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爭取一下，用“題目太難”當借口，來降低總分五百的男朋友門檻，但講臺上的李建生已經開始講課了，林競聽得一臉認真，他也就沒打擾。再加上后來一琢磨，五百分是一回事，英語單詞3500又是另外一回事——這個難度是不會變的，而自己直到現在還沒有背完。

    所以似乎并沒有什么資格，一直嘰嘰歪歪要求小林老師降分錄取，挺煩的，還跌份。

    于是他把話咽了回去，撕下一頁單詞夾在數學書里，繼續在本子上抄抄寫寫。

    林競用余光瞥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又有些紅。

    這時李建生可能講到了一個難點，在黑板上敲了敲：“上次的隨堂測驗，全班一共只有三個人做對這道題，林競，你上來給大家說一下?！?/br>
    季星凌聽到點名，沒當回事，畢竟小林老師被老李抽上講臺是常有的事，結果半天沒見同桌站起來，不得不小聲提醒：“喂，老李在叫你?！?/br>
    林競：“??？”

    他有些懵逼地站起來，叫我干嘛？

    李建生：“……”

    李陌遠把自己的本子往旁邊一推，試圖給后桌提供戰略支援。

    結果你林哥走神走得太投入，就算答案遞到手邊，也壓根不知道該念第幾題，最后只好硬著頭皮承認：“老師對不起，剛剛我沒聽課?！?/br>
    從老李的僵硬表情來看，他可能也遭受了重大打擊，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把人打發到教室后面罰站，只心累地一揮手：“坐下吧，以后要好好聽講?！?/br>
    李建生難得這么好說話，林競心虛加自責，一坐下就抓起筆翻開練習冊，開始全神貫注搞學習，所以季星凌一直等到下課才有機會問：“你怎么也會走神？”

    “我為什么不能走神？”

    “因為你不是老李的愛將嗎，難道不該很給他面子，那你剛在想什么？”

    “想語文考試?！?/br>
    “你在數學課上想語文考試？”

    “嗯，不行嗎？”

    難道要小林老師親口承認，我是在想你背完亂序單詞3500以后的事情，并且還想得很認真，以至于完全不知道李老師在講臺上都說了些什么嗎？

    不可能的。

    你林哥就喜歡在數學課上想語文考試！

    季星凌倒沒再繼續問，只提醒了一句：“但你下次別讓老李逮到了，不然肯定得罰站?！?/br>
    林競反手拍給他一本書。

    你知不知道我都能考700分了，大學六級單詞也背完了，早戀卻還只能靠想的，這到底是誰的錯。

    好好做題！

    你星哥看著面前的超變態競賽集錦，也很無辜。

    不是，我覺得我暫時還不ok。

    你這人怎么一點都不因材施教。

    在“一點都不因材施教的小林老師”的鐵血監督下，大少爺每晚都學得很努力，而期末考試安排也如期發到了各個班級。季星凌習慣性在梧桐樓里找了自己一圈，納悶：“不是吧，我被漏了？”

    “你在另一張?！绷指傊噶酥?，“你這次在東山樓?！?/br>
    季星凌一愣，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東山樓最后一個考場，靠中間的位置。

    于一舟也發現了：“我cao，星哥牛逼?！?/br>
    “這有什么可牛逼的?！奔拘橇琛班汀绷艘宦?，視線往高抬了抬，a考場01座，這才叫牛逼。

    但不管怎么說，能和林競在同一棟樓里考試，他還是比較嘚瑟的，覺得這算兩人關系更進一步的表現。大少爺甚至還幻想了一下，如果什么時候自己能混進a考場……嘖，學習成績倒是其次，主要是和小林老師坐在一起的話，就很美滋滋。

    于是他非常膨脹地查了一下年級第二的成績，三班賈維旭，總分695，就比林競低三分。

    告辭。

    *

    考試第一天，陽光很好。

    1301的臥室，季星凌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對等在旁邊的林競說：“哎，時間還早，不如我也摸一下你的卷子，說不定真有用?！?/br>
    林競劃著手機，隨口回答：“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但也可以全方位加持一下?！?/br>
    林競抬了抬眼皮：“那你摸卷子干嘛，摸我不是更有效？”

    季星凌：“……”

    “摸不摸，不摸上學了?！绷指傉局毕胱?，卻被一把握住手腕，季星凌后背擋著門：“摸！”

    當然要摸！但就是這么大一個小林老師，不是很好下手你們懂吧，萬一摸錯了地方，五百分可能會漲到六百分，3500可能會變成gre，存在一定的風險。

    見對方猶豫半天遲遲不動，林競干脆抓過他的手，在自己腦袋上蹭了兩下：“好了，走吧?！?/br>
    你星哥：？

    季星凌：“不是，為什么這么敷衍，我要求重新來一下?！?/br>
    “哪里敷衍了，難道你還要舉行一個摸我的儀式？”

    “……”

    “快走！”

    大少爺牙根癢癢，最后還是捏了一把小林老師的臉，強行不虧。

    兩人到學校后，季星凌把人送到東山樓下，習慣性說了一句：“那我走了，你好好考試?！?/br>
    林競納悶，這都快開考了，你又要去哪兒？

    季星凌這才反應過來，哦對，我這次也在東山樓。

    還沒考試就差點跑錯考場，放在高考差不多已經能上社會新聞了，林競哭笑不得，干脆陪他進了考場。東山樓的考試氣氛就比梧桐樓正經多了，大家全在翻書背詩詞，沒人大聲說笑吵鬧，只有在看到季星凌和林競進考場的時候，才有了輕微sao動。有幾個男生平時一起打過球的，笑著嚷嚷：“林哥，你是來給我們考場開光的嗎！”

    “林哥求握手！”

    “林哥求簽名！”

    “林哥借我根筆行不行？”

    季星凌伸手一攬林競：“哎我說你們幾個，怎么這么多無理要求，閉嘴保持考場安靜知不知道?！?/br>
    “那星哥，你的手給我們握一下也行?！?/br>
    “對對，星哥每次考試都暴漲五十分，我想擁有同樣的快樂！”

    季星凌服了這幫孫子，也懶得再理，對林競輕聲說：“你去考試吧，等會見?！?/br>
    “林哥別走！多留一會兒嘛！”

    “就是，讓我多看看學霸！”

    一群人瞎起哄，考場里其他人跟著笑，林競就真的多留了一會兒，直到預備鈴響，監考老師進教室后，才回了a考場。

    當然不是為了讓其余人多看看學霸。

    而是……他有點舍不得和季星凌分開。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場考試，也不舍得。

    語文考試的難度和初考基本持平，作文要稍微難一點。離開梧桐樓最大的好處就是，考場里所有人都坐到了最后一秒，教室門不會頻繁地開了又關，影響答題思路。鈴聲響后，季星凌反扣過試卷站起來，后桌男生瞄了一眼：“嚯，星哥你作文寫得這么整齊?！?/br>
    季星凌從鼻子里擠出一個“嗯”字，有“整齊狂魔”小林老師耳提面命，每天強迫練字十五分鐘，想繼續狗爬都不行。

    午飯依舊是在副校長辦公室解決。唐耀勛最近在隔壁市參加一個什么教育論壇，得一周后才結束，兩個人也就樂得霸占這豪華空間，林競把餐盒收拾好：“時間還早，你要在沙發上睡一會兒嗎？”

    “不困?！奔拘橇杩粗?，“你爸媽幾號來接你？”

    “沒讓他們接，我自己坐飛機回去?！绷指傉f，“我媽定了周五的票?！?/br>
    “我送你?！?/br>
    “好?！?/br>
    “早點回來?！?/br>
    “好?！?/br>
    這種時候，季星凌就有點想讓林競知道，他的男朋友是超猛的妖怪了。

    可以毫無壓力地每天往返一趟寧城，晚上陪睡也ok，其實根本不用兩地分離。

    但不行，暫時還不能說。他有點郁悶地伸出手，想要溫柔地、煽情地抱一抱小林老師，卻被無情塞過來一堆數學卷子：“不困就好好做題！”

    “我靠，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破壞氣氛！”

    “不可以！”

    “……”

    行吧，沒有考到五百分的人，沒有資格要求氣氛。

    季星凌呵欠連天地翻開練習冊，繼續背公式。

    他其實已經很努力了，但在下午的考試里，還是被數學當場教做人，第一道選擇就他媽完全看不懂，不是不會做，而是壓根連題目都看！不！懂！

    a考場里，林競粗粗瀏覽了一遍題目，也是兩眼一黑——替季星凌黑。

    事實證明錢爹是不會管過年還是不過年的，哪怕人民群眾都在十五月兒圓，歌舞鬧新年，數學依然能在這種花紅百日暖的時候，及時為你送憂煩，非常鐵面，且無情，且當頭棒喝。

    傳聞梧桐樓開考半個小時，就已經全空了，東山樓要好一點，季星凌倒是老實坐完了全場，但實不相瞞，他并不知道自己都答了些什么，反正就寫滿就行。

    林競安慰他：“沒關系，這次全年級肯定大規模不及格?！?/br>
    季星凌坐在車里，興致缺缺地想，全年級不及格和我有什么關系，五百分的硬規定又不會因為全年級數學都考二十分而降低。

    林競看他：“怎么不說話，不舒服？”

    “有一點暈?！奔拘橇栌袣鉄o力，“估計是被數學惡心的?！?/br>
    “明天的綜合和英語好好考，總分還是能上去的?！绷指偯念~頭，“別想數學了，今晚早點休息?！?/br>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鞠主任親自出的英語，好像也簡單不起來。

    季星凌抬手搭在眼前，發自內心地想嘆氣。

    小時候他經常會被親媽強行裹在被子里聽童話，王子想要獲得心愛的公主，就必須披荊斬棘，打敗兇猛的龍和女巫，穿越寒冷的雪和巨浪。但現在想想，其實那些全不算什么，比起集合數列韋達定理來說，荊棘惡龍女巫風雪簡直就是新手村任務。

    你星哥在獲得小林老師的道路上，才是真·充滿了重重險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