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沒聽說三房今天約了人相親??? 小兒女相看搞得這么偷偷摸摸的,有貓膩? 念淺安眨了眨眼,“那位公子是誰?你認不認識?” 楚延卿這才仔細打量少年公子,片刻后挑眉笑道:“我還真認識。姜元聰姜五公子,今科秋闈的解元?!?/br> 姜? 哪個姜? 念淺安瞬間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是姜貴妃的什么人嗎?” 念家今非昔比,剛和皇室、郡公府、靖國公府結下三門顯貴姻親,姑娘們或直接或間接的外祖劉家還新出了位閣老,能叫三房看得上眼的姜姓,不可能是普通的姜姓。 果然就聽楚延卿沉吟道:“姜元聰是姜貴妃娘家侄兒。雖不是姜貴妃所出的那一房,卻是姜家如今最有出息的子弟。很得姜貴妃疼愛,平日里常派人往姜家噓寒問暖。姜元聰和四哥走得不近,倒是和八弟很說得來,時常談書論道,私交不錯?!?/br> 今科秋闈的解元,能不出息嗎? 怪不得能叫三房看上眼。 瞧念春然的樣子,貌似對姜元聰挺滿意? 不過和姜貴妃的娘家侄兒議親,別說安和公主了,只怕于老夫人第一個不同意。 周氏是想先斬后奏? 于老夫人可不是個好擺布的婆母。 念淺安對周氏此舉表示佩服,忍不住又看了眼低眉淺笑的念春然,輕輕嘆口氣,“隔壁有的熱鬧了?!?/br> 楚延卿并不在乎念家三房和誰結親,只偏頭深看念淺安一眼,嘆氣的意味和念淺安大不同,“笨兔子,你快些長大好不好?” 徐月重和楚克現都會先于他成親,甚至是突然冒出來的姜元聰,如果念家三房能心愿得償,只怕也會在他前頭娶走念二姑娘。 唯獨他,只能落后于人,等他家笨兔子長大。 念淺安聞言有點遲鈍地歪了歪頭。 難道楚延卿不是假正經? 而是顧忌著她的年齡,發自內心地維持著正經的距離和言行? 果然好刻板哦! 天可憐見,偏偏她生理年齡和心理年齡不匹配,真是造孽! 念淺安先同情了下自己,然后同情楚延卿,很有大jiejie范兒地摸了摸楚延卿的頭,“好,我一定努力快些長大?!?/br> 這對話簡直傻的沒邊兒了! 念淺安嚴肅不過三秒,立即倒在楚延卿肩頭,埋著臉努力不笑出聲。 楚延卿既無奈又好笑,也覺得自己說了句傻話,認命地伸手輕輕按住念淺安一顫一顫的小腦袋,一回生二回熟地隔著手掌落下輕吻,壓著笑意低聲道:“笑夠了沒有?人都走了,你也該回去了?!?/br> 依然沒察覺隔空親親的念淺安抬起頭來,放眼見涼亭內人去樓空,這才揉揉臉正色道:“你說,我該不該把這事兒告訴我娘?” 楚延卿點點頭,“依我看,也許不等你告訴公主,公主她們已經知道了。你剛才沒發現?那位周mama的神色似喜似憂,不太自然。念二姑娘和姜元聰這場相看,多半另有隱情?!?/br> 念淺安仔細回想周mama的神色:時不時地看向涼亭,似乎不得不守著,又似乎巴不得盡快結束相看。 怪不得散場散得這樣快? 念淺安兜著疑問,望了眼天色道:“那我先回去了。我娘不許我見你,我以后給你寫信好不好?” 楚延卿笑著應好,不放心地交待一句,“直接送去宮里,別再過別人的手了?!?/br> 念淺安表示收到,留戀地握了握楚延卿好看的大手,才拎起裙擺飄走。 蹦蹦跳跳的小背影,真跟只笨兔子似的。 楚延卿低頭看著空落落的手笑,翹著嘴角喊,“林松?!?/br> 第167章 先斬后奏 林松不知從何處飄了出來,停在楚延卿身側束手低頭,心知楚延卿喊他出來是為什么,不等問就自覺稟道:“念二姑娘一行人出現在這里的時辰,只比殿下、六姑娘早兩刻鐘。屬下接到回報時,念三夫人和姜四夫人也在。 兩位夫人序過禮后沒有多坐,只留下念二姑娘和姜五公子在涼亭內。因兩位夫人離去的方向不沖突,且那些候命的下人十分規矩,并不胡亂走動,屬下就沒有事先提醒殿下?!?/br> 后山林間,分散著暗衛,他哪兒預算得到,殿下和念六姑娘會逛到涼亭這邊來。 而姜四夫人,正是姜元聰的母親。 林松耳聽四方,自然聽見了楚延卿對周mama的點評,便多添一句道:“據回報,念三夫人和姜四夫人離開后徑直回了禪院,念三夫人言行只是客氣,倒是姜四夫人舉止十分熱情?!?/br> 長輩出面引薦,一邊留著小兒女獨處,一邊緊著去禪院拜會安和公主,這是打算將相看一事正經過明路。 姜四夫人即心熱又有些迫不及待,周氏的態度反而有些耐人尋味。 楚延卿聽罷不予置評,只沉吟道:“你讓人盯著姜家。只是想和念家三房結親就罷了,如果擾了公主府的清靜,就派人敲打敲打姜元聰母子。其他事不必多管?!?/br> 說是交待,語氣其實漫不經心,末了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握拳抵唇,輕聲笑道:“最近喜事不少,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媳婦兒了?!?/br> 殿下笑得好猥瑣啊呸,殿下笑得好甜蜜! 肯定是想到念六姑娘了! 殿下自己定下媳婦兒了,倒來跟他有感而發。 林松忍不住腹誹,嘴里胡亂應著,心里突然很想念兩面三刀的陳寶:他身為堂堂暗衛頭子,為什么要淪落到承受這些風花雪月? 內心苦哈哈地目送楚延卿離去,轉頭打唿哨招來手下,剛將楚延卿的交待布置下去,就見手下們擠眉弄眼打趣道:“頭兒,殿下都發話了,您什么時候給咱們娶個嫂子回來?” 林松聞言嘴角一抽,頓時回想起剛才看到的聽到的,只覺陳寶私下抱怨的沒錯:殿下每每跟念六姑娘在一起,英明神武的氣度直線下降,說話行事活似個傻乎乎的愣頭青! 慘不忍睹! 他可不想變成那樣。 林松脊背發毛,嘴里沒好氣地斥道:“娶個鳥媳婦兒!還不滾去辦事兒!” 手下們圓潤地滾了,林松則有命在身,得留下暗中守護,等念家人打道回府才能離開。 念淺安自然不知楚延卿的細心安排,匯合歇腳歇得超老實的念桂然姐妹,以及差點把后山花草摘禿的遠山、近水,一臉甜蜜蜜地飄回禪院,猴進安和公主懷里笑得更甜了,“娘,我好喜歡您?!?/br> 她被安和公主的慈母心腸感動得不行,安和公主卻覺得女兒的膩歪勁兒莫名其妙,不過心里受用得很,原本略顯冷峭的表情裂開一條縫,“玩夠了,嘴就甜了?你喜歡我,你祖母只怕就要不歡喜你三叔母了?!?/br> 念淺安一聽話里有話,立即理性回歸,轉頭去看,就見桌上還放著待客的茶水沒有收拾。 安和公主即是嫂子又是公主,無論是走家禮還是走國禮,只要周氏想做親不想做賊,少不得帶姜家人正經拜會安和公主。 今天寺里人多口雜,動靜一大,三房正和姜家議親的風聲就算放出去了。 周氏真敢先斬后奏??? 念淺安再次心生佩服,見安和公主一副干看熱鬧的譏誚表情,倒省得她費口舌再說涼亭所見,自然不會上趕著摻和隔壁家事,只隨安和公主去和方氏道別。 方氏閑事不管,脾性又軟,倒和念秋然相談甚歡。 而念家兩府熱熱鬧鬧地來打醮,打道回府時的車隊卻有些異樣沉默,尤其后頭跟著姜家車架的三房馬車,氣氛有種難言的古怪。 車隊駛進朱門坊,到了念家長街前兵分兩路。 安和公主不往隔壁去,念淺安就自顧回了綺芳館,繡兩下紅蓋頭又去摸紙筆,美其名曰知會楚延卿涼亭后續,實則分開后反而覺得偷摸著約會時間太短,硬找話題暗搓搓給楚延卿寫情書。 第一次給喜歡的人寫情書,雖然很復古,但是好害羞哦! 剛分開就想念,戀愛的滋味居然如傳說中一般酸酸甜甜! 念淺安情不自禁地傻笑,正沉浸在新鮮又新奇的少女心中,就見近水一臉八卦地摸進來,“姑娘,姜四夫人已經走了。姜五公子連隔壁正院的門都沒進,只收了于mama送出來的表禮,就和姜四夫人回去了?!?/br> 于老夫人肯給表禮,是給姜元聰這個新科解元臉面,但沒給姜四夫人留多少臉面。 前后正常待客的一盞茶時間都沒到,就直接把人打發了。 潑辣敢干哪家強? 非于老夫人莫屬。 念淺安改而佩服于老夫人,奇道:“姜四夫人是什么模樣?” “瞧不出半點惱怒?!苯灿X得稀奇,“對著老夫人的冷臉照樣笑言笑語。老夫人茶也不讓人喝一口就送客,姜四夫人也不生氣,還對于mama謝了又謝,一路和姜五公子往外走,照樣有說有笑的?!?/br> 姜四夫人即熱情又淡定,如果不是本身教養良好,那就是對親事極其篤定,對于老夫人的態度不以為杵。 遠山也聽得新奇,催促道:“再去打聽打聽,老夫人和三夫人肯定得鬧!” 近水歡快地誒了一聲,又摸出去看隔壁的熱鬧。 隔壁正院確實熱鬧得很。 于老夫人打發走不請自來的客人,對著周氏哪里還有好臉,劈頭蓋臉一頓罵,“好你個老三媳婦兒!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巴巴地說什么帶孩子們去求神拜佛,敢情是帶全了人馬好給你拉郎配打掩護! 你唬弄我是我老婆子眼瞎!還當你是個好的!你有本事背著我行事,有本事別借著公主府做筏子,給你看中的好親家做臉面全名聲!公主不和你計較,那是舅夫人沒拿你當笑話看!丟臉的東西!你不要臉,別作賤我的孫女!” 她雖不喜歡皇室、宗室中人,但對人不對事。 楚克現也算是她從小看到大的,楚延卿更不必說,那是正兒八經的中宮嫡出,姜貴妃是個什么玩意兒? 以色事人的寵妃罷了,寵妃娘家就更算不上什么玩意兒了! “今科解元又如何?解元母親又如何?只要姓姜,就別想討我念家的姑娘做媳婦兒!”于老夫人厭惡jian臣,也嫌惡寵妃一流,罵完周氏,轉頭摟著念春然開嚎,“我苦命的春然??!怎么就攤上這么個心眼歪腸子歪的親娘??!” 如果念淺安在場,肯定會忍不住笑場:于老夫人雖然很愛演,但干嚎的內容實在花樣欠奉。 周氏卻笑不出來,漲紅著臉硬挺挺跪在地上,梗著脖子辯白道:“母親怎么說我,都是我該生受的。只是母親話里指責的罪名,我卻不敢認下。姜家的親事,是老爺拿的主意,今兒借打醮相看也是老爺做的主兒,我為人妻子,自當以夫為天,難道還能駁老爺的回不成!” 她鮮少和于老夫人硬頂著爭執不下,也不是第一回 叫于老夫人當著晚輩、下人的面罵難聽話,卻是頭一回心底翻江倒海,邪火直往腦門拱。 偏不能發作出來! 周氏強壓著心頭嘔血,事到如今,只能照著念三老爺信中交待的辦,直直盯著被于老夫人摟在懷中的女兒,咬牙接著道:“今兒姜四夫人會帶姜五公子來,不僅得了老爺首肯,春然也是知道的。姜家的親事,是他們爺兒兩個在任上定下的,我不過比母親早知道半天罷了。 今兒的相看,是老爺早就一手安排好的,母親倒叫我該如何應對!難不成見了姜四夫人,還當眾將人趕走?真論起家世才學,姜五公子又哪里比別人差?現在兩家議親的話已經傳出去了,母親看不上解元公子,倒叫春然另嫁哪家公子才滿意!” 于老夫人豈會和兒媳婦講道理,其他一概不管,只管拉著念春然問,“你事先就知道?” 念春然雖心疼母親挨罵,神情卻鎮靜舉止依舊規矩,此時聽問才開了口,臉上既有對母親的擔憂,也有少女的羞澀,“父親說姜五公子才學上佳、人品優等,孫女深以為然?!?/br> 她沒有正面回答,話雖說得委婉,意思卻再明白不過。 念春然愿意嫁給姜元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