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可話雖如此,但私底下聽著那些閑話,南潯尋心里還是不得不懷疑,尤其是現在心里起了這年頭,就越發不是滋味了。 只覺得這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與其讓這銀子落入曲逐舟的手里,倒不如拿去給jiejie應一下燃眉之急。 于是連夜去賬房那里拿了銀子,直接去宮里。 漣貴妃這幾日過得不大順暢,還被齊皇打了,如今見meimei姍姍來遲送銀子,自然是有些惱怒的,“我還道meimei已經將我這個jiejie忘記了呢?!?/br> “jiejie這話說的,咱們是親姐妹,更何況只有你好了,meimei才能好?!蹦蠞ぴ疽詾?,自己這是雪中送炭,jiejie會心生感激,可沒想到她跟以往一樣,仍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似乎,這銀子本該就是自己欠了她的一樣。 這讓南潯尋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忽然有些后悔。只覺得jiejie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自己現在還給她銀子,那是念著姐妹之情,可她竟然一點不感恩,還把把貴妃那套譜擺在自己跟前。 雖說君臣有別,可如今這大齊皇朝都岌岌可危不保了,她這個貴妃也沒了往昔的尊貴。 但這會兒銀子都給了,哪里還有拿回來的道理?只能干干地說了幾虛情假意的話,方回府。 路上越想越氣,越氣就越是后悔,心說自己既然拿了銀子,何不偷偷攢起來,以后給兒子呢? 畢竟這世道,以后什么樣子誰說得準那叫花子都要留三分買命錢呢。 上官謄因怕南潯尋一直纏著自己說銀子的事情,就直接在書房睡了,所以不知道這一出。 直至第二天早上聽聞府上的人說夫人連夜進了宮一趟,便心生不祥預感,連忙去賬房,瞧見她拿走了那么多銀子,氣得險些昏死過去。 也顧不得什么面子,怒氣沖沖地直接沖到正房一腳將房門踹開,朝那還在梳妝的南潯尋狠狠打了一巴掌“賤人,你是要將上官家毀了么?”那賬上的銀子,可是未來兩個月上官家唯一可周轉的銀子,如今她全部拿到宮里去,如果生意上真出了什么問題,那就全盤皆輸了。 南潯尋給這一巴掌打得懵了,而且也同她那jiejie一般,頭一次被自來寵愛自家的男人打,還都是莫名其妙被打。 但上官家主見她那副表情,分明就是不知悔改,又想到那銀子多半要不回來了,只得一個勁兒的打她出氣。 這大部份的感情,果然都是經不起考驗的,不過是些銀子,就將他二人這令多少人羨慕不已的感情給砸出了裂痕。 而且還是不可修復的那一種。 南潯尋被這發狂的上官謄嚇著了,養尊處優的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皮rou之苦?現在被上官謄拳腳相對,很快就受不住開始求饒,“謄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上官謄大概是氣極了,也沒仔細去問那賬上的銀子到底是不是都被她拿走的,只聽她這樣認了,心里便認定,畢竟南潯尋每次送進宮里的數量都不小。 卻不知,他這一次倒是冤枉了南潯尋。 那么多銀子,南潯尋哪里有那個膽子都給拿走,不過是那管事的早就已經被曲逐舟給找到,加上南潯尋嫁入上官家后,沒少往上官家安插她娘家的人。 這樣一來,底下的人自然是怨聲載道,那些走后門來的少做事多拿錢,久而久之,自然是讓人心中生出怨氣來。 以往底下的人不敢如何,可現在上官家都不知還能撐多久,正好曲逐舟又派人找來。 這些人又自詡為上官家的忠仆,立即就站到了曲逐舟這邊。 南潯尋母子,在他們看來,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如今這銀子,大部份其實已經分批存在各大錢莊。 而且主人都是同一個,只要上官謄用幾分心查,其實輕而易舉就能查到的。 但是現在他急火攻心,動手打了南潯尋,南潯尋受不得皮rou之苦,又直接就承認了,他也就這樣認定,沒去多想。 賬上沒了銀子,不免是沒了以往的安全感,上官謄只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元京那邊的事情上,希望順順利利的,好讓上官家度過此難關。 北安王妃的喪事才辦完,北安王帶著骨灰盒,正啟程去往瞻州。 他將這消息一直瞞著瞻州那邊的,所以北安王逝世的消息還沒有傳來,曲逐舟就收到了上官家的銀子。 心中自然是開心,加上海棠自打上一次忽然病了后,幾乎是臥病在床,每日都懨懨的。 這也算得上是個好消息,就與她來分享,將此這事情的經過與之細說。 海棠聽完,自然是有些驚訝的,當初這上官謄和南潯尋的愛情故事,雖說是不道德,架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但的確是可圈可點的?,F在卻因銀子而反目,實在是令人詫異。 曲逐舟到底在外行商那么久,見過太多因為銀子而勞燕分飛的夫妻,所以上官謄和南潯尋發展到這一步,也早就猜到了。更何況那上官謄到底是他的親生父親,生性最是多疑,所以在得知上官家花了大量錢財去元京尋路子,方想了這個法子。 還讓人暗地里偷偷說那些容易讓南潯尋起疑的話語。 而他的付出也見了成效。 現在不但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上官家現在的所有現銀,而且也許還能讓這對夫妻從此反目。 如今再看著南潯尋,只覺得這種沒有腦子的女人,只合適被養在后院里做嬌花,一點人間煙火都不知味,上官家都那般艱難了,她還想著去接濟別人。她但凡要是能站著上官家的角度看看這事。就不會去賬房拿銀子,讓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這夫妻倆人,如今有多少人羨慕他們,現在就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話他們,什么神仙眷侶?一點考驗都承受不了,上官謄那辛辛苦苦攢下的名聲,如今也沒了?!鼻鹬垡呀浽S久沒有這樣心情痛快過了。 哪怕現在他沒有在京城,沒有在上官家,他也可以想象出來,自己那親爹現在是什么光景。 想著想著,臉上不禁揚起了得意的笑容。 海棠腦子里還在反復噘嚼小舟的計謀,其實只要那上官謄對南潯尋多幾分信任,他這計劃就不可能成功的。不過這南潯尋也未免太蠢笨了,漣貴妃在宮里,就算真的缺了銀子,也沒人敢拿她如何,只不過是日常開銷的水平下降些許罷了,還犯不上她這個連自家稀飯都沒吹冷的meimei幫忙。 又見小舟那滿臉都是報復成功的得意笑容,忍不住潑他的冷水“此事你做得并不仔細,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能成功也是因為你過于了解他們的性格,可是這種手段,以后萬不可用在別人身上?!辈皇钦l都這樣好糊弄的。 而且她也擔心小舟這一次得手后,不免是心思放開了,以后收不住,那到時候這生意怕是要變味兒了。 曲逐舟連忙點頭,“jiejie說的話,我自然知曉,所以并不會亂來,jiejie也放心,姐夫是父母官,我做的也是正經生意,自不會去坑蒙拐騙,所以您別擔心了?!?/br> 海棠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聽得他的這些話,心中也略感欣慰,又問起他的打算“那上官家這里,你還要繼續?” “自然不可能這樣放過,只是我收到消息有些晚,沒辦法阻止他們去元京,現在只能想別的辦法了?!狈凑裏o論如何,絕對不允許上官謄有翻身的機會。 海棠見他眼里那明晃晃的恨意,并沒有去勸他放下仇恨什么的,也沒說什么父子沒有隔夜仇的話。畢竟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就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他當初的絕望和仇恨。 但是有一點自己是知道的,上官謄和南潯尋害小舟是真的。 “你自己小心些便是?!?/br> 曲逐舟聽見海棠的這話,心中尤為感激,覺得海棠的好,便是她不像是某些人一般,怕是知曉自己對付自己的親生父親,又要拿禮教那一套來勸人。說什么到底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又或是說什么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一類。 這些話,他聽煩了。 “多謝jiejie?!彼钦\心誠意地說出這話?!皩α?,今日來,其實也是想跟jiejie告別,我打算跟金寶大哥去一趟他們老家,明日一早就啟程,到時候就不來打擾jiejie休息?!逼鋵嵾@只是個借口罷了。 俗話說那打蛇要打七寸,現在正是對付上官家的好時機,自己一個光腳的完全就不懼他穿鞋的,所以曲逐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也覺得只有早些報仇,母親才能安息。 行商之人坐不住,這點海棠是知道的,也沒留他,更何況他是跟者金寶去,也是放心的,只叮囑了幾句,別的并未多說。 晚上陸言之從衙門回來,海棠與之說起此事,一面問他南亭候的消息,“都這么些天了,她只怕已經到天辰了吧?” 最近她這身子不知怎的,總是不舒服,所以陸言之回來也基本不與她說外面的事情,她自己也沒那個精神去問。 連三哥娶親那日,自己都沒能親自到場。 也就是今天覺得精神了許多,這才問起。 “此人狡猾得很,只怕現在已經到天辰了,不過天鷹島那邊,我們倒是收獲不下,如今大當家已經被逼退至天辰的海境,島上也收繳了不少財物?!碑斎?,救出來的人也很多,不過這些人身份短時間里無法去證明,所以便是他們如何可憐,陸言之也沒動容,全部讓送到城外去,一個也沒留。 他也意識到,自覺得心腸不知何時,變得這樣硬了。 海棠覺得這也勉強算是個好消息,只是南亭候就像是個隱患,她不死,海棠這心里終究是沒辦法安心。便問著陸言之“要不,我給宋子茵寫封信?” “不必,大哥那邊自會幫忙查著,你也不要擔心這些事情,好好養身體就是?!?/br> 他這么一說,海棠倒是想起來了,就大哥的那身份,想來要查這些消息,是極其方便的,因此也就沒在多管。 小舟剛走沒兩天,澹臺若心就到了。 海棠看到她自然是歡喜,尤其是想到她跟那安鏡的姻緣,不免盯著她的臉瞧了半響,只見姻緣還在,便好奇地問道“你與安鏡,可有聯系?” 澹臺若心自然是想說沒有的,可是那安鏡沒隔十天半月就往左相府寄一封信,雖說都是寫些他在當地的見聞或是衙門里的閑事,但當讀這些信成了習慣后,澹臺若心也逐漸發現,若是信遲遲不送來,自己心里竟然會擔憂起來。 但這些話她自然不會同海棠說,只是無奈地笑道“還能如何,左右我爹看他不順眼,她娘瞧我也不順眼,自不可能有什么好結果的?!?/br> 海棠想安慰她幾句,可見她拿來的那些干果子,似乎還有杏干,這喉嚨里就忍不住冒口水,連忙示意荷花端過來,“我這幾日最想杏兒吃,但是這時節實在是沒有,只能每日啃些菠蘿解饞?!?/br> 聽得這話,澹臺若心不禁笑道“我聽人說,這酸兒辣女,杏兒那么酸,莫不是你這一胎是要生個小侄兒?” 海棠覺得什么都好,不過心里更傾向于生兒子,以后少受苦?,F在聽澹臺若心一說,心里自然是高興,“如此,承你吉言?!庇謫査氨卑餐醺罱绾?,我已許久沒收到京里的來信了?!?/br> 似乎二哥他們來了后,京城里就來過一封信。 此后,就再也沒有了。 澹臺若心來的那會兒,北安王妃還在,所以她自然不知道?!昂弥?,你也不必太擔心,更何況府上不是有太醫常駐么?” 話是這樣說,但海棠想到父王母妃將大哥他們都遣到這瞻州來,是為了幫陸言之,歸根究底就是怕自己吃苦。所以每逢想到此,心里就覺得對不住他們兩老。 本來還以為自己接替了這個身份,認回了親生父母,就會好好孝順他們的,可沒想到過著自己的日子,居然顧不上兩位老人家了。 心中難免是有些愧疚的。 澹臺若心此番來,說是替她娘來看望外祖家。 也是巧了,她這外祖家,就是瞻州云家。 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旁支。 她要忙著去給老人家請安,海棠也好留她,只叫她在那邊若是無趣,就來瞻州,陪自己住一陣。 澹臺若心自是應了。 只是她也沒馬上去云家,而是回到客棧中,等著那天黑之后,換了身夜行服,戴上了屬于七星司搖光的面具,去見了李淳風。 “是我疏忽大意,讓鎮安伯發現了行蹤,借此以我身份做威脅?!比缓笏坏靡?,只能將陸言之的身份送去給傅現。 不過跟鎮安伯分開回去后,她又折身回來,如果那傅現果真進宮的話,自己就直接殺了他,可沒想到他臨到門口,又回去,甚至將那消息給燒了。 李淳風倒不關心這些,他在意的是鎮安伯的消息,“鎮安伯現在到哪里了?” “已上了船,只怕真的是去找尹荼?!卞E_若心回道,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就不合適做這一行,也不知當初師父怎就挑中了自己。 原本這七星司之間,誰也不知道誰的身份,可是自己跟著海棠回京城,就露了馬腳,先被天權發現自己就是搖光。 后來,還被假死的鎮安伯發現。 現在她是極其懷疑人生,打算收一個弟子,將這搖光身份甩脫。 而搖光自來都只收女弟子,她今日見了陸嫣嫣那天賦了得,也就起了幾分心思。 可能她真的不合適做這一行,眼神里剛透露出些想法,就立即被李淳風察覺,“你收弟子的事情,我也聽玉衡提了,只是我那兩個侄女,你莫要起這個心思,不然你應該知道是什么下場,更何況她們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br> 澹臺若心一個激靈,她差點就將陸言之的身份忘記了。 是了,說起來,那陸嫣嫣和陸婠綰也是主子,她竟給忘記了。 一面轉過話題,“還須我去追蹤鎮安伯么?” “不必了,你回云家一趟,就來海棠身邊,劍心一個人,到底叫人不放心?!敝劣阪偘膊沁?,李淳風打算這幾日把瞻州的事情安排好,他就親自去一趟天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