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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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馬車靜候,馬兒噴著響鼻佇立,門內灑掃的親衛目不斜視、屏氣斂聲,關北曲肘枕著手臂坐在檐上,密切地監管著府門周圍的安全……秋意寧靜,葉落無聲,誰也沒有打擾他們。 謝寶真忽的上前,踮起腳尖抱了抱謝霽。 謝霽露出一個內斂的笑意,亦是抬手回擁住她,幾乎將她整個兒包裹在自己懷中,一垂首就能吻到她的額頭。 許久,謝寶真將臉埋在他懷里蹭了蹭,方抬起一張白皙透紅的臉來,孩子似的笑道:“我真的要走啦,得空了再來看你?!?/br> 謝霽伸手將她蹭得凌亂的鬢發別至耳后,幽黑的眼中映著她清澈的笑意,低啞道:“我來找你?!?/br> “好!”謝寶真欣然應允。 見四下無人關注,她又抱了抱謝霽,方提著裙子噠噠噠上了馬車。不一會兒,馬車簾子被一只素手撩開條縫,露出她一線帶著笑意的眼睛和微紅的臉頰,朝他輕聲道:“我走了,你快回去忙罷?!?/br> 謝霽沒有動,靜靜地目送馬車遠去。 待馬車走遠了,關北才從檐上騰空躍下,穩穩落在謝霽身后,狐貍眼中蘊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沈莘亦從門后探出個腦袋,一邊望著謝霽難得溫和的眉眼,一邊啃著從廚房順來的大梨,打了個寒顫道:“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吶,嘖嘖?!?/br> 太可怕了,沉迷于愛情的公子太可怕了。 關北抱臂靠在門上,對沈莘笑道:“你最近不也鐵樹開花,桃花泛濫么?” “什么???傅西朝那種小白臉兒我才看不上,弱得跟白斬雞似的?!鄙蜉穼⒗婧顺P北擲去,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偏頭躲開,梨核打在青門上留下一團迸濺的汁水印。 謝霽聽力不俗,自然聽到了身后的小動靜,不由沉了目光。待轉過身來時,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凌厲,沉聲問道:“何事?” 這才是他們熟悉的謝霽。 關北抱拳道:“吳相府插手私鹽案的核心證人抓到了,只是那人嘴硬得很,方才屬下們怕打擾公子和郡主的雅興,便將他臨時關在了柴房中,等候發落?!?/br> 沈莘亦問:“公子,此人是個硬骨頭,怕是要動用刑罰才能使其認罪。您看是交給刑部還是……” “不必,將他帶上來,我就地審問?!闭f罷,謝霽朝偏廳行去,頭也不回地吩咐道,“還有,把門擦干凈?!?/br> “???”沈莘看到門上那梨核砸出來的汁水印,悻悻抱拳道,“哦好,屬下明白……” 偏生關北還在一旁落井下石,戲謔道:“沈莘啊沈莘,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省心啊?!?/br> 沈莘憤憤地掄起袖子胡亂擦去門上水痕,還不忘隔空朝關北踹上一腳,“滾滾滾!” …… 謝寶真出了祁王府所在的街道,才忽的想起那只泥人又忘了拿回來了。 “難怪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似的……”謝寶真懊惱,下次爹娘在家的時候想要出門,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想了想,她終是下定決心返回一趟,遂撩起車簾道:“我有東西忘拿了,回祁王府,快!” …… 證人很快帶上來了,是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虬須漢子。 謝霽交疊著雙腿坐于椅中,看著廳下五花大綁的、需兩個人合力才能按住的漢子,漠然問道:“私鹽販賣之事,是你在替吳相國經管?” 漢子怒目圓睜,聲如洪鐘道:“你放屁!哪兒來的黃毛小子……呃!” 關北用刀背狠狠拍向那漢子的膝彎,漢子吃痛跪下,仍是梗著脖子掙扎不已,“私鹽是我一手cao辦,與吳相無關!你要殺就殺我一人!” 謝霽虛著眼審視他,如同在審視一只螻蟻。 這樣的眼神關北太熟悉了,寂靜而又強大,目空一切。 果然,謝霽沙啞異常的嗓音傳來,淡漠道:“你最好說實話,否則,你會連開口都是一種奢望?!?/br> 一刻鐘后,方才還掙扎不已的漢子已倒在地上,口鼻中源源不斷地溢著血沫,五官因痛苦而扭曲,艱難道:“相爺與祁王府……無冤無仇,井水不犯河水,為何要……斷人財路?” 謝霽手上濺著黏膩的鮮血,素凈的衣服下擺上也沾了不少猩紅,他蹙了蹙眉,“你家主子得罪的不是我?!倍?,他的心上人。 不過,這一切外人無須知道。既是相國府貪慕名利走了歪路,他便是公報私仇也不算冤枉了他…… 想到此,謝霽冷聲吩咐道:“將他帶下去,認罪畫……” 話還未說完,他看到了庭中石階上站立的少女,冰冷漠然的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似的戛然而止。 謝寶真顯然也看見了他……以及面前的一切。 寶兒?! 她不是回家了么,怎會突然出現?! 仿若五雷轟頂,僅是一瞬,謝霽眼里的沉靜陰寒分崩離析,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從何而起的慌亂。 他倏地起身,咽了咽嗓子,下意識將染著別人血跡的手背至身后,低聲問一旁的關北道:“怎么回事?” 關北亦是茫然,想了想才回過神來,回稟道:“公子,大概是因為您吩咐過,永樂郡主來府上不必回避、不必通傳,所以看門的守衛才沒有……” 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隔著幾丈遠的距離,謝霽清楚地看到方才還與他親密溫柔的小少女,此時僵硬地杵在石階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圓潤的眸中滿是驚愕和無措,或許還有一絲清晰的害怕。 他竭力維持著‘好九哥’的形象,不讓謝寶真沾染俗世塵灰,護著她遠離陰謀算計,卻不料此刻藏住了染血的手,卻藏不住染血的衣袍。 當著他最愛的人的面,他終于被徹底撕下了良善溫潤的偽裝,露出了陰狠的獠牙…… “我、我來取落下的泥人,不曾想……”謝寶真輕輕開口,聲音有些艱澀微顫。 第69章 祁王府這糟糕的狀況,顯然不適合久留。 謝寶真沒有拿到那個泥人,便掉頭轉身走了,直到上了馬車,她仍是一陣陣心悸,松開緊攥的手指,掌心冷汗涔涔。 謝霽沒有追出來。 謝寶真在馬車中等了一會兒,有些失落,隔著車簾吩咐車夫道:“回去罷?!?/br> 而此時祁王府內的氣氛,并沒有因謝寶真的離去而輕松。 已有人將那滿身是血的漢子拖下去認罪招供,廳前有人提了水桶沖刷地面,一瓢水潑灑,那些污漬和血跡便順著水流流淌淡去。 關北遞了一塊浸濕的棉布過來,試探著問謝霽道:“公子,可要屬下把郡主追回來,向她解釋清楚?” “不必了?!敝x霽神色冷峻,心不在焉地拿起濕棉布擦拭手上的血跡,垂著眼嗓音沙啞,“她遲早要知道的?!?/br> 謝寶真剛回謝府,便見梅夫人從廊下走來,喚她道:“寶兒,你去哪里了?整日就知道往外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不知道?” 若是平時溜出門被抓到,謝寶真多半會嬉笑著湊上來撒兩句嬌,但今日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只悶悶地‘噢’了聲,便轉而往內院廂房行去。 少女已經長大了,身姿妙曼窈窕,卻還像個小孩兒似的踢著石子走路。梅夫人察覺到她的反常,忙快走幾步追上謝寶真,扳過她的肩道:“寶兒,怎么這般不開心的樣子?” “沒有呀?!敝x寶真搖了搖頭。 她的小情緒自然瞞不過做母親的。 梅夫人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低聲問:“是不是謝霽欺負你了?” “不是,沒有!”怕母親擔心,謝寶真強撐起一個笑來,輕聲道,“他對我好還來不及,怎么會欺負我?我只是……只是有些困乏了?!?/br> “這家里是生釘子了,還是不給你飯吃?讓人家瞧見你這不安生的模樣,還以為我謝家的女兒是要嫁不出去了?!泵贩蛉擞眯渥硬亮瞬了~上的冷汗,嗔道,“一天天的,如此不省心?!?/br> 梅夫人只是嘴上不饒人,心里到底是疼她的,說了兩句便讓她回房歇著。 可自那以后,謝寶真總是時常想起九哥染血的手和那陌生人的哀嚎,以前那些她不曾相信過的流言蜚語如死灰復燃,爭先恐后地在她耳畔回響。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祁王府鮮血淋漓的暴虐場面沖擊著她的眼睛,給了她當頭一棒。然而更令人震撼的,是謝霽當時的眼神…… 他看著那人的時候,就像是看著一堆腐rou。他用那雙前一刻還給她拆過蟹的手,施加給旁人難以承受的慘烈酷刑,眼神那般漠然狠厲,一點也不像她所熟悉的九哥。 以謝霽的過往和身份,審訊犯人時手段激烈了一點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闪钪x寶真真正感到不安的,是他面對死亡和鮮血時過于冰冷的神情。 昨夜下過一場小雨,到了午后,地面和屋檐仍是染上了深色的潮濕。 謝寶真將所有的侍婢都遣散了,獨自坐在芭蕉園的秋千上出神。 秋千微微晃蕩,足尖下的水洼倒映著中秋時節的黃葉樹影,也倒映著謝寶真惆悵的面容。 “我不喜歡他那個樣子?!敝x寶真埋頭摳著涂了丹蔻的手指,輕聲嘆道。 “不喜歡誰?”身后傳來一個清冷低沉的嗓音。 謝寶真嚇了一跳,抓住秋千繩回首一看,卻是謝淳風輕輕走來。 “淳風哥哥?!敝x寶真將額頭抵在秋千繩上,歪著腦袋看白袍武將緩步而來,“怎么每次我來這發呆,都能碰見你?” 謝淳風在她身邊站定,彎腰看她,“見你這幾天悶悶不樂的,父親母親擔心,讓我來問問情況?!?/br> “他們知道我和你關系最好,每次都來這招?!敝x寶真小聲嘀咕了句,而后笑道,“我沒事。都這么大了,會自己處理的?!?/br> 謝淳風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沉穩道:“說說看,怎么回事?!?/br> 謝淳風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心胸也較一般人開闊些,謝寶真便不再瞞他,將那日返回祁王府的所見一一道來。 謝淳風聽后,輕輕皺眉,問道:“看到他在府中動刑的場面后,你是怎么做的?” 謝寶真道:“我當時腦子很亂,轉身就走了?!?/br> “他呢?” “他沒有追上來?!?/br> “你們做得很好?!敝x淳風分析道,“有什么話各自冷靜后再談,若是當著外人的面拉拉扯扯或是質問詰責,傳出去,謝霽難以在朝中立足。再者,若是人人都知道你可以牽制謝霽,以后難免有人會將歪心思動到你身上來?!?/br> “我知道。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當著外人的面與他爭吵?!敝x寶真晃了晃秋千,“謝家人護短,不一向如此么?” 自家meimei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只會在秋千上抹眼淚的小女孩了,謝淳風嘴角動了動,抱臂道:“既是如此,你這些天又因何而難受?”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那一瞬間,九哥變得很陌生了?!?/br> “難以接受?洛陽城關于他的流言可不少,毀譽參半,他在朝中的手段狠辣干脆,不少人罵他、怕他,寶兒以為是空xue來風?” “畢竟不曾親眼所見,那些話我自然是不信的?!备螞r,謝霽對她實在是太好了,掏心掏肺的好,所以她才會堅定不移地站在謝霽這邊。 可造化弄人,偏偏讓她見著了。那樣冰冷而陌生的青年,同樣是她深愛的九哥。 想了想,謝寶真抬首問道:“淳風哥哥,你覺得九哥的做法可對?” 謝淳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寶兒覺得呢?!?/br> 謝寶真仔細權衡了一番,終是不得不面對現實,悻悻道:“我覺得不對。那人非奴非婢,即使有錯也不該動用私刑、取人性命?!?/br> 謝淳風點點頭,顯然贊許她的看法,問道:“既是是非黑白心中明辨,為何不與他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