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海棠也是等陸言之和楚郁笙回到府中后,方從二人口中得知此事。 又驚又怕,原本還擔心是不是府上的人將消息泄露出去的,可陸言之是下午才收到的帖子,臨時決定去赴宴。 他們這些人又如何知道? 所以海棠覺得這分明就是提前安排好的,也許設宴就是個局。 心中對于李筠風的救命之恩,也記在心中。 這好不容易熬到殿試這一日,海棠親自跟著送去,眼見著他進了宮,才松了口氣。 家里因為這陸言之被刺殺一事,弄得人心惶惶的,直至那報喜的人敲響了大門,壓抑的氣氛才有所緩和過來。 和原文里一樣,陸言之中了狀元,而且也是三元及第,此刻正穿著大紅袍走馬游街,好不風光。 出乎意料,安鏡也中了探花。 狀元郎跟著探花,都是年紀輕輕的俊美公子,唯獨那榜眼,是個參加了幾次春闈,才榜上有名的中年男子。 若是單獨而行,他也是頗有風采的,可現在被這狀元郎和探花郎架夾在其中,鮮明對比之下,越發顯得他又老又丑,叫他苦不堪言。 原本的喜悅興奮都沒了,只巴不得趕緊游完,去參加那瓊林宴。 海棠原本是打算帶兩孩子去看看她們爹今日的風光風采,可這上門道喜的人太多,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來來往往,她竟也沒能脫開身,只能托了金寶帶著孩子們去。 晚上陸言之有瓊林宴要參加,直覺告訴海棠,這一頓瓊林宴,可不是吃吃喝喝那么簡單,表面看似平靜,暗地里還不知是如何波濤洶涌。 尤其是今日那二皇子也會在宴上。 陸言之拒絕他舍下人詩會的事只怕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從前不追究,那是陸言之沒出頭,如今他成了今年的狀元郎,能不扎眼么? 甚至懷疑,指不定那些訓練有素的殺手,就是二皇子的手筆呢。 所以也是憂心忡忡。 原本是想等李筠風來,打探些關于瓊林宴上的消息,可是哪里曉得這李筠風今日竟然沒來。 而讓海棠左等右盼的李筠風,此刻正在宮中,打算去參加這瓊林宴。 他也是皇室子弟,算起來跟當今圣上還是同輩人呢。 所以出現在瓊林宴上,倒也正常。 “聽說前幾日狀元公被刺殺,身處陷阱,是三叔前去解除的危機,本殿倒不知,三叔竟有這樣的本事?!遍_口同李筠風詢問的,乃是當今母妃最為得寵的四皇子李乾。 他今年已十四歲,正值變聲期間,那聲音在泱泱人群里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果然,他這聲音響起,二皇子等人也都紛紛圍過來,滿臉好奇的打量著他,“想不到三叔竟然有這樣的本事?!?/br> 二皇子這口里的質疑毫不掩飾。 這李筠風但凡是有些骨氣,必然會馬上力證,陸言之的確是自己所救。 可他豪飲了一口酒后,才擺出一臉浮夸的笑容,口若懸河地開口,“那是,要不是我當時沖上去,沒準這狀元公就要換人了,我跟你們說啊,那些刺客一個個身手極佳,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也就是本公子武功蓋世,一巴掌怕死一個……” 原本還認真聽他這話的二皇子,聽到最后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也就是四皇子年幼天真,真將李筠風這話當了真,后還一臉崇拜的看著他,“想不到三叔如此英武?!?/br> 殊不知,此刻隔著這重重人影,高高在上的齊皇,目光正不經意的地看著此處,這里大家的談亂,以及那李筠風浮夸沒正行的樣子,也都紛紛落入他的耳中眼中。 最后竟起身走過來。 眾人一見齊皇,紛紛要行禮。 齊皇擺擺手,龍顏和悅,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然后朝李筠風語重心長道“小三啊,你說你今年也不小了,該正經些,也好讓皇叔省省心?!?/br> 李筠風垂著頭,卻一臉不情不愿,嘴里還嘟嚷著“真的是全靠我那狀元郎才得以解圍?!?/br> 有些話,越是想要去證明,越是讓人不信。 二皇子的聲音合時宜的響起,“可是我怎聽聞,當時與狀元公的,還有副榜的一位進士,聽說他以一敵五,我看英勇果敢的,是此人罷?!?/br> 當時其實還真是李筠風趕到,陸言之才得以脫了困境,也是因為他的加入,和楚郁笙聯手才將那些人一一制服。 只是沒想到最后居然服毒自盡了。 可當時混亂不已,大家哪里顧得上去看,到底這李筠風起了多大的作用。 不過二皇子聲音響起,李筠風就與他爭辯起來。 齊皇見了,也沒去責斥誰,只淡淡道“好了,傳朕口諭,讓七星司的人徹查此事,必然給狀元郎一個交代?!边@話是對順總管說的。 聽得這圣諭,二皇子連忙上前道“父皇,刺殺狀元郎之事,怎好勞煩七星司的人去,依照兒臣看,交給刑部便妥了?!?/br> 原本聽到讓七星司去查,有些擔心的李筠風不由得朝著二皇子看了一眼,他怎么比自己還著急? 自己是怕武功的事情被七星司的人查到,那他怕什么?怕是心里有鬼吧? 四皇子也在一旁勸阻。 這狀元郎還不知道能否得自己所用,若是不得自己所用,何必抬舉他?讓七星司的人去查,他有多大的臉面? 所以最后這案子,還是落到刑部頭上去。 正好瓊林宴已到時辰,那邊進士們候著,齊皇這才領著眾人而去。 李筠風跟在后頭,趁著沒人主意,長長地松了口氣。 剛才,嚇死他了。 陸言之此前再金鑾殿上見過齊皇,與齊皇提出的問題,也能對答如流,雖說言語間有些犀利,劍走偏鋒,但也正好說到齊皇的心坎上,所以才欽點他為這狀元郎。 齊皇看陸言之也極其順眼,自打他在位這十幾年,狀元郎點過幾次,可是唯有今年這陸言之,才真正地對上了他的心頭好。 他越發覺得這瞻州交到他的手里,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獲。 只是他年紀輕且無任何經歷,只怕直接授予官銜,那幫老賊是不服氣的。 可齊皇又擔心,若是真讓陸言之在這仕途上磨幾年的資歷,將他這份銳氣給磨沒了,那瞻州還有誰能給自己沖鋒陷陣? 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時倒叫他苦惱不已。只招手傳陸言之上前說話。 雖說狀元郎是齊皇欽點的,但以往這瓊林宴,他也只是來露個面就走了,哪里像是今日,不但待了這么久,還傳了狀元郎跟前說話,可見是真的喜歡這位狀元郎了。 眾人也只當陸言之這是走了天大的運氣,迎著東風要扶搖直上了。 好叫人羨慕嫉妒恨。 “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陸言之叩身行禮,不敢有一點錯,如今自己也算得上是萬眾矚目,若真叫人抓到,只怕是要被放大不知多少倍。 齊皇抬了抬手,順總管立即殷勤上前,“狀元公,起來吧?!?/br> 陸言之叩謝后,方才起身來,規規矩矩的站著御前,不敢有半分失儀之態。 片刻,才聽齊皇聲音慢悠悠的響起,“陸卿家中可有妻室?” 陸言之聽到這話,心中有些愕然,忽然有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女兒們偷偷看的那些畫本子里,可有不少亂點鴛鴦譜的皇帝。 嚇得他趕緊回道“臣已經妻室,兩個女兒也快五歲了?!?/br> 齊皇臉色微沉,他當然知道陸言之是有妻室的,只是有些不喜這陸言之怎忽然變得如此愚笨?自己堂堂一國之君問起此話,意思再清楚不過,難不成他就真不懂?還是? 想到第二個可能,對于陸言之的喜愛又少了幾分,臉徹底冷下來,將陸言之那話視若無睹,“北安王府的郡主乃朕的堂妹,溫嫻惠人,宜家宜室,朕今日特意將她指給你,圣旨明日便到?!?/br> 這是惱了,不在同陸言之好言好語好,直接通知他。 只是那李心媛什么性子這京中誰人不知?那溫嫻惠人,宜家宜室的話,陛下也能當眾說出口…… 陸言之則被怔住了,直至那李筠風捧著酒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猛地拍打在他的肩膀上,“哈哈,這樣本公子那日才沒白救你嘛!來來,妹夫咱們喝一杯?!?/br> 被李筠風這一拍,陸言之連忙跪下叩謝隆恩。 他剛才倒是傻,怎忘記了,海棠不就是北安王府的小郡主么? 至于齊皇,看著陸言之屈服于龍威下,自然是滿意的,又覺得陸言之有些不識好歹,自己不過是見他出身清貧,身后沒有半點靠山,特意才為他尋這樣一樁婚事罷了。 又看朝那李筠風,故作氣惱“小三,你這成何體統?” 然那臉上,卻是掛著笑容的。 陸言之此前拒絕京中諸多閨秀,特別是那北安王府的世子為了小郡主還特意尋他夫妻二人,卻被他們夫妻二人氣得病發犯了心疾。 這兜兜轉轉的,陸言之還是成了北安王府的東床快婿,大家嫉妒的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 想看一看,這陸言之打算怎么將他那美若天仙的妻子如何安排? 豈料,這圣旨還沒送到,當晚就傳陸言之那鄉下媳婦聽聞此事后,也是氣極了,跑到北安王府大鬧。 她一個鄉下沒見識的女人,做出這事兒來倒也稀松平常。 只是沒想到,竟然連王爺王妃都給驚動了,然后王爺王妃憑著曲海棠那張像極了年輕時候北安王妃的臉,認出她才是真正的北安王府小郡主。 宮里頭,齊皇已經睡下,忽聽得順總管在外面坐立不安的聲音,伸手拉開簾子,“老賊,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順總管趕緊湊到龍床前,“陛下,北安王府來人了?!?/br> “北安王府?作甚?”難道是因今日的婚事?那李心媛不是萬分喜歡自己這狀元郎么?如今滿足她了,北安王府還要鬧什么? 就聽順總管小心翼翼的回道“來人是北安王,眼下殿外跪著?!?/br> 皇上那也是有起床氣的,但聯想到北王這年老的皇叔,賢君的情面是抹不掉的,只能不耐煩地招他進來。 北安王連蟒袍都沒換,直接穿著常服就進來,然后噗通一聲跪倒在齊皇跟前哭訴起來,“陛下啊,老臣冤??!” 他這一鬧,且不說齊皇不解,就是順總管也懵了。 “皇叔請起,有什么事情慢慢說,不著急?!饼R皇忍著心中的不滿,起身親自扶北安王起來,將那怒火直接轉到順總管的身上,甚至朝他狠狠地踹了一腳“不長眼的老賊,還不趕緊給皇叔上茶?!?/br> 北安王抹著眼淚,假意自己沒看出齊皇的不耐煩,自顧說自己的“剛才狀元郎那妻子鬧到我們王府門口,什么難聽的話都說出來,老臣甚是憤怒,本不想同她一介婦人計較,可她居然罵阿媛,這女兒是臣和王妃的心頭rou???哪里忍得下去,所以就出來同她理論,可沒想到……沒想到……蒼天了,怎如此殘忍對我??!” 齊皇暗地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有話能不能一次說完再嚎?但這面上則一副同仇敵愾的表情“大膽惡婦?朕這立即就叫讓將她打入大牢,羞辱皇親國戚乃重罪,那陸言之也是失責,皇叔莫為此再氣惱,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本谷贿B一個女人都攔不??!將瞻州交給他當真放心么? “使不得,使得不??!”可北安王卻叫將齊皇拉住,面對他的疑惑不解,繼續哭訴道“她跟王妃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還有些像是老臣,老二連忙準備了滴血認親,沒想到……沒想到……” 齊皇怔怔的看著眼前哭天喊地的北安王,皮笑rou不笑地問“皇叔別同朕說,她才是當年丟失的小妹吧?” “就是啊,那血都融在一起了?還能有假,府上的阿媛,血跟我們的死活都不會融,我跟王妃一想到這么多年她在外面受的苦啊,我們這心里難過??!” 都已經滴血認親了,齊皇還能說什么?當下也算是為了安撫北安王,喝聲叫了順總管進來,連夜叫了禮部和宗室掌管玉牒的相關人員,直接冊封了曲海棠為三品思香郡主。 可比原來李心媛要高了兩個品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