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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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向冷峻的謝淳風也止不住揚起嘴角,低低道:“寶兒這明明是做菜,哪里是作詩?” 梅夫人又好笑又好氣,擱了紙嗔道:“小吃貨!” 所有人都在笑,連謝寶真自己都在嘲笑自己的胡鬧,唯有謝霽始終靜靜地望著她,那雙空洞美麗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現出了些許復雜的情愫,仿佛光落在眼里,晦明難辨。 謝霽知道,謝寶真故意做打油詩出丑,只是為了化解他方才作詩的自卑和尷尬。 任性卻也率性,單純到一眼就能看穿所有,雖也曾惡言相向,但更多的是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謝霽甚至涼薄地想:可惜了,這樣的姑娘不該出生在謝家。 她注定,會成為謝家的命門。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收到了小可愛的地雷,特別開心啦~ 給寶兒買了糖,希望她能更甜點,并能把自己的甜分享給苦了十幾年的九哥(#^.^#) 感謝在20191215 21:53:54~20191216 17:51: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家的豬不賣、喝不著桃桃烏龍的小福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信是我噠!10瓶;裴懨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章 亥時,家宴散了,幾位女眷早已帶著年幼的孫輩前去歇息,而男人們則還要留在廳中,向謝乾述職,報備一年來的大小事務。 今年家運太平,二哥的夜闌山莊在江湖上名聲頗望,年初協助朝廷剿匪還曾受過封賞;茶葉今年行情很好,波斯的玫瑰露和香料等在洛陽頗為流行,三哥穩賺不虧;其他幾位哥哥各自在金石字畫、兵器研究等方面各有建樹,唯有大哥資質平庸,年過而立依舊是從六品國子監丞,論官職能力,甚至比不上小他好些年歲的謝臨風。 大哥謝敬風一個勁地喝酒,敦厚的面頰醉紅,一邊嘆氣一邊說:“侄身為族中長子,人過半生而無建樹,實乃有愧父親和叔父厚望!” “大哥言重!自小,我等都是以大哥為楷模?!北娙税矒崴?,謝敬風只是搖頭擺手,大概是身為長子的壓力,說到最后,他竟潸然落淚。 這是謝寶真不曾承受過的壓力,卻也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 她明白那種所有人都很優秀,而無論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望其項背的苦悶;也明白謝霽作不出好詩、甚至連說話都成為奢望的悲哀……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謝寶真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壓力過大的大哥,只在他案幾上悄悄放了一塊她最愛的棗泥糕,輕輕退出門去。 偏院中大概是梅夫人在行賞,侍婢和奴子們的歡笑聲不絕于耳。檐下燈盞通明,朝遠了看,還能遠處高樓綿延的燈火,璀璨的橙紅與夜的黛藍交相輝映,伴隨著點點細砂似的雪聲,恍若天上人間。 廊下燈籠蜿蜒,謝寶真倚在紅漆柱子上,朝廊外伸出一只雪白細嫩的手,讓那碎雪和暖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要是能上街去看場花燈就好了?!比A筵將散,謝寶真自顧自嘆道。 正望著指尖的雪花出神,余光瞥見拐角隱隱有人行來。她扭頭,待那人影走到亮光下,才發現是一早就離席了的謝霽與八歲的大侄兒謝麒。 這兩人怎會走在一塊兒? 只見謝麒手拿炮竹,仰首跟在謝霽身邊喋喋不休道:“九叔,你真的不會說話嗎?你嗓子是怎么壞的???” 暖光中,謝霽提著一盞憨態可掬的兔子燈籠緩步而行,目不斜視,全然當那聒噪的小謝麒是空氣。 謝麒年紀小臉皮厚,也不介意謝霽的冷淡,撓了撓后腦勺道:“九叔九叔,這兔子燈是送給我嗎?對了,你要要是不能說話,那別人和你交談的時候你要怎么回應呢?” 都說童言無忌,但這小子字字句句都戳人要害,未免過分了些。 謝寶真收回手,迎向前道:“謝麒,過來吃糖!” 謝麒瞬間轉移了注意力,一路小跑過來道:“夜深了,姑姑為何還給我糖吃?” 謝寶真掏出懷中藏著的油紙包,拿了一顆棗泥糕塞入謝麒嘴里,隨即一戳他的額頭道:“堵住你這條聒噪的舌頭!”說著,又塞了一塊到謝麒嘴里,“朝云方才在找你玩兒呢,去和他放炮竹罷!”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謝麒,謝寶真見謝霽仍站在原處,沉靜的目光輕輕地落在自己身上,似是有什么話要表達。 謝寶真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手中的油紙包,心道:莫非他嘴饞想吃? 想了想,她索性將剩下的棗泥糕一股腦遞到謝霽面前,疑惑道:“要吃嗎?” 謝霽的睫毛上承載著金粉般的燈光,平日過于蒼白的面容也染上了些許暖意。他搖搖頭,而后在謝寶真驚詫的目光中,輕輕將那盞肥嘟嘟的兔子燈遞給她。 兔燈的框架是竹篾做成的,糊著薄可透光的紙,又用朱砂和黑墨勾畫了圓圓的眼睛,惟妙惟肖可愛至極。 “好可愛的兔燈!是給我的嗎?”謝寶真的眼里映著兔燈的光,水汪汪的一片,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謝霽點頭。 謝寶真小心翼翼地捏過提燈的竹柄,將燈抬高些,愛不釋手地看了許久,才問:“難怪晚膳之后就不見你了,這個是去街上買來的?” 謝霽蜷了蜷手指,搖頭。 “不是買的?”謝寶真掃了一眼他藏在袖中的手,恍然道,“莫非是你親手做的?” 一陣風吹來,碎雪灌入長廊,星星點點的碎白中,謝霽輕輕頷首。 “你太厲害了!”謝寶真像是發現了什么稀世寶藏,摸了摸框架工整的兔燈,稱贊道,“和街上賣的一樣好看呢?” 謝霽的眼里也有了點點笑意,他向前一步,又從懷中摸出個紅彤彤的物件遞到謝寶真面前—— 是個鼓囊囊的紅包,大概是阿爹平日給他的零用錢。 謝寶真噗嗤一笑,忙擺手道:“我不缺銀子的,這個不能收!” 謝霽托著紅包靜靜地望著她,仿佛石雕定格,不曾收手。 見謝寶真踟躕著不肯收,他極為淺淡地一笑,便將那紅包正面朝上,輕輕擱在一旁的雕欄上,大有任人處置的意思。 放置好紅包后,他略一頷首,轉身便走。 白衣狐裘的少年在一路暖光中緩緩淡去,只留下謝寶真站在原地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正提著兔子燈左右為難,不經意間垂眼掃過那紅包,只見上頭寫著三個稚氣的字:壓祟錢。 謝寶真恍然間明白了,謝霽送兔燈是為了答謝她斗詩時解圍,給她壓祟錢是履行一個兄長對meimei應有的新年祝?!琅f是對沒有送她新年賀禮耿耿于懷。 鬼使神差的,謝寶真將兔燈輕輕擱在地上,拿起雕欄上的紅包展開一看,紙袋中裝著幾兩碎銀。錢不多,在自小嬌生慣養的謝寶真看來,或許還比不上買一件新衣的錢,但她知道,除了御賜的東西不能轉送外,這已經是謝霽能拿得出手的全部了。 謝寶真拿夜明珠當過玩具,錦繡堆里打滾,奉承之言聽過無數,千金之禮也受過些許,卻從沒有哪個禮物比得上這幾兩碎銀沉重。 不知何處又放起了煙花,紅紅綠綠的一片光。 抬眼望去,謝霽還未走遠,白裘墨發,轉鷺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孤身混跡于煙火的熱鬧中,倒更顯冷清寂寥。 “謝謝你啦,九哥!”謝寶真朝著他的背影喊道。相識兩個月,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喚了他一聲‘九哥’。 煙花的砰砰聲中,謝霽的腳步不停,一轉身,消失在曲折的長廊盡頭,也不知聽到了不曾。 …… 謝霽回了房,反手關上房門,將那煙火的熱鬧隔絕在外,神情也隨之冷了下來。 案幾上竹篾殘屑凌亂,一盞紗燈昏黃,鍍亮了桌上的一張凈皮白宣,宣紙上兩行歪歪扭扭的字眼,正是他晚宴上寫的兩句不成格調的詩文:炮竹一聲響,舊歲迎新年。 謝霽漠然地走到案幾后坐下,徒手抓起一旁做兔燈所剩下的竹篾殘屑,隔著老遠準確的丟入紙簍中。 竹篾邊緣鋒利,食指被劃出了血,他卻恍然不聞,任憑那殷紅的血珠圓潤成形,再順著指節吧嗒濺在宣紙上,暈開一團深沉的血色。 他垂眼盯著宣紙上的詩句片刻,繼而抬筆潤墨,和著血,帶著刀光劍影般的深沉戾氣補上潦草的后兩句: 此夜東風起,殺盡天下寒! 筆走龍蛇,最后一點落下,他目光一凜,以筆為刃,猛地朝窗外刺去! 上等的狼毫筆刺破窗紙,窗外窺視之人應聲而倒,繼而一個鷂子翻身,竟然破窗而入,滾進屋來! 謝霽旋身站起,同時翻掌攥住袖中藏著的短刃,陰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闖進來的黑衣人。 待那黑衣人一個挺身站起,謝霽的短刃已橫上脖子,而這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一瞬。 黑衣人咽了咽嗓子,兩根手指輕輕夾住脖子上那冰冷的刀刃推了推,訕笑道:“公子,是我!關北!”說著,叫關北的黑衣人扯下蒙面的三角巾,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 面前站著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唇紅齒白,笑起來的時候細長的眼睛會瞇成一條縫,活像只狡黠無雙的小狐貍。若非指間把玩的柳葉飛刀太過森寒可怖,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個爽朗可親的鄰家少年郎。 “謝府這銅墻鐵壁還真難進,我在后街蹲守了大半夜才潛進來。本想給公子一個驚喜,沒想著還是被發現啦!”說罷,關北翹著二郎腿坐下,嘿嘿一笑。 謝霽收了短刃,將被撞開的窗戶關上,這才轉過身來,以眼神詢問關北來此作甚。 “公子放心,外面沒人,我早查探過了?!标P北換了個方向坐著,以免自己的影子投在窗戶上,被謝府路過之人瞧見了破綻。 他轉了轉指間的小刀,笑瞇瞇道,“公子猜得不錯,你剛離開平城不久,宮里就派了人去查你的底細。不過你放心,凡是涉及機密之人我都清理干凈了,沒有留下活口?!?/br> 謝霽將短刃藏入袖中,另取了筆潤墨,冷然寫道:全部? “呃……還有一人,出門探親去故而躲過了一劫,我已派人追查其下落。你不必擔憂,那人知道的不多,不會阻攔我們的計劃?!标P北盤腿坐在謝霽對面,對面前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少年滿是信任,詢問道,“大家跟著公子都是要干大事的,如今你這么一走,屬下們當真是閑得蛋疼,便托我來詢問下一步如何走?” 謝霽提筆寫道:等候時機,取得謝家支持。 關北歪著腦袋看了眼謝霽那不敢恭維的字跡,擰眉苦笑道:“你不是能說話了么?雖然嗓音不太好聽,但總比寫字強??!你這字寫得實在是……” 謝霽眉頭一皺,墨色的眸中一片冰寒。 每當這主子露出這般不耐的神色時,多半有人要遭殃了,關北忙正襟危坐,捂住嘴含糊道:“我我我……說錯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評論撒花眾籌一下,讓九哥從寶兒那獲得‘書寫優美’的buff加持叭~ 另:年底事情多,暫且壓一壓字數,明天不更新哦~ 感謝在20191216 17:51:08~20191217 20:47: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家的豬不賣20瓶;西風瘦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關北仍記得第一次見謝霽的場景。 那年初冬陰寒,夜冷得像塊黑色的冰,平城最有名的銷金窟起了大火,火舌蔓延吞噬,紙醉金迷淪為地獄火海,街上亂得不像話。城中著名的混混幫派傾巢而出,想趁大火混亂伺機撈些好處。 關北也在其中,不過,他并非要趁火打劫,只是趕一場熱鬧。畢竟那樣慘烈的火災,一生也難得看見一次。 然后,他在頹坯的土磚墻邊遇到了一身是血的謝霽。 十二歲的少年嗓子被人毒啞了,清俊的臉上滿是黑色的煙灰和血痕,身上也有好幾道傷口血痕,就像條瀕死的野狗一樣躺在結冰的泥濘中,幾個小地痞正在搜刮他身上的錢財,可除了一把豁了口的、帶血的匕首外,他們什么也沒搜到。 “呸!晦氣玩意兒!”空手而歸的地痞們啐了口濃痰,又狠狠地踹了謝霽幾腳。 謝霽瘦削的身體就像是破布娃娃一樣在泥濘中滾了一圈,半張臉都浸在泥水里,面朝下一動不動。 打動關北的是他的眼睛,陰寒且锃亮,幼狼一般,帶著刻骨的仇恨。