何生,不知為何活。 或許,胡蘿卜就是新的山神也說不定。 但山神怎么又會被困??? 文寧的眉心皺的更緊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他一跳。 原本他以為胡蘿卜被困許是因罪被哪位神仙降下的責罰,如今看來并沒有這么簡單。 “怎么?畫不出來嗎?”兔子的眸子里掩不住的失望,不管亦圖與她有沒有關系,她都想知道這座山以前的山神長什么樣子。 “畫得出?!蔽膶帗]袖擺出一個畫臺,筆墨紙硯整整齊齊的擺在上面。 兔子安安靜靜待在一邊,看著文寧勾出身形輪廓,發絲,眉眼…… 似有幾分熟悉。 兔子微微皺起了眉頭:“感覺在哪里見過?” 文寧道:“是不是與胡蘿卜有幾分相像?” “不是?!蓖米訐u搖頭,“雖與胡蘿卜有幾分相像,但我看得出他不是胡蘿卜,是在哪里見過呢……” 在哪里見過…… 兔子使勁的敲自己的腦袋,怎么感覺那畫中的人物似乎是在朝她笑。 “文寧,文寧……我,頭疼,心口疼,疼的要……” 砰的一聲,兔子摔倒在了地上,額頭也因撞到畫臺的角而烏青。 文寧忙將筆扔到一邊,將兔子扶起:“怎么回事?” “疼,這里疼……”兔子的雙手緊緊的抓著心口處的衣服,蜷縮在文寧的懷里。 “就知道不該提這件事的?!蔽膶幦缃衲c子都悔青了,“你別想了,亦圖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都過去了?!?/br> “我看到,看到畫像在對我笑?!蓖米拥奈骞僭缫淹纯嗟脚で?,嘴里仍念叨個不停。 “怕不是魔障了,一張畫像笑什么笑?你現在什么都別想?!蔽膶帉⑼米颖У酱采?,施術讓她睡了過去。 只是兔子睡的并不安穩,渾身直冒冷汗。 文寧不由的自責:好好的提什么亦圖,本來好好的,如今這病怕是又要犯了。 突然,兔子睜開了眼睛。 血紅,火焰。 “兔子?” 兔子原本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聽到文寧叫他,便猛地轉過頭,雙目直勾勾的看著文寧……的頸部。 仿佛那是美味的食物。 “兔子?”文寧輕輕的喊道,眉心處皺成了一團。 他能猜到接下來兔子會怎么做:像上次一樣,飽食一頓然后安穩的睡去。 果然,兔子撲向文寧。 文寧的后背砸向畫臺,臺子上的東西嘩啦啦的灑了一地。 墨汁濺到文寧和兔子的臉上,顯出幾分滑稽。 文寧做好了準備,他甚至將濺在頸部的墨汁擦了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