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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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洛陽城的幾位兄長都來了,還有幾位遠在外地的哥哥也各自捎來了賀禮,照例堆了兩三箱。 謝乾從外面進來,撣了撣灰,將尺把高的一摞拜帖遞到謝寶真案幾上,溫聲道:“寶兒得空瞧瞧?” 那些拜帖清一色的大紅,用金粉細細地描了祥云瑞草等花樣,看上去每本都華麗非常。 謝寶真心下疑惑,隨手拿起兩本翻了翻,問道:“這些是何物?” 不知為何,聽她這般發問,兄長們都笑了起來。 謝乾也笑了,解了外袍遞給梅夫人,解釋道:“城中未婚子弟遞來的名帖,有些家風不正或是門戶懸殊的,我和你的幾位兄長們已連夜審查剔除,剩下的這些都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br> 謝寶真這下明白了,爹娘這是開始為她選婿了呢! 她又瞄了謝霽一眼,見他垂下眼看不出喜怒,便將手中的帖子丟在案幾上,搖頭道:“我不要!” “哎,看看無妨?!敝x乾勸她,“婚嫁之事雖不著急,但早做準備總是沒錯的?!?/br> 對面,謝霽換了個姿勢,曲肘搭在食案上,撐著額頭看她,眸色深深直看得人心慌意亂。 謝寶真隔著老遠都聞到了醋酸味,當真又甜蜜又好笑,若不是前些天答應了謝霽暫時隱瞞兩人的感情,她真恨不得立刻牽著那人的手告訴爹娘:九哥,就是我的心上人呀! 她張嘴想要推拒,又怕爹娘、兄長們看出端倪,索性轉移話題道:“淳風哥哥也沒定親呀!焉有兄長未娶,meimei先嫁的道理?” 猝然被點名的謝淳風一愣,當真是人在席上坐,鍋從天上來。 大家的目標果然隨著這話轉移,梅夫人哼了聲,對二兒子道:“寶兒說得在理。淳風,你年已及冠,也老大不小了,怎的還不著急?臨風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媳婦都娶進門了!” 謝乾也幫腔道:“看上了哪家姑娘就同你娘說,若是還沒看上就趕緊去看,別整天和大老爺們混在一塊!瞧瞧老五,第二個孩子都快出生了?!?/br> 謝臨風但笑不語,只是悄悄從案幾底下伸手,握住了妻子王氏的指尖。王氏挺著七個月的孕肚,被謝家人養得白里透紅,見小叔子吃癟,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一時間眾人對謝淳風口誅筆伐。謝淳風遞給meimei一個無奈的眼神,暗道‘小沒良心的’,實在被念叨得煩了,他便提著酒壺灌酒道:“我沒有五哥命好,遇不著一個假戲真做的媳婦兒?!?/br> 提到‘假戲真做’四個字,王氏不由紅了耳根。 當年謝臨風的親事,倒也是一樁陰差陽錯的美談。 謝寶真六歲那年,謝臨風剛入仕途,正是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少年郎,那時先帝有意招他為駙馬,既是賞識,亦是對謝家的打壓。謝臨風乃英國公府嫡長子,深知自己將來是要承謝家家業的,一旦成了駙馬則必定要交權去官,謝家拼搏了幾十年的基業蕩然無存,從此只能頂著駙馬的虛銜閑散度日…… 當時謝乾憂心忡忡,還是梅夫人提議道:“我有個閨中密友,嫁的是昭信伯王家,生了個女兒名‘素心’,似乎比臨風小兩歲,頗有些小才?!?/br> 說到這,梅夫人有些顧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只是聽聞此女性子灑脫不拘小節,原是定過娃娃親,可男方家不滿這姑娘不羈的性子,前兩年給退了。王姑娘名譽受損,遲遲未曾覓得夫婿。再想想咱們府上,如今人人都以為我家臨風要做駙馬爺,誰還敢上門說親?這般尷尬局面,也只有著急嫁女的昭信伯家才有可能應承。若是王家愿意將女兒許與臨風為妻,公主總不可能嫁過來做妾罷?” 這樣一來,皇上想借招駙馬來削弱謝家的計策,自然也就落空了。 謝乾覺得可行,轉頭去與謝臨風說,誰知兒子正是少年意氣風發之時,不愿將就娶一個不愛的女子過門,頭也不抬地拒絕了。 后來形式緊迫,謝乾和梅夫人輪番上陣勸說,謝臨風才勉強答應去見女方一面。 熟料女方王素心也是百般不愿,被昭信伯夫人給逼了過來。、 兩家母輩是舊相識,兩個孩子又都各有難處,索性沒在乎那些避諱的繁文縟節,直接面對面落了座。 少年謝臨風不情不愿地拱手施禮,冷冷抬眼,卻見對面坐了個一襲新綠窄袖、嫣紅羅裙的小娘子。只見她烏發高綰坐于暮春的一縷斜陽中,五官秀氣算不得傾國傾城,一雙靈動的眸子卻顧盼生輝,整個人看上去聰慧干練,一點也不似傳聞那般惡劣不堪。 謝臨風眼中的冷漠高傲便一點一點地融化,霎時心想:娶了她似乎也不錯。 可這終究只是他一廂情愿而已,人家王姑娘壓根看不上他這般白面書生。 那天的婚事沒談成,謝臨風吃了閉門羹,也不惱,只是耐心等著,時不時借著公務之便與昭信伯攀談。如此日積月累,昭信伯對他倒是越發欣賞喜愛,轉頭回去便給自己女兒施壓。 王家姑娘被家里催得心煩,不情不愿地與謝臨風碰了兩次面。 誰知幾次見面相處下來,謝臨風待人謙遜不似別的官宦子弟那般紈绔油滑,王素心便也漸漸動了心思,主動約謝臨風見面,訂婚前與他約法三章:兩人成親各取所需,她逃離家里的壓力,謝臨風則可避免皇帝賜婚,待過個三五年風波平了,兩人再和離…… 謝臨風靜靜地聽了,眼里蘊著笑意,只看著她點頭說‘好’。 八年時間,從最初的雞飛狗跳到如今的相濡以沫,別說和離了,小夫妻倆便是臉紅拌嘴都不曾有過,再沒有比他們更恩愛的。 夫妻倆的舊事,每年都會拿出來打趣。梅夫人也掩唇笑了好一會兒,倒漸漸忘了催謝淳風和謝寶真的婚事了。 吃過一頓熱鬧的生辰飯,謝寶真趁著家人閑聊不注意,跟著謝霽的腳步回了翠微園。 剛一關上門,謝寶真就被謝霽摟進了懷里。 他的臂膀很結實有力,一點也不似初見那般瘦弱。謝寶真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力度,紅著臉從他懷里抬頭道:“九哥,你生氣啦?” 謝霽啞然,低低道:“沒有?!?/br> “那就是吃醋了?!敝x寶真嘿嘿道。 小姑娘長大了,還知道什么叫做吃醋。 謝霽眉眼溫和了些許,凝望著她道:“我怕我變強的速度,趕不上你長大的速度?!?/br> 若是謝家爹娘搶在他前頭給寶兒許了親,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大概拼著一口氣,用盡手段,也要將她搶回自己身邊牢牢栓起來罷。 謝寶真沒有他那么多憂慮,依舊明媚無暇的模樣,仰著頭輕聲教育他:“以后再遇到誰誰誰提親啦說媒啦,你不要生氣!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人,我不會和別人定親的。九哥要相信我呀!” 少女甜軟的聲音像是花瓣落在心間,謝霽垂首埋在她的頸窩,如同一頭被馴服的野獸低下他高傲的頭顱,悶而沙啞的嗓音低低傳來,‘嗯’了聲應允。 謝霽覺得自己的嗓音不適合說情話,故而大多時候都是保持緘默。他的答案在心里,在眼中,需要仔細去揣摩才能發現:他早已將信任給了她,將軟肋給了她。 “寶兒?!彼硢〉貑舅?。 “嗯!”少女輕靈地回應。 “我有賀禮給你?!狈讲艔d中人多,謝霽不好送出手。 謝寶真立刻來了精神,問道:“是什么?” 謝霽只是笑,牽她在屋中坐好,又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刃,輕而鄭重地推到她面前。 謝寶真好奇地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把約莫不到一尺的銀鞘匕首。匕首的花紋精美古樸,若是忽略那顆吹毛斷發的刀刃,光看外表,是極具觀賞價值的。 “匕首?”謝寶真有些哭笑不得,“哪有過生辰送人家兇器的?” “這匕首我重新打磨改造過,寶兒可以把它當做裝飾掛在腰間?!?/br> 謝霽不急不緩地說著,抬手撫了撫謝寶真干凈的眉眼,低啞道,“它陪了我十四年,最艱難無助的時候,是它保護了我。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像我一樣拿起它保護自己……” 當然,他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以后有你保護我,我用不著它的?!敝x寶真將握著匕首有些猶疑,只覺得手中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輕聲說道,“它陪了你十幾年,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還是你留著罷!” 謝霽搖了搖頭,打開銀鞘上的掛鉤,直接蹲身,將其親手掛在謝寶真的腰間。 光從窗縫投入,打在謝霽頎長的眼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粉。他伸手仔細調整好匕首的位置,認真且沙啞道:“我把它給你,把我的過去和未來都給你?!?/br> 對他而言,沒有什么比謝寶真更重要,遑論一把舊匕首。 謝寶真推辭不得,只好小聲說了句:“謝謝!”頓了頓,又按著腰間的銀鞘補充道,“這是我收到的,最特別的生辰禮啦!” “還有更好的禮物?!闭f著,謝霽從案幾下抽出來一個長條形的檀木盒子,打開一看,卻是一支雕花精美的金笄。 “慶賀寶兒成年?!敝x霽低啞道,將盒子捧送到謝寶真面前。 “呀,是金笄!”她還以為‘更好的禮物’是九哥一個甜美的親吻呢,誰知竟是這個,不由臉一紅,為自己方才的遐思感到羞恥。 “快給我插上!”謝寶真眼眸明亮,腮上淺紅,轉過身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小髻。 謝霽微笑,順從她的意愿將金笄輕輕送入發髻中。他的動作很慢,目光虔誠而又溫柔。 謝寶真戴著那支金笄,迫不及待地滿屋子找銅鏡觀摩。誰知謝霽的房中并無鏡子,她又急又無奈,最后索性踮起腳尖環住謝霽的脖頸,將他的腦袋下壓,湊上前去,果真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九哥眼中的自己很小很小,黑曜石般的瞳色里,只隱約能看到發髻上有根金光閃閃的物件,細節卻看不真切。她有些失望地嘆了聲,卻沒察覺兩人的鼻尖近在咫尺,而謝霽的眼波越發深沉晦澀…… 下一刻,溫熱的唇堵住了她的嘆息。 第42章 已是后半夜,翠微園仍燈火微明,謝霽房中有不速之客到訪。 昏暗的光中,關北放下刀刃跪坐,瞇著眼笑道:“一見到公子留在外墻上的信號,屬下便摸黑趕來了?!?/br> 翠微園是謝府最偏僻荒冷的住所,與后巷只有一墻之隔,即便出入翻墻也無人察覺,門一關便是一塊獨立的小天地,夠隱秘,也夠神秘。謝乾給了謝霽足夠的空間和自由,這也是他當初選此處定居的原因。 除了避開外頭巡視的謝家府衛有些麻煩外,謝霽并不擔心有人會中途闖入打擾。 他漫不經心地用小刀挑去燃盡的燈芯,將火光撥亮些,沙啞道:“你那邊,情況如何?” 關北道:“大家伙等了近三年,有幾個耐不住要鬧事的,都被我暗中處理了。剩下六十三人,已經按照公子的吩咐給他們換了正經身份,將來無論是做門客幕僚還是侍從仆役,都絕對不會讓人查到丁點不對勁?!?/br> 謝霽‘嗯’了聲,日趨成熟的眉目浸潤在燈火中,別樣深邃冷峻。 關北生性直爽,瞄見了他手上的小刀,沒忍住道:“這刀,好像不是你平日慣用的那把?!?/br> 謝霽避而不答,擱了刀,從袖中摸出一張紙箋遞給關北,“范遠人脈廣,讓他將紙上的消息散布于洛陽城。另外,想辦法聯系上嚴伯鶴,告訴他當年太子被廢、允王之死另有隱情,當今皇帝是踩著兄弟的尸骸上位,話不用太多,留些想象的空間,嚴伯鶴自會明白?!?/br> “嚴伯鶴?朝中第一大諫臣?”關北展開紙箋粗略地看了一眼,笑道,“知道了。一旦洛陽滿城風雨,嚴伯鶴又德高望重,有詰問規勸天子之權,到時舊案重翻,皇帝若想辟謠,便只有來找你?!?/br> 正說著,院外極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半夜蛙鳴。 謝霽倏地抬眼,皺眉凝神。 有規律的敲門聲后,少女刻意壓低的嗓音傳來:“九哥!是我!” 寶兒? 謝霽放下刀,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溫和。 關北沒聽出是謝家千金的聲音,把玩著手中的小刀道:“咦,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關北本來想問“要不要我殺了她滅口”,但轉念一想,這孤男寡女半夜私會,來的莫非是謝霽的紅顏知己? 嗐,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何況謝霽也長大了,有這樣那樣的需求是正常的! 關北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笑嘻嘻朝謝霽豎了個大拇指,用氣音道:“那,屬下就不打擾公子春宵一度啦!” 對于關北的插科打諢,謝霽只是冷冷一瞥。關北立刻會意,忙不迭走后窗逃了。 離開謝府后關北越咂摸越覺得哪里不對,心想:那姑娘一來我就得翻窗逃跑,明明是正正經經的主從關系,怎么如今搞得那么像偷情的jian夫yin婦? 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謝霽整理好神色,執著案幾上的燈盞穿過灑滿月光的庭院,拉開了門栓。 夜色撲面而來,謝寶真明麗的臉龐呈現眼前,似乎很是驚喜,笑道:“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謝霽柔和了目光,微微側身,讓她進院來,隨即關上門道:“丑時了,怎的還不睡?” “睡了,中途醒來,心中想你,便再也睡不著?!敝x寶真躲開熟睡的侍從來這,本來不抱希望的,想著這個時辰九哥肯定睡下了,抱著試試的心態敲了敲門,沒想到還真給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