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魏無邪個jian滑老狗,活該無緣載入名臣簿忠臣祠。 而他劉乾,且有余地再搏一把老骨頭呢! 真是老糊涂了,拿誰舉例不好偏拿魏老狗說事兒,嘔! 劉乾越想越惡心,扒著美須直呸呸,邊嫌棄自己一時嘴瓢,邊嫌棄長隨動作太慢。 長隨哈腰奉茶,苦笑道:“不是小的手腳不利索,實在是朱門坊鬧得很,大家伙都跑出去瞧熱鬧了,一時沒找著好茶葉……” “朱門坊鬧什么?”劉乾抿著茶盞老眼一轉,頭一個想到念駙馬,“可是念栩琨那個臭小子做了什么?” “哪兒能呢!”長隨近身伺候,知道些隱秘事,忙維護道:“駙馬爺遵照您的交待,點過卯就出了宮,已經帶著曲幕僚去見曲先生了?!?/br> 曲先生即曲幕僚長子,沒做成楚延卿長史,反倒更上一層,做了詹事府大學士。 長隨只道是永嘉候府念七公子鬧出的動靜。 劉乾一聽和念駙馬無關就不管了。 他捧著茶盞潤喉壓惡心,康親王則捧著茶盞壓不住心驚。 地上倒著五花大綁的睿親王世子夫妻,屋內外除了自家仆從,還有一大幫不知來頭的帶刀侍衛。 說好的愉快拜年呢? 突然動手綁人咋回事兒? 他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問,握著茶盞默默挨著老妻。 康親王妃八風不動,對上睿親王世子夫妻或怨毒或驚駭的目光,眼底滿是嘲諷。 不自量力的瓜娃子。 想做從龍功臣,能從的不過是條假龍。 她唯獨替睿親王妃不值。 “皇嫂死后哀榮,都毀在你們父子手里了?!笨涤H王妃靜靜開口,“皇叔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沒教好你這個世子。你敢做就該敢當,如今淪為替死鬼,也是你自找的?!?/br> 睿親王世子目眥欲裂,嘴里堵著破布徒勞掙扎。 康親王聞言越發心驚,耳聽睿親王府靜若墳地,府外卻嘈雜漸盛,忙沒話找話說,“外頭鬧騰什么呢?” 康親王府跟來的仆從知情識趣,忙出外詢問,折身回轉滿面掩飾不住的驚奇,“候府,永嘉候府的念七公子,還有將軍府的念三公子,兄弟倆、兄弟倆闖了宮門!” 難怪動靜能鬧進內皇城里! 仆從驚得直結巴,康親王老耳朵一抖,噗出一嘴茶水:呃?這啥情況? 念淺安卻嘴角一抽,看著眼前堪稱世間奇景的一大幫“人馬”,噗出一嘴冷風。 呃? 這啥情況? 第320章 群魔亂舞 本來晴好的天,不知何時又飄起雪。 冷風乍起寒意肆虐,雪勢由小漸大。 風雪交加間,滿世界一丈以外男女同體,三丈以外人畜不分。 然而眼前除了角除了蹄就是毛,耳畔除了哞哞除了咩咩就是啊嗚,念淺安想裝瞎裝聾都不行。 緊緊護在她左右的遠山近水瞠目結舌,互相捏臉各自呼痛,雙雙捂臉齊齊舌頭打結,“娘、娘娘,奴婢仿佛瞧見了綺芳館養的馬鹿羊豬灰狼仙鶴?” 不是仿佛,而是現實。 除卻楚延卿最早送的那一批軟萌小動物,還多了一大坨兇猛小獸。 念淺安嘴角狂抽呵呵干笑,看著仰脖啊嗚的灰狼很想應景來一曲野狼迪斯扣,結果被踱到身邊貌似認得舊主的仙鶴優雅而親昵地啄了下腦門。 她腦袋一歪視線一偏,輕易分辨出馬背上的兩道身影,“三哥?七弟?” “六jiejie!”念杏章應聲下馬,拖著小馬駒嘚嘚嘚上前,滿面紅光即興奮又安心,“六jiejie,您沒事兒就好!萬幸我們來得不算晚!” 是、是嗎? 念淺安心情復雜表情扭曲,“你們怎么進來的?” “硬闖進來的!”念杏章抹臉甩袖,小手一背相當囂張,“東宮靠前靠外,時不時響起的鬼叫聲大得朱門坊都能聽得見!外皇城到處都是五城兵馬司,連五軍都督府也出動了,又是驅散百姓又是全城戒嚴,肯定是出大事兒了! 偏偏祖母病著,公主駙馬爺不在,父親母親都在宮中,我擔心六jiejie,又無權無人可用,想來想去只有您托付給我的小動物們可堪驅使。它們可聽話可有勁兒了!一路出朱門坊進御街,連午門守衛都攔不??! 還得多謝大姐夫、李都督僉事肯睜只眼閉只眼。一認出是我,大姐夫扭過頭只當沒瞧見,李都督僉事不僅沒多管,還撥了一隊兵丁幫我開道呢!我們順利進宮后,那些兵丁就撤出午門回了外皇城……” 所謂鬼叫聲,妥妥是被油淋被水澆的金吾衛發出的。 徐月重扭頭看風景,確定不是純粹不忍直視嗎? 李長茂抬手放行,哪是睜只眼閉只眼,而是曉得有她在,由著小孩子胡鬧,權當幫李菲雪做人情了吧? 至于午門守衛,只要軍機處和禁衛處沒有下達指令,哪敢真槍真刀地阻攔太子舅兄、都督府兵??? 念淺安心念電轉神色無比深沉,架不住脫俗仙鶴三連啄,于是腦袋三連歪,邊哎喲邊拍念杏章的肩,無言以對之余顫巍巍蹦出一句,“我家七弟不愧是喜歡小動物、并且被小動物喜歡的好少年。未來可期未來可期?!?/br> 她夸得又假又干巴,念杏章卻滿臉異彩。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不愛四書五經偏愛俠怪異志,憑著一股沖動行事,算是圓了心中快意恩仇的夢。 念淺安見狀一陣肝疼,果斷換人聊,“是三叔父讓三哥來的?” “三叔父還在城外東山大營?!蹦钚诱录甭晸尨?,心知三房為人處世不咋厚道,但嫡親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于老夫人肯認三房,他就還認念夏章是三哥,“公主府、將軍府不缺護衛,候府不是老就是小,三哥即惦記候府,又擔心六jiejie,一聽我瞞著祖母想闖宮禁,二話不說就跟著來了?!?/br> 他不無維護,念淺安不置臧否。 念夏章心里感激念杏章為他說話,面上卻不屑于解釋,迎上念淺安審視的目光脖子一梗,神色沉痛語氣悲涼,“六妹……娘娘不必這樣看我!大表哥私德有虧、姜元聰斯文敗類,既然讀書無用做官無趣,我何需再自苦自困!從今往后,我便做那紈绔子弟,至少求個心里痛快!” 如果忽略他灰頭土臉緊抱馬脖子不放的慫樣的話,一番明志倒也擲地有聲。 瞟完聽罷表情瞬間更扭曲的念淺安:“……” 章臺走馬飛鷹走犬,確實挺紈绔的? 神經有病的酸腐,不是在走極端,就是在走向另一個極端的路上。 她默默抬頭望飛鷹低頭看走犬,給在念杏章手中日益壯大的動物園跪了,膝蓋一抖周身風急雪舞,視野內又有不明物體破開雪霧蜂擁而至。 念杏章時刻警覺著,放眼見來人三頭六臂身后黑影綽綽,當即脫口喝道:“何方妖孽?!” 妖孽你奶奶個腿! “老娘是你娘!”姚氏聽聲辯位,認出兒子的聲音疾奔近前,又驚又喜,“娘娘!杏章?夏章?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她一手拖著椒房殿總管太監,一手扯著姜姑姑,遠看活脫脫三頭六臂妖孽本孽。 而身后綽綽黑影,則是半道匯合的幺幺零。 念杏章忙縮脖子吐舌頭,邊好奇張望,邊接手不知死活的總管太監,目光掠過滿面灰敗的姜姑姑看向姚氏,又說一遍來龍去脈,末了賣乖道:“我哄八meimei去了祖母院里才出來的,公主府候府門戶緊閉,不怕八meimei亂跑走丟。母親,您又怎么會在這里?” 姚氏好氣又好笑,以前惱兒子玩物喪志,此刻還有啥好計較的,不理兒子只看念淺安,“娘娘放心,萬壽宮前有毅郡王妃、靖國公夫人等人坐鎮,后有太妃小豆青她們回援,我離開這會兒只怕已經控制住局面了……” 萬壽宮天降暗衛空降幺幺零,立即從“悍婦掐群架”變成“正規軍亂斗”。 姚氏不怕事但怕死,前混混后混混到處撿漏,見過小豆青見完陳寶,一路高喊八百標兵奔北坡,一路集結剩余幺幺零趕往太和門。 她絕口不提沿路撿了不少首飾荷包,只拎起姜姑姑指著總管太監,一臉浩然正氣,“有這兩個帶頭作亂的老貨在,我就不信他們的主子還能繼續躲著不出來!” 姜姑姑聞言神色微動,轉瞬越發灰敗,一不掙扎二不做聲。 念淺安看在眼里奇在心里,暫時無暇他顧,抬起爪子霸氣一揮,“給我叫開太和門!” 幺幺零齊聲嬌喝,小粉拳無影腿齊上陣,霎那間氣勢駭人。 念杏章眼神驚艷,摩拳擦掌湊到念淺安身邊,“六jiejie,門前叫陣用啥名頭好?” 念淺安摸著下巴裝十三,笑得很高深莫測。 傳說兒女智商隨母親,安和公主卻不像孝靜長公主,冷酷起來更像劉乾。 劉乾所說,安和公主保不準已經看透,而后知后覺的念淺安,也已經咂摸出囫圇。 “狹天子以令諸侯?!彼肿旌俸俸?,“算不算大逆不道?夠不夠用來叫陣?” 念杏章雙眼放光,掏啊掏掏出藏在身上的一大捆鞭炮,再次虛心請教,“六jiejie,古有火牛沖陣,今兒咱也來一回?” 念淺安頓時嚇出雙下巴,默默看一眼不知念杏章打哪兒收羅來的水牛黃牛大黑牛,然后默默沒收鞭炮,表示還是別來了,要是牛們一發狂不小心踩踏自己人虧不虧? 念杏章暗暗扼腕,掏啊掏又掏出兜在袖里的橫笛,悠揚一頓吹,指揮著各種牛各種哞哞,配合著幺幺零的節奏撞門。 這什么牧童吹迪群牛聽命的玄幻畫風? 畫面太美念淺安不敢再看,清清喉嚨正要開口,就被姚氏搶先打斷。 “娘娘只管歇著,有事兒放著讓我來!”姚氏張嘴吃了滿口風雪,一抹嘴一叉腰,名為叫陣實為罵街,“兀那賊子!有本事禍亂后宮,有本事別躲在門后裝王八!狹天子以令豬猴?我家小子不止帶了豬猴來,還帶了牛羊狼馬來!逆人倫逆天道的王八賊子,你們倒是把天子狹出來瞧瞧啊呸!” 她大字只識半籮筐,女先兒說書倒是沒少聽,自認叫陣叫得超有范兒。 每每想裝十三次次都未遂的念淺安:“……”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差點忘了,念家兩府是個寶藏家庭,念杏章是寶藏男孩,姚氏就是寶藏怪阿姨! 吹橫笛吹得瘋狂跑調的念杏章也:“……” 此諸侯非彼豬猴啊親娘,母親肯定是故意口誤! 即辣眼睛又辣耳朵的念夏章忍無可忍,抖手抖腳爬下馬背,越眾而出背手而立,一開口就是風蕭蕭兮易水寒,以史為鑒痛陳國法家法君君臣臣,一番討伐逆賊的繳文說得慷慨激昂,越響亮越忘我。 姚氏聽了片刻聽不下去又插不上話,邊偷打哈欠邊高舉清君側大旗,扭腰轉頭怒瞪眼,“看什么看?趕緊跟著喊??!” 先聽傻了又看傻了的門外百官仆從們:“……” 喊還是不喊,還輪得到他們猶豫選擇嗎? 不是管事就是小廝的一眾男仆扯開嗓門齊聲附和,呼喝震天。 退居二線的遠山近水兩臉感動:眼前眾志成城的情景好振奮人心哦! 忍不住掏耳朵的念淺安一臉冷漠:總覺得今天干啥啥不正經是怎么回事? 她痛苦地扭過頭去,卻見大黃嘴里叼小黑撒開狗腿踏雪狂奔,瞧見她就汪汪汪,脫出狗嘴的小黑喵喵喵,彈跳雪地黑毛球變白團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