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楚延卿卻誤會了,見她神色略古怪,便溫聲安撫道:“你不用擔心,飛魚衛的事尚且查不到你頭上,何況是馳古閣?等正式對上奈香閣,我會出面認下馳古閣的東家之名。就像你曾說過的,商有商道,是輸是贏全憑本事,魏相能奈我何?” 況且此事并非一蹴而就,到那個時候,念淺安應該已經嫁給他,是他的皇子妃了,總有他這個六皇子擋在她身前。 “馳古閣有我和桂儀的人手看著,該怎么做又有你寫的章程比照,你只管等著收錢,其他不用cao心,可好?”楚延卿問歸問,錯眼見念淺安立時笑魘如花,就知道自己白問好不好了,“說到收錢就這么開心?公主府從沒缺過你吃穿用度,怎么就把你養的跟守財奴似的?” “錢壯人膽??!”念淺安理直氣壯地霸氣揮爪子,“誰還嫌錢多了咬手?你要是嫌的話,就放著讓我來!” 楚延卿捉住她的爪子,剛想笑話回去就是一愣,掰開念淺安的爪子,低頭看著她的指腹皺眉道:你怎么弄的,哪兒來這么多針眼子?” 剛才牽手的時候竟沒發現。 女紅苦手的念淺安蜷了蜷指頭,笑瞇瞇道:“繡蓋頭繡的?!?/br> “怎么要你自己繡?到時候大婚,內務府自然會置辦好你我的禮服?!背忧湎仁怯犎?,隨即恍然,“汗巾和銀票的事兒,公主還是遷怒你了?除了罰你自己繡嫁衣,是不是還罰你禁足了?所以你才偷偷讓人給我送口信?” “我娘嘴硬心軟,只罰我禁足,沒罰我繡嫁衣?!蹦顪\安先點頭后搖頭,一雙笑眼越發彎若皓月,“只讓我繡蓋頭而已。我娘說這是習俗,也是好兆頭。我娘當初也是自己繡的蓋頭。你看我娘和我爹感情多好,可見存在即合理,有些習俗還是遵從的好,反正不虧?!?/br> 楚延卿想讓她別費事兒的話轉瞬咽回肚里。 他當然知道她從小就不善女紅,也從來不耐煩認真學女紅。 公主之女,哪里會缺做針線的下人? 笨兔子人笨手也笨,現在卻肯為了虛無縹緲的好意頭,吃以前不愿意吃的苦。 她希望他們能像公主和駙馬一樣嗎? 一樣琴瑟和鳴,一樣情濃意重。 楚延卿的眉眼隨著塌陷的心柔軟下來,他低眉垂眼地俯就念淺安的爪子,鬼使神差地親了親映著紅點的纖細指尖,啞聲道:“笨兔子,將來……我絕不會辜負你的心意?!?/br> 呵!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念淺安很想傲嬌冷哼,哼出的聲音卻甜甜的,“真的?” “真的?!背忧涮а劭此?,對上她彎彎的眉眼,眼底不禁跟著泛起笑意,“我知道,如果我和大李氏真的有什么,你是絕不會點頭答應嫁我的。大李氏這個寵妾是假的,以后我屋里也不會有真的寵妾。不僅不會再有你不喜歡的妾,也不會有庶出?!?/br> 他輕輕撫摸著念淺安的指腹,輕柔的聲線透出緩慢而堅定的毅然,“這話我和公主說過?,F在,我再對你說一遍。在你之后,無妾無庶出?!?/br> 念淺安先甜后懵,“你和我娘說過?你怎么會和我娘說這種話?” 那會兒親事還沒落定吧,安和公主和楚延卿這對還沒定下名分的岳母和女婿,是怎么聊到生孩子的話題的? 這么超前? 楚延卿微微一愣,“公主進宮和皇祖母說了什么,你不知道?” 見念淺安搖頭,就將安和公主苦心孤詣的話說了,末了道:“公主怕你嫁給我受苦,我不能保證其他,但至少能保證,不叫你這個正妃嫡妻受委屈?!?/br> 知道真相的念淺安眼淚差點掉下來:假高冷真慈母的安和公主,簡直又可敬又可愛! 安和公主不在眼前,楚延卿卻在眼前。 念淺安一臉嚶嚶嚶地抱住楚延卿,小小聲嘟囔道:“樹恩,你簡直可愛死了!” 覺悟高又上道兒的小男票,不能更可愛了! 楚延卿雖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妨礙他因念淺安的親昵舉動而得意,得意之余難免尷尬,“又胡說。我哪里可……” 愛沒能說出口,就被念淺安重重啵了口臉頰。 邊卡殼邊臉紅的楚延卿:“……” 笨兔子怎么這么不矜持? 他好像,快要忍不住犯錯了。 第166章 無獨有偶 楚延卿偏過頭,對上念淺安近在咫尺的明麗笑顏,本能驅使他碰了碰念淺安若即若離的鼻尖,微紅的俊臉故作兇狠,“你再這樣不知羞,我就要以牙還牙了?!?/br> 怎么個以牙還牙法兒? 念淺安睜大雙眼,皺皺有點癢的鼻子,無聲閉上眼睛。 動作似慢還快,粉嫩臉頰打下兩排長睫陰影,雙眼輕闔,再看不見黑亮大眼中盈動的清澈笑意,也再看不見他投映其中的清晰縮影。 楚延卿眸色微凝,想扶額哀嘆,又忍不住好笑:笨兔子總是聰明在不該聰明的地方,不僅聽懂了,還一副愿意配合的模樣。 真是不知羞…… 偏偏他后知后覺,無法再忽略她還是個小姑娘。 懿旨明言擇日完婚,最快的吉日也只能選在笨兔子及笄之后。 他忽然有些慶幸,他和三哥、四哥的親事都拖得晚,又有些苦惱,他和笨兔子相知深交的時機來得太早。 他得等她長大。 等她長成能做他妻的大姑娘。 楚延卿這下真嘆氣了,天人交戰半晌,伸手蓋上念淺安的眉眼,隔著手背輕輕一吻,壓低的嗓音半好氣半好笑,“笨兔子,你閉上眼睛干什么?困了?累了?” 喝紅牛? 念淺安邊在心里接梗,邊自顧樂呵,自然沒察覺楚延卿隔靴搔癢似的輕吻。 心里腹誹楚延卿又開始假正經了,她才不信他不知道她閉上眼睛是想干什么。 再純情也是皇子。 一到那啥的年紀就有人專門教導人事。 那個名義上的所謂通房大宮女十然,不就是這么來的嗎? 念淺安有點酸,扯開楚延卿的大手,壞笑著嘟起嘴,“等你以牙還牙???” “啊什么???你知道的倒得不少!”楚延卿瞪一眼她紅潤潤的小嘴,錯開視線曲指狠狠刮了下念淺安嘟嘟的唇,假兇狠變真兇狠,“誰教你的?你跟哪兒學的?你以前就這么不知羞?” 以前原身愛慕徐月重的人才,倒是喜歡讀酸文腐詩傷春悲秋一下,最大膽不過春宴落水,再出格卻是沒有的。 念淺安趕緊替原身正名,“我娘我爹感情好,我從小耳濡目染,不想知道也知道了?!?/br> 怎么個耳濡目染法兒? 楚延卿又臉紅了,長輩諱不能言,他不好非議岳父岳母,正想再教訓念淺安兩句忽然福至心靈,斥責的話滾出舌尖,變作之前未遂的甜言蜜語,“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都只對我不知羞?” 這人果然是假正經! 呸呸呸好嗎! 念淺安一臉嫌棄地挺了挺小胸脯,“那必須的!” 她口嫌體正直,楚延卿先是忍俊不禁,隨即視線在她胸口一停,很快又錯開來,真情實感地扶額哀嘆了,“石凳涼,不宜久坐。起來再走走?” 再坐下去,他真要被笨兔子毫無自覺的言行磨死了。 他重新牽起念淺安的力道透著懊惱,語氣也帶出懊惱來,“公主罰你的禁足,是我連累你。不如趁著今天過節,我待會兒登門拜會公主,和公主求求情?” 念淺安一臉“求別火上澆油”的無語表情,搖頭道:“橫豎天氣越來越冷,窩在家里貓冬正合適。倒是遠山、近水叫劉嬤嬤打了一頓,你得補償她們?!?/br> “怎么補償?將來代你給她們出一副厚厚的嫁妝可好?”楚延卿隨口道,果然見念淺安立即笑眼彎彎,嘴里笑念淺安小財迷,臉上表情卻別有深意,“說起嫁妝,聽說你四jiejie和楚三定親了?” 他和楚克現是出了三服的堂兄弟,來往并不親密,一向以排行稱呼。 安和公主求了皇上口諭,將楚克現調去宮中禁軍,算不算是對楚克現求而不得的補償? 楚延卿心思轉到這里,對這結果十分滿意,挑起眉梢接著道:“你最喜歡的四jiejie,和你最關心的小三哥定了親,你高不高興?” 小三哥三個字咬得略重。 念淺安自然不知念駙馬另作推手,拿楚克現私下求娶的事試探過楚延卿,只覺得楚延卿酸得莫名其妙,遂實話實說道:“當然高興,你瞎吃什么飛醋?我可是個從一而終的好姑娘,竹馬什么的都是浮云?!?/br> 楚延卿顧不上計較飛醋、浮云,聞言神色越發滿意,眉梢又挑了挑,“所以你才那么討厭妾室、通房之流?所以你也要求我從一而終?” 念淺安哼道不然呢,“你要是不愿意的話,我可以向太后、太妃們看齊,哪天養養面首玩兒?” 楚延卿滿意變惱意,“你敢!” 念淺安繼續哼哼,“我敢不敢,全看你敢不敢不從一而終!” 楚延卿神色黑紅變幻,緊緊握住念淺安的爪子,“……不敢?!?/br> 假正經怎么這么可愛! 念淺安一臉萌地見好就收,挨著楚延卿蹭啊蹭,送上甜棗道:“樹恩最好了!” 楚延卿卻覺得整個人又不好了,緊挨著念淺安半邊身子的手臂再次僵直,皺眉輕咳道:“好好兒走路,老掛在我手上像什么樣兒!” 念淺安白眼一翻,“這叫小鳥依人樣兒!” 楚延卿失笑出聲,神色自在了些,“小鳥依人?明明是笨兔子依人。還是只手短腳短的笨兔子?!?/br> 念淺安默默看了眼高出她一大截的楚延卿,一臉冷漠地無情彈開:這什么嘴毒小男票!光長個子不長心的混蛋! 說好的偷偷約會呢? 小兒女的浪漫都死光了嗎! 念淺安很氣,小手一背自顧往前溜達,不想再理會楚延卿的氣場全開。 楚延卿摸摸鼻子抬腿跟上,三兩步就攔在他眼中嬌嬌小小、腿短步子小的念淺安跟前,低頭彎身,遷就著念淺安的身高,忍著笑哄道:“笨兔子還小呢?總會長高長大的。是我說錯話了,不生氣好不好?” 念淺安抿著嘴偷笑,正想大方地表示原諒,就見楚延卿忽然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做口型道:“有人?!?/br> 他耳尖微動,見念淺安眼睛亮閃閃的滿是好奇,心里默算距離無礙,又有心哄念淺安開心,便頷首示意,牽著念淺安靠近人聲來源。 后山林間深處,僻靜的涼亭內赫然坐著一男一女,少年男女隔桌對坐,一個捧著茶盞低頭淺笑,一個敲著折扇對景吟詩,妥妥一副小兒女幽會的景象。 楚延卿了無興趣,只輕笑道:“無獨有偶??磥磉x擇來此處私會的不單我們兩個?!?/br> 念淺安卻錯愕的呃了一聲,“二jiejie?” 涼亭中端坐微笑的少女,不是念春然是誰? 她和念甘然同樣感受,深覺念春然十足大家閨秀范兒,怎么會跑來這里和外男私會? 念淺安不由定睛細看,很快恍然大悟道:“看來不是私會。小路邊還有人守著。估計是二jiejie的貼身丫鬟,那位mama是我三叔母身邊的周mama?!?/br> 既然有周氏的心腹mama在,念春然這就不是私會外男,而是奉命相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